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欲望的潮水,茫茫都市的迷失。在网络时代,人们的灵魂游离于躯壳之外,在错综负责的情感纠缠中,心灵怅惘而困惑,演绎了一场没有落幕的悲喜剧!
一
安平有一只充气的娃娃,你可以想象一个成年的男人,有一个心爱的玩具,他给她取名叫静子。
但这并不是那么纯洁的故事,因为他的娃娃是一个发泄品,许多城市的成人用品店里都可以买得到的,折叠方便,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打开,充气,就成为一个美丽的,可以任由你玩耍的女人,用你想要的姿势。
安平非常喜欢静子,特别是在离婚之后。安平常常幻想自己分居之前的生活,那个跟在生活在一起三年的妻子晴,如果她是这样一个听话沉默并充满魅力的娃娃,哪怕她会少了那么一点点主见甚至是过于安分,生活也许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静子有一头金色的长发,逼真并完美,有着好的身材和样貌,从不在安平跟她做爱的时候抱怨家用不够或者提出让他为难的要求,更重要的是,静子从来不会主动要求换姿势,因此雨非常的珍惜和疼爱静子,像对待刚刚结婚时的妻子一样的对待她。
成年的童话就在于它的含蓄和隐藏,不像孩子一样大声的说出口,王子和公主怎么样幸福,成年只希望自己怎么样快乐,世界怎么样简单。
二
安平常常在凌晨的时候到网上去,去一个叫烟雨红尘的文学网站闲逛,看着好多有关于性的话题在这里展开,随即被一涌而上的网民聊烂掉。除了女人的身材和男人的能力,再没有什么可以吸引大家。
今年是个暖冬,萧萧瑟瑟的树叶始终有几片懒洋洋的挂在树枝上不肯落下,直等到雪花大片大片的飘落,接了许多沉甸甸的积雪,然后湿湿的飘落在地面,再被车轮压成一团烂泥。由于地表温度很高,所以一切都潮湿隐晦,很适合伤感或者颓丧。
安平靠在窗台边上看着这一切,屋子里的暖气烘培着刚洗的衣服,蒸汽让眼镜片显得模糊,雨继续上网,开网页,然后发愣,间或点开一张帖子,看那些饥渴的文字,填满自己的思想。
安平不知道他们需要的是异性的身体还是爱情,或者有些时候都需要,有些时候又都不需要,还是各式掺半。很多时候他想找出答案,来解释自己到底要的是爱情还是肉体。
因为安平的妻子晴在声称自己给予了他爱情的同时,又给了一个没爱情的男人自己的肉体。即使她如何痛哭流涕的说明了自己的苦衷和无奈,即使晴无数遍泪眼滂沱的强调自己对安平的深情和痴迷,安平还是选择了离开,安平不是不相信她对自己的爱。安平只是不相信人会有无性的爱,女人也不会。
离婚之后安平买下了静子,并常常跟静子过着夫妻一样的生活,他开始对真实的女人死心,并把自己热情无限的注意力转嫁到静子沉默娇羞的小脸上,对于安平来说世界上只剩两种女人,一种是在虚幻的网络里,可以在语音的时候给他遐想和心理满足的;一种就是静子,没有声音和体温,但是可以给他安慰和生理慰籍的。
直到那个雪花飘落的夜晚之前,都是这样。
三
安平那天在网上认识了她,只因为她的网名就叫充气娃娃。他第一次很认真的在一个成人网站里跟一个不知一切资料的网友聊了那么长时间,甚至因为这次交流耽误了第二天的洽谈和商会。但是安平很高兴,并开始一次一次的期待跟娃娃的相逢。
安平从来没有问过娃娃的真实资料。他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过去,而好奇是爱情里最大的悲哀。
直到娃娃说,你来吧,我烧好洗澡水等你。
安平便开了车连夜穿过城市中心去娃娃的住所,娃娃开门的时候他被吓了一跳。
娃娃有着跟静子一样的金色的长发,雪白的皮肤,娃娃是混血,美丽,高挑并且性感撩人。灰蓝色的眼眸盈盈欲滴,长长的睫毛舞动着青春的活力。
安平坐下喝了半杯咖啡,娃娃在无所谓似的翻找着一张卡朋特的唱片,当安平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娃娃转过身来,跟安平说:你想跟我做爱吗?
这一夜就成了理所当然的开始,娃娃在安平的耳边说了许多缠绵悱恻的话,温柔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刺破他忍耐已久的欲望,妻子走了之后很长时间,安平没有再嗅到过女人的味道,是这种真实的女人的,甜甜的香味。
他急于开始,娃娃却欲拒还迎,最后娃娃说我们可以让这一夜成为永远完美的记忆,然后娃娃变戏法一样拿出一粒蓝色的药丸,娃娃说只要我们都吃了它,就可以在自己愿意的任何时间到天堂里去,不需要死亡的代价,不需要灵魂做门票。
安平吞下那颗药之后就开始觉得烈火在身体中燃烧,胃里的酸楚和血管里的沸腾交相呼应,娃娃的脸逐渐在安平面前愈渐光滑,并泛射出塑料一样的光彩,娃娃成了静子,一个会活动的静子,有体温,语言,主动火热的静子。
他开始觉得这就是天堂,之前他一直觉得跟静子在一起是地狱。原来天堂和地狱只是隔壁,只要你推开那道束缚的门。
四
都市的人都在堕落,以自己不同的方式。
安平跟娃娃的动作继续着,却开始想念自己的妻子,她在最后的一次长谈中晴告诉安平,之所以会有那一次的背叛就是因为一颗蓝色的药丸。
安平忽然觉得自己站在了妻子曾经站在过的地方,经历着同样的诱惑和压力。
是啊,自己曾经是那么的忙碌,生活的挣扎工作的负担,那个时候也曾像现在这样长时间的不去碰触妻子的身体,倒不像现在这样的需要过。
爱情就像是一个甜美的蛋糕,没人抢着吃的时候只是闲置,看着都腻味。一旦要失去了,就开始怀念。
安平忽然倔强地站起来,踉跄着想要离开这个飘忽的世界。他不要犯妻子犯过的错误,即使是真的要去错,也不要跟她错的一模一样,如果自己也同样的走了这条路,那么自己又怎么有资格去苛责她的失身?
如果我可以坚守自己,为什么她不可以?如果我也一样,我又怎么能不原谅她?
娃娃迷惑地直起赤luo的身子,看着安平像个喝醉了的人一样晃悠着朝门走去,然后一头栽在门框边上,倒下去。娃娃微笑着,一样斜跨步伐,一样颤颤巍巍的走过去,在门口冰冷的的地板上,娃娃赤luo着倒在安平的身边,像是战死的两具尸体,保持姿势不变。
五
安平找到了妻子晴,在他们初识的那间咖啡馆,雪像鹅毛一样绒绒落下,地面上万物洁白冰冷,小提琴的声音弥漫在殿堂一样的大厅,安平无奈的说晴,你漂流了太久,还是回来我们的家好吗?我……很想你。
晴的泪就顺着柔美的脸落下来,她握紧了安平的手,问你为什么可以原谅我,我可以怎么才能对得起这份珍爱呢?
安平说不用了,因为我也犯了跟你一样的错误,上天既然注定我们是人,人就会犯是人都会犯的错误,很多时候爱情的力量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伟大,我们甚至抗不过一颗蓝色的药丸,或者是无法对抗自己因孤单而产生的欲望,爱和性都是伟大的,我不能只尊重爱情,而鄙视性。
晴说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弥补自己的过失,以及这过失给你造成的伤害,只要我们还可以在一起,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去忘记这件事。实在忘记不了,我们总可以在生命结束的时候甩掉它。
晴就坐得更近,靠在安平宽厚温暖的怀里,像爱情刚刚发生时那样。
六
娃娃叼着烟,数着手里的一叠钱。
“你给的少了。”娃娃头也不抬的说。
“可是你们并没有上床,这是一个折扣价。”晴坐在宾馆松软的床上,皮制的提包靠在脚前。
“妈的……”娃娃吐掉嘴里的烟,“如果你打算从我这里扣钱,我保证他会在第一时间里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他的癖好,习惯,以及我们筹划的一切。而且,至少我让他以为我们之间发生了。”
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从提包里甩出一叠钞票。
“如果这些钱可以买回我那个无心的错,买回我自己的爱情,那么它并不昂贵。”晴叹了口气。
娃娃也没有再数那钱,把它们收进提包之后朝房门走去。忽然又停下来,对晴说:“他是一个好男人,最后一刻还有良知,我开始后悔自己开的价低了,让你用这么贱的钞票买回一个好男人。保重!”
“我知道,我不会再对不起他了。”
“你最好知道,因为我知道你并没有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吃了药才犯下错,我见过你,在你找我之前我就在这个宾馆里游荡,你很清醒的跟一个男人来开房,我认识你手里那个全城唯一一个高级手提袋,因为我很早就想有一个。”
娃娃笑着关了门,消失在夜幕里。留下晴一个人傻傻地坐在床边上,发呆。
七
安平和晴重新开始了夫妻的生活,他们并没有续办结婚手续,事实证明一纸婚书只是法律保证,而婚姻要的,是道德的束缚。
破静重圆,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灯光,音乐,气味和汗水,安平喘息着抱起赤luo的晴,洗过澡的身体炽热发烫,前戏开始得熟练而有条不紊。
安平的双眼兴奋凄迷,他始终在想着柜厨里的静子,那个在无数的夜晚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充气娃娃,今天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呆在那里,再没有什么机会可以跟他相亲相爱。
这样想着,安平就开始觉得晴的皮肤其实不如静子那么的光滑美丽。就开始怀念静子的宁静和甜美,晴在这个时候轻轻的说不如尝试一些新的东西,让我们的生活更美好,安平就觉得累,觉得厌倦和无聊,但他还是机械的跟着她的节奏,并在最终的疲惫袭来的时候倒头睡去。
午夜,晴发现安平不在,浴室的门开了一个缝隙,斜斜的光线透过门缝照射出来,她走过去,站在一抹光线中,仿佛灵魂被撕碎了的雕像。
安平坐在满是肥皂泡的地板上,抽着烟,静子就那样倒在安平的身边,赤luo着自己永远不会变形和衰老的身体,塑胶的质感光滑柔嫩。晴忽然觉得自己的男人已经爱上了另一个女人,一个自己永远也不需要去竞争但是却永远也无法战胜的女人。
风渐渐的强了,一种类似哭叫的啸声扫过窗边,电脑屏幕宛若一张死人的脸,黑洞洞的。窗帘轻扬起来,像是魑魅的裙角。安平走来轻轻的掀开毯子睡下,很快的就有了轻微的鼾声。
凌晨的时候晴又一次无声的起身,直直地走进浴室,手里提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当她再一次回到床边的时候,看着熟睡中孩子一般流口水的安平,她笑了,晴轻声说从今以后你身边再不会有别的女人,她已经被我毁掉了,她虽然完美,但是不会反抗,不够智慧。
安平在睡梦中翻了翻身,喃喃呓语。
晴分明听得清楚那是一个人的名字,他的口中叫的是娃娃……娃娃……
晴的泪就很轻易的掉了下来,她在想如果这份爱情始终朝着自己该走的方向走下去,从没有换过姿势该多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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