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过是被上帝掌控着的一群猴子
年轻女孩看着洗手台上的镜子,镜子里那对黑色瞳孔仿佛能迸出许多怨恨来,而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女孩被自己诡异的表情吓到,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现在是个失忆的病人,只知道她的姐姐叫乔梦溪,她叫乔梦珏,她们是堂姐妹,在远离家乡的另一个城市相依为命。她从姐姐口中得知自己从过了春节之后失踪了一段时间,那时她上大二,姐姐临近毕业,正在焦头烂额地写毕业论文。同年10月她与往常一样,带着相机和一些衣物去度她的长假,有那么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她与姐姐在一个小镇偶遇。
“梦珏,是你吗?真的是你呀。”梦溪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堂妹梦珏。可是当她看到梦珏拖着行李的那只手的手腕上,闪着耀眼金属光泽的手链,她就能确定一切了。那是她的父亲前年去巴黎出差给姐妹俩带回来的小礼物。
梦珏冲眼前的两个女子微笑,搜肠刮肚地寻找着眼前这两个人的名字。
“噢,我亲爱的妹妹。”梦溪看到梦珏的表情,以为是大半年没见过于惊喜的缘故,于是她上来和妹妹拥抱。
“梦溪,我去买条口香糖,马上回来。”小雪冲梦溪这样说,然后一阵小跑地离开了。
虽然梦珏已经认不出姐姐来,可不知什么缘故,她一点痕迹都不露出来,镇定地笑,泰然地与姐姐聊天。小雪离开前叫了梦溪的名字,现在梦珏知道了她就是自己的堂姐梦溪。
梦珏说:“姐姐现在在忙些什么呢?”
“呃,我现在在h市的艺术学校做英语老师。”
“离我的学校不远,我知道,因为h市就那么一所艺术学校。”梦珏得知姐姐已经与她在一个城市生活,开心地又去与姐姐拥抱。这个拥抱,好似失散多年的亲姐妹久别重逢。
“姐姐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吧?”梦珏迫不及待地要梦溪的地址和电话,她掏出手机开始输入短信,然后保存下来,末了又用手机拍下了两人的合影。
小雪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时候,梦珏正伸长了手臂在为自己和姐姐拍合照,看姐姐的朋友回来了,嗲声嗲气地要求小雪与梦溪也来拍一张合照。她们在车站外的路上又小聊一会儿之后,梦珏便与梦溪、小雪道别,赶去下一个地方了。
车上,梦珏将写着姐姐地址和电话的短信再次翻出来,在心里默默读了好几遍,深怕万一没了这条信息,她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姐姐了。她把号码存进通讯录,郑重其事地输入了三个字——梦夕姐。接着她又翻出刚拍的照片,她的头靠在姐姐的肩上,她们看上去那么相亲相爱。下一张是姐姐和姐姐的朋友的合照,她们看上去也是那么相亲相爱,尤其是姐姐的那个朋友,虽然是中性的打扮,把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但是梦珏还是能看出那女子的妖媚。
“她可真像个狐狸精,是想抢走我的姐姐吗?哼!”梦珏心里这样嘀咕,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不过还真要谢谢她。”其实梦珏早就不记得姐姐的名字了,只是她听到和姐姐一起的那个“狐狸精”叫姐姐的名字了,她才因此知道。“那些淡忘了的,关于姐姐的记忆,完全可以从那个妖冶的女子那里得到。”想到这里,梦珏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她回到h市的市区,去车站旁边的自动取款机拿了一千块钱,匆匆走向售票窗口。现在,她卡里的钱,已经从五位数降到了四位数,不过她根本不必为这个担忧,父母每月都会给她汇钱。她小心地收藏起银行卡,把一叠刚到手的钱放进钱包里。银行卡和身份证是她视为生命一样重要的东西,她总是小心地将它们层层包好,放到一个精致的与名片盒一般大小的带锁的扁盒子里。能打开这个盒子的两个钥匙,一个放在梦珏钥匙包里,另一个则是在她脖子上那个不起眼的心性木挂坠里。木挂坠的价格可是比那只做工精巧的盒子贵多了,只有主人和制造它的人,才知道要怎样才能打开它。
梦珏来到了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g城,她的虚荣心驱使她一定要来这里好好消费一下,总去些穷乡僻壤使她拍不出好的作品。
g城着实让她感觉到了人口危机其实就在身边。梦珏进出一些高档的餐厅和咖啡馆,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那般欣喜与惊讶。她喀喀喀地拍了许多照片,有亮铮铮的餐具、豪华复杂的吊灯、手感很舒服的沙发……她多希望自己每天都能使用这些东西。梦珏住的酒店,房间里有软和的地毯,从窗户往下看,有一个蝴蝶形状的游泳池。酒店的大厅里,每天晚上一过八点就有古典乐器的演奏。梦珏坐在华贵的沙发里,吃着水果、看着演出,觉着自己俨然成了古时候的宫廷贵族了。她在心里感慨着:g城真是富人的天下,毕业以后一定要来这里定居。
梦溪和她的朋友在小镇过了二十六小时远离喧嚣的生活,10月5日的下午便乘上了回h市的巴士。巴士上仍然是挤满了人,又是将近三个小时都待在溢着汗味、烟味的空气中,梦溪闷得快要昏厥。在小镇的二十六小时里,至少有十七、八的小时是在行走的,很少休息。梦溪觉得很疲惫,她把头靠在肮脏的车窗玻璃上,迷迷糊糊就这样睡了过去。车行驶到中途,她被一条短信惊扰,她以为会是男友卓扬发来的,却是只是“余额不足十元”的系统提示。自己出来创业,开始一定是艰苦的。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看着身上的旧牛仔裤,梦溪觉得等天气再凉一些,该去买一套剪裁精细的洋装来穿。她想着想着,眼皮又开始沉重起来。
车子在终点站停下来,梦溪全然不知。小雪拍拍她的肩,温柔地说:“梦溪,醒醒,到站了。”梦溪站起身来,一边往包里掏着什么,一边跟着小雪下车去,却把一小串记忆遗忘在车上。梦溪从包里掏出镜子,边走边手捋了捋略微凌乱的头发。
在车站门口,不少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样子。梦溪拉住小雪,不让她继续前行:“你猜,那些人在做什么?”小雪摇摇头回答她:“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在人群的中间,站着一个穿着邋遢的男子,还有三只猴子。
男子的头发大概是附着了太多的头屑和灰尘,看上去是乱蓬蓬的深灰色。穿脏兮兮的烟灰色高领棉毛衫,松松垮垮的衣服和主人一样焉嗒嗒地。绿色肥大的军裤和有些褪色了的绿色球鞋,都让这个男人表面上的贫困指数急剧上升。猴子们的脖子都上栓了手指那么粗的麻绳,绳子的末端纠缠在一起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结,男子用一只脚将这个结狠狠地踩住。他把手上的鞭子甩得哗哗哗地直响,鞭子得意的叫嚣吓得猴子抱头四下逃窜,还发出细小的惨叫,它们一定是被打到了。梦溪和小雪都不敢想像鞭子抽在那些猴子的身上会有多大的疼痛。
梦溪说:“小雪,走吧,太可怕了,我们救不了这些可怜的小东西,所以,不要再看了。”此时的男子已经开始用鞭子抽打其中一只猴子,像梦溪小时候抽一只金属陀螺一样用力。最小的那只猴子一次次扑向男子,它定是想拯救自己的同伴,可是它却把鞭子引到了自己身上。很多人叹着气走开了,梦溪和小雪也是。离开的时候她们听到一个从她们身边经过的女学生愤愤地说了一句:“真过分!光天化日虐待动物也没人管!”梦溪知道男子这样做是为了讨生活,可是他确实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来维系自己的生活。
“其实,我们不过是被上帝掌控着的一群猴子。”小雪蓦然地冒出那么一句话。
“如果上帝是那个脏兮兮的在接头讨生活的男子,我们只是一群嗷嗷乱叫的猴子,那么围观的人有是什么呢?”梦溪好奇地问。
“还是猴子,是另一个世界的被宿命操控着的猴子,为了生存下去,和这些猴子一样,要接受训练,要挨打,要出去表现自己。”
梦溪拉起小雪的手,一声不吭地往家的方向走着。车站附近有很多小贩,他们中大多是在卖切成一定规格的甘蔗、哈密瓜和菠萝等水果。这些卖水果的小贩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拿出一个1·25升的塑料可乐瓶,跟放调料似的往被太阳晒焉了的水果上淋上些水。梦溪一直都很想知道那些盖子上被扎了许多小孔的瓶子是否有消毒过,那些从透明的瓶子外看上去微微发黄的水会不会是车站旁边那条河里的河水?不过被水淋过的水果确实都精神了起来,看上去也比之前新鲜。
几个擦皮鞋的妇女,因为没有生意,便挑了一个阳光直射的空地,独自坐在小凳子上打盹,偶尔互相说几句家长里短的话语。花坛边有一个皮肤黑糙、头发蓬乱的女人蹲在那里,跟前摆着两篮炒栗子,看到有人从跟前经过就会吆喝。梦溪留意了她几秒种,感觉这个女人像是被路人按到了按钮的机器人。尽管女人会及时地吆喝,却很少有人理会她。偶尔有学生模样的小情侣路过,女孩会要求男友买一些来吃。
梦溪从来都不愿意买这种小摊贩的东西,除非卖东西的人看上去很整洁,可是他们大多都拥有一副脏兮兮的邋遢样。她从小就被告之,吃了这些人手上卖出来的东西是会生病的,所以她宁可去店里买贵一些的。
长假还有两天才结束,但是已经有拖着行李的学生开始返校。梦溪看着那些学生,想到了自己堂妹梦珏。这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忘记问梦珏的联系方式了。
隐藏在镜子里的故事
梦珏在g城度过了三个醉生梦死的日夜,在十一的最后一天,回到了与g城相临的h市。她戴着遮了半张脸的太阳眼镜,穿着轻盈的雪纺连身裙,踩着7厘米细高跟的绑带凉鞋,拖着小巧的行李箱,花枝招展地出现在午后的校园里。梦珏经过的空气中,都遗留下一阵甜甜的花果香调。她的下巴微微扬起,她的同学们发现她开始骄傲起来,像只公鸡。没错,公鸡。她的光鲜出众的打扮,她的高昂的头和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上去,都与一只自以为是的公鸡没什么差别。而这样的改变大约是在她成了学校的“名人”之后才有的。
在寝室楼下,梦珏遇到一个摄影协会的会员,她冲梦珏笑,然后停下来与梦珏打招呼:“会长,你回学校住了呀?沈珂呢,最近好象都没看到她。”
沈珂这个名字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嗖地一下划过梦珏的脑海,留下一片空白和莫名的疼痛。“她退学了。”梦珏简单地回答,“我刚旅行回来,先回寝室整理东西去了,再见。”梦珏拖着行李上楼,留下一个一脸诧异的女孩在她的身后。
“会长怎么好象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人出名了就是这个样子?”女孩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径直往超市的方向走去。
梦珏在刚升入大二的时候成为学校摄影协会的会长,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沈珂不服她。在沈珂看来,梦珏之所以能当上这个会长,完全是因为她的美貌吸引了前一任的社长。梦珏的在沈珂的眼里,有着s市女性特有的那种嗲,而且她是个很爱打扮自己的人,她的父母在s市有一个规模不小的公司,梦珏一直都是一种阔小姐的姿态。她很快与社团的人打成一片,并且称社长为哥哥。
沈珂总是以为梦珏与自己在一起,是一种同情与可怜,或者是,炫耀。大一那年暑假,梦珏对沈珂说:“你家里如果负担很重的话,你就和我一起住校外吧,我打算下学期开始在外面租个房子,免得出门还要担心回去晚了进不了寝室。学校的住宿费就能省下来了。我知道你也喜欢摄影,我可以把我的数码相机送给你,正好我也打算好换个专业点的相机了。”
她们就是这样住到了一起,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去采风。沈珂在之前听到有很多声音都是在夸梦珏的摄影技术好的,她第一次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相机,什么都还不懂,于是她总是与梦珏拍一样的风景。但是由于角度、焦距等问题,沈珂的作品总还是得不到周围人的肯定。为了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成为一个摄影师,沈珂与梦珏走到一起,她想以好朋友的身份,从梦珏那里学到一些摄影方面的知识。
虽然她们住在一起,但钥匙只有一个,梦珏保管着它。晚上如果有事情要忙,梦珏就住寝室,她会提前把钥匙交给沈珂。
梦珏习惯把所有值钱的东西放在她租的单身公寓里。那里的治安很好,防盗设施也是一流的。这房子一个月的租金,比在学校住一年还贵。因此梦珏从来不担心放在那里的值钱的东西会失踪。但是她大伯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一条手链确实是在那个房子里不见了。她最喜欢的手链,平常舍不得戴,都放在盒子里,偶尔打开来看看。她有一只漂亮的首饰盒,那是她上大学前,堂姐梦溪送给她的礼物。手链就放在里面,大伯买了两条一样的,她们姐妹俩都有。现在手链从这个房子里蒸发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沈珂拿的。但是梦珏没有证据,她一直没藏在心里没有说,是因为她怕伤害到沈珂的自尊心。
手链丢失了,梦珏突然有想自己赚钱的愿望了,并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在图书馆泡了两天,把那里所有的摄影类的、旅游类的以及时尚类的杂志都找了出来,一一抄下了联系方式和编辑的名字。已经是十一月份了,梦珏决定要在学校办一个个人摄影展。这个想法得到了老师和学长的支持。圣诞节当天,梦珏如愿以偿地顺利完成了她的梦想,而她也因此,一度成为大家的焦点。那以后沈珂就不大主动与梦珏说话了。
大二的第二学期,梦珏和沈珂都没有来上学,开始班上的人都议论纷纷,半学期过去了,她们还是没有出现,正当关于她们的议论渐渐消退之际梦珏回到了学校。她的出现令刚刚平息下来的种种猜测再次骚动起来。梦珏退掉了学校外面那套单身公寓,独自搬回了寝室住,室友们发现以前那个开朗的讨人喜欢的梦珏变成了一个不可一世的女子。
玉石俱焚
然而没有人知道,他们再次见到的梦珏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乔梦珏了,那只是整容之后的沈珂。
沈珂是梦珏的好友,与梦珏在同一社团,做同样的事,自认为付出的努力不会比梦珏少,偏偏梦珏因为圣诞节的一次个人摄影展而在学校出了名,沈珂觉得上帝对她太不公平。
她乔梦珏凭什么有那么疼爱她的堂姐、有那么有钱有地位的父母、有那么多男人追她,甚至连最后那么点荣誉都要归她?她不就是靠着钱和美貌嘛!其实她什么都不是!沈珂想着想着,越来越生气,梦珏没有回来,今夜只有她一个人。她决定报复。
突然沈珂想起了梦珏有一条国外带来的手链。自己努力打工,省吃简用,却只能穿二三十块钱的地摊货,没有任何的首饰,乔梦珏游手好闲却大把挥霍着父母的钱财,吃着西餐、穿着名牌,到处游山玩水,有时候还给同学们带点小礼物。想到这里,沈珂鄙夷起那些收过梦珏礼物的人,他们都是些惟利是图的小人。当然,她把自己是列在小人之外的。她决定拿走梦珏最宝贝的手链,她想看梦珏急得哭起来的样子。可是梦珏只是有点点失落,没有哭,也没有质问沈珂是否拿了她的东西。
恼羞成怒沈珂想要撕毁两人的合照,突然想到:只要换上乔梦珏的容貌,取代她,她沈珂就会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了。凭什么让乔梦珏拥有那么好的一切,那些应该属于自己的!
开学报到之后,她们一起去一个偏远的山区露营,沈珂在半夜杀掉了梦珏,拿走了梦珏身上所有的首饰,又用事先准备好的刀将梦珏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切下来,全部煮熟后分散地丢进山坳里。她做着这些令人发指的事情,却是异常地沉着和冷静。她握着刀的、沾满了梦珏鲜血的手连一丝的颤抖都没有。她预谋了两个月的杀人计划,被她实施得天衣无缝。她回到住所,整理了所有的东西,在一个深夜离开了h市。她用梦珏的钱去整容,整成了梦珏的相貌。因为强烈的嫉妒和仇恨,她失忆了,认为自己是梦珏。被自己杀害的是沈珂。
她告诉所有的人沈珂退学了,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沈珂是孤儿,她的养父母在收养她之后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一个孩子,沈珂在那个并不富裕的农村家庭里,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地位的。
<来自:四川乐至县吴仲良中学高09·9班邮编:641500姓名:潘自东>
本文已被编辑[鲁速]于2007-8-4 21:38:44修改过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7-8-4 22:16:5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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