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茗香斋关门了

老古走过流水小桥,终于看见了他们的茗香斋。

店里还是很冷清,除了一些夕阳恋的老人,极少有人光顾。他透过光洁的玻璃窗看见小茶郁闷地扶着脑袋,坐在灯下喝茶。水汽氤氲了她的面容,宛若天仙。

他推门进去。店里被小茶弄得异常温暖,他实在无法理解茗香斋为什么会人烟稀少。他盯着墙中央的诺大的中国结,无奈地摇摇头,开始脱他的大衣。

小茶走过来,将一小杯茶推给他。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扣在碧绿的杯盖上,美丽得触目惊心。

小茶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把大衣塞给小茶:“要我来做什么?又没什么生意。”

小茶伤心地抽了抽鼻子:“哼,人家想你了嘛·茗香斋这么冷清，都快关门了······”

他拍拍她的肩膀:“关就关了,现在谁还来这儿喝茶水。”

小茶泪水汪汪地瞪着他。

他咳了咳,说:“把店卖了吧。我们去乌镇开个咖啡馆或者酒吧好不好?”

小茶终于开始放声大哭,顾不得别人的目光,她把老古的白围巾从脖子生生拽下来,朝他打过去:“老古！你这个大叛徒······”

老古搂过小茶,在她耳边轻轻地呼气。

小茶抱着他,向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下去。

茗香斋里传来老古杀猪般的嚎叫。

于是茗香斋关门了。小茶一直说,老古背叛了革命。她坚持认为是老古不关心茗香斋,才让他们小小的梦想破灭的。

老古无比冤枉。他拍拍小茶的头说,我们只有揉碎了小梦想,才能实现大梦想。

二　老古犯错误了

小茶决定为茗香斋开一个追悼会。地点就在茗香斋大厅里。

除了郁闷,老古开始怀疑小茶那张单纯的面颊后到底是一个几岁孩童的智商。

夜幕降临,老古锁好门,把白天买的玫瑰花,两只高脚杯,一个桃形的奶油蛋糕和一瓶红酒摆好,然后叫小茶出来。

他陪着伤心的小茶不停地说话·他一本正经地为小茶分析茗香斋死亡的原因。他说,现在喜欢喝茶的人实在是不多。而且,绝大多数情况下,喝茶是不需要茗香斋这样的氛围的。除了夕阳恋的老人,有谁会知道在这座北方的小城里,还有一个叫茗香斋的茶社?

小茶很生气。

老古没有注意到小茶的表情,他接着说:“而且，丫头,这做生意就要讲原则。你不能老给那些老人免费啊,咱这又不是敬老院······”

在语言表达方面,老古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痴。

小茶火了,她不知道从哪里又抽出老古的围巾,朝他甩过去:“我就免费,我高兴,我就不收钱······”

老古对于小茶的不讲理早已习以为常,他只好故技重演,拉过小茶抱紧。

小茶不再说话,她开始趴在老古的肩膀上暗暗抽泣,把大把大把的鼻涕抹在老古的毛衣上。

而老古只是闻着小茶幽幽的体香,有点无法自拔。

很久之后小茶才终于开始说话。她微闭着眼睛,说:“我们以前不是说过吗,要一起开一个茶社的啊,才多久啊就关掉?”

老古汗颜。这高二时候的誓言也能当成一生的追求?

他吻了吻小茶的头发,说:“难道我们要为了一个茗香斋赔得一无所有?要认清形式嘛。我们去乌镇玩两天吧,也许那里会有比较多的人喜欢茗香斋。”

小茶"哦"了一声,眨眨眼睛坐下来,开始切蛋糕吃。

老古盯着小茶的脸,越看越陶醉。他想,这张赏心悦目的脸,不知道老了是什么样子?

老古把红酒打开,一杯接一杯地喝。后来喝着喝着老古有点晕了,他开始海吹。最后他不失时机地抓住小茶的手说:“丫头,我们结婚吧。”

小茶愣愣地看着她,鼻子上的奶油特滑稽地掉在翠绿的茶桌上。

老古感觉自己体内的荷尔蒙激素像疯了一样窜向他的大脑。

之后老古犯了一个错误。

一个很严重很严重的错误。

早上醒来的时候,小茶体下还是一片潮红·她赤luo的身子在阳光下晶莹剔透,让老古砰然心动。

他翻身压上去,咬着小茶的耳垂:“老婆,今天早上10点的车票·目的地,浙江,富阳，乌镇。”

小茶都懒得睁开眼睛,她拉着老古的手喃喃地讲:“大色狼。”

三　似水年华

老古和小茶走下大巴的时候乌镇正是一片艳阳天。江南的云朵从他们头顶悠悠地飞过,梦想中的小桥流水就这样层层地铺开。还有那些潮湿的小巷,精致的宫灯，都让小茶异常兴奋。

老古提着旅行箱拉这小茶的手往宾馆走。一路上小茶唧唧喳喳,还不时踩一脚老古白色的安踏鞋。老古实在无语,很多情况下他都是小茶压迫与发泄的对象。其实他很想告诉小茶,他想在这里定居,然后和她结婚,开一个赚钱的小店,实现高中时的梦想。可是小茶一直没有给他讲话的机会。

可怜的老古。

等他们走进宾馆的房间时天就完全黑掉了。房间里挂着清一色的蓝印花布窗帘,古老而单纯。老古把小茶抱在床上看黄磊的>。　

这是一部几年以前的片子。讲一个唯美的爱情故事。故事发生在乌镇的一所古书院里。说某一天,主人公英去乌镇旅游,碰见了主人公文,很套路似的他们相爱了。但是,英在来乌镇之前有婚约,而且他放不下自己的男友，所以他们的爱情期期艾艾却注定失败。最后一集里,文最后一次送英离开,而那一天正好大雨滂沱,文在大雨里泪流满面却不知所措。最后是一个很温暖的定格,他们都老了,他们都子孙满堂,他们都很幸福。当他们想起自己年轻是的爱情,会很自然地微笑。

小茶哭得淅沥哗啦。而老古觉得除了背景,这部电视剧真的没什么可取之处,他告诉小茶说这个故事老套到自己一天可以编80个。

凌晨一点多老古被小茶的哭声吵醒·他看见小茶泪流满面,而笔记本的屏幕上,黄磊正抱着刘若英站在乌镇的石板路上特不爷们地哭。

老古快疯了,他嘟囔:"真是的,明天我带你去乌镇的小桥上好好演一回······"

老古感到自己的脸被小茶狠狠地亲了一口。

老古立刻晕眩,鼾声大做。

四　枕水人家

第二天，老古很早便醒过来。他走到窗边，拉开厚厚的蓝印花布，阳光肆无忌惮地跳在他脸上，一瞬间他恍然隔世。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有他梦想的生活；但是现在身临其镜，却有点淡淡的沉重。

是因为小茶吗？呵呵。

老古给自己泡了茶。茗香斋的日子让他做这些事情得心应手。他端着白色的茶杯看窗外的天，水，屋，桥，还有那些看不见的古韵。他们住的地方叫枕水人家。老古记得，有句话这样描述过这里，说，伴水而生，枕水而眠，这就是生活。

真贴切。　这就是生活。

“老古！老古！”

老古转过头来。

小茶睡眼朦胧。她捋捋头发，说“老古，我们今天去哪儿？”

“这里，叫枕水人家。”老古说，“你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我给你叫。”

“不了！你等等我，我换件衣服，我们马上就走。”

老古叫了导游。是一个20岁的女孩子。很可爱。她说，她是土生土长的乌镇人。

老古看她，她就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乌镇人，穿着蓝印花布的衣裳，笑起来像一泓泉水。

他们叫了一艘小船，沿河而下。乌镇的建筑中，最具特色的要数水阁。水阁其实就是一群一半伸出水面的临水建筑。船从窗下过，水在屋底流，掀开屋中的盖板，就可以取水。

这样简单的生活，老古和小茶追求了很久，却没有得到。不过梦想之后，可以看见这些生活，也足够了。

导游告诉他们，乌镇的另一特色，就是古桥。这些古桥，在水面看，不如登岸。

老古于是拉着小茶的手登岸。他们走过浮阑桥，逢缘双桥，桥里桥，整个过程小茶没有说一句话。她一脸甜美地靠着老古的肩膀，很安静地呼吸。

老古有点陶醉。也许，他们的感觉都是一样的。对，世外桃源。世外桃源一样的生活。没有金钱，权利，和生存。

乌镇的路面铺满了石板。青色的石板，因为江南的雨水，显得湿漉漉。还有那些小巷，潮湿，像要发霉。呵呵。可是，老古感觉，潮湿的路面给他们的不单单是雨水。还有安静。

天黑之前，他们转遍了乌镇的小巷，小桥，手工作坊，酒坊，染坊，还有一家汇源当铺。后来，导游走了。老古牵着小茶的手，再次走到逢缘双桥。那里已经亮起了很多的宫灯。不少的行人和他们擦肩而过，对他们微笑。

老古想，该告诉她了。

老古搂着小茶的腰，说：“丫头，我想再这里定居。”

小茶看着老古的眼睛，一脸茫然。

“丫头，这次来，我带了咱们所有的钱。我想开一间花店，这样······”

小茶打断他：“你来之前就作好准备了是吗？”

“是。”老古低下头。

“没想过要和我商量？”

“丫头······”老古有点惶恐，“我不是，我想给你惊喜······”

小茶扭身就走。

老古不知所措。　

逢缘双桥的桥身摇摇晃晃，像要塌掉。

五　爱你不选地点

回到宾馆，老古看见小茶侧着头，正愣神地望着窗外暗夜里的古镇。他走过去，抱着小茶的肩膀；“老婆，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回运城好了，一样开一间······你喜欢什么就开什么吧······”

老古有点委屈。

小茶突然“咯咯咯咯”地笑起来。她转过身搂着老古的肩膀，说：“呆子，我也喜欢这里呀，定居嘛······也许我一高兴，可以给你生一个小古哦。”

“那你刚才······”

“你今天瞧那个女导游的眼神，哼，我很不舒服。所以，老古，以后，你不许花心，你得对我负责！”

“呵呵，”老古笑起来，“不花心不花心，明天我就出去找房子······”

“那么着急干什么？”

老古一脸坏笑：“干什么，赶紧给小古建个窝啊！”

老古把小茶压到床边，咬她的耳垂：“爱你不选地点。在运城爱你，乌镇也一样······”

乌镇的夜色很美。而今晚的小茶，更是秒不可言。呵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