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总算了却一桩心愿,去看了看初中时的班主任张老师。记不清是那一年就听说张老师得了脑血栓,早已离开了三尺讲台。一直也没去探望过,说来惭愧,走出校门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去探望过任何一个老师,说实话,我不想为自己找托词,主要是潜意识里就没有这个概念,固然为工作、为生活奔波忙碌也是一个原因。近两年生活工作相对比较轻松,再加上近几年儿子升学路上老师所付出的艰辛,我们深有感触,自然就想到了我们那会的老师,尤其是张老师留给我们的印象最深。
知道张老师的情况还是前些年在老家居住时,从邻家婶子处打听到的。至从去年有了这个想法,就一直惦记着,也是这些天受论坛气氛的感染,必须了却这个心愿。只是离开这些年,偶尔也听人说,老师已经可能不在世了,究竟是真是假不敢确定,最后电话打给邻家婶子,她找娘家人核实一下,我才决定了这次探望。
几天前,我曾经想联络几个同学一同前往,几番斟酌还是作罢,都二十多年过去了,说不定那些久远的记忆在别人心里早已淡然无从,何况如今这世道,人们更多注重的是眼前的利益,为仕途、为工资待遇、为儿女升学可以不惜重金,走上层拉关系,谁还会忆起这早已尘封多年的师生情。正好早上一同学打来电话,问我今天不上班准备干吗,我说一会去看看张老师,他说我就搞不懂你们两口子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人家早就不认识你们了,我说也是张老师没带过你,不然的话我肯定拉上你一块去。同学中我们来往最多,只是那一年我们不在一个班,否则的话他也一定会去,因为我了解他。
话又说回来,老师从教几十年,带出的学生可以说成千上万,不可能都一一忆起,能够有所印象就不错了,何况这么多年了,老师又得了那种病。临出门时,我特意找出那一年的毕业照装入包里,带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九点多我们从家里出发。
老师居住的村庄离县城二十多里路,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村子很大,过问了三次村里人才确定了老师家居住的方位。待老公找个方便位置把车停好,向路边一小卖部主人打听时,恰巧从对面小巷处出来一位带孩子的大婶,小卖部主人指着大婶告诉我们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张老师的家人,这里我还是称乎师母吧,师母出来给老师买药,正好遇上我们,药没买成,匆匆领着我们往回走,一路走,一路告着我们老师的情况,看出来,师母是个能言快语的人,他说前些天老师又摔了一跤,这次比较严重,几乎完全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有时连大小便都不懂。来的路上,我和老公曾猜测,张老师能否认出我们,听说这些年病的不轻,会说话就不错了。
听着师母的述说,我猜想老师一定躺在床上不能行动,还好走进老师家的大门,一眼就从玻璃上看到老师直挺着身子坐着,哪一刻我的心里有了些许的安慰,走进家门,仔细打量着老师,他坐在写字台前的一把椅子上,清癯,消瘦的脸上面无表情,头发已经掉光,牙齿也一个不剩,唯有鼻梁上多年带眼镜的烙印清晰可见,只是眼镜已经不在,他呆呆的看着我们,我们叫一声张老师,他也没有反应,师母在一旁告诉我们,耳朵也发聋,听不到。我拿出带来的照片递给老师,老公一一指给他看,看着看着,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哭了出来,两行清泪顺着腮绑流了下来,老师清醒了这一刻,一定是忆起了过去。师母说,前几天女儿回来看他,他都不认识,一个劲的问你是谁。
接着我们谈起了老师当年带我们时一些记忆忧新的往事,我们村离中学有两里多路,每晚下了自习,老师因为不放心,总是推个自行车送我们回家,我们那会步行,老师又带不了我们几个,只好跟着我们走,待返回时再骑,想想老师为我们的确付出了很多。老公谈到老师讲课的情景,对老师讲的平面几何印象最深,是啊连我这个最不爱学数学的人,那一年在老师的精心辅导下,居然考了九十多分,那也是我初高四年那门学科得的最高分。师母接过话茬,说老师现在大小脑已经萎缩,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了,说着随手拿起写字台上的日历递给老师,老师的左侧身子不方便,只靠右手做一些拿拿取取的动作,老师接过日历,低头看着,扭曲着脸又欲哭,我不由的一阵辛酸,替老师悲哀,教了三十五年书,传授过多少知识于学生,不能计量,到头来自己却落了个只字不识。
后来师母向我们述说了十六年来为老师求医问药的艰难历程,她说也多亏老师这些年的退休工资高,好医好药维持着,不然的话,早不在了。看的出来,师母是个勤快人,服侍的老师干干净净,这么多年的确不易,为老师付出了许多,值得尊敬。看看时间十一点了,我们该告辞了,老师那个姿势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也该活动活动了,我和老公一边一个,拉起老师的手,把他扶了起来,看着老师那双被针头扎的千疮百孔发紫的手,我百感交集,我们扶他走到外间的沙发扶手上坐好,老师又要哭,我们安慰几句,匆匆道别。
师母执意要送我们出来,被我们谢绝了,坐了这么大功夫,老师会吃不消的,该服侍他换个姿势了。看着师母匆匆返回的身影,我们只能默默的祝愿,愿老师能在师母的精心服侍下,多享几年儿孙满堂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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