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诗人，他用饱含着的泪水，轻轻地唱着：“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每一个人，都会与一片土地发生联系，尽管他可以不承认，可以去逃避，就如孩子可以不承认自己的父母，但血管里流淌着的血液，便将关系牢牢地拉紧。

（一）

现代文明，用一种狡猾的方式，掠夺了农民的土地。

现代化，似乎有现代化的房子才与之映衬。农民的过去很苦，农民的房子很小，听说现代化来，可以给他们换一座楼房，便心向往之。很多地方，一块地换得像城市一样的一间房，再拿一些补贴，便成了农民的愿望。

现代化，农民一个个往城市里跑，离开土地，在一种秩序严谨重压之下，他们还会回去跟人说：“城市是天堂。”打工的，多是年轻人。留给土地的，便是一群垂垂老者，谁还会来照料它们？

农产品涨价了，农民竟然说蔬菜好贵，你说会相信吗？城市人肯定会问：“农民自己有蔬菜，还要买蔬菜吗？”然，一位老农民说：“以前，我们种很多蔬菜的时候，蔬菜根本卖不了什么钱。我们将土地卖给城里人，他们在土地上面盖上工厂，我们的人都进了工厂工作。工厂里，留给我们是一些体力劳动活。现在，农产品说要涨价，我们连土地都卖了，还哪有什么蔬菜？”

土地，以一种沉重的命运叹息。然，若一种趋势是势不可挡的，大家嘴上都说是好，再去抱怨又有何用？土地，在与农民发生了几千年关系之后，好像在慢慢脱节，慢慢陌生。

（二）

乡村文明，将某种文化遗忘，痛苦的，快乐的，一同沉进历史的河流里。河流脏了，风儿浊了，雨儿浑了，树儿少了，水稻油菜棉花小麦消失了。但农民说：“肚子饱了，衣服新了，活儿少了。”

哑然，沉静在一种历史的唯物辨证之中，究竟什么是对的？

农民自己不说不好的东西，旁人说不好难道是一种真的不好？他们依旧记得上个世纪的肚子饿得历史，他们依旧记得一些青黄不接的年代。所以，他们沉浸在一种“吃得饱，穿得好”的幸福状态之中。

我们随便往一个农村走走，若看到河流，所有的信心可以在瞬间崩溃。河流文化，追溯开去，繁衍了多少代子孙。水上文化似乎只属于几个旅游景区，普通的农村是享不到什么福德。垃圾在河畔滋生，河水成了死水、臭水。但是，河岸旁的房屋是崭新的，人们越来越关心自己的事情。

有时候，我们真的辨不清，这是现代化的新农村吗？

（三）

有时候，东西稀少了，怀念的人就多了。

乡村的话题被很多人说起的时候，人们将所有的温柔，记忆中所有的好一起向它齐集，乡村成了心灵深处的殿堂。然，很多离开土地的人，再回来，乡村的模样与自己的梦想背道而驰的时候，再次怀念就带上了某种落寞的色彩。

很多人构造过自己的精神家园，沈从文的湘西世界是代表。他笔下神性与人性的世界，吸引了无数游客，但去过的人都说，没有天真无瑕的翠翠，有的只是一些千方百计赚钱的生意人。

怀念，毕竟是要有距离的，若是生于斯，长于斯的人呢，他们眼下的乡村呢？或许他们早已习惯一种改变，老人年轻人在越来越闲的状态中，也变得越来越懒。不去管土地，任凭日晒雨淋，任凭在别人的掌控之下。

（四）

土地，是农民的根。根深，木茂。木茂，忘根？

有人危言耸听过：“若土地死亡，人类也会死亡。”土地死亡，土地应该不会死亡。但是，钢筋包裹着他不能呼吸，化肥让土质变硬，树儿离开他。但是，很多管子排放出来的污染却在侵袭它，深入它的骨髓。

然，不是所有的农村都已接受了现代化的侵扰。我们要相信，在远远远方，依旧会有许多原滋原味的土地存在，依旧有一些地方爱土地依旧像爱生命一样。但这对我们，不是回忆，是奢求。

我假装学着诗人，在纸上写下：

我要瓢一壶清水，

轻轻地浇灌干旱的土地，

土地，以一种执着的命运向灵魂深处延伸。

会有绿油油的麦苗，

会有金灿灿的油菜，

会有蟋蟀、青蛙、蚂蚁、螃蟹……

一起集合，向远古的文明出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