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初恋江南一鉴

发表于-2007年07月14日 晚上9:44评论-2条

初恋 

------愿将此文献给那些与我同欢乐同忧伤的朋友们 

1983年,是我们那批师范生无法忘怀的一年,我们是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第一批从初中拔尖录取的学生,终于吃上“国粮”,可以和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锄头把”说再见了。带着亲人的祝福,带着对城市的向往,带着对美好前程的无限憧憬,从湘中大地,我们踏上了开往娄底的列车。 

一出火车站,等待我们的便是失望。首先要经过一条又长又黑又窄的通道,拥挤不堪,空气恶浊。我们那时只有五、六岁,一手提着大箱子,另一手提着被褥及日用品,寸步难行。 

出了“死亡”通道,终于看到了“娄底师范欢迎你”的横幅,下面停着几辆敞口大卡车,师兄师姐正热情地帮助小弟小妹们上车。一路上尘土飞扬,黄沙遍野,进了娄底师范,学校的第一场迎新大会,我们才知师范是小学教师的摇篮。理想和现实的落差让我们无所适从。失意、忧郁浓罩着整个校园。不知什么时候,文学悄悄地来到了我们身边,《复活》、《牛虻》、《茶花女》、《简爱》、《家春秋》、《人啊人》、《青春万岁》这些中外名著变成了我们的精神食粮;普希金、歌德、雪莱、郭沫若、艾青等大师的诗歌点燃了我们青春的理想,我们尝试着笔耕······80年代是多情而充满生机的时代,是属于文学和诗歌的时代! 

杨静雯就是在这个时候闯进了我的生活。她那时大约十五岁,学生头,前面的黑发齐眉,两侧的黑发齐肩,衬托着她明亮的眼睛和朗月般的脸庞。高挑的身材,虽尚未完全育,但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经常穿着白配蓝的学生套装或连衣裙。好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如果她不分在我班,如果她不是我的前桌,近在咫尺!如果没有这多情的文学,我想,我一定没有了下文。 

不知什么时候,我看黑板的目光总在她那黑色的头发、清秀的背影上停留;老师的粉笔在叽叽喳喳写过不停,我却一边伏在课桌上昏昏欲睡,一边闻着她身上发出的特殊的味。多少次我在操场上凝视她那跳动的身影;多少次在食堂的人群中寻觅她的踪迹;多少次面对前面空着的座位而魂不己多少次我望眼欲穿;多少次我又百度愁肠······终于,我失了在床铺上辗转,在路灯下绯徊,暗弱的灯光将我的身影拉得又瘦又长。 

这种自我多情的折磨持续了整整一年,无限的相思和惆怅象越吹越大的气球,随时都可能爆炸。 

1985年暑假的一天,冒着淋漓大汗,我一口气喷发了18页的“情书”。大谈文学、前途理想,及想认她做“妹妹”的迫切愿望。那时,我的家乡十分贫困,家距邵东县城有十里路程,没有通车,我急不可耐,满怀豪情一路跑到县城。在邮筒面前,我又踯躇了很久,好不容易把沉甸甸的信封送进去。回来的路上,月亮已高高挂在天幕上,如水的月华沐浴大地,世界是那样朦胧而美好,我如释重负,浑身充满青春的力量。 

接下来是望眼欲穿的等待。数星星,盼月亮,终于收到了她的来信:“一鉴:远远的地方,收到了你的来信,你的每一个语言文字,都象一轮灿烂的太阳,我轻轻地搂进怀里·····,”我反复读了几十遍,信的内容我至今还背得。 

暑假终于熬过去了,新的学期,新的希望。总认为,再见的场面一定很感人。归校的第一天,她正和几个同学在绿荫下谈笑,我遇见了她,她先是一怔,继而泛起了红晕,马上又毫无其事地和姐妹们说笑着。好长一段时间,她没有特别的亲昵。 

国庆节的下午,教室里空荡荡的,我一个人在座位上发呆。忽然,与她特别好的女同学张茵神秘地送我一张纸条,打开一看,电影票!纸条上写着“哥,我请你看一场电影,晚上八点在新城电影院门见。”我无法用语言文字来表达当时的心情。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场约会,而且是给我欢乐给我忧的她!我迫不及待地洗了头,换了一件好久都舍不得穿的衬衫,借了同学的一双皮鞋。 

新城电影院前,人山人海。今晚放影路遥的《人生》,路遥的小说在当时红遍中国。朴实、清新、真诚的文风感动了无数人,师范的同学来了不少。我在人群里寻寻觅觅,一抬头,她正在电影院前的阶梯上左顾右盼,我的心跳加速,靠近时,她莞尔一笑,羞答答地钻进电影院里去了。电影放的啥,我一点也都不知道!我的心在颤抖,永远在颤抖。有时斗胆地窥视她的剪影;在时屏住呼吸,倾听她的声音;有时想把身体往她靠,身子却不听使唤,反面离她更远了。不经意地,两人的目光相碰了,啊,那是闪电!我已不知天上人间。 

真是蹩脚的导演!精彩绝伦的时间一下子过去了,要是我主导的话,一定会把它拍成世纪长片,让大家持续看上几天几夜!散场的时候我恋恋不舍。本以为她会与我一同回去,她却不。一出电影院,她象一只小精灵,闪到了人群的面,我只能远远地跟着。 

慢慢地,我发现周围的同学大都有个“她”或“他”。同寝室的一个同学,在就寝铃响之前,总坐在床头,用破旧的二胡把“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份,你的······我的······”拉得摇头晃脑。但那时的“相好”都是地下活动,犹抱琵琶半摭面。只有在某个特殊时期,才会暴露“狐狸尾巴”。放假了,被褥该洗了,相好的一对会在洗衣服的水龙头边出现;开学了,缝被子,那个“她”又来了。那是一个饥饿的年代,男生常常吃不饱,女生则把有限的饭票悄悄地送来。 

“我们班上有六对了!”有人把这个消息悄悄地报告女班主任,我们班主任,那时有五十多岁,原工农兵大学学员,对学生热情真诚,无微不至。她教政治,满口马列主义,平时不允许我们唱有资产阶级情调的港台歌曲,课堂上多次批判邓丽君的《何时君再来》,她知道同学们“那个”后,如临大敌。 

一场“肃反”运动开绐了,先在我班,后扩展到全校。大家都被要求检举检讨。我和杨静雯的事被人捕风捉影,越传越广。她被班主任“隔离审查”好几次,每次回来都是哭泣泣的。学校领导多次找我谈话,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事情过去二十多年了,我现在还可以发誓,我和她之间是清白的,从来没有说过一个“爱”字,偶尔几次在外散步,包括有月亮的晚上,除了颤颤的牵手,什么也没发生。 

经过一场大地震后,学校一下子没有了生机。我和她的座位被人为地拉远了,两人除了用目光对话外,几乎没有单独在一起。 

到了三年级,同学们慢慢成熟了,对人生、对未来有了新的注解。有的人在为即将成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而准备着;有的人为考研究生跳龙门而拼搏着;我则爱上了绘画,为成为当代的梵高而疯狂着;杨静雯依然那样文静、单纯,毕业之后想回到家乡———“一条大河波浪阔,风吹稻花香两岸”的地方。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三年的娄师生活结束了。如今我们都进入了不惑之年,岁月改变了我们的容颜,人生的铅华侵蚀了我们的心灵。但不论你、我、他,在心里的某个地方,总保留一个位置,只有最纯最美的东西,才能在那里珍藏。 

“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好象一只蝴蝶飞进我的窗口·······”。成方圆忧郁高亢的歌声又在我耳边轻轻响起。 

本文已被编辑[李小狼]于2007-7-14 22:35:13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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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李小狼点评:

人总是怀旧的,看着那些破碎的时光,更应该懂得去珍藏!推荐一下,让我们怀念一下,青春年少的时光!

文章评论共[2]个
李小狼-评论

问好作者,期待更好!at:2007年07月14日 晚上10:37

香湘-评论

难忘的初恋啊,初恋是美好的却又叫人有点遗憾!at:2007年07月15日 清晨7: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