静来信了,曲弱很激动,工资员将信交给曲弱时,曲弱甚至比从她手中拿到工资还高兴,他掩饰不住的表情让工资员都有点好笑。
曲弱迫不及待的拆开信,信的内容很简单,说了说打工的情况,偶尔两句问候而已,可是曲弱总觉得她像是在极力掩饰什么,曲弱也知道,静对于他来说,还是个迷,一个他没有勇气去解开的迷,曲弱也只有通过这一封封信来了解静,了解这个迷。曲弱心里很苦,他不明白自已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在技校,她并没有和曲弱有过太多的交谈,静是体育委员,负责曲弱班上出操,每天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曲弱的身后总是默默地站着她,那是她离曲弱最近的时候,也只有在曲弱做操做的不规范的时候,她才会提醒她。
曲弱喜欢远远地看着她,她总是喜欢把额头的头发向后梳,并用一小梳子别住,一双大大的眼睛总是含着笑,白皙的皮肤却掩盖不住她成熟而又稳重的脸,静其实很强壮,当然用这个词来形容女孩子有点不恰当,但曲弱亲眼见过她一人提两桶水从一楼到五楼且不休息。这一般的男生都不一定做的到。静也有发脾气的时候,曲弱见过一次,曲弱同学和她开玩笑,静在楼下洗衣服时,同学扔小石头逗她,被她跑上来指着鼻子骂的哑口无言。曲弱不敢主动找她,是自卑还是胆小,曲弱自已也说不清。可是曲弱不想这样,他是多么希望能和她在一起谈天说地呀,可是曲弱使终迈不出这一步,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不敢说出实情来。每天站在宿舍的阳台上,曲弱总希望看到静,看到她那美丽的身影。其实,静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已注意到曲弱,只是有时也会抬头看看,微笑着,又若无其事似的。一天,团支部书记无意中对曲弱说,静向他打听过他,不过,也只是提了一下,没多问。曲弱听后兴奋,拖住团支书问这问那。可是,除了这些还是这些,真恨不得马上去找她问个究竟。但是,曲弱想到这,又没了勇气。
静的来信总是那样及时,让人有些淡忘时又不断的涌现,曲弱有时读不太懂她的信,记得她走了的那一学期,曲弱常坐在操场上发呆,她的第一封信其实很矛盾,当她知道曲弱通过学校的档案找到她的地址时,她很是恼火,但对于曲弱给她写的信却并不很拒绝,因为至少她回信了,并告诉了他新的地址。
感情也许就是这样复杂,此刻的静,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或许曲弱给她写信早在她的预料中,可是,为什么她又是那样矛盾的心里?静最后毕业时曾特地将留言册托人送过来,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曲弱为此还撒谎骗班主任借自行车去街洗相片,并挑出张自认为不错的贴在上面,现在想起来真是很傻,傻的可爱。
春来暑往,虽然静的信不多,但她总是和曲弱保持着联系,其实静对曲弱也不了解,曲弱是这么认为,毕竟他们并没有说过什么,一种陌生且又熟悉的感觉,但其实真正打开这道门的并不仅仅因为曲弱的这封信,而是曲弱所做的一件事,打动了静。
曲弱平时喜欢去的地方就是学校的收发室,平时,曲弱喜欢写信,不光是给静写,还有他的很多笔友,他觉得用信这种方式更好表达他的内心,但静很久没回信了,直到有一天,曲弱在收发室见到静的一封信,是写给她的,大概还不知道她毕业了,居然寄到了学校,曲弱因和收发室的大妈早就混熟了,便很容易地将信拿到了手,信是从广东寄来的,从信封上看像是个男孩子的笔迹。曲弱很想打开,那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并没有这么做,曲弱将这封信用一个信封装好,并写好收到和寄这封信的原因,贴好邮票给静寄了过去。他不知道他这样做对不对,但到少他心里会好受些,他至少做了一件在他看来是对的事情。几天后,静给曲弱回信,她很高兴曲弱能将信寄给他,并决定把曲弱当好朋友看待。看着这封与上次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曲弱意识到此时的静已经接受了他。
时间有时真的可以冲淡一切,往日那些美好的回忆只剩下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曲弱努力的回忆着,他是多么希望见到静,可是在现在看来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静来信说她在广东东莞打工,很是辛苦。曲弱能体会到她此时的心情,在信中也不断的安慰她。那一年春节,静回家了,并告诉曲弱电话,曲弱很是高兴,于是,在大年初一的那天,他打了个电话给静,耳旁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你还好吗?”曲弱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半响。他才想起来,“还好,你在外打工累不累?”“还好,习惯了,有亲戚在那边,有个照应。”“真想和你一去去打工。”“哈,我也是没办法,在说,你毕竟有单位,还是回去好好工作吧,打工又不能长久。”“我真希望能见到你,”“哈,随缘吧,”“我,记得给我写信,祝你新年快乐!”曲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内心的情感如潮水般拍打着心的彼岸,让他久久不能平静。如果对异性的渴望仅仅是肉体上的满足,现在在他看来,是多么肮脏的,他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已内心的那份情感,那是一种思念,也是一种压抑,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难受,一种等待的难受。
曲弱很想向她表明心迹,其实,这也是早就心照不宣的事。但不知挑明了说,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呢?静能接受吗?曲弱心里没底,可是,他又不愿受此煎熬。
工资员从曲弱的表情中似乎读懂了点什么。每当有从静那里发来的信,总是亲自送到曲弱的手里,曲弱心里很是感激。每次见到她总是叫她“文姨”,在这个社会能得到别人的理解不容易呀。
“感情只能给予,而不能施舍。”这是静给曲弱回信中的一句话,曲弱一辈子都忘不了,她像一根针,深深地刺痛了曲弱的心,一种说不出的痛。曲弱依旧将信折好,默默地放进抽屉里,他没有在提笔写信,一时间很是沮丧。
几个月后,曲弱又收到了静的来信,信中说她回来了,并在家开了家纸品内衣店,并问道曲弱为什么不给她写信?曲弱觉得好笑,当然也明白静还是当他是朋友的,只不过仅是朋友而已。
曲弱其实很想去静那,他去打听过,有直达静那的汽车,可是曲弱没有勇气,他很顾虑,当然是来自多方面的,每次寄信路过汽车站,他总要看看,看看那辆能见到静的汽车。
曲弱知道自已不善言词,又家境贫寒,他自小就有很强烈的自卑感,虽说他现在工作了,条件比以前好了,但那种自卑却始终挥之不去。他害怕静的家人瞧不起他,害怕给静难堪,也许只有通过书信才能抒发他内心的情感。才能在自已的感情上有某种寄托。
直白是需要勇气的,但写信就不一样,因为他不需要去直接面对,这对于曲弱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他太想向静表面心中的想法,他受不了那等待的煎熬。其实,这何尝不是等待,不是煎熬呢?
“恋爱就像一场病,病过了就会好”。曲弱手中捏着静的回信,心里冷冷的,他呆滞了很久,信中的一句话让他好久没缓过神来,“我有男朋友了。”他像一个绝症病人拿到自已的病历一样,是一种痛苦,绝望;亦是一种解脱。曲弱默默地将信收好,放入口袋,一副严肃的样子。他努力的工作着,不想在想。也不愿在想。
曲弱定婚了,是一个单位的。其实,说来也有缘,好几个人介绍的男孩都是曲弱。最后,连女孩子家的人都觉得奇怪,这世界真小呀!女孩子和其家人都很满意曲弱,自然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一天上班,曲弱正忙着,“文姨!”文姨笑着看着他,并不说话,递给曲弱一封信,曲弱一惊,多么熟悉的字体呀!静的信!“我并没有给她写信呀?”一种本已遗忘的记忆又浮现在眼前,曲弱缓缓地打开信,信中有静的一张相片,是张艺术照,静穿着和服,很雅致的那种,的确很美。曲弱默默地读着信,“曲弱,好久没联系了,还好吗?在家没事,提笔给你写信,前几天因为父亲在卖自家桔子时因一些小事与别人产生了争执,我去帮忙,谁知越帮越忙,让别人打破了头,缝了几针,还好没破相,要不嫁不出去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也不知要不要紧?曲弱心里挂念起来,“这两天在家休息,想起给你写信,其实,我并没有男朋友,我当时是骗你的,我不想耽误你。想必你现在找到了更好的女孩子吧?”
“什么”?!!!!!曲弱差点喊出来,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什么味都有,“难道这是天意?”可是,已没有什么可是的了,曲弱知道什么都晚了,但他还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就像败军之将,终其想知道其失败的原因。
曲弱估摸着晚上静一定在家,他来到邮局,透过话亭的窗户,曲弱感觉到一种冷,电话打通了,静接的电话,似乎她已感觉曲弱会打电话给她,“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又要告诉我真相?可我现在又如何回头?我已定婚了!”曲弱说完觉得自已有点不冷静。静并没有说什么,顿了顿,说道:“这不很好吗。你终究有了你自已的幸福。”“可是,”“没什么可是,要知道我即使不骗你,我们就能走到一起吗???”曲弱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
深秋的夜,让人觉得是那样的冷,窗外刮着风,呼呼的作响,像是有雨水打进来似的,曲弱觉得脸上湿湿的,借着窗外的路光,曲弱才发现那是他的泪水,越聚越多,模糊了视线。
本文已被编辑[仅有余温]于2007-6-30 9:24:56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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