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富春记

接到堂哥的电话，说是家乡来了两个朋友，还托来家乡的几个土特产，准备几个人去富春记吃个饭。

打开地图，如一只蚂蚁搜索了半天，终于找到，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城市是如此地陌生。其实，离堂哥的住处也就是二十分钟的路程，然而，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第一，堂哥比我大五岁，从小开始，我们接触和玩耍的机会很少，语言上的沟通有年龄的代沟；第二，堂哥经常出差，难得有时间休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倘若经常打扰，感觉不妥。

福州的确是太拥挤了，特别是在下班的高峰期，的士如一只蜗牛缓慢爬行。这个时候，骑自行车那是最好的选择，既自由又能锻炼身体。

到达富春记，已经是傍晚六点半。此刻，福州的热气已经渐渐散去。而饭店就在白马河旁边，两岸枝繁叶茂，不肯休息的树蝉还在热情歌唱。福州内河发达，但是已经没有几条河流干净清澈，而白马河，算是保护比较好的。在这里喝酒聊天，果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家乡来的两个朋友，都是中学教师，这一次来福州，是参加福建师范大学自学考试的论文答辩的题目选择。都说活到老学到老，想到这一点，心里就感觉惭愧。觉得自己才毕业一年，以前养成的许多习惯如今都难以坚持下来。而他们呢，面对生活的琐碎，依然还保持相当的耐心和信心，硬是啃下十几门的功课，中间的酸甜苦辣，一定是难以形容的。

不久，表哥骑着他的一辆凤凰牌自行车来了。表哥是大姑的大儿子，我们之间相差近二十岁。而大姑，在出生不久，就被卖给别人做女儿。所以，这些年来，除了大姑春节回娘家走亲戚，几个表哥我都没有机会见面。

表哥是《福建文学》的主任编辑，我在读高中的时候，就看过他的散文集，的确写得相当不错。而最近由他任常务副主编撰写的《八闽开国将军》，在福建也引起巨大的反响。去年的二月，刚从学校出来找工作，处处碰壁，后来找到表哥，要求他帮忙介绍工作。当时，自己打印了三个小说，表哥看完，说不错，准备介绍我去泉州的一个早报当记者。当时一切都联系好了，后来真正要面对的时候，我突然退却了。而在换了手机号码，就一直断了联系。上一次见面，表哥批评我的最多，你这个人哪方面表现都还可以，就是心里有点自卑，害怕城里人瞧不起咱农民，和我一个德性。

我是知道表哥的一些经历的。当时海峡都市报刚创办的时候，表哥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的。可是，经历了几年的拼搏，依然没有在城市站住脚跟，吃了苦头，最后回到县里挂个文联副主[xi]。这一次，能调动工作，他心里就十分感激现任的福建文学的主编。他一直对我们说，一个人应该有感恩的心，做人一定要厚道。

堂哥介绍的几个特菜果然是别有味道。而最开心的，依然是一边喝酒，一边聊起小时候的一些往事。于是，惊讶自己怎么会如此感动那些已经逝去的往事？或者，真的如余华所说的那样：“事实上，我们永远生活在过去里。现在和将来只是过去耍弄的两个小花招。”或者说，只是现实太残酷以及将来太渺茫，而过去，就算是不完美的，在内心却像一个温暖的港湾，使我们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

可惜，人总是慢慢长大，慢慢改变自己，如一首诗歌里表达的那样，每天吃一点点的毒药，然后在黑与白的颠倒里再也找不回真实的自己。

[2]搬家记

人们都说，搬一次家不累死也得脱一层皮。这话说得不假，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受搬家的罪呢？

其实，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搬家，仅仅是从三楼搬到一楼。前不久，同学的弟弟来福州找工作，一个房间，住四个人，活动空间太小了。恰好一楼主人的公公婆婆要回老家，所以一拍即合，立即搬家。

搬家最烦恼的就是整理东西。我的东西最多，特别这二年买的书籍，都没有带回家，细细算起来有近二百本，两个行李箱都放满了。当然了，这主要还是《读者》。而一起手稿，都乱乱地放在抽屉。这个时候，翻起来一看，才发现这半年自己是多么地懒惰。其中两个小说，一直无限期地搁浅。一个是《三人行》，描写三个好朋友青春期的一些往事；一个是《九叔》，描写一个只读过三年小学的农民在城市的一些经历。当然，更多的是一些诗歌的思想断片。

挑来挑去，最后，只好狠下心来把一些不应该扔掉的东西也扔了。而尽管只是上下楼，但真正搬起东西来，才明白这样的罪是多么地厉害。一个人跑了近十趟，东西搬下来，接下来的就是打扫卫生。从来没有发现，生活在这个城市里的蟑螂是多么地嚣张，无论哪个角落，都有其踪影。当然，最辛苦的应该是同学的小师妹，一个十分勤劳的女孩子。还没有毕业，就来我们公司实习，积累工作经验。卫生间、厨房都被她打扫得干干净净。以前都认为客家妇女才肯吃苦，现在这样的想法总算有点改变。所以，和同学开玩笑说，哪一天娶到这样的老婆，这一辈子算是享福了。

两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价格不贵，住起来挺舒服的，比起在三楼要凉爽许多。而经过近二个小时的消失战，一切都整理得十分有秩序，给人一种家的温暖感觉。而突然停下来，坐在椅子上，才发现两腿已经发抖，酸得伸不直弯不起，但一看到自己亲自动手整理的房间，心里感觉特别愉快。

有时候，也会静下心来想一想，家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难道真的要如古人说的那样落叶归根，让自己的遗骨埋进黄色的土地？或者，对我而言，如果家是一种温暖的港湾，那么，不一定必须在出生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家应该是我们进行休息，积蓄力量的地方；是亲人递上一杯茶，或者几句温暖的问候，绝对不是整天吵吵闹闹，弄得自己身心疲倦，最后不得不离开家，甚至把一份情感破裂。所以，有时候母亲会在平时的聊天绕圈子，问有没有合适的对象。我总是说，不急不急嘛，总要找一个孝顺的儿媳妇给你，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的养育之恩呢？

然后，就是苦笑，想起生活在厦门的女孩，想起以前的一些往事。这个时候，也惊讶自己究竟怎么了，竟然有近一个月没有和她联系了，难道我们真的像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交叉的可能？

没有人回答。或者说，这就是缘份，感情这东西，不能强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顺其自然。这样一想，心里也淡然了许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