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9、
送走赵丹,就轮到王越。俺知道王老师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他这几天总来找俺喝酒,教导俺如何把握时机,及时行乐。
“人生苦短。”他说。“为什么一个人只有一次青春?譬如朝露,去日无多。兄弟干!”
喝一杯。
“小萧,不要怪我多嘴,千万不要生小孩……有了小孩你就完了,你就把自己卖给他了,做牛做马后半辈子。哥哥就是,走都走不安逸……干。”
“干!”俺一口把酒吞下肚。“放心,小弟不会生小孩。”
“不会就好。哥哥也是这几天才想清楚。你看,”他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掏出一只钢笔,双手捧着,在头顶上挥舞。“这就是生活……”
“不是。”俺伸手摸一摸。“这是一个钢笔。”
“傻波衣。哥是打个比方,比方啊——这就是生活……”他抱着钢笔头使劲拔,半天拔不开。“你看,要剥去生活的伪装是多么困难!”
“老式钢笔。”俺说。“不不,老式生活——镙口的——顺时针旋转,就开了。”
“哦。”王越旋开笔盖,露出笔尖。“你看,才把上衣脱了,它就寒光闪闪,”他笔竖起来对准灯光。“呃,锋芒毕露。艰难哪兄弟,危险啊兄弟。你要是一不小心——”他把笔尖对准俺。“就会被戳得鲜血淋漓。”俺躲来躲去,还是被戳了一下。
“可是!你也不要害怕。”王老师把钢笔调个头,把另外半边套子旋下来。“把它的伪装全部卸下,大部分还是好的……”
胶皮管里装的是红墨水,改作业用的,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不对。没脱完。”俺摸着被戳得见红的手说。“短裤子还没脱。”
“哦。”
王越看了看没有套子的笔,捏住胶皮管使劲往下一拽——“扑!”红墨水喷了他一脸。
他扔了身首分家的老式钢笔,呆坐在桌边,象个孩子一样“呜呜”地哭起来。
“不要悲伤老王。”俺挪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孰能无过?以后不脱生活的短裤子就行了。”
王越走了,一个人走的,准备好的送行仪式没能举办。我打他手机,总是关机,又打赵丹的,一样。两个人都换了号码。
生活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我就象一匹狼突然失去了同伴,在忍受孤独之余,变得喜怒无常,稍不如意就发脾气。有一次回到家打破了个保温瓶,我把桐桐数落了一顿:“你怎么搞的,保温瓶怎么放在这里?……”
桐桐虽然柔顺,到底是个聪明人,当时没和我顶嘴,晚上休息了就细声细气地问:“什么事情不顺心吗?”
“没有。”我睁着两个眼睛看天花板,一口咬定。
“你是我老公,你有什么不同了我还不知道?说说吧,发脾气也行啊。”
“真的没有。”
桐桐叹了口气,伸手在我胸前轻轻抚摩。一番柔情似水之后,她说:“萧垒,我们要个小孩吧?发帖子请客,正式结婚好吧?”
“不!”我猛地坐了起来,几乎是在咆哮。这个反应令我自己也吃了一惊。
过了好久,桐桐才敢再次开口:“讨厌我了吗?”
“没有。”
“我觉得你讨厌我了。”
“没有。”
“你现在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感觉得到。回家的时间也迟了,家里……就象是个旅馆。”
“……”
“你昨天夜晚说梦话了。”
“什么?”
“你说不要脱我的裤子我还。”
“……梦到王越了。”
“你喊的不是王越的名字,你在喊丫头。”
“你是不是,”桐桐顿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说。“真的,有别人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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