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婆　与　媳　

九九年八月，钟氏调离s中学，任教于m中，感觉如鱼得水。自云在s中苦于签到制度，日日心惊肉跳，做梦也是签到。0三年九月，钟氏经朱氏力荐，就任高一级组长，乃实施班主任每周五天早签制。

57　互　短　

朱氏与文氏乃m中学最为人诟病的级组长。朱氏尝语人云，文氏告知朱氏，四栋住宅区（文氏所居楼栋）教师，人人都在讥评文朱二氏云云。

58　退　款　

0　一学年度，杨某担高二某班主任。期末，杨突觉该班学生对己颇冷淡，甚而至于心怀敌意，且常形之于色。杨甚感诧异，私问之亲信，乃知祸起于退款事。

初，学校结算预收款，杨某班每生该退回几元钱。杨某按级组长吩咐执行。

——何以惹祸？学生代表告知：“同学们不满你克扣退款。朱老师说，我们班每人可退十多元，你只退几元。”朱老师谓谁？级组长朱氏也。杨某怒不可遏，唤学生代表与朱氏对质。面对质询，朱氏初作懵然状，继而作省悟状，轻描淡写予以答复，弄混，该退十多元的乃别班。——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学生遂罢。

尔后，朱氏密告杨考云，杨某与学生关系紧张，几为学生所炒；并趁第二学期班级调整，罢免杨某班主任之职；更于第二学年拒聘杨某任教高三。

杨某之妹郎陈某乃朱氏小舅子，朱杨二氏算来本为转折亲，闹得如火如荼，所为者何？杨某云，仅因杨某与前级组长卢氏友善之故。朱氏视卢氏为潜在对手，素以非常规手段遏制卢氏，乃成政敌。

案：卢氏早前已于00年九月远离m中是非之地，先在某小学任校长，后辗转换岗于诸乡镇中学任校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秋后算帐，杨某不免。

59　对　联　

陈某语云：“五十年代，某男女结婚，婚联一语双关，波澜壮阔——‘男将军单枪直插台湾岛，女战士双手活捉蒋光头’；横联为‘一定要解放台湾’。”是为记。

60　揭　底　

0一年秋。高一数学教师有彭老先生，张老先生，张氏，沈氏。第一次月考，张老先生所教班分数同比张氏低十多分，于教师大会上遭陈氏点班名批评。张乃m中老教师，于办公室听人嘲论，勃然大怒，矛头直指陈氏，骂之以乳臭小儿；自云分数虽低，但真真实实；进而痛揭陈氏老底，谓其当年以诸如窜改学生分数之类作弊手段高扬自己；继而发誓与陈氏对质。其后，果于教导处对质，闹得沸沸扬扬。　

——明年，张老下调初中部，任教初一数学；又明年，张老被调离教坛，主管学校收发室，负责整理及收发报刊杂志和往来信件；又明年，张老之提前退休申请被科教局批准。

61　杨　家　将　

杨氏主司教学工作期间，提携学生，任用亲信，打击异己。所重用人士被m中人呼为“杨家将”。

62　教　研　

历史科组长为老教师曾氏。早前，曾氏外，惟朱氏担过高三历史。朱氏号为m中历史科功臣，战功赫赫。据朱氏自云，s中学该科教师闻朱丧胆，风声鹤唳。某日，朱氏高三公开课，课后教研组展开评教活动。卢氏就此略谈了些否定性的“粗浅看法”，朱氏脸漏不屑，嗤之云：“你没担过高三，经验不足，没资格谈。”该语引发公愤，招致曾老教头严词批评。卢氏尤觉羞辱，自是竭力要求上高三。00年九月，朱氏因聂江诸氏前述之事跌落高一级，卢氏得时力争，乃遂夙愿，打破朱氏所苦心经营之垄断局面。自此，历史科高三教学后继有人。至今，卢肖邓诸氏均有高三历史之教历矣。

63　四　强　

m中物理组乃该校拳头产品。该组自校长至一般教员呈等序排列，梯队分明。相传之“物理四强”乃陈氏、刘氏、李氏、王氏。刘氏弃明投暗后，“驷马”历久难成，长令壮士扼腕。

64　乌　托　邦　

校长氏常于大会严厉谴责宗派主义现象，有意要把该校打造为“不拉帮结派，无亲亲疏疏”之佛门净地。然有论者云，该校派系严重，勾心斗角，暗潮汹涌，特立独行者难以立足。

65　莫　须　有　

0一年九月，华氏任高一级组长，余有幸同事。越明年八月，华氏告以杨氏语。

初，华氏奉命组阁高二级。杨氏见余赫然在册，以余难以领导止华氏，婉遭反驳。华氏以同事一年之表现详述于杨氏，末云：况该氏教学，颇有功效，屡次月考，成绩居首。杨氏云：成绩居前是实，但其仅担了一个班的教学。

遂去余名。

又：见华氏聘李氏，乃耳语华氏，李某你也敢聘哪！级组长汇报，他上学期打学生，一脚一脚踢。且言且拟李氏之脚。

后，余证诸李氏，乃知无中生有，李氏做了冤大头。案，李氏前任级组长为朱氏。

66　连升三级　

0一年八月初，暑假补习班教师安排妥当，刘氏担高一化学。一周后，原定高二化学教师邱氏因故要求任教高一，刘氏因此升上高二。未几，任高三化学之教师钟氏病发，入住“人医”，刘氏乃升高三。

一时三变，时人戏称“连升三级”。

67　重　典　

朱氏语云，0一学年度，李二决定重罚违纪学生，以儆效尤，整饬m中纪律。朱氏所辖高二学生某，乱弃纸屑，运气欠佳，被李氏亲自捕获，罚以停课一周——每日巡逻教学大楼，检拾纸屑。该生父亲闻讯，径奔朱氏，大谈人权及法律问题，威胁上告李氏。椐闻，该招见效甚速，所剩两天不再停课云。

68　“早　操”　

m中不成文制度：周一至周六早操正常进行，周日则免。周日早乃成学生全周七天中惟一可轻松之晨。

然李氏常处于亢奋状态，屡忘周日。某周日早晨六时十五分，李氏早练后，照常到学生宿舍敦促起床做操。忽听某舍某生以恰倒好处的声音骂道：“这鸟！怎么周日也做操？操他娘！”李氏大怒，欲找该生论理，无功而罢。

自此，周日做操之机率见小。

69　对　门　

九九年夏秋，m中集资房建大功告成，集资人士按分值高低配以选房优劣次序。朱氏特选八楼二号房，与杨氏对门。朱氏常谓几年间耳闻目睹m中人为上毕业班踏破杨门，言语间颇显鄙夷之色；又谓己虽一步之遥，然“正常”情况下，不涉杨门，云云。

70　杨式绝招　

m中人概括杨氏谈心三绝招：先是拍肩，继而楼腰，再继之以摇身。倘此三招不效，便施撒手锏：拽拉。一般而言，三绝招已令对方难以抵挡，故后者不常用，余仅见一例。　

00年秋，杨氏于高一办公室找朱氏。时办公室人多嘴杂，杨氏以目示意门外深谈。朱氏不肯，坚持门里谈。三招皆无效，乃被迫启动撒手锏。杨氏瘦高，朱氏矮胖，一拽一拉，几欲强拖出门。朱氏难以抵挡，乖乖出门。

71　平　衡　

m中惯于以各种荣誉及“官衔”平衡校内关系。譬如，00年秋，朱氏下放高一，为弥补其损失，平衡其心态，学校当局毅然将其妻调入m中，并暗送秋波，于当年度奖给其妻“优秀教师”之冠。目击者称，他人之荣誉证由级组长光明正大发到手里，其妻的则偷偷塞给朱氏云。

72　铺　路　

m中原主管德育之副校长李某及体卫处原副主任卢某二氏，据闻皆与领导相处不谐而被权力边缘化，成了闲职。余见学校每有运动会或运动项目，二氏便被安排与体育教师及校警一道，拉沙铺修跑道。二氏先后调离该校，不再铺路。

73　公　开　课　

0四年三月二日，同事钟氏上公开课，余因事未及观赏。其后陈氏谈一趣事：上课前，陈氏座侧一学生私问之，钟老师是否要评先进云。

74　猖　狂　

0一学年度，文氏任初三级组长，见该级课程安排不合心意，气冲冲跑到教导处吵吵闹闹，喋喋不休，发泄不满。时任教导主任之陈氏予以迎头痛击，骂了个狗血喷头：“你是什么东西？得意便猖狂。安排课程由你还是教导处？”0二年秋，文氏卸任级组长；0四年二月，文氏辞离m中，任教于外地某私立学校。

75　一校两制　

m中学等级森严，呈典型的金字塔形；管理方式则呈非理性状态。譬如，管理制度初中高中不同，毕业班与非毕业班不同；级组长不同则级组待遇不同。

76　转　让　费　

九九年冬，m中教师集资房大厦落成，杨氏从“三家村”故居乔迁。学校当局重新安排校舍住户，黄吴贤伉俪有幸住上了“领导房”。此前七月高考，黄氏战功赫赫，获奖金五千多元。为此，杨氏几次三番，几次三番找黄吴氏商讨房屋转让费问题。经双方激烈的讨价还价，最后理性妥协，以六千多元成交。熟知内情之杨氏弟子聂氏评论此事，以不屑之态批评黄氏听任短见之妻与杨校锱铢相争，说了一番意味深长之言：“须知在m中，杨校给你钱你就有钱，不给你钱你就没钱。给你担一年高三，几千元就到手，何在乎区区几文钱？”事态发展表明，杨氏确有能力决定下属能否挣钱：00年八月暑假补习，吴氏高二“三连蹲”，气得一见杨氏，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哭闹得杨氏心烦意乱，身心具惫，乃许诺开学后重整战略规划云。

77　饥　荒　

0四年八月，m中数学组闹饥荒，人员奇缺。老教师张氏，林氏此前已被批准退休，乃预料中事。退休人员中杀出个彭老先生，令当局始料未及。年轻教师王氏，杨氏远奔s中学，夏氏“弃明投暗”于f中学。一时间风雨飘摇。

然而，此状纯属正常现象，奉告当局大可不必忧心，正眈眈虎视m中者大有人在，何必在乎跳来跳去的人们！

78　一般与特殊　

0四年七月，学期末教师大会。余座旁乃彭老师，其旁为聂氏之妻李氏。大会一项内容是职称申报者述职，彭氏见名单中无聂之名，乃悄然问李氏：“怎么聂没申报高级？”时聂氏正红，李氏满脸矜持，慨然而答：“他也是一般教师，没什么特殊的。”

79　群　丑　图　

0二年八月，朱氏组阁高三。朱氏笑谓人云，m中人甚势利，素日昂首挺胸，不可一世，一到紧要关头，则哈腰微笑，忙套近乎。

此乃朱氏切身体验，有感而发，直戳m中灵魂。

朱氏旋证以三例。

陈氏笑谓朱氏：“老朱——哈哈——假如你今年聘我——哈哈——”吴氏笑谓朱氏：“老朱，好久没拍档罗，今年拍拍如何？”语颇豪爽。

雷氏遇朱氏于途，作蒙娜丽莎式微笑，建言：“老朱，去年历史班学生没挑好，今年我们可要搞扎实些，搞出点成绩。”雷氏此前任高三历史班主任兼语文教师。

三氏落聘。

初，因级务关系，聂朱二氏纠缠结怨，前有所述。随后两年，朱氏常谓：“别看现在聂对我不理不踩，待我担高三，他又会屁颠颠跟在我股后。”因故，聂氏虽贵为杨氏猛将，是年亦落选。

80　高考与《参考消息》之高论　

0四年三月十八日，星期四，m中学教职工例会。李二氏总结学校本周存在的问题。所列事例之一发生于周二晚七点多。正是宝贵的晚修期间，高三某班某生——该级屈指可数之三尖子之一，竟在课室阅读《参考消息》。该李指出该生错误所在：把大好读书时间浪费在无聊之阅读上。因此炮轰值班教师不制止事端，应负“不作为”之责；指责班主任没做好德育思想工作，语文科任教师缺乏学科指导，云云。

81　闹　招　

m中毕业班素乃神秘之地，其故有二：一曰决策层故弄玄虚，以作骘罚臧否之用，甚或获利之途；二曰利之所在，众皆熙来攘往。朱氏曾一针见血指出，为求高三，m中人踏破杨门。

朱氏所述乃m中人之正途，此外，有人“哭”上高三，如前述吴某氏；有人“退”上高三，00年夏，何氏竞聘f中学，学校力挽，乃得上高三；有人“坐”上高三，老教师曾氏每于教学安排前，必于校长办公室静坐；有人“吓”上高三，0一年八月，吴氏巧施进退之计，威吓杨氏：“你要就要，不要我就走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遂达目的；有人“骂”上高三，0四年六月，杨某某氏在高二办公室公开宣恶言，谁不让他上高三，“我操他娘”，七月，被聘高三。

——高招叠出，令人耳目时新。

82　信息投资　

九八学年及九九学年，朱氏连年坐镇墨中高三级组大营。每于高考前两个月，朱氏即征收高考信息费，每生近百元，用以获取外省名校之信息。朱氏利用该款广邀学校权势泛游湖北湖南江西诸地，带回几张试卷，谓之重大信息，当夜赶印，以备急需。可怜学生几万元人民币，就换来几张纸。

然而学校当局颇赞许朱氏之策，谓其“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不花费学校分文，竟办得如此大事。他人难有此作为。00及0一学年，王氏亦连年坐拥高三，0二年七月，高考在即，学校当局让高二级组长朱氏携教导处主任陈氏，匆匆赶赴湖北武汉一探，运回几套宝典，花费一万多元，由学校小金库支付。两相比照，高下立见。

83　人　才　库　

0四年三月十八日，m中学召开紧急会议，应科教局要求投票选举十八名优秀专业人才，以作库存。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十八名人才结果为：校长氏，两副校长氏，三主任，五副主任，四级组长，两科组长，一老教师。论者云，何必投票？

84　家访津贴　

0二年秋冬，学校号召毕业班教师积极家访，密切联系家长，关注学生动态，为升学考作好准备。

教师响应甚少。

人们惊讶于级组长朱氏之勤：常偕班主任一道家访。期末乃明白奥妙所在：朱氏于该学期开设家访津贴，朱氏该项津贴高居榜首。家访津贴在m中乃新鲜事物，人们只道此后又多了份福利。

0三年春夏，鉴于前述教训，组员蝶往家访，尔后上报朱氏，朱氏微笑以答。期末，家访津贴未见兑现，问之朱氏，答以校方无此安排。始忆朱氏本学期一直坐镇办公室，按兵不动，一次家访也未参与。

乃悟在m中，无论干什么，只有紧跟领导身后，才会有所获益，——所谓制度，就是领导本身。

85　江　总　

江总非江泽民先生，乃原m中学教师江某，为m中语文教学服务多年。余初进m中，耳闻目睹江氏志于为m中领导立威扬名，以通讯形式投稿于《s报》，s教育局《教学通讯报》，“s广播电台”，报道学校领导之感人事迹。江总貌不惊人，运气兼差，早前某年任教初二，适遇李氏任级组长。李氏恃宠，颇忌江氏拙劣表演，力压江总。某日，李氏与组员饶氏正阅读某杂志社征订初三中考模拟题之信函，江总颇不识趣，凑眼细瞧，李氏板脸断喝：“瞧什么瞧！你又上不了初三，看了又怎样？”江总始悟领导对己厌恶至此。

00年八月，f中学组建高中部，大招高中教师，江总报考，未被录用。李氏时已任职校长办公室主任，在教师大会上指桑骂槐，痛斥江氏之流没啥鸟本事，偏到外校丢人现眼。

0一年七月，江总被m中辞退，遂于珠三角某地某中学重拾工作岗位。

据考证，江总至今已在该校担高三毕业班三年矣。

86　铁　门　

九八，九九年间，原副校长李某与校长氏之矛盾公开化，双方至于拍案叫板，李某遂成闲职，前有所述。其后，学校当局于领导居楼（前校长时代所建，每层一百四十多平米，八层，安居m中两代八位领导）安设铁门以防盗——铁门设于二楼，人咸怪之，未知一楼乃李某居所也。

87　中　计　

学生狡猾。李氏从事管理工作多年，深知此理，常怀警惕。然而学生之狡猾，令人防不胜防。某晨，李氏值周，起床钟响，李氏长鸣笛哨，随后吆喝：“起床！起床！做操啦！再拖拖拉拉要扣分啦！”学生们噼里啪啦跑到操场做操。李氏巡查宿舍，见某舍一生捂被卧，遂疾呼该生，该生不应；李氏敲窗而喊，该生若无其事，岿然不动；李氏火起，欲入内强拉该生，辱之于众，以儆效尤。无奈舍门紧锁，李氏旋悟该生狡猾：让舍友锁门，制造舍内已空之假相，放心大睡特睡。李氏愈怒，举首细瞧门牌，乃高三某班男舍。李氏决心抓捕该生归案，遂紧守其门。待做操学生归舍，打开舍门，李氏急不可耐入室，且骂且拉其被：“看你狡猾！看你顽固！”话音未落，旋即住口，谜底揭破：该生非该舍男生——准确而言，该生非人，乃一张棉被。有学生把一张被子卷成长条状，盖于另一张被子下。真相大白，李氏脸色三变，回首见诸生远远围观，脸现同情之色，乃黑脸稳步离开该舍。四周死一般寂静了好一会儿。

88　加　资　

0三年九月，f中学自s任校长后，改革福利制度，更拉开了与m中之距离。m中制度更显落后，人心浮动。据消息灵通人士称，m中行政常委数次讨论增加教师福利之问题，估计下学期会增加班主任津贴及出勤津贴。0四年三月，当二月份津贴到手，m中人乃知，“加资”又成烟云，“gone　with　the　wind”。

89　谋　略　

0四学年度，s中学建示范性高中，扩大招生，该届高一拟建制十八个教学班。m中高中部前景堪虞，人人自危。临此生源困境，m中领导莫知计之所出。正当学校当局绞尽脑汁，屎出尿射之时，朱氏巧献妙计，领导闻而大喜，欣然计纳，予以实施：初三学生毕业考后，尖子班外，缩减政治科及综合科之课时，并要求所涉教师尽可敷衍，切莫尽力，以免中层学生升学考成绩太理想，影响本校高中生源。

呜呼！如此卑劣之计，非朱氏莫能出。悲哉！杀鸡取卵，用于一时。泱泱大校，甘用如此损招，不亦自败乎！　

90　举　荐　

0三年七月，朱氏卸任所兼级组长；王氏将迁办公室副主任，亦卸任原职。m中因此空缺两位级组长，当局援例由原级组长举荐人士填补。朱氏荐钟氏，吴氏；王氏举雷氏。王氏败北，朱氏则弹无虚发，两荐皆中：吴氏就任高二级组长；钟氏勇挑高一复兴重担。有论者谓王氏眼光令人大失所望，所荐雷氏功不盖钟吴二氏，更兼雷氏以杨家将之身已随杨氏荣退而失势，此乃公开之秘密，王氏之荐无乃太这个那个乎？又叹吴氏交运，日间常于偏僻处痛责朱氏贪婪，如今竟得骂主举荐，弄得不亦乐乎——不亦乐乎？

91　报　帐　

00年秋，朱氏任高一级组长。是年，征收学生资料费，订购学习资料。期末，朱氏上报学校学习资料库，谓购得一批教师教学资料，已分发各教师，并出具各教师资料签领表。学校主管领导按其所列钱款报帐。消息传开，高一舆论哗然。该资料乃书商赠送给各教师之私物，经朱氏如此玩弄，竟成公物。

初，朱氏唤各教师签名，众未知朱氏葫芦里所卖之药，是以皆坦诚签名，未料竟遭愚弄。资格较老之教师上访学校当局，痛陈朱氏之卑劣行径。校长氏息事宁人，帐照报，资料亦不入校库。事乃平。

92　医　牙　

二00三年秋。某日，肖氏牙疼。正犹疑是否看牙医，骤见街上游医广告，免费拔牙，大喜过望，兴冲冲前往就拔。效果甚好。一周后，再度前往填牙，游医收费二十元。肖氏怒责游医诓害群众，明言免费，竟收二十元。游医辩解，拔牙免费，补牙不免。公说婆说，一番争议，肖氏掷五元于地作价而避返。而后喜滋滋谓人云，五元解决大问题，便宜，便宜。未几，该牙一“言”难尽，肿胀不止，左脸肿若猪头，两脸发展不平衡。事为领导所知，劝其就医。乃于城郊医院牙科就诊，花费二百多元。痛惜不已，作警世通言云，人生哪，切莫贪小便宜。

93　带　携　

m中久有提拔聂氏之意，奈何级组长难就，科组长难成。因与朱氏结怨，“朱聂相斗，必有一伤”，决策层不放心，故级组长一职难就；数学科组长彭氏德高望重，难以取代，故科组长一职难成。领导遂以他种荣誉加诸其身，并时或慰勉：彭氏老矣，耐心以待。0四年七月，该校危机四起，领导始大胆起用年轻人，以防离心，聂氏乃遂心愿，取代彭氏。同年升任科组长者有历史科肖氏，生物科江氏。为求平衡，当局委以被取代之彭曾何三氏“顾问”之誉，领科组长津贴。m中流言，肖江喜迁，乃沾聂边。是之谓也。

94　骨　干　

李二之妻莫氏原为f中学音乐教师，00年调入m中学任教。0二学年度，工作调整，被分配教初二级五节地理课。某日甫上课，学生哄闹，莫氏气极，一摔课本，气冲冲疾步离岗，于办公室大发脾气：“教不了啦！教不了啦！”而后，一言不发，赌气离开办公室。级组长官氏赶往案发现场整顿乱局，之后唤其他教员看管学生。翌日，学校接科教局通知，组织骨干教师参加培训班。莫氏奉命前往受训。据闻，该培训班学员指标甚少。

95　全能级组长　

m中先后出现过三位全能级组长。

文氏任级组长期间，某次模拟考，不满意各科试题，乃废弃不用。不避嫌怨，不辞劳苦，亲自另拟各科题目，令人刮目相看。

朱氏以钱为纲，专拟高考综合科试题，内容涉及政治，历史，地理，化学，物理，生物诸科。

钟氏则身兼科组长功能，时时检查组员之教学情况。尝谓人云，高一（0三年度）语文科教师张氏曾氏外，皆甚不令人满意，上课敷衍塞责，作文次数不达标，某领导甚至于一次作文也没布置，云云。

96　装　修　

九九年秋冬，m中教师集资房大厦落成。肖氏装修新居，几经周折，大功告成。自云装修经验不足，所费常令其扼腕；倘再有机会，必可节省一半资费，云云。

初，肖氏新居装修，所请a师傅，其工效不合肖氏意，被半途辞退。b师傅接手，做不多日，肖氏谓其技术太烂，辞退。c师傅续做，几日又被辞。几经换帅，烦恼中的肖氏灵机一动，竟因生妙策。其后装修，肖氏百般找渣，令师傅不堪忍受，做不过几日，不告而别，死活不返，工钱因而节省。肖氏妙计初捷，信心倍增，按计而行，势如破竹。虽费时日，然资费竟因此大减。装修毕工，大悔前期工程耗资于工钱，乃有前述之叹。

97　优　秀　

0一年夏，f中学诚邀赖氏入籍该校。赖氏得间试探当局口风，为领导所劝阻。谓赖氏云：“你在学校干得好好的，何必走此下策？”赖氏回答：“哪里好，这么多年的勤恳工作，一个‘优秀’也没得过。”领导恍然大悟，爽朗允诺。赖氏乃消去意。翌年，赖氏获“优秀教师”荣誉。

98　自　白　

某日，余遇时已身退之杨氏于途。久未深谈，杨氏谈兴颇浓，唧唧呱呱，唧唧呱呱，唧唧呱呱。闲聊中，杨氏主动谈其往事。——杨氏任职m中前，任教于s中学，时任教导处副主任。该校领导王氏不齿杨氏才干，安排其管理卫生及校舍，杨氏忿而平调m中。始而教导处副主任，继而归正，乃有其后之副校长。该段历史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路人皆知。——不说也罢。

所奇者，杨氏开口即云：“当年我从s中学调来m中学，是主动要求的，打了调动报告，领导也同意；——不是被踢出来的。”该语突如其来，未待回应，已转而他言。犹羚羊挂角，不着痕迹，奇哉怪也！

99　自　得　

二00四年八月，雷氏愤而入籍s中学。某日，曾氏路遇雷氏，试问雷氏：“最近有何好消息或坏消息？”雷氏坦然答：“其他消息没有，好消息倒有一个，我进了s中学。”又某日，陈氏问雷氏：“到了s中学担高一抑或高二？”雷氏作鹭鸶笑：“高三。”

100　钱这东西　

0一年春，开学之初，高一各班主任把所收学杂费上交给级组长朱氏。朱氏将款存进农行，返回办公室，告知众人，发现一张百元假币，据综合推测，估计乃肖某氏所交。涉及责任问题，肖氏力辩，反击朱氏，双方激烈交锋。消息闻于当局，校长氏笑以学校小金库销帐平息干戈。是年秋，杨某氏班有位学生家境困难，迟交学杂费，杨某氏随即转交给朱氏。期末，朱氏追款，引发朱杨大战。杨某氏大悔当时未坚持朱氏打收条，致此无谓之争。所幸朱氏最终良心发现，自认弄错，乃息硝烟。

101　白骨精

m中教学体制，养活了一批教学贵族。时人呼为“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三合一。

102　候　补

李氏，本县某地人，九六年七月某学院数学系毕业后任教m中，屡列“候补”，颇具戏剧性。00年八月，候补高三教员，年少气盛，去不就，未准。翌年七月高考前夕，李氏声称弄得高考信息，让杨氏于办公室呆坐半夜。0二年八月，为朱氏所用后拒聘高三，转为高二华氏所聘。名单上报杨氏，杨氏有前车之鉴，乃以莫须有罪逐其名，下调高一。未几，高二陈氏上调高三，李氏得补其位。0四年七月，被安置高二；八月，高三王氏往投s中学，当局初议李氏候补其位，已电话通知，高二钟氏搅局，大闹决策层，并先礼遇李氏：“算了，留在高二；在高三，谁看得起你？”李氏低调回应：“在哪里人家也不会看得起呀。”见该招不成，钟氏继之恐吓：“你今年离开高二，明年就别想上高三。”久拖难决，高三吴氏大发脾气，李氏乃得以候补高三。

103　花与刺

张氏与杨氏年相若，读高中时乃上下届，故资历相仿。张氏性子直爽，见杨氏所为乖戾，乃于科组活动期间，直言杨氏：“老杨，在位时要多种些花，少种些刺。别弄得退位后，招呼都没人打。”

104　智　对

0四年八月，陈氏被安排任教高二尖子班。初上任，级组长钟氏正告：“你担尖子班，注意抓好教学进度；不得到电教室上课；作文每学期八篇，全批全改。”该语针对性强，乃上任教员郑氏所欠缺。某日，私自检查陈氏教案及作文本，谓陈氏云：“抓紧些，补习期间按要求得完成两篇作文。”骤见陈氏神色有异，警觉云：“你不会想走人吧？教完这届再走吧？”神经过敏如此。陈氏妙答：“很难说。谁知学校明年聘不聘我。”钟氏哑然。

105　规　矩

0四年八月某日，晚修预备钟刚响，高二值班教师刘某诸人未及到教室坐班，级组长钟氏疾言厉色警告诸氏：“诸位刚从高三下来，不懂本级规矩。到时学生登记各位迟到，别说不客气。”

106　二丑艺术　

鲁迅先生在《二丑艺术》中，刻画了戏台上的“二丑”形象，为让读者了解全面，这里做回书蠹：“他有点上等人模样，也懂些琴棋书画，也来得行令猜谜，但倚靠的是权门，凌蔑的是百姓，有谁被陷害了，他又去吓唬一下，吆喝几声。不过他的态度又并不常常如此，大抵一面又回过脸来，向台下的看客指出他公子的缺点，摇着头装起鬼脸道：你看这家伙，这回可要倒楣哩！／／这最末的一手，是二丑的特色。因为他没有义仆的愚笨，也没有恶仆的简单，他是智识阶级。他明知道自己所靠的是冰山，一定不能长久，他将来还要到别家帮闲，所以当受着豢养，分着余炎的时候，也得装着和这贵公子并非一伙。”今以观朱氏之于杨氏，吴氏之于朱氏，所施不亦“二丑艺术”乎？

二00四年八月十四日　毕记

后　记

人生就是不断的逃离。

我常想，理想主义召唤人们执迷于美丽得虚幻的桃花源，琐碎的现实，实在无法满足人类个体心灵对虚幻的追求。于是，人生充满逃离：以为彼岸必为净地，可以寄居漂泊的灵魂。孰料终点又回到起点，暂居的心又会涌动起来。于是有了又一次的逃离。然而，岁月匆匆，人生易老，哪容得你无限逃离？人生终究无可逃于天地间。——生命竟是几缕无奈的悲楚。

苍天无语，惟余叹息。

面对m中学这自以为的是非之地，我再次选择了逃离，这是我多次逃离中的又一次，是我流浪心态的结果。打心眼儿里说，逃离，恐怕与外界环境没有多大关系，源头在于那颗躁动难安的心。

因有上述思想，在写作的过程中，常怀警惕之心，深恐为心中悲情郁愤所困扰而丧失客观公正，尽量按原貌叙述。尽管如此，当百篇已成，决定把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封尘的时候，心中仍诚惶诚恐，顾虑所记难达初衷。

呜呼！就此打住，不说也罢！是为记。

二00四年八月十五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