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土,有些房屋墙壁斑驳,想是几十年了。刚来时吓了一跳:在斑驳的宿舍前面,是齐腰深的荒草,荒草中挺立着两排高大的树。幸而荒草中有一条石板小径,可以通往宿舍。
下班后无聊,大家一块闲逛,我发现,自脚印印上这片土地开始,她的美丽就和我们息息相关了。北面,是一片沃野,环境清幽。南面,有一个大大的水库,周围的堤坝边长满了几乎一般高的灌木。东面,平凡无奇,是一片果园,但春天花儿飘香时是美丽的。西面,有一条小河,小河窄窄,河岸宽宽,河水清清,水草摇曳。北面适合朋友互吐心事,东面适合恋人散步,南面是嬉戏的场所,西面的小河边,青青的草地上,我常常坐在那边发呆。每当太阳西下时,仿佛,那大大的夕阳就憩息在河岸的树后。
远方的朋友来信诉说生活的不如意,我回信,去找一片清幽的所在,放飞心灵。有什么比宁静地和自然相和更幸福呢?入夜,我的宿舍外,虫儿高高低低地鸣唱;清晨,鸟儿唧唧喳喳地竞鸣。紫藤萝在一大堆绿色植物中轰轰烈烈地开着,高大的树下,井台边,有一女同事低头浣衣。那时,她的恋人常常在黄昏为她弹吉他。在小镇宁静的怀抱里,我们认真地工作着,寂寞地生活着。唯其寂寞,她的一草一木才变得象我们的朋友。
春天,在她的怀抱里,我荡过寒食节的秋千;夏天的苹果树下,我们用手电照过知了龟;秋天,隔壁的大婶送来新鲜的玉米;冬天,我招摇地和好友托着雪球合影。离开小镇六年了,我是那么想她,再度走进她的怀抱,她已不是旧时模样,街道两边矗立起楼房。我只能循着青青的葡萄架,藤生的牵牛去找寻她旧日的影子。
“浮屠不三宿桑下者,不欲久生恩爱。”僧人不敢在同一棵桑下连宿三天,以免日久生情。在旅程中,一定会有一个地方常常出现在梦里,那就是我的小镇。那时候毕业后下乡镇,许多人认为是奉献了青春,可我认为小镇给予我们的纯真岁月、宁静心灵才是最珍贵的。我虽离开了她,但她却给了我最朴素的启示:无论何时,何种境遇,保持心灵的宁静,才会和幸福相遇。我永远记得我走过她的田野:草丛中青青的小蛙奋力跳过脚踝……而披着蓝霭的远山,是那么静穆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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