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怕饿死的话叶子在这样的天气里是不会出门的。单在外面听着，风的吼声也够吓人的了。

叶子走到街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穿了拖鞋出来的。却也懒得回去换。反正已经脏了，回去拖地就是了。由于戴了口罩，睫毛上就结了冰。叶子抬头看看天，相可能要下雪了吧。顶讨厌这里的天了，老像是谁惹着他了似的。

叶子从超市出来的时候风已经停了。地上薄薄地落了一层雪，天上还有雪片正悠闲地飘下来。叶子站在雪地上呆了一会儿就又走了进去，出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一包地皮菜。叶子说雪天是包饺子的好日子。

叶子从小就喜欢吃饺子。地皮菜做馅的饺子是叶子的最爱。家里人都喜欢吃叶子包的饺子，但叶子懒得去做。一大家子人等着吃，做事的就叶子一个人。叶子说包顿饺子不给累死也差不多了。

大头就不一样。

大头说吃饺子的乐趣就是包饺子。大头说咱在部队那会儿，改善伙食就是吃饺子。所有兵蛋子一起出动。吃不完就垒一道饺子墙埋雪堆里去，反正雪一下起来不是一天两天就停得了的。

叶子一个人包着饺子就想到那年的除夕了。

大头扔下叶子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自己回家过年去了。叶子颓废地把那颗蓬乱的脑袋蒙在被子里大哭。哭够了叶子就跑到大头家窗下站了一夜。叶子听见大头逗儿子的笑声了。

叶子回去后高烧了两天。大头初四早上才过去。叶子说大头你可真狠心呐。

叶子想大头你可再也吃不到我包的饺子了。武汉又不下雪，大头你肯定也不会自己包饺子吃的。

（二）

雪停了。

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叶子说其实不刮风的话这里的冬天真舒服。

叶子又去街角那家面馆吃面。

叶子是那里的老顾客了。每次去了不是吃猫耳朵就是搓鱼子。老板娘看见叶子就堆了一脸的笑。问，今天吃点儿啥？叶子说就猫耳朵吧。老板娘像是自语又像是给叶子听，说多放西红杭的。叶子就点了头。

叶子总为这些植物的名字感到好玩。就说西红柿吧。大头就叫它番茄的。叶子说大头你瞎说，它哪点儿长的像茄子了？大头说它们有亲戚不行吗？人还有长得漂亮的和不漂亮的呢。番茄不就是长得与众（茄）不同点儿嘛。

真辣。叶子付钱的时候跟老板娘讲。老板娘拍了下脑袋就笑了。她说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今天放的是“猪大肠”不是柿子椒。就是，还有柿子椒呢。大头总叫它灯笼椒，大头说叶子你这也柿子那也柿子，别是只见过柿子吧？真是一属青蛙的。叶子说你长得都像灯笼。

走到街上就又剩下叶子一个人了。矮小的影子投到脚下，叶子就跟着中午的影子走回家去了。叶子说怎么晃来晃去就又晃回来了呢？

叶子还活在星星和月亮的童话里。

窗帘。床罩。枕套。

都是蓝色的天幕里闪亮的星星和月亮。茉莉每次来了都要跟叶子嚷嚷，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这里纯真啊？换了吧还是，这都小丫头的世界，你都二十六了。叶子笑笑，这才是个理想的所在呢。连爱情，都可以在这样的童话里幻想完美。

叶子爬在床上看了一个下午的亦舒。

叶子打电话给茉莉。说丫头你倒是过来陪我吃顿饭啊。就算你着急嫁人也不急在这会吧？你来我请你吃玫瑰饼。

茉莉进来的时候叶子的小家里飘满了玫瑰和香豆的味道。茉莉夸张的尖叫，说叶子你哪弄得这么香的花泥啊？叶子说奶奶在老家酿的，可是纯天然的哦。

茉莉元旦结婚，邀叶子做伴娘。

茉莉说丫头你可算清楚了啊，这是第几次做伴娘，我可听人说女孩连做三次伴娘就嫁不出去了。叶子说嫁不出去就不嫁吧。反正也没想嫁。

叶子想起自己第三次做伴娘的时候大头在qq上问你这是第几次做伴娘啊？要是三次以后真没人要的话你就找我吧。我是不会嫌弃的。叶子说那我可当真了啊。

叶子就真的当真了。

（三）

元旦。

茉莉大喜的日子。叶子从三十一号就陪着茉莉了。

叶子说结婚可真麻烦呐。你看我从去年陪你到今年了你还坐这涂啊抹的，好在我是没人要的，不然不给烦死。茉莉撇了小嘴说，死丫头你懂什么，赶紧找人嫁了啊，好玩着呢。叶子说谁信。

才五点。茉莉婆家的人就来了一堆。楼上楼下闹哄哄的。

茉莉虽说披了件风衣在肩上也还一个劲儿的颤抖。毕竟婚纱太薄了。叶子说你这不自己找罪受吗？这可是三九天哎。茉莉说知道啥叫为爱牺牲不？叶子说你臭美。

叶子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寒气嗖嗖地逼人。叶子拉了拉毛衣的领子想，个可怜的茉莉明天肯定感冒。叶子又想又有哪个女人不看重那圣洁的婚纱呢？

叶子想到自己五年前在武汉。总也盯着影楼橱窗里的模特儿看个没完。那些白色的纱裙云一样的飘进叶子的眼里。在叶子看来，白纱里的女人总有一番别样的美，娇嫩的百合亦或素雅的山茶。

元旦夜。满城的烟花。

叶子失眠。今天可真是结婚的好日子啊，叶子打开电视，连电视里都是那团眩目的白色。叶子想着想着就想到那句歌词了：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

街上的洒水车铃儿响丁当的时候叶子才睡着。

叶子做梦了。

叶子梦见自己穿了美丽的婚纱站在教堂里。天黑透了新郎也没出现。叶子出来的时候看见大头抱着儿子搂着妻子站在教堂门口。大头低了头说我不会娶你的。叶子说我知道。说着摘下头上的百合花放到大头的手心里。收住眼泪，走了。

叶子翻着日历说日子过的可真快啊。都又要过生日了。

叶子想到五年前的那个生日。叶子在生日那天等来了陌生的恋人大头，叶子后来就死心塌地的只爱大头一个人了。

叶子又想到后来的那个生日。大头在烛光里微笑，叶子也跟着笑。大头走后叶子就爬在床上哭了一夜。手里握着第二天离开的车票。

叶子在火车离站的时候发了一句话给大头：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不牵绊你。

叶子就真的收住泪走了。

（四）

叶子看着报纸上玫瑰的价格一天天地上涨。情人节到了。

天还是冷。几乎不下雪了。沙尘暴正是肆虐的时候。

叶子看着外面阴暗的天说，真是有病，这么甜蜜的日子非要定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

天黑透了叶子才出去。叶子买了一大捧玫瑰就一头扎进了迪吧。

震天的音响，叶子觉得连呼吸的空间都没有了。叶子想这样的日子就应该呆在这种地方。安静的地方是不能去的，比如说网上。这个时候上网肯定会哭的。网上那些家伙别的本事没有让人哭鼻子的手段却是拔尖儿的。

叶子一片片地嚼着玫瑰，想那些舞池里发疯的人可真无聊。

叶子跟大头过的第一个情人节武汉下着雨。

大头拖了叶子去吃大排挡。都是锅仔，一个野兔的，一个板鸭的。叶子陪大头喝酒。56度的二锅头。

凌晨四点。

叶子拎着酒瓶走在冷雨夜的街上。叶子不开心了，心里酸酸地。叶子说你跟我过情人节干嘛给别人唱歌？叶子说着就摔碎了那个酒瓶，雨里都是二锅头的芳香。

大头丢下叶子一个人在街头，走了。叶子就在路灯下看老鼠来来去去的忙活。叶子知道大头会来找她回家的。

又是凌晨四点。迪吧散场了。

叶子又站在路灯下看老鼠来来去去的忙活。叶子知道大头再也找不到她带她回家。

叶子回家的路上看到有人醉了酒，爬在护栏上呢喃。叶子的心就碎了。

叶子知道大头肯定也醉了。大头在找叶子回家呢。叶子说大头会哭的。

大头会哭的。在想起叶子的酒后。

凌晨寂寞的街上叶子走着走着就哭了。叶子说大头我恨你。我恨你大头。

（五）

叶子懒洋洋地猫在床角看四季的颜色在窗格子里轮回。

先是春天。然后夏天，秋天。

仿佛一夜间，窗前的柳枝儿就被零下的气温冻的脆生生的了。

叶子说不在意的话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叶子说再过下去我可要老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