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沼泽地
怡纯
你到过云南吗?你看见过绵绵起伏的高黎贡吗?你知道那有一条叫龙川江的河流吗?你看见过大树杜鹃满树如血似火的杜鹃花吗?如果你没有,请跟我来,让我们沿着龙川江往上,再往上,一直走到龙川江的源头,找到大树杜鹃,也找到那个曾经的她,陪着她,和她心手相牵,一起见证她的过往,透视她沧白无助的童年,抚摸她洒落血泪的岁月。
回忆是件让人痛苦又无法避免的事,在生命的每一个阶段,你经历过的,必定会留下印痕,由不得你不去面对。让你在往事中沦陷吗?那样会万劫不复的;你唯有走过去,才会重生,一如凤凰涅磐。
小的时候看过一个小故事,一个妈妈对她有残疾的孩子说:“孩子,上帝对它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关爱备至的,如同面对很多红苹果,你爱的那个,肯定会多咬几口的,上帝对你的爱非同一般,所以,他在你熟睡的时候,多亲了你几口,这其实就是爱的见证。”
她乳名木秀,很年轻,才35岁。她一定就是那个上帝过份宠爱的孩子。还真的就在她身上应验了那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她们三姐妹是近亲结婚的产物,母亲是奶奶的亲妹子的孩子。因为父亲愚钝无话,三十二岁才在奶奶的游说下把亲侄女娶进家,因为是近亲,上帝惩罚了姐姐,她是一个明显弱智的孩子,七岁了生活也无法自理,鼻涕和口水随时在脸上,大小便时不时会留裢裆里和她睡过坐过的地方。庆幸的是她和妹妹生得还算水灵,眉清目秀。可是她才五岁就被禽兽不如的亲叔叔强*,连同遭殃的还有自己七岁的姐姐和三岁的妹妹。母亲得知后几乎崩溃,本能使她告发了自己的小叔,叔叔被判15年有期徒刑。母亲在那个家中自是无法存在了,奶奶发疯似的把母亲用乱棍毒打一通,母亲带着一颗千疮百孔的破碎的心改嫁了。不到两年,忠愚无话的父亲忽然暴病身亡。
她的世界就这倒塌了。
在那样的环境中,她能读到初中其实已是个奇迹。
初二时,灾难又一次走向了她,和她同班的一个傈粟族的男孩和她发生了关系,并让她怀孕了。那年夏天,天热得出奇,可她终日穿着一件已洗得发白的冬天才穿的红色的太空服,这个日渐隆起的肚子让让她手足无措,她不敢和同学说,不敢回去,终日在学校里,衣服也遮不住了,她只好用裤带紧紧勒住,自己找了些药胡乱吃下去,想把那个要命的小生命扼杀在肚子里,她让那个说爱她的傈粟的男孩负责,男孩给她的答复是在她拖着已经浮肿的脚去打了饭经过他宿舍时从身后给她腰部致命的一脚,并揪住她的头发给她了一顿揍。那天夜里,她肚疼得从床上滚到地下,被同学连夜送到医院后,第二天产下了一个男婴,奶奶来到医院,把她从被子里掀出来,当着医生和同学的面在她一丝不挂的屁股上印上了深深的掌印,那声音是脆响的。那个六月有余的男婴的葬身之地听说是医院的粪坑。她的学生时代也就在这个夏天嘎然而止。
很快,她结婚了,离开这个家,并不是因为那个男人对她真的好到足于让她奋不顾身,而是除了嫁人,除了离开这个家,她已经无路可走了。奶奶收了那个男人2000元的彩礼,也没有请客吃饭,没有任何的亲戚朋友,丝毫的喜庆气息。就这样让她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时隔七年之久,再见面时,她已经是个七岁孩子的母亲。
结婚一年后,他们的孩子呱呱坠地,满月那天,他喝醉了酒,酒后这个男人说出了一件事:一年前,也就是在他们结婚前的一个晚上,他们附近的村庄发生了一起杀人案,:一位善良,正直的的王姓村长,开拖拉机到乡村医院去接生病的妻子回家时被人残忍地杀死在经过他们村的路上,这个案子查了好久,也闹得很凶,但最后却成了无头案致今悬而未结。丈夫告诉她,其实杀人的正是他,为了贪图那2000元的酬金,他在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向那个毫无防备的人举起了罪恶的屠刀。丈夫在说出心中的秘密后如释重负并带着沉沉的醉意昏睡过去。把她一个人丢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这样过了七年,七年来,她时时觉得自己生不如死,总是在恶梦中惊醒,总是死者的灵魂在向她紧逼,总觉得有人在向她哭喊……其实那个村长是她中学时同学的父亲,记忆中那是一个少有的正派的好人。丈夫情绪的反复无常,和那双游走在她肌肤之上有过血迹的手,让她窒息,让她坠入无底深谷。
七年,这个在刀尖上跳舞的女人,一路血迹斑斑地走来。此时非彼时,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她终于明白:爱是一间屋子,有门、有窗,有空气有、有阳光,不能把门窗封闭,那样会窒息的。
今天那男人已经走向刑场所,去还他自己欠下的血债。
而她呢?终是破茧而出了。
一路走来,你与我,终是阅完了她的前半生,见证她的过往,你会在我的文字中流泪吗?其实,我不是为了赚取任何人的泪水而写的,只是想让她的经历不光内存在我的硬盘上,也让世人读她、懂她、尊重与祝福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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