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辕是在那个有些落寞的秋日傍晚。风已经明显的凉起来,瑟瑟的情绪伴随着旋转的法桐树叶,看似飞舞其实是在坠落。
秋日的收获使我们莫名的忙碌,想来童年时代强壮的爸爸妈妈也无法在这个季节里抽出时间来陪我,记忆里很大很红很寂寞的夕阳里,我稚气的身影孤独的伫立在父母归来的路口,余晖里满是模糊的潮湿。
童年的记忆会伴随一生。谁说过,也并不全无道理。其实但凡记忆总是无法抹却的。只是刻下的印记有深浅,心中的画面有浓淡。长成的日子里,每个秋天经过的黄昏里,浓重的孤独和被丢弃感就会劫取身体每一丝温暖的希望,无力承受到虚脱。所以每个那样的日子里,我都会提早出门,在傍晚来临之前跑到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大街,将自己塞进人流,获取不为人知的暖意。二氧化碳的存在会瞬间让我没有血色的脸庞红润起来。宽大的粗布的短袖衫。藏蓝色。齐膝。随意捆绑的麻花辫子让整个人显得颓废而慵懒,像个失忆的音乐家,迷路在回去的某一刻。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很相信上一辈子,我就是一个可以用音乐般的声音帮助别人找回归途。而我却在更多的迷途人那里被感染。以至于最后竟然无法找到自己回家的路了。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
有人只好说著谎言
假如时光到流我能做什么……”
很喧闹的ktv,里面隐约传出的歌声。信乐团的主唱声音是华丽到极致的,他自己也许不知道,对于沉溺雨孤独灵魂来说他是个渲染孤独的坏孩子。唱到支离破碎。原来爱情破碎的时候真的是可以听见声音的。
路边的“衣袂飘飘”灯光朦胧的很。信步走近,看到橱窗里我喜欢的颜色。
推门进去。看见一个你在那里仔细的擦拭一个精致的杯子。杯子上的画面是女人的笑脸。迷离而娇艳。你抬头看了看我,并没有店主应有的殷勤,哪怕是公式化的。我很尴尬的为自己解围,我说你忙你的,我随便看看。于是转身去看门口橱窗里的那个古旧款式的斜襟小袄。那是记忆里最温暖的颜色,血红的底子上是盛开的牡丹。那是母亲从富足的家庭带来的最耀眼的嫁妆,因为在其他的木器家具有些褪色的日子,那些花面的被子却是越加鲜艳起来。在沉重的日子竟有些桀骜。
我可以试穿一下吗?第一次,我意外的发现原来自己也是可以如此小心翼翼的跟别人讲话。
你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依旧细致的做你手边的事情,只是淡然的说:那件衣服不适合你。太久远了些,你可以选择清新的款式。
哦,我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你竟然妄图改变我长久来的审美观念,我有些愤恨的回头去看你。蓦然发现,经你擦拭过的清晰画面里女人暧昧的衣衫就是我看中的那件。
你看到我敌意的盯住那张女人脸,终于有些警醒: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给人感觉温暖,不需要再去修饰,你可以试着去寻最清凉的风格。我终于看到你抬起的眸子,明亮的忧郁,有些事物就是很怪异的组合在一起,你明知道不可以的,可是它们却怪异到足以让你寻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
跟你面对面坐在默默茶轩的时候,是在深秋,我怕冷,已经不得不穿起厚厚的外套。我最终没有将记忆中最绚烂和温暖的东西搬回家。而你的那件珍藏失去了我这个唯一的垂涎者之外,便再也不曾有人问津。
记忆里的东西是不容易抹去的。记忆本就是被筛选了多次的过往。尤其是童年时期的。
生死两茫茫自是无处话凄凉。你跟她就这样相爱着被隔绝。你多次去擦拭那杯子上的眼神是因为你的意识流作家朋友告诉你,人死之后,照片里的眼神是散了的,是试图看清楚到底那火热的眸子是否已经失去温度。
即便是经常梳理别人的情绪,可是面对你的时候还是有些笨拙。不敢看你的眼神,我看到了街道上卿卿我我的男男女女女,伤痛时刻在继续。只是……不要时刻去触摸它吧……
你记不记得小的时候我们会有打架,会有摔跤,会有皮肤青紫斑斓的景象?你记不记得妈妈那个时候怎么跟我说?你记不记得妈妈不要去摸不也不要去揉搓,那样会更痛,所以在伤了之后,不要老去舔舐了,好么?……
默默茶轩,你轻声的唤着,有些东西是不能说的,说出来就轻了,轻了就会飞走。
爱情也如是,可是我真的好累了所以我说了……
即便是记忆里最温暖的最不忍舍弃的,时光走了,还是淡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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