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结婚..两报一刊

发表于-2007年08月06日 晚上10:29评论-2条

男女青年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要结婚,这如同春天开花、冬天落雪,乃大自然之规律也。説它是自然规律,是因为,结婚这档子事傻子都想,而且只要身上没有少点什么,那就几乎人人有份了。结婚,不但能猛然给人能带来巨大的幸福和甜蜜,而且意味着,恋爱这一复杂的系统工程业已完工,从即刻起,蚂蚱就牢牢地栓在了鳖腿上----再怎么蹦达,总有个绳儿一直牵着你啦。结婚还是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短短的几个小时或者十几个小时,一个姑娘就变成了妻子,一个小伙就变成了丈夫,角色转换之快,有点麦熟一晌,蚕老一时感觉。既然结婚对人生如此重要,过来的人自然是终身难忘了。

当年,和我一同分进单位的有十几个人,其中有3对情侣,她们都是在学校谈好的。这3对情侣都二十六七岁了,按她们原来的打算,一参加工作就结婚,但到单位一看,发现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攀登科研高峰,就不好意思啦,想想看,一到单位就猴急着结婚,然后就挺着个大肚子,还干不干工作?这会让人瞧不起的。所以她们就忍着,一直忍到国庆节,不忍了,领了结婚证。小赵和小钱这两对毕业于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系,又都是河北老乡,所以干什么都步调一致,连结婚也不例外,她们同时宣布,回石家庄老家结婚。回老家结婚好啊,不但热闹,还能收礼。二十天以后,她们回来了,在给大家发喜糖喜烟瓜子花生时,不小心説漏了嘴,原来她们给家里父母説,在单位结过了。这是严重的弄虚作假!大家一致要求对她们四人重罚,处罚的主要内容,就是让她们説实话,入“洞房"是在单位还是在老家,她们最后不得不交代,是在单位。这那是结婚啊,最多算是“合并”。受此“合并”之影响,小孙这一对决定把婚期提前到十一月一号,她们也宣布,不在单位麻烦大家了,出去旅行结婚。旅行结婚在当时还算时髦。但出去一个星期,人就回来了,问是去了苏州还是杭州,回答説没有去苏州也没有去杭州,而是去了趟临潼,爬了趟华山。唉,这又是一次变相的“合并”。

这三对的“合并”,把其他未婚者的心撩拨地痒痒的。没有对象的开始频繁地接触姑娘,有对象的就猛给火车汽车的轮子上油。材料结构研究室的小李,是个江西人,自称没有对象,10天就见了5次面,正在准备见第6次面时候,来了一位穿红毛衣的南方姑娘,说是从小李江西老家来的。这位姑娘在小李房间进进出出大有落地生根之势。到了第三天,小李就宣布,他星期天结婚。到了星期天,我当然要去婚礼现场看热闹,看着看着,想起自己还是单身汉,就没有了兴趣。出来碰见几个老同志要去新房看看,我就给她们当了向导。这小李的新房可真是喜气洋洋,窗户,门,墙上共贴了9个喜字,喜字不值钱啊!家具和我们的一样:单位配给的一个床,一个桌子,一个方凳,一个书架,一个盆架。再往床上看,床上只有孤零零的一床被子。这一床被子也太难看了,也太那个了,极易让人产生俩人直奔主题的联想。这一床被子确实太少了,少到不能再少了,少到让人看不下去了。这小两口人高马大的,一床被子盖不严实啊。一个老同志数落着,从家里抱来了一床被子,这床被子和原有的哪床被子一配对,整个床立刻饱满起来,连整个新房也殷实了许多。

这前面6个人的“合并”和小李的“速成”,也使我冲动起来了。我可是有对象的,是我高中时知根知底的同学,在我当民工时就和我山盟海誓了。我要结婚,不光是我要结,母亲和丈母娘都催促我一毕业就结,她们都急着抱孙子呢·但一想到未婚妻还是个在校生,就不免大为扫兴,因为她们学校有个土政策,不管年龄多大,谁结婚就开除谁,而且已经做出了个“娃样子”---开除了一个顶风违纪者。这是严重侵犯人权的行径!是一项饱汉不知饥汉饿的不近人情的错误决定!是可忍孰不可忍!但生气归生气,不满归不满,考出来不容易啊,我们还是不碰那高压线为好。

在开会的时候,大家故意逗我,问什么时候能吃我的喜糖,我説最快也得8个月,不可能提前,因为学校有规定学生不能结婚,没有学校盖章连结婚证也领不出来啊,大家就又説,你不是会刻公章吗,拿红萝卜刻一个不就得了。我当时为了提高书法技艺在练习篆刻,那可不是偷刻公章啊。室里的老夏説话了,“小王,你説你想不想结婚?”“想啊”我説,“我17岁就想,现在都27岁了”,大家哈哈大笑,他説,领结婚证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包在我身上,办成之后,买两盒“金丝猴”(香烟)。我説,办成办不成都给你买两盒“金丝猴”。老夏是个司机,我经常搭他的顺车去西安,早就想买两盒烟感谢他了。老夏是个能在青石板上订钉子的“地头蛇”,特别能办事,但我不相信他能把结婚证开回来,全当説笑呢。然而,一个星期以后,老夏把结婚证给拿回来了。我的天哪,人民政府没有认死理,批准我结婚了,我已经从法律上成为了一位女士的丈夫。现在还等什么呢··春节前就把事情办了·,当然,不能怀孕,但我在这个领域的知识为零,得抽时间到图书馆去扫盲、去补课。

结婚证已领,算是生米做成熟饭了,妻子只好同意结婚。单位也给我重新调整了房子。新房子有9平米,是42年研究所成立时盖的土坯厦房。厦房的背墙紧靠外面的一条大渠。虽然这房子年久失修,破烂不堪,但我还是相当满意的。我不是双职工,能给我这样的房子已经算是照顾我了。找来两个临时工,刷白吊顶(顶棚),搬砖支板,把单人床改造成了双人床,一个新房算是布置停当,只等新娘子入住了。为了避免出现只有一床被子的尴尬,我回老家又背来了两床被子,看谁还能説啥呢?

婚礼在一个小会议室举行,书记、所长及政治处的一干人马都来了,小小的会议室坐的满满的。就在司仪刚要宣布结婚典礼开始时,有人发现新娘新郎胸前没有戴大红花,就问有没有准备花,我説没有,咱移风易俗呢。这怎么行,立即派人去借,10分钟后,两朵带绿叶的、永不凋谢小红花戴在了我和妻子的胸前,好看极了!没有繁文缛节,婚礼简单而热闹,40分钟就结束了战斗。当年记录我们婚礼的黑白照片因为多次搬家,失散得仅存一张了,对于仅存的这一张,我多次企图就地销毁,但未遂。照片上的新郎官瘦高个,长头发,苍老,憔悴、疲倦,像一个才落脚陕北的老红军。老红军思索着,一脸的窘态。他可能被“恋爱期间谁先摸谁的手了,谁先提出亲嘴的申请了”等诸如此类的问题难住了。而在旁边的新娘却红霞万朵,阳光灿烂,甜蜜、幸福、满足地笑着。难怪她把这张照片一直珍藏着。

从婚礼结束到晚上,不断的有人来新房参观,看新娘子,説祝福的话。我们也强打精神,迎来送往。等最后一个客人一走,我便倒头大睡。到了晚上两点多,外面传来了奇怪的响声,似山泉呜咽,似轻风掠地。我坐起来,撩开窗帘的一角,向外张望,只见一颗硕大无朋晶莹璀璨的夜明珠悬挂在天际,柔情似水的清辉在夜空流淌,对面的草地,树木,路面还有实验室穹型的屋顶都闪着光亮,就像涂了一层油彩。多么美好的夜晚啊!能有什么事啊?我又倒头沉沉地睡去了。突然,哗,轰隆一声,一股风从我脸上刮过,我睁开眼睛一看,天亮了?这门咋一下子开了?怎么看到了渠岸边的白杨树?啊,这房子的背墙不见了!一定是发生地震了,我大喊一声,翻身起来拉着妻子就往外跑。到房子外面一看,满地是水。我意识到是渠水漫溢,把背墙泡倒了。重新穿好衣服,到招待所开了一个房间,把惊魂未定的妻子安顿好,然后回新房把里面的东西往出转移。天一亮,王啥啥两口子洞房花烛夜差一点被墙塌死的重大新闻就传遍了全所,书记来了,所长来了,能来的人都来了,大家看着现场,每个人都念叨着同样的话,万幸!万幸、万幸!确实万幸,要是墙往里倒,有十个我也完蛋了。

上文的“合并”、“速成”和我的“墙”的故事,发生在上世纪80年代前半期,是特殊年代,特定环境的产物,后来都成了开玩笑的资料。虽然20多年过去了,现在一提起,还会哈哈大笑,但笑毕,感觉一点也不好笑。

前不久去看望一位老先生,快90岁了,患有严重的老年痴呆症,已经不识数、不认人了,甚至连自己的姓名也记不住了。问他有几只耳朵,他会用右手模一下,説,一个!但问他是什么时候结婚的,他会説,是“轰隆”那一天。“轰隆”是那一天?是1937年11月13日。那天是老先生举行婚礼的日子,当新郎新娘一拜天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日本人的飞机给西安扔的第一颗炸弹就在不远处爆炸了,一场喜庆的婚礼也就泡汤了,婚礼连同那颗炸弹,老先生恐怕到死也不会忘记了。由此我想到自己,我有可能活不到90岁就瓜实了,我极有可能会把上文中的“合并”“速成”故事忘个一干二净,但当有人问我,王先生,你是那天结婚的,我相信,我最起码会这样回答:哗,轰隆那一天。比老先生多了个“哗”字。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两报一刊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 编辑点评 ☆
无缘牵手点评:

这般往事,足以成为一生的景,因为这些,已与爱深深地融合到了一起。

文章评论共[2]个
两报一刊-评论

所言极是!谢无缘的点评!问好。
  【燕舞莺歌 回复】:太不寻常的新婚了,问候并祝福。
我们基本应该是同龄人? [2007-9-1 7:36:03]at:2007年08月07日 早上8:02

婧子-评论

一字一句品过,先踩个印再来细说。
  【两报一刊 回复】:雪儿来的早啊,哈哈,先道声谢以后再谢... [2007-8-7 22:36:37]at:2007年08月07日 中午12: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