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见他到最后一次见他,中间只隔了一年,不过是两个学期和假期的简单叠加,如今回想,竟有“往事依稀浑似梦”之感。
那一年我16岁,正是他讲古诗总提到的二八佳人。而在他眼里,我却只是个小女孩,除了浪漫,更多的是幼稚。
记得他第一次来上课时,一进教室就在黑板上写了一首浪漫派的诗,代替自我介绍。诗句倒是一般,但这的确是个别致的开头,引来不少女生的青眼。
“他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语文老师。”我在qq上对初中同学形容。
那位初中时被誉为才子的男生不信,他的反应也显然充满了嫉妒。我懒得争辩,就下了线,在床上抱膝而坐,沉沉地怀想。
当时我是学习委员,他又喜欢不时地布置点作业,比如把《木兰辞》改成现代文,或者就某篇课文谈谈自己的感想。总之,我每天都至少要例行公事(代行科代表职务)地去他的办公室一趟,以显示我的忠于职守。但我和他的对话仅限于作业和考试,两个人也都一本正经,在我关于他的记忆中,竟找不到一句哪怕只是神似的玩笑话。我不像那些活泼的女生,把他当作哥哥一样嬉闹,也许,是因为我并没有把他当作什么兄长,所以就无法如此释然——可是,我在期盼什么?基本上全班都知道他早已有了女朋友,青梅竹马,听说还是美女兼才女。躲在暗处的我,注定是他将遗忘的一个片断。
而有时,在我的小伎俩下,他会注意到我。他甚至还和过被我当作周记上交的一首七绝。我也常写些颓废凄美的文字,等他来安慰我。由于内向的个性与让人压抑的家庭坏境,这样的写作于我毫无困难,只管把压抑已久的怨言泼在纸上,再排列成满纸荒唐言。他很耐心地回复,并且劝我不要让这种混杂了仇恨甚至有死亡之音的危险情绪压抑太久。他也提出过很具体的建议,比如住校,暂时远离情绪的污染源,融入集体。
我半真半假地透露真情,最终成功地用真切的痛苦与华丽的文字赢得他的关注与同情,然而这只是我想要的一部分。我无法将我另一种情愫诉与他,若是他知道了,我只能得到尴尬的逃避。渐渐地,他走上讲台时我开始匆匆低头。出于同一种内疚,我撤销他当作情绪垃圾桶的资格,并把他从日记本上开除。他对我的疏远浑然不觉,大概以为我已走出了阴霾,他甚至可能感到庆幸。
为了彼此心里的美,距离产生了。分文理班之后我再没见过他,即使有他的消息,我也采取逃避方式。只是,有时会拾起那段如梦的回忆,把玩一番,仍旧放回记忆的箱底。
锦瑟华年如水流尽,方知一切无非庄生梦里的蝶。不必非要捕入丝网,做成所谓永垂不朽的标本,只要记住,记住它当年断肠的旋舞。
本文已被编辑[西西弗斯]于2007-8-14 6:51:3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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