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应该是第一个迎接这个城市早晨的人吧。一夜未眠，幸而精神还好。徜徉在陌生的街道，突然就想起了读书时候的早晨。一大班男孩女孩约好一起到校外跑步。常常是跑遍了大半个城市，只为了到很远的地方吃超美味的炸酱面。脸上不自觉地浮起一丝微笑，突然明白校园已经离我很远，很远。

读书的时候很喜欢往图书馆跑。喜欢看书，喜欢收藏各式各样精美的书签。也因而记住了很多书签上奥妙而经典的词句。常常觉得一张书签就是一本书的缩写，一种思想的精粹。是否人的身上，也有那么一个标签，可以真实地展示出其或好或坏的表里？

边走边看，湖水倒映着我满脸的倦容。本已经习惯不修边幅，加上现在的凌乱，刹那有种迟暮的感觉。莫名地回想起在车站的时候，那个陌生的司机对我说的话来。他说我天生的高鼻子是整张脸上最注目的。而眼神，早已经迷失了当初的明澈。我在想究竟什么才是真我的标签？熟悉的，陌生的人都在说我改变了。可谁来告诉我我原来的样子？

第一个告诉我的是草汁堂的老板娘。那是一座高雅的楼阁。大厅的天花板上缠绕着仿真常青藤蔓，音乐自偏厅里缓缓传来。老板娘亲切地管我叫小妹，把好几本资料和书摆在桌子上，还给我倒了一杯水。在这里跑业务靠的是真才实技，因为没有底薪只有提成，所以来应聘的都该是些有勇气的人吧。老板娘于是理所当然地把我归入其中了。其实我是推销的旱鸭子，何况推销的还不是简单的一份报纸，而是保健美容产品。这就意味着我要把面前的好几份资料和书籍吃透记牢。自从出了校门，我就仿佛失去了记忆力。现在看起书来，颇觉吃力。但那种感觉却是空前的积极与乐观。曾经，我不也是这样心无旁贷地努力学习过，工作过么？

然而，就在挥手和老板娘说过再见出了店门的那一刻，所有的懒散又再度如雾将我笼罩。我何尝不想提升下自己的素质修养？奈何现在我食住无定，朝不保夕，又有什么心思去学习呢？

不管我曾经怎么认真地过活，怎样善良地做人，现在在旁人眼里也不过是被划入飞飞女之流中的一个。这是烟酒行的老板告诉我的，用他无声的眼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到那里去。也许是我对红酒与香烟确实有着一定程度的喜爱吧。我觉得我愿意就那样静静地在烟酒中沉溺一生，即使只是在一边看着也感觉沉醉。老板娘和我聊了很多。她说她害怕那种在酒吧推销啤酒，吸烟，晚晚夜归的女子。我透过玻璃橱窗看看自己，愣是看不出哪里有这方面的端倪。我相信我的表情诚恳，我感觉我的言语热情，我不怀疑我的禀性诚实，我不否认我的品行淳朴。然而老板娘对老板说的那句话叫我豁然开窍。她说我身上有纹身。于是我从老板严肃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个如我般为纹身而纹身的女子所不能承受的重量。

我无声地退了出来。对着天空傻傻地笑笑。其实纹身只是单纯的纹身而已，它没有任何的意义。意义源于它一旦依附在某件实体上，必然引发了某些联想。这四个充满温馨美好回忆的字，却成了我放荡不羁的标签写照。可笑？可悲？

依然挺直了身子往前走，我知道无论什么目光，也不能阻止我一如既往地追求野性的缺陷美与馈伤的自由。什么才是我的标签？坚持着我的坚持，错也错得无悔而决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