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母性是女人天性中最坚韧的力量,这种力量一旦被唤醒,世上就没有她承受不了的苦难。敏君就是拥有最坚韧力量的女人。一切的一切都得从属于她的伟大的母爱开始,母爱高于一切。
晨练完,敏君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家,家中依旧是那样的寂静,只能听见电子表秒针走动着,轻轻的滴答滴答声。这是偌大的140㎡屋里唯一的声音,也是它给了这屋里显示了丝丝生命的气息。
一会儿后,她从卫生间出来,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又打开了电视机,坐在椅子上两根胳膊交叉着,用手按摩那变了形的胳膊。不时的紧皱眉头,轻轻的吸气。但两眼仍直愣愣的平视前方。屏幕上“老年健康”专栏的节目的主持人夏小姐正热情的介绍着保健知识---热毛巾的妙用。如果你在正常的服用降压药后,感到头部不舒服,可用热毛巾敷在额头上,稍后,你再用热毛巾敷敷左右太阳穴,这样做可减缓头部的疼痛。如果敷在颈部呢,可治疗颈椎病……。如果你早晚用手指搓搓脚心,可帮助血液流通,有益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她在静心听着又挺了挺腰。双手叉住了腰,但仍在听。强行记着,毕竟年龄不饶人,哪能和年青时比呢?
这档节目她最爱开,既消遣了时间,又增加了自我保健知识,这两点偏偏又是他需要和离不开的。广告开播了,她侧身,伸出右手,端起了茶几上的白开水,轻轻的喝了一口,又放回到茶几上。她的目光又回到电视机前,凝望着,聆听着……。
电话声响了起来。她慢慢的,轻轻的站起来,走向客厅的东北角,掀开了话机上的丝帕,弯下腰,眯起眼,细细的瞧着话机上的来电显示。6834525,哦,柏林区的电话号码。谁的呢?记不得了,不接。不是熟人的电话就不接,免的又让对方把自己当成陈国庆的小保姆,自讨没趣!她重新作在了椅子上,还没坐稳,电话声又响了起来。这只好再站起来,走了过去,又看了一遍,还是刚才打来的电话号码。她寻思着:这大白天的,他又不在家,更何况他十几天“出差”在外,这也许是打给自己的。嗨!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额头,自言自语道:瞧!我这记性,这是焦大姐打来的!她家可是住在柏林区的。她赶忙拿起电话。“喂!您好,是敏君家吗?”耳边传来了即熟悉,而又稍显陌生的女中音。
嗨!还真是焦大姐的电话,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乐癫癫的回应:“我是敏君,你好,焦大姐!”
“好个屁!你还能听出来!搬家五六年了,也不来个电话,太不像话了!”
敏君笑嘻嘻的答:“唉·唉··是·是·都是小妹的不是,小妹的不是。我的焦大姐,看在咱们几十年的情分上,你就谅解吧!啊!”敏君似是嘻嘻哈哈,应对自如,满肚子的高兴。她拿着电话信口开河,挤眉弄眼,仿佛这电话就是她焦大姐!“你是咋知道我号码的?”
“不和你废话,快告诉我你家的地址!”对方下达了命令,敏君报告完毕。
“在你家大门前的站台等我,二十分钟后见。”
“遵命!”。对方挂了电话,敏君也轻轻的放下电话,坐回到椅子上,顺手拿起遥控器,“啪”的一声,屋里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她感到屋里似乎有了那么点儿生命的气息,生活的欢乐。
满面春风的敏君,脸上绽开了红艳艳的花,嘴角轻启,露出一丝丝的笑,眼神中闪射出少有的光。她寻思着:该收拾一下了。
卫生间里,敏君站立在镜子前,瞧着镜子里面的另一个她:脸庞瘦瘦的,额头略显点儿高;头发浓密而长,它遮盖了太阳穴,遮盖了瘦骨嶙峋的黄脑门;那人眼睛有近视,眼睫毛长,眼珠突出了一点点;弯弯的眉毛细而长,虽轻轻的上了点色,但还露出眉毛底下的白。唉,这就是我,她轻轻叹了口气。她的目光开始聚焦在她那挺直的鼻子上,它还端端正正的矗立在中央;在看看那清瘦的两腮帮子,也还可人!薄薄的嘴唇红润润的……。行,能说的过去,还没到见不得人的地步呢?
她轻轻的整了整略显零乱的头发,心中骂道这该死的白癜风害死人了。如果再蔓延下去,可就出不了门了。这该低的还得低,不低遮不住白。眉毛再加点色,少许的再宽上一点点,这样显得有生机。她的小口张开叽里咕噜的哼起来—“九九那个艳阳天,十八岁的妹妹坐在了河边……”。
敏君在焦大姐不停的数落声中把她迎进了家。
“好你个死鬼!住着这么漂亮的房子也不说一声,也让大姐过来看看,宝宝眼福,过过干瘾!”焦大姐边说边开玩笑。敏君没顾上给她回话,赶忙倒了杯开水放在茶几上。
“都是木地板?”
“唉,都是进口货。”敏君迎上前去,陪焦大姐转。站在向阳卧室凉台上,焦大姐感叹道:
“这么一改,卧室还显的又大又亮敞,真好!”
“我们这儿家家如此,都是一样的。”
“你把东卧室的门放在西卧室,这不方便吧?!”焦大姐指着门,扭头看着敏君问。
“他弄的,懒的管他。”他指的是敏君的“丈夫”陈国庆。
“你们咋住?”
“我里他外。儿子不回来时,他住北小屋。”
“金屋藏娇呀!”焦大姐指着敏君哈哈大笑:“你那老陈可真行!”
“焦大姐,出去喝水!”敏君岔开了话,把她引出卧室,指着沙发:“远路风尘的,歇歇脚,先喝口水。”敏君也坐在了斜对面。
“为什么搬家也不告一声?有四五年了吧?”
“唉”,又加了一句“没心情?”敏君不言语了。见她不愿深谈,焦大姐也就转了话题。
“他还上班?”当然是指“丈夫”陈国庆。
“退了。”
“那就能在家常陪你。”
“忙着呢,也许两天三天不回来,也许十天半月不回来。”
“忙啥?”
“传销!”敏君的语调提高了八度。
“能挣钱吗?!”
“挣不挣钱,他都无所谓。那圈子里花红酒绿的,热闹的很!他怎么舍得离开那圈子!”味道又
变了,焦大姐转了话题。
“你最近身体还行吧?”
“浑身的病,不是这疼就是那痛的,真是该死的人了,活的还有啥意思!”敏君的脸色由多云转阴,不言不语的低下头。过了一小会儿,才抬起头,望着焦大姐又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在耐着性子熬,等着二虎成家呢!”
“你该宽点心,保养好自己的身体,你家这么好的条件,还有啥愁的?虽然老陈退休了,不管事了,人家毕竟是当过局长的人,人际广着呢!还有办不了的事!过不了的坎!”焦大姐开导着她。
“咱不提他了。”敏君轻轻的说。焦大姐扭头,透过东边的窗户,看着外边的楼。
“焦大姐,你两还那样?”敏君问。
“还那样。离婚十多年了,他还没找下,听说在和一个女人同居,并没有结婚。他也常回去关照一下,那一儿一女是他的骨血,他丢不下,话又说回来了,人家他也没错,原因你是知道的。”敏君明白了,焦大姐告诉过她:“自己的性生活二十年前就完了,不能苦自己的男人,那样太自私,很可能毁了他……。男人们的生理机能也会紊乱,也会得病……。敏君想到了自己……。
“姐,斗胆问一句,你两?”她对着永远是半藏半吐的敏君问:“到底是啥原因不和呢?”她不知敏君与“丈夫”离婚,虽然他俩同卧一室,同吃一锅饭。
“我守活寡多年了,……他从来就没把我当人看……。”
“哦”……
四目短短的对视着:一双眼神中露出惊诧,而另一双眼神中却是无奈。……
“焦大姐,给我谈谈其他姐妹们的情况吧。我已和他们多年不来往了。”敏君恳切的望着焦大姐。一向快人快语的焦大姐一下不知该从那儿说起,她想起了园园,她们的那个林妹妹。“嗨!你是知道的,园园身体一直挺好,但是在前年体检时,查出了问题,大医院确诊为乳腺癌。”
“那,那现在呢?”……
“通过化疗现在好多了。经终情况方面?你不要担心,她傍着个离了休的大干部呢,虽然大她十八岁,可也是老相好了。”
“结婚?”
“林妹妹说不需要,结了能咋样?”
“结了有保障。”
“屁话!有人真疼!有人管才行!”
我给你说说:“珍珍吧,珍珍就活的挺好,各方面都不错,儿女们也可以;梅梅也行,儿孙满堂;淑琴一家,三代工人,儿女都大了,日子还能过得去;香香更可以了,直到现在还干着,听说给某公司兼职做会计呢!……。不说了,不说了,来到你家也不管饭,你想饿死你这傻大姐?!”焦洋
装愤怒、瞪着眼、板着脸。
敏君也笑了,“咋啥得饿死你,你这个傻大姐……”
欢乐是短暂的,焦大姐走了。死一般的寂静却是她昼夜“享受着”、哭熬着。……
阳历的十月下旬已到晚秋时节,地处黄土高原的晋都市,近日来气温急速下降,显得寒气逼人了。敏君担心她的老母亲,八十有屋的人了,睡在又冷又潮的平房内,那能受的住?可遭大罪了!她得赶快准备准备把母亲接来住,让老人养天年,否则自己寝食难安了。
几天来的拆拆洗洗缝缝,她已经把老母亲的铺盖准备好了,虽然骨关节的疼痛让她呲牙咧嘴,但是咬咬牙还能挺的过去,可就苦了这腰了,疼的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先贴付膏药救救急,止止痛,干是还得干呀。忍着疼痛,她开始整理那间北卧室,重新放置床的位置,以便母亲上下床出进方便。她半蹲半就,弓着腰,挺着劲,一步一步,一寸一寸,一点一点的挪动,或起或落,或里或外,用了一个上午,一个人总算把床摆好。
客厅里,坐在椅子上的敏君,叉着腰,挺着胸,直挺挺的坐着,不停的紧皱眉头,有时长长的吐吐气,来缓减全身的痛苦。此肘节,另一种疼,也时隐时现,钻向她的心窝,疼的她六神无主,撕的她肝肺欲裂。她欲哭无泪,欲诉无门,真是娶个媳妇卖个儿,儿子成了丈母家的人。儿子是靠不住的,她在心里嘀咕着,总有三个月没回家了,我那小孙女,唉,她想起了“丈夫”陈国庆,整个人影都不着边,整个心思都在外。压根就没指望他什么!她恨恨的想着……。她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小药盒,取出两粒止痛片,喝了下去。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仍是直挺挺的,这对腰疼来说是最好的坐姿,也只能如此。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真真的是饿了,懒的做饭。她把身子扭向了茶几,抓了把南瓜子嗑了起来,不时的再喝口水,嗑的累了,就往嘴里扔几粒葡萄干嚼嚼,或含上一块口香糖。……这样的日子已非一日,足足有五年的光景了,和陈国庆“斗争”的日子里,她常常这样熬着,和对方耗着。“看在我给你们老陈家养儿育女的份上,咱们离婚吧!求求你,放我一马,给我一条生路!”敏君曾哭着求过她的丈夫。陈国庆对此不屑一顾,不予回答,他该咋干还咋干,他已把她看透了,谅她也不会跳出自己的手掌心。
“逃!”她曾想到去养老院,逼开与陈的冷战,毕竟互虐互威,那是双刃剑,能刺伤他,也能刺伤咱!再说,还有八十五岁的老母亲,得尽孝,得送终。忍,忍还是个忍,这成了她的一剂良药,让她坚持下来。泪,只能夜深人静时流,罪,只能咱一人受。谁让自己狠不下心来,放不下心中的挂念----儿子……,唉。
那纸“离婚协议书”是在敏君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办的。陈国庆扔给了她并告诉:这是为了我那两套房子的合法性,并不是真的离婚,你也不要把它当了真,我们还是夫妻,还是一家人。他办了“离婚协议书”,并未告诉敏君。陈国庆卖了他的那两套房子,成交签字时,没办法才告诉因为对方要求敏君签字,她签了字,人家才放心。
斗争曾进行到白热化,但最终还是卖了。
她曾把陈国庆赶出家门,可现在仍在一起住,仍吃一锅饭。
假戏真做?假戏真做?假戏真做?……。
老母亲该接来了。
老母亲接来了,客厅内,母女俩闲坐着,看着电视,拉着家常。
“三儿”,扭过脸来,看着女儿问:“国庆昨晚没回来,他忙啥呢?”老太太不知内情,向敏君询问着。
“出差了!”
老太太耳背,敏君大声回答。
“走几天了?”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又问,“十几天了。”“快回来吧?”
敏君答:“快了”……
“妈!你冷不冷?”敏君提高声音问。
老太太回答:“白天不冷,就是晚上冷!”
敏君寻思着:这可不行,送暖气还得六七天,先买个小暖气吧,给妈用。
第二天下午,小卧室就有了小暖气。下午五点多,敏君进了小卧室,打开了暖气的开关。晚饭后,老太太在客厅看电视,她又进入小卧室,顿时感到暖暖的,蓦然间,一股热流在全身窜动起来,她想到另一个他……。心扉开了,她感到自己的额头,面峡,小嘴被狂吻的余热,热流传遍了全身……。
她的脸红了,心中暗暗的骂自己,老不正经,想那去了。又在小屋内默默的站了一会儿,脸上的红晕渐渐的退去,她怀着一颗骚动的心回到了客厅,和母亲在一块儿看电视,拉家常。
午饭后,敏君刷锅洗碗,收拾厨房。老太太在客厅看电视。
房门开了,进来一男子,大约六十多岁,体胖,腰厚,背实,留有铮光瓦亮的大背头,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只是大脑门上粗粗的一条皱纹大疤,和那没有加工完美的双眼带,使人看了有说不出的那儿不舒服。他手提着黑黑的大皮包,进门就看见了老太太,边走边叫道。
“妈!”老太太转身看着他:“你回来了?!”亲切而又真诚,满脸微笑,迎着老太太走去。
“嗯,来几天了。”
“那好!今年冬天就在这儿过冬吧!”他说完,笑一笑,进入自己的卧室去放皮包。老太太没话找话。
“你出差了?国庆!”
“去武汉了,走了二十多天。”里屋出来的国庆说:“妈,你坐着,我还得去洗个澡,洗完就回来。”
国庆开门出去,老太太自言自语:“到底是国家干部,就是忙!”敏君从厨房走了出来,问母亲。
“妈,你渴不渴?给你倒杯水?”
“不用,你歇歇吧。”老太太又告诉女儿“国庆回来了。”
“知道,咱们都歇会吧!”敏君边说边把老太太扶着进了北屋,躺在床上,盖好毛毯,这才回了自己屋子,躺在了床上。随手拿了本书,没翻几页,就扔在一边,寻思起来:这是咋的了?真心烦,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一直赖在家里不搬走,该怎办?这事实婚姻要熬到啥时候?……。老朋友说的对,人活的不单单是为儿女们活着,也得为自己。得活的有尊严,有人格。怎能一辈子受“丈夫”的气,也太窝囊了,那还活个啥呢?……今年夏天时“丈夫”答应她搬出去住,今天晚上催催他,让他尽快走。事情总该有个了断……。
敏君穿好外套,悄悄的走了出去,去大街,去超市逛逛,散散心。一切到晚饭后,母亲睡后再谈,叮嘱自己,要耐心,不发火,悄悄商量,吵不解决问题。尽量不让老人家知道,老人也够苦的了……
六点多了,敏君回到了家中,“丈夫”用关切的口气和她打招呼。她没有回答。到了卫生间洗手漱口。老母亲开口了,“三儿,饭还热着呢,国庆都做好了,趁热吃吧!”“唉。”
敏君答道,坐到了饭桌前,两人相对而坐,无言。还是国庆先开了口:“前段时间去武汉出差,业务太多,太忙,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所以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走了有二十多天吧?”敏君仍不答腔。低头吃自己的饭,夹自己菜。老太太插话了:“三儿,国庆问你话呢?!”敏君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妈,他的事我不管,也管不了。我累了,我躺会去。”说完,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国庆不言语,脸上似乎有了点红,渐渐通红起来,嘴里吐着粗气。
“国庆,三儿这些天来,腰和胳膊、腿都疼的厉害,心情不好,你不要在意。啊!”老太太转身满脸微笑的对着女婿说。国庆也缓过劲来了,平淡的说:“没事的。妈。”又说:“你去看电视吧,我收拾一下厨房”。他站起来忙去了。
老太太和国庆在客厅看电视,拉家常。不时传来言谈笑语。敏君在她的卧室躺着看书休息。她觉得时间不早了,也该让老母亲上床休息。她侧身,左胳膊用力,慢慢的把身体支撑起来,双双的长臂一托墙,她坐了起来。来到客厅,对着母亲说:“妈,都坐了一下午,半晚上了,该上床休息了!”“不累!再看一看,这电视剧挺热闹的,国庆说是韩国片,我看那女演员们也都漂亮,三儿,你说是吧!”“嗯,都漂亮!你还是早点歇歇吧!我们还有点事谈。”敏君催促母亲。老太太不说话了,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国庆也站了起来,要扶她。她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扶,国庆又坐回到沙发上。老太太手握拐杖,跌跌撞撞的回到她那小屋。
敏君从卫生间出来,坐在了椅子上,直挺挺的,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剧。两人的距离近近的,这是今晚谈话的需要,声音低点,尽量不要打扰老太太休息,敏君寻思着。
国庆嘴里叼了支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絮絮的吐出,白白的烟雾,轻轻的飘舞着,向空中,向四壁飞散而去。国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在努力的调整心态,准备应对妻子的发难。他也有个老注意,不能让老人家操心生气,老太太毕竟给照看过大儿子,咱总得对起她。
敏君看看表,十点多了,估计母亲睡着了吧,实际上人老了,哪能睡塌实了,总是似睡非睡的。不等了,该说了,她把脸转向国庆。
“陈国庆,几月前我让你办的事,办的咋样了?”敏君细声细语的问。
“啥事?”他毫无表情地反问。
“让你找房子,你搬出去住呀?”
“没找下。”
“那你快点找,告诉你已经四个多月了”
不好找!”他答道。
“你同意了的,你反悔?你不诚心!”敏君的声音稍稍有点提高。
“是,这是我家,我哪儿都不去!”国庆微笑着。
“你耍赖!”敏君手指着国庆,瞪着眼睛,生气的大声道。国庆翘起二郎腿不理睬。仍在看电视。仍在腾云驾雾。小屋传来了老太太的咳嗽声。唉,母亲听到了,她知道自己失态了,不该高声指责他。敏君停止了说话,把脸转向电视机,似看非看,仍想,想破口大骂!……但是想归想,为了母亲,为了自己的名声,还得忍,过了一会儿心情好点了,敏君开口:
“陈国庆,你还记得咱们今年夏天咱们的那次谈话吗?当初,你也认为我说的对,我全身病,喜欢清静。你身体好,喜欢热闹,打麻将了、喝酒了、跳舞了、更喜欢往女人堆里钻!”
我那是为了挣钱,给二虎结婚用!我就是为了多挣钱,啥事也没干!”他的声音并不高,他在为自己辩护。
“你干没干,我不管,我还想清静的活几年,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她仍在心平气和的陈述自己的理由。
“我问你,”陈国庆沉思了一会儿后,两眼盯着,敏君问道:“我的工作卡和传销卡上就只剩那么点钱?钱都哪儿去了?”几十年来他对她就不放心,钱全牢牢掌握在他自己手中。当干部的知道权利的重要性。
“陈国庆,”敏君冷笑着道:“我就知道你有这一手!几十年来家中财权你掌握着,大事你独管,你卖了房子,输了钱,只剩下这点工资了,你才交给了我,也就一年多的时间。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把我当人看,因此我也就防着你呢,关于花钱的事,我都记着流水帐了!”敏君说着,站了起来再也抑制不住的情绪了,声音也提高了,喘着粗气,满脸憋的通红,胸口上下起伏,一双怨恨的眼睛也死死的射向陈国庆。
“那你把帐本拿出来,”国庆抬头。毫不示弱的,左手指着敏君,反口逼问。
“现在还没到时候,到时候,会让你看的,你会知道你挣了几万几千几百!某年某月某日,你又拿走了几千几万,还剩几百。你也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花了的也照记不误,你不用操心,会让你明白的。”敏君的双眼仍逼视陈国庆,而他似乎服软了,把头扭到了一边。
“神经病!”他甩给了敏君这句话,就回到自己的卧室了。敏君呆望着国庆的背影,傻愣愣的站在客厅。老太太已站在敏君的身后带有怨气的问:“你们吵架了?”敏君赶紧转身露出笑脸回答说:“没有!那是电视机里面的争吵声!妈!你回屋去睡觉吧。”“哦,我说声音咋那样大呢!把声音调小点。”老太太重回自己的小屋。敏君关了电视机,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也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今天的事,对敏君来说是太平常了,她躺在床上,心态渐渐平和,也就不气了,就是真生气,气气也就过去了,她真真担心的是:国庆赖着不搬该咋办呢?……
国庆回到卧室,点燃了香烟,沉思起来,这个神经病(他对她的爱称)今天这是咋的了,还动了真格的,真要赶老子走!他妈的!你还给个棒槌——当(根)针!傻x样。……话说回来,老婆是傻的好,情人呢?可是聪明的好,找情人再找个傻子,自己不就成了个傻x!“嘿,嘿!”他心里笑了,笑出了声。他又想:着神经病,她是咋了,想不通,管她呢?明天叫张总他们过来一下,和她聊聊,摸摸底,到底咋回事。叫老谭也来一下,这家伙看风水可有一套,灵着呢!……
这些日子以来,作为一个共[chan*]党曾是国家干部的陈国庆,还真以为家里有了邪气,是邪气上身了?还是躲藏在家里啥地方?……
有这老注意的陈国庆,躺在床上,打着呼噜很快进入了梦乡。香甜的梦整整做了一晚上,钱大把大把的拿在手里,五位数的存折,张小姐,李老师……“咯咯咯咯咯咯”他笑出了声。
客厅里,老太太向女儿询问着:“三儿,昨晚咋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女儿哄着老太太。“那是电视里吵架呢,……他累了,早回屋睡觉了。”
“哦,他不是嫌弃俺在这儿住吧?”
“妈,看您想哪儿去了,他咋会嫌您呢,他不是那种人,您别多心了。”
“哦,我知道了。”
门铃想了,来者报出自己的姓名。敏君得知张总他们来了,就让老太太回了她那小屋。又热情的招待张总他们。她和张总及其夫人小杨有过一次相逢,那是在今年春天的跨国公司,中国华北地区总代理——某某公司的新闻发布会上,她们也就算是熟人了。客套的叙完话了,张总向敏君解释:“老陈这次去武汉可辛苦呢!虽然时间是长了点,毕竟是开辟了新市场,打开了新局面,还望嫂子谅解……。”
“张总,他工作这么有成绩,那个传销卡上并没有几个钱呀?”她也是话赶话的问了起来,实际上她并无心过问。
“嫂子,咱们是看实际成绩的,看下线的发展人数,进帐的金额来决定每个人的收入,不能看虚的。”张总耐心的做解释。
“既然这样,那经常在外出差不就赔了吗?”她追问道。
“我们会给他补助,他不会吃亏的。”张总胸有成竹的答道。
“其实我也是随便问问,他的事,我才懒的管呢!”敏君附和道。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小杨插了话。
“嫂子,怎能不管呢!没个女人管,还不乱了?钱还能有个收留?!你得管,你是他的女人么!”小杨满脸真诚,说的是女人与女人的心里话。
“我是他的女人?我连个使唤的丫头都不如!”敏君怨气脱口而出,声音虽低,但却是气恨恨的,无意中,她失态了。
“
没那么严重吧!我看老陈还是爱你的,钱不就你管着吗?……他经常给你买药,买高档首饰……一切还不尤着你来?”不知情的小杨反问。
“
小杨,你我都是女人,我问你,张总的工资谁管着?”
“一直由我管。”
“那他要卖你们的住房,你要不同意,他能不能买掉?!”
“我不同意,他决定买不掉!”小杨的口气坚决,不容质疑。
“张总,常常夜不归宿,你不管?你同意?你们还算是夫妻吗?”争强好胜的敏君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场所,不停的追问。小杨张口结舌:“啊!这,这,这,那……”
从进了门就不言不语的老谭接住了小杨的话茬:“这老陈也太不像话了,咋能这么做事呢?”说着站了起来,站在客厅过道边:“我们得好好说说老陈,他不该这样做事!张总,你得批评老陈,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张总站了起来对敏君说:“嫂子,我还有点事要走了,碰见老陈,我定要说说他!”回过神的小杨却坐着不动,对着张总说:“急什么,从北城来南城,这么老远的路,来一回不容易,我们应该好好看一下嫂子的家。你看嫂子把家收拾的多干净,多利索。”说着站了起来,“看嫂子就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小杨说的是实话,可话里有话。敏君觉得不好意思站了起来笑着说:“张总,急什么?再坐会儿。”三人互相示意,张总又坐了下来。敏君给他们重新添水,又和小杨拉起家常。老谭吸着烟,叉着手,在里屋外屋,北屋,凉台,到处转了个遍。他来到张总面前,张了张嘴,却把话咽了回去。“你这是咋了,想说啥就说啥!”张总笑着对老谭说,
“瞧,你这德行,神经兮兮的!”
“啊!”,“啊!”张总,小杨异口同声。敏君也瞪起了双眼直愣愣的望着老谭。……
“你说!啥邪气?”小杨急匆匆的抬头瞅着老谭,老谭扭头望了一眼敏君,又转向张总看看,还是未开口。
“是啥邪气?说说!”张总催道。
“不便说的?不便说的!”老谭一脸神秘,摇着头。
“都是多年的朋友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嫂子不会责怪你的。”张总又转向敏君,“你说呢?”
敏君下意识的点点头,还是直愣愣的看着老谭,似乎等待着什么。
老谭还在摇着头,仍然是一脸的神秘诧异,不怒,不悲,不愁,不惊,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的啥,谁也摸不透这邪气是啥邪气,是妖?是鬼?是仙?是……?
“急死人了!”小杨催着老谭,“你到是快说!”敏君依然木纳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没有只言片语,呆呆的望着老谭。
“嫂子,”老谭这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我问你,你们家近年是不是老败财?”
敏君点点头。
“
老陈做啥沙不顺?”老谭加重语气。
她点头。
“二虎只谈恋爱不成家,事业也不顺利?”
她再点点头。
“你们家老夫老妻多年不和,只是近年来更槽糕,闹到分居两室,常常的互相羞辱,漫骂!”敏君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你的身体不好,疾病缠身,昼夜难眠……”老谭句句追逼,一双老鹰似的眼睛放射出摄人魂魄的蓝光,深深的刺入敏君的心房。
“老谭!”张总打断了他的话,“我替嫂子和老陈做主了,有啥说啥,好坏不怪你!”张总以当家人的身份自居,给老谭下达命令。
“好,我听你的,说,但不边详细说。我只能说说破解的方法。”
“快说!”小杨在旁催促,老谭在客厅走来走去,随后才慢慢道来。
“其一,这客厅的窗帘必须换掉。其二,把家中的所有木地板换掉,换成一平方米的大瓷砖。其三,在客厅的四角大瓷砖下放上四块真真的袁大头。”
“就这些?”张总问。
“差不多了,可以了。”老谭郑重的回答。
“嫂子,那你和老陈就照着老谭说的办吧!”张总告诉敏君,她依旧点点头。
……
他们走了,敏君傻呆呆的仍在客厅站着,双目无光,像是丢了魂。还是老太太的问话把敏君惊醒,她慢慢的回过神来。脑子里却仍然乱糟糟的,听到啥,看到啥,她都模糊的记不清楚了。
多年来,成了药罐子的敏君早就被那数也数不清的西药片吃成健忘的小老太了,再加上她信神,信命,疑神疑鬼的个性,早就被老谭的一番话吓呆,吓傻了,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办!
她了。
午饭后,老太太回屋休息了。敏君呆呆的坐客厅的椅子上。电视里传来韩国女孩清脆而欢乐的笑声,剧中的女孩们打打闹闹,快乐的玩着……。敏君总算回过神来了。
回想起今天上午,张总和小杨来了,来给陈国庆当说客,作解释来了。另一个男的姓什么来着?……。姓
唐?姓赵?还是姓张?……。记不清了,敏君摇了摇头,管他姓什么?只记得:他说家里有邪气。啥邪气?……。好象那人也没说家里有啥邪气,只是问自己的身体好不好?有病?对!是说咱疾病缠身,晚上也睡不好觉。还有……还说是家里不顺,二虎在北京也不顺,直到现在也没成家。想起来了,说这话的人姓谭,张总、小杨称他老谭,对,是老谭。
敏君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水杯,站了起来,在饮水机上接了满满一杯,仰头喝了下去。口不渴了,想到腰部僵硬,该活动活动了,她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在屋里走来走去,轻轻的弯了几次腰。她觉得舒服点,仍在屋里屋外走来走去,也就是百十多平米的空间。老母亲从小屋走了出来,开口问:
“三儿,上午来的是哪儿的?”中午时看见敏君脸色不好,老太太不愿问。
“是陈国庆的朋友。”
“有事?”
“没事,顺便过来坐坐,我和他们也熟。”
“哦。”老太太走到椅子边坐了下来,“你出去转转吧,不要老呆在家里,找个朋友去坐坐。”知道女儿心情不好,劝她散散心。
“妈,那你看电视,我出去转转。”敏君穿好外套,推开门,又扭回头:“累了,你就躺一躺,不累了,你再起来看。”敏君下楼而去。
风和日丽,是个好天气,夜长日短,不刮风就暖。大街上行人还真不少。敏君沿着世纪大道北侧,信步而游。东张张西看看……。走着走着,老谭的影子又回到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尤其是他那双鹰眼,摄人魂魄!似乎要把谁叼在口中,飞向远方,扔向深渊!邪气,就是邪气……。破财,而且是破大财……。破财也是那死鬼陈国庆破的,两套楼房卖了,钱也没了,让他输了一大半,唉,房子是人家弄下的,由他去吧。只是苦了虎子,没房子住。要怪就怪他父亲吧!是他爸办的好事。邪气,老谭说家中有邪气……。她摇摇头,不知“家里”指的是啥……她仍在苦思冥想……对!那邪气上了陈国庆的身!这才是他破的,家是他害的,不顺!不和!不宁!都是他造成的。她对陈国庆的恨再次涌上心头,走着四周看看,高楼大厦,拥挤的人流,花草树木……恨意渐渐的消失了,她有丝丝快感,这邪气是上了他的身,与已无关,这个王八蛋,心中轻轻骂了句。她庆幸,邪气没有上自己的身,心情好了起来。她抬头远望蓝天白云,又侧身平视高楼大厦,头低了下来,看了看人行道上铺满的枯叶。
“贝贝,贝贝!”,一中年妇女呼唤着她的儿女——小狗:“过来!来!咱们回家!”
敏君下意识的抬起了手腕,看看手表,四点多。身上也稍稍感到有点冷。回家吧?早着呢!仍在大街上转,的确有点冷。对,去超市,又暖和,又能消磨时间,看到花红柳绿的,也能开开心。她向山姆士超市慢慢悠悠的走去。
敏君常常逛超市,这是她的必修课,买买东西散散心,何乐而不为呢!今天,她什么东西也不买,只在能熬到晚上六点就行了。今天晚上的晚饭有人做,饿不着妈也饿不着咱。陈国庆肯定把一切都做了。他有这点自信,走向超市的西北角,那儿是书市,一架一架的书,足足有几十架。书架上陈列着小说、散文、名著等等。有哲学,也有儿童图册,中小学读物……。敏君从书架上随手拿起本《易经》通俗读物,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翻了十几页,心里觉得烦,就站了起来,把书放到书架上,转身去找自己想看的书。实际上,她什么书也看不下去,她没那心情……。《一个女人的梦》进入了敏君视线,拿在手中,翻了几页,就坐在了椅子上。
坐在椅子上的敏君并没有低头看书,只是看了看书名,盯着封面又陷入了深思。现在是怎么了,现在写书的先生,女士们常常是拿女人梦开刀,不是梦,就是悲,再不了就是卖淫,做二奶……烦透了。做女人就该受罪?就该为男人们活着?为儿女们活着?这世上啥错都算在女人的头上!男人们啥都对?男人们在外面混着几个女人,那是有本事,有艳福,走桃花运。女人们有上一两个知心人拉拉家常散散心,就被人指脊梁,骂不要脸,勾引别人的男人,下贱!骚货!……男人们去饭店,下舞厅,打麻将,夜不归宿,没人会说什么,那女人呢?只能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夜间守着空房,对着孤灯,守捧残书,安抚自己这颗破碎的心?!烦透了。敏君站了起来,把书放回书架,向超市外走去。
路过一排又一排的衣服架,穿行在新颖高档的电器间,走过一垛一垛的大米白面杂粮旁,来到了熟肉柜台前,那小笼包子的扑鼻香味,穿过了口腔,钻入了她的肠胃。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的叫了起来,她没有停步,继续前行。红艳艳的西红柿,绿油油的青菜,光溜溜的大东瓜,顶花带刺的嫩黄瓜……这些往日里流连忘返的新鲜菜,现在并没收住自己的心,她仍超着超市的厅口走去。“欢迎您再来!”耳边传来礼仪小姐的欢送声,敏君微微点头示意,而没有了往日的笑脸。
进了家门,老母亲问敏君:“外面冷不冷?”敏君边脱外套边回答:“冷!”接着又说:“我逛超市去了。”“哦。”母亲不在问了。敏君洗了手,漱了口。回到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她早就听到了“丈夫”在厨房里做饭切菜声,也看到地板被拖干净了。她知道陈国庆在表演着,他要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我陈国庆对敏君好,尤其是要得到老太太的绝对好感,天底下再没有比陈国庆好的男人了。女儿,你知道吗?……敏君的苦水从不外人诉说,更别说老,老母亲了,她不能让老人家有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敏君拧开了台灯,家里亮宽敞了。她看到了台灯旁的一小小塑料袋,伸手拿了过来。“王八蛋!”敏君心里骂着,把手中的避孕套扔在地下。蓦然间,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陈国庆扭曲了的脸,还有那双贪婪的眼,仍在欣赏着自己赤luo的下身,顺着大腿流淌着……。她赶紧闭上眼睛,用大拇指揉搓太阳穴和额头,……但挥之不去的还是陈国庆那粗而壮的……。敏君又一次被扑到床上,……她的心房颤抖起来,肠胃翻滚,“啊,啊,啊”……的干吼起来。好在里屋闭着,老母亲并没有听到。过了一会,敏君这干恶心的毛病过去了。这毛病一直伴随了她几十年。她只要听到别人说起男人的那,她就烦,就干恶心,“啊,啊,”的吼个不停。更不要说再看到那……。
敏君明白,陈国庆对她的那次强*,是得到自己舅舅默许的,也是陈国庆舅舅一家精心安排的。二舅对他的顶头上司表现了软弱和无奈,又对三儿充满了内疚和担心。敏君软弱的本性和身处的特殊家庭环境,半年多,继父威逼敏君和大弟弟结婚,使她成了陈国庆的合法妻子,使她忍受了几十年的罪!最该诅咒的是那老天爷,它也真会捉弄人,怎么就一次,就有了身孕呢?为了这未出世的骨肉……这就是命!她叹着气,但没流眼泪,这几十年都流干了。
“咚,咚,咚”门响了起来,传来了老母亲的声音“三儿,吃饭了。”敏君坐了起来,下了床,扭着头,弯弯腰,从地上捡起那东西,开门出去。走到他的床边,把那东西扔在了床上。到饭桌旁,她坐了下来,心想,陈国庆还要继续表演,随他去吧,老母亲在,没办法。
“妈,给你筷子。”陈国庆由对敏君说,“给,吃饭吧!”敏君接过筷子夹了个花卷,递给了母亲,自己也拿了一个吃起来。
“妈,这菜不凉吧?”陈国庆有话没话和老太太闲聊着。
“嗯,不凉。”老太太接过话茬,“你也吃吧。三儿,把今天来人的事告告国庆。”老太太在给两人搭桥铺路。
“不用,他知道,他啥也清楚。”敏君答道,她很快吃了个花卷喝了一碗稀饭,菜也不吃,站起来:“妈,我去隔壁刘姐,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老太太见女儿出门没穿外套,也就没言语,她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不愿说罢了,由着他(她)去吧,几十年了,他(她)俩不也就这么一直走过来了。自己都快入土的人了,瞎操那门子心。
快十点了,敏君回到了家中,老太太已经回到自己的小屋。敏君站在了“丈夫”面前。
“陈国庆,你少来这一套,多少年了,我就守活寡,就不需要了。何况我现在浑身的病,活了一天少一天。你在外面办啥事,我不会管你,都由你!只要你不给我带回家中就行!我们是离了婚的人,我已无权过问你的一切。你只要搬出去,家里的东西随你拿,你的卡,你拿走!”她心平气和的一吐而快。
“神经病,陈国庆道,“好好的,又咋了?”他被当头击了一棒,对着敏君瞪起他那双斗鸡眼。
“我是神经病?!我只想一个人清清净净的过,你把那东西放在我屋干啥?”陈国庆不语,敏君又道:“真不要脸!”陈国庆的脸色已逼的青紫,眼中露出凶光:“你去死吧!”“我早就想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咋弄死我都行,我不会反抗的,可你也决定不会有好下场!”敏君转身回到自己的屋,把门锁了起来,她知道那流氓今晚还要纠缠自己。半夜里,她听到了几次推门声,没有搭理,知道这门是绝对不能开的。这是年轻时“丈夫”惯用的伎俩,他是必战必胜,而自己是频频战败,咱经不住男人的哄,经不住他的骗,更主要是舍不下两儿女啊!
坐在沙发上的陈国庆苦思民冥想着,想不通敏君现在的态度,这么的坚决,非他妈的要和自己真离婚不可,非要把自己赶出去!这到底是为什么?是那个吃了豹子胆的抢自己的老婆?!不像,敏君基本上和男人不来往,咱年轻时就跟踪过她若干次,都没有问题。对待性生活,她基本没要求。只是咱啥时候想弄她,就啥时候弄,而且绝大部分还是咱强行的,她虽不情愿,但还得由着咱,压在肚皮下就由不得她了。再说了,她不知道男欢女爱,不知道那儿舒服,充其量也就半个女人!……不是这方面的原因,那又是啥原因呢?抑郁症加重了?不是,这原因已经排除。是嫌搞传销?整日整夜的不回家?没挣下多少钱?……对,这可能性大!嗨!怎忘了老谭说的话呢?邪气,邪气附了她的
身!……嗯,嗯,嗯,不行,先别按老谭说的办,谁知道那家伙同意不同意,她不同意,也不能强行办。先让老朋友王军过来找她谈谈。她爱听王军的话,对王军有好感……也不能排除有第三者插足,今年一年来,她和她的老师,同学来往明显增多了。……该让王军和她谈谈摸摸她的底,做做她的工作,咱好也有个对策……
躺在沙发上的陈国庆进入了梦乡。
睡在里屋的敏君彻夜难眠。药是不能再喝了,已是正常剂量的两倍,她翻来覆去,那就再看会书吧,她打开了台灯,从桌上拿起本书,看了起来。眼累了,迷糊了,手中的书掉在了床上,朦胧中走来了颤颤巍巍的老母亲,死的爸爸(继父板着脸),死去的爹(生父)。她想多看一眼爹,却变成了陈国庆的大姐姐,老太太似乎想说什么,张张口却什么也也没听到,他两手搀手,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又像仍在嘀咕着什么。刘姐。本单位的,胖胖的,她正朝自己走来,满脸的笑……吆,陈国庆和郝老师(女,传销)赤luo裸的躺在自己床上,敏君愤怒了,吼了起来,“滚!滚!滚!”……隔壁院中的马达声惊醒了她,她睁开双眼,眼前一片黑暗,脑海中又涌现出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像走马灯似的过来过去。她的心又烦了。她披上衣服坐在床上,打开了台灯,拿起一杯水喝了几口,她看见床头柜上的药,想起了药,治疗内分泌紊乱的药不多了,自己又离不开,是终身服用的,咱成了药罐子了。明天买去吧,她告诉自己。她穿上秋衣,秋裤,坐在床上练起了瑜珈。
早上,敏君喝了一杯牛奶,吃了几片面包,出门了,去省医院买药。陈国庆起的迟,他起床后,敏君早走了。他给老太太伺候着吃了早饭,也出门了,直奔好友王军家。
陈国庆几天不在家,敏君清净了许多。以往的日子,一日三餐,只能好好吃一顿就不错了,早饭,晚饭,常是牛奶,面包,小食品。新鲜的蔬菜买的极少,烂了和扔了的比吃了的还多。肉类品基本上不买,不会做,也不喜欢吃,买它干吗?实在嘴馋就买两个猪手啃啃。一句话,瞎凑和。母亲来了,敏君被逼住了,肉要买,新鲜蔬菜要买,早饭仍是牛奶,面包,午饭,晚饭就得好好做了。不为自己,为了老母亲。这是孝道。
陈国庆离家出走的第五天上午,好朋友王军来到敏君家。敏君沏好了茶,放在了他对面的茶几上,又递给了他香烟,请王军抽。她早已把母亲安排到老太太的小屋,她自己搬了椅子坐在了王军对面。
“小王咋不来?我可想她呢!”小王是王军的妻子,也是敏君的好朋友,敏君笑着问。
“她今天有事过不来,”她说,“过两天看看你,也挺想你的。”
“老太太身体还好吧?”王军又问。
“好着呢?能吃,能睡,挺精神,不要人多操心,只要不让她多吃就行。另外,必须把剩下的肉菜放好,不要让她能找到,没人时偷着吃,往往就吃多了,老小孩么!”
“嫂子,听说你最近一段时间,腰疼的厉害?”
“嗯,疼的厉害”
“看医生了吗?!”
“看了,贴着膏药呢,好多了。”
“咋的又犯了?”王军关切的问。
“为了老母亲,累的,要洗,要缝,要布置她住的小屋,搬床弄椅的,活干完了,病又烦了,胳膊疼腿疼,还有这腰,疼死了?这病没得好。”敏君回答。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可让老陈,虎子干么?你不让他们干,累出病来,还不是你受罪!谁也替不了你!”王军埋怨道。
“我天生就是这命,来他老陈家,还债来了。”敏君有点激动,“三十多年来,我就是苦熬硬挺过来的。二虎也是近三十的人了,只要等他成家了,我就解脱了……”
“嫂子,”王军打断了敏君的倾诉,“消消气,身体要紧,啥事也得看开点。你和老陈都是六十岁的人,老夫老妻了,老陈虽有千般错,可他还是爱你的。”
“爱?我已深深的领教了。感受了。王军,你不要再提这个字眼了。我也该熬到头了。王军,既然他让你来说合,我们也是好朋友,有啥事,你就明说,有啥话想问,就明问,不要瞒的含的了。”说完了这些话,敏君心里坦然了,长长的吐了口气。
“唉!”王军是个不善于言讲的人,“都是老夫老妻了,这是咋弄的,到了这步田地,非的分门单过?!”王军似乎是自言自语,满脸的不满意,又实实在在的不明白。敏君她不管王军此时的感受,此时的心情,把事情原委向他告知。
我是夏天就让他搬出去住,当初他是同意了的,说,明天搬,后天搬,可是直到现在也不搬走。前几天,我又告诉他,必须搬出去住。这房子是我的,他的房子他早卖了,这儿是我的家,不是他陈国庆的家!”
“唉!唉!嫂子,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不怨老陈说你有二心,有了人了。”王军说完,气平平的站了起来。对面的敏君也“啪”的一声站了起来,瞪着眼睛,指着王军。
“你说什么?你说我已有了男人?我和别的男人活着?!”
“不,不是我说的,是你们家老陈怀疑你。”王军从来没有见敏君发这么大的火,心一虚,一下就说出了实情。
“王军!”敏君气恨恨的说,“你坐!你坐!这事不怪你,我就知道是那王八蛋说的!他倒会恶人先告状,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人常说,家丑不可外扬,今天我可不管那么多了。你听着,我们俩还未结婚,他就奸污了他的同学xxx,结婚的第三年,我还在月子里,他就和他的狐朋狗友,有男有女在一个屋里淫乱,猪狗一般!我和他当面对质,他哑口无言。为此,我和他大一场,为了二虎,我才没有离开他那个家!八十年代。他调到市里,成了国家干部,你问问他,他利用手中的权利,和几个女人睡过觉?你再问问他,在我们家,他和别的女人淫乱,让我碰到过几回?他简直就是个大流氓!猪狗不如!”她望着沙发上的王军,面部是惊讶的脸色,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敏君,直愣愣的听着。她喝了口水,继续讲:“更可笑的是,绿帽子别人给你戴那是没办法,谁会自己给自己戴。这是其一,其二:我真有另外一个男人,我和他上床睡觉,他陈国庆管的着……我还是真该找一个人了。王军,你可知道?陈国庆常对我说,‘俺老陈找个大姑娘。易如反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跟俺了。’你,当然是指我,是个半拉子女人,离了婚,没有人要!‘那个瞎了眼收留你,最后一定甩了你,不信,咱们走着瞧!’王军,这可是他老陈的原话,我没给他加半点水分。……没有男人的女人没依靠,他搬的远远的,我就不信我没人要,找不下!”
敏君说的累了,停了下来,喝口水。王军回过神来,对着满脸激情,喘着气的敏君说。
“我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激动,第一次听你讲了这么多话,也知道你们这么多事。”
王军用真诚的口气又说,“嫂子,我知道你是个不讲瞎话的人,我们也是老朋友了,你俩的事我尽心了,我只是提醒你,真要重找的话,也该在国家干部、技术人员里找,咋能找个普通工人?”
敏君接了话茬,心平气和说:“又是他胡说八道,他把别人看的和他一样,见了女人就走不动,就想上床。”这时,老太太从小屋走了出来。
“三儿,来客人了?”
“伯母,您好!”
“她耳背,听不清,你坐下吧。”敏君告诉王军。老太太走向卫生间,王军并未坐下来,他告诉敏君,有事,要回去了,敏君没有留他吃午饭,只是请转告小王有时间来家里玩。敏君把他送到大门口外,道声再见。
午饭后,敏君去了某大学的操场,她已约了从文在那里见面,她相信在那里一定能见他,她和以文有几个月没见面了,他会来的。
六
敏君来到操场的西北角时,从文已在那儿等着,他慢悠悠的迎了上来。
“来了?”
嗯,你早来了?”敏君反问。
来了一会儿,你不冷吧?”从文忧伤的两眼直直盯着敏君的脸。
“不冷,你看我刚的羽绒大衣,暖和着呢!这颜色淡淡的,好看吧?”她已经看到了从文那忧伤的眼睛,明白了从文那颗担着的心,她有意把气氛缓和下来,故意那么轻松的问。
“好看。你挺会穿衣服的,穿啥,啥好看。”从文真诚的欣赏道。
“讨厌,你就会奉承人。”敏君像个大姑娘似的撒娇道,“人老珠黄,满脸皱纹,有啥好看的,穿上啥也白搭了。”从文的心情好转,他关切的问。
“腰疼的厉害吗?”
“贴了膏药,好多了,能挺的住。膏药还得继续贴,这左腿有点麻,走着走着就好了,我常给自己按摩,没娘的孩子得自己娇养着。”
“两胳膊呢?”从文的两眼从腰看到了胳膊上,指着她的胳膊问。
“反正都已变了型,也疼,这是骨质增生,能咋的?腰疼还顾不过来,还能管它!”说着说着,敏君也伤感了。
“你不要忘记吃药,”从文叮嘱她吃药,又问道,“那骨筋丸还有么?”
“药还都有,只是吃这,忘了那,丢三落四,记性不好。这又能咋地呢?”敏君停顿了一下感慨的说,“反正也是个活死人,由她去吧!”
“不敢那么想,来日方长,要好好活着,不为别人,为自己!披张人皮不容易,该吃的苦还得吃,该受的罪还得受,熬着吧。”从文开导着敏君,三四个大学生从旁边走过,他停下话来。敏君望着远处仍有所思,从文不再言语,他知道敏君找他有事,有话要说。敏君开口了。
“陈国庆回家了。”
“嗯,我估计到了。”
“我和他摊牌,让他走,他耍赖,还找人来说合,让我不要听外人的挑拨。我从来人的口气里‘外人’指的是你。”
“哦,”从文接着敏君的话茬,不温不火的说,“我想的到,不过你不要解释,越描越黑。你只要心平气和的告诉他,你俩闹了多次离婚,你多次离家出走,还有陈国庆多次赶你出家门,可有我从文在你身旁?我连你家的大门朝东开,朝西开都不知道,能和你说上话?有这几句就够了,多了没用。”
“最近他跟踪我!”敏君担心的口气对从文说。
“随他的便!”从文满不在乎,神色平淡。
“我们俩尽量少见面吧!”
“可以,”从文接着说,“不见也可以。”他知道敏君从小就胆小,就怕事,爱面子,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你这是啥意思?”敏君沉着脸,不高兴了,看着从问道。从文调整心情,没说话。此时的敏君眼中有泪珠,把头扭向一边,怕过路人看见。唉,望着她那疾病缠身的身影,从文轻轻的叹了口气,他对敏君说。
“暂时不见面,不是不管你。告你多次了,我会负责到底的,一诺千金!但必须具备一个起码的条件。我得有那权利时。”
“是指我和他彻底利索时?”敏君反问。
“是的,否则,我总得有分寸,我不想事与愿违,尽管我做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你好。主要是你的身体,还有,我一直在告诉你,让你明白,虽然你们有离婚判决书,可你们存在事实婚姻,你在花他的前治病,你在花他的钱吃喝玩乐,你和他还住在一个大屋内,你还和他在一口锅吃饭。你在用实实在在的事实告诉所有的人,包括你的母亲、好友、同事、陈国庆的朋友、同事、同学,你们俩个还是夫妻,还是一家人。”从文一口气把心里话都倒了出来,他要让敏君明白这个道理。敏君一脸无奈,接着说:“我不是没有办法,谁让他不搬出去住?住我那里就得出店钱!”从文听着敏君的陈词滥调,又无奈真真的有点可笑,这女人哪!
“我怕把老妈气坏,不敢把事情弄大,哄着老妈呢。”敏君说出了心里的担心。从文望着敏君,毫不掩饰的对着敏君道。
“那你就认命吧!……你们俩个就互相欺诈着,互相虐待着,共同表演着,过你们的日子!只要你认为,那是人过的日子就行!”从文拿出香烟,点燃了,吸着烟把头扭向了一方,向远处望去。敏君对从文的这一番从骨头里挤出的话,无言以对,她沉默了,从文也不再多说,俩人随意的信马由僵,转了起来。
从文寻思着:这情况,思不得,想不得,管不得,断不得!敏君这些年来,心灰意冷,多次徘徊在寺院门外,养老院的门前……她做践自己……从文感到自己的心房颤动……。走在前面的敏君停住脚步,转回身来,看着满脸愁云的从文,深情的说:“苦了你了,是我把你扯进了是非圈……都怨这老天安排咱们见了面。”
“别胡说了,”从文打断敏君的话,真切的告诉她,“我从来就没有怨过你,更没有后悔过,刚才言重的地方,不要往心里去。太阳快落了,冷吧?”
“有点,往回走吧。”敏君回答道。
从文和敏君朝着校门走去。
路上,敏君搀着从文的胳膊,低声说:“我早就让你找个小屋,咱们也好有个聚一聚的地方,你就是拖着不办。”
“不能办!”从文两眼平视前方,也低声回答。
“为什么?”敏君扭头问。
“不能办就是不能办!和你说不清。”从文仍是那个样子。
“大的决定,大的地方,你做的都对,我相信你。”敏君真切的说,过了一会儿,她赶前半步,扭头盯着从文。
“你说,咱们会有以后吗?”
“会有的,”从文回答的干净,利落话语却是轻轻的。
“那你会和我离开这座城市吗?”敏君不由自己问出了她潜意识里的想法。
“不会的!”从文仍干脆利落,声音稍稍的高了起来,“我有老婆,孩子,家庭,不能走!我们是结发夫妻,多少年来,患难与共。我不能丢下她,那么做,我就缺了八辈子的大德!……我对你的情结是在我俩结婚前就有了,真还是刻骨铭心,真真的单相思……你现在的情况特殊,咱们也算是老年人了,顾不了那么多清规戒律,风言风语。人,生存第一位的。我不会看下去不管!还是那句话,我有权利时。”敏君插话问:“那,那她知道咱俩的事,要闹咋办?”从文的话顺口而出:“我可以给她下跪,忠告她事情的真相,求的她的谅解。如果她一意孤行,与我的真情不顾,我可就甩下她不管了。”……从文接着说:“谁要太过分,我就甩了谁!”敏君的胳膊离开了从文,放慢了脚步低下头,不言语了。
学校门外,车站前,从文叮嘱敏君身体是第一位的保重!她深情的点点头。从文默默的望着远去的公交车,忧郁的……
七
在王军那里挨顿臭骂的陈国庆,没心思回家了。他在大街上走着,寻思着王军和小王的“教诲,”心里却愤愤的不平,在家过的是啥日子?那有家的味道,干活做饭不说,还得看敏君的那呆死鬼脸!整日里阴阳怪气的,不知啥时候就晴天转了阴,再来点雷鸣闪电,冰雹加……真他妈的!那也是家?……想想咱在翠翠家呆的这两天两夜,好吃好喝,男欢女爱,打情骂俏,好自在快活!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咱才是这家真真的主人!翠翠的丈夫——大山,借故躲在单位不回家,他得把这良宵美景让出来,咱老陈可有半月多没来了。咱有权在这儿住,这儿是咱半个家!不要说大山的工作安排,就是这房子也有咱一多半的钱呢。返回来说,就是没这么多好处,翠翠不早就是咱的人?!那方面大山他也不行。咱从来就没有把大山放在眼里,想咋干就咋干。大白天,大白天他也得躲出去,出门前,还得一口一个,陈书记你忙,你忙。翠翠你照顾好咱陈书记……只有是,伟伟——翠翠上了高中的儿子星期天回家,咱不去也就是了……
他想起民歌中的“想亲亲,想的……”轻轻的哼起来,对!咱去香香家。想那小妮子了,心里痒痒的。床上功夫不错,虽说花几个钱,那叫个值!那才是神仙过的好日子。电话通了,香香在恭候着。他想起了和香香在武汉的日子,花天酒地,舞厅美人样样都有,那个美……!想着想着,他的心又沉了下来,哼!你这个办拉子女人(敏君),老子离了你张屠夫,就得吃带毛的猪?!你就给老子守活寡去吧!老子想我的小香香了。你常骂老子是流氓,老子就给你流流看,你个无用的东西!……
老子不走了,打“的”快。
的士在香香住的楼前停了下来,陈国庆扔下了十元钱,下了车,三步并两步的走,香香租住在六层的西边房子内。屋内略有70㎡,单人住,足够了,只要床结实点,经的风雨就行,就要爬上六层的陈国庆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香香已在门边候着了,那陈国庆的肥头大耳才冒出个尖尖,香香就打趣了。
“吆,陈哥,悠着点,现在用尽了力,等会儿可咋办呢!总不能让我不等吧?!哈,哈,哈,……”扶着楼梯的老陈喘着粗气,放低声音。
“你个小骚货!小点声,不怕人听见。”
“怕个屁,谁想来,老娘都欢迎。你进来吧!”香香把到了家门的他一把拉了进来。嘿嘿的继续开玩笑,“半后半晌的,那有人?就是有,也是些耳背眼瞎的老鬼们,谁还管咱的陈书记‘访贫问苦’!哈,哈……”
“快给老子沏茶吧!”坐在沙发上的他给香香下着命令,“这几天来,可把你个小蹄子惯坏了,没大没小的。”香香把沏好的茶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笑眯眯的坐在了沙发上。她贴住他,脸对脸说:
“一个被窝里还有大小?咱俩早已是麻将桌上的一般高!”香香一脸春风,满树的香。缓过劲的陈国庆,品了品茶,放在茶几上,面队香香的风骚,看着她那瓜子脸上缀着一双勾魂般的凤眼,红润润的小口,白皙而有修长的长臂,还有胸前高高耸起的两座小山似的奶子,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yu火,雄心大发,扭身扑了上去,把香香压在了沙发上狂吻,乱啃,有上上下下,舒舒服服的摸了个遍。香香快乐的迎合着,呻吟着。“脱!快!想死老子了,我的小心肝……”里屋内,一老一少经过一场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被窝里是两条赤luo裸的鱼!停下来,不游了。“今晚不能走!”香香翻身爬在陈的身旁。揪住他的耳朵,浪里浪气的说:“老娘还想呢,还要……。今晚给你加点草料,老娘还指望着你那本钱呢!……”香香说完,又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那尖尖的大鼻子,两个红红的半圆留在了陈国庆的鼻尖上。“说好了,不许走!”边穿衣服边下命令。“叫老子走,也不走,这回来了就不走了!”他想起《沙家浜》这回正好用上了。香香放心的去准备晚饭,陈国庆腾云驾雾,悠悠自得,这钱可是个好东西,没钱?哪个女人让你弄,再说了,没钱了,让她们吃啥?喝啥?她们为钱,咱也为钱,千里做官只为财,财是啥?财就是钱!没钱,x也做不成!香香,翠翠,还有郝老师……陈国庆略略的过了一遍,在她们身上花钱不少了。话为了钱,给了身子,再给个笑脸,这就是值!……好你个不知好歹的敏君。你吃老子,喝老子,戴老子,现在要把老子扫地出门,做你的春秋大梦,咱们的事没完!……
陈国庆在香香家住了七八天,享尽人间快乐。他想起了他的大姐,该去坐坐了,近两个月没有去了。他和他大姐从小就亲,这还是真的,他走在了前去大姐的路上。寻思着,瞅时间给香香把伍仟元送去,答应了的就算数。我的香香,我离不开你……。“想亲亲,想的我……”哼着,走着。
八
这些日子,敏君过得清净、安宁、也不再心烦意乱,坐卧不安。经从文的一番开导,心绪渐渐的平和,吃饭,睡觉都稍稍的好了,疼痛仍然折磨着他,咬咬牙,还能过去,白日里,尽尽孝道,逛逛大街,超市来打发日子。
晚上,熬到十点多,再回自己卧室,把门锁好了,上床躺着,开着灯,看看书,关了灯,睁着两眼瞎想。眼前是漆黑一片,寂静空墓般的静,自己也像是躺在个活死人墓……有关和陈国庆离了婚的事,亲朋好友都不知道,单单告诉过从文。从文过来了,敏君的脑海里浮出了从文的身影,模模糊糊的不清楚。只是他那忧伤的眼神,是万万忘不掉的。还有他那急急忙忙为自己排队挂号,买药的身影,面对面给自己讲述人生,人的生命……时,流露出的真诚,真情,受到伤害时的无奈,痛苦万分的样子……。一幕一幕过去了,又回来了,脑海出了从文的笑容时,她也想笑。看到从文流泪痛苦时,她想哭。她知道从文笑时是为她笑,从文哭时,是为她悲……
敏君看到了一辆大轿车停在前面,门开了,敏君随着人们走下来。噫,记得自己在床上躺着拉一,咋就又出门了,咋还相随着这么多人?管它呢,瞎转吧。她东张西望,这是来到啥地方?天龙山,哦,是天龙山!导游刘小姐讲过的。没错。人们向山里走去,她挤在人群里,一脚高,一脚低,东愁愁,西望望。前面穿着红毛衣,留着短发的老太像张姐?近前一看,不是,再转的看了一遍,吆!怎么都不认识?咋的了,张姐,李姐,卫大嫂她们说是要来的。下车是,像是看着她们来了,咋的,一转身就都不见了,别的人也不见了,刘小姐也找不着了。嗨!嗨!刘小姐!刘小姐!敏君干吼着,一点声音也没有,前面像有个人,它像长了翅膀,飞到那人后面,那人转过了身,模模糊糊的脸,像从文。还就是从文。她骂道:“说不来的!你咋又来了?你骗人!你坏!又伸出手打从文,
吆,不见了。从文,从文,你个坏了心的!”
窗台前的木地板上,滚着一个药瓶。敏君苏醒了过来?眼睛湿湿的,含着泪珠。打开了台灯,拿起枕巾,脸上,身上擦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做了个梦,梦见了从文,梦见了大山深处,想起了旅游……她偷偷的乐了,此生不枉来人世一遭,有人疼,有人爱,行,知足了……
这天上午,老太太问敏君:“三儿,国庆出差了?”
“嗯,出差了。”她胡应承着。
“快回来了吧?”老太太操着女婿的心。
“谁知道呢?他忙?”
“你打个电话问问啥时候回来?”老太太告诉女儿。
敏君未做答腔,洋装没听见。
“虎子呢?他咋也不回来看看。”老太太想外甥,问起了敏君。
老太太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她又想到哪里去了。反正想起啥来说啥,人老了。
电视机开着,母女俩拉着家常,老人不时的自言自语,敏君却走了神。她想起虎子,从小就顽皮,捣蛋,任性,倔强,挨过不少自己的打,可从来就没有服过软,打的狠了,管的严了和自己就不亲了。他和他姥姥亲,姥姥带着他来。二虎一直是自己带着,显得比虎子亲,这是没办法的事。
这感情上的事,真的不好说,就是亲亲的母子之间,儿子大了,成家了,母子间也免不了有个隔阂,有误解。有的时候呢,还得耍上点小聪明。比如借钱帮虎子,就绕了个圈,绕了从文的一下午,把钱说成是从文的。从文当了好人,利息可不要,借下的钱那得还。虎子还得领情,领从文的情。嗨,这叫办的是啥事!不这么办还不行,怕漏了底,怕虎子媳妇拦住虎子不让还!这母子之间成了啥关系?!……想起前年春节的一家人团聚,虎子喝多了,用手指着全家,你说,你说,还是你说,我和谁最亲……我和晓燕最亲……还有园园……他的手,他的话像尖刀刺进我的心,疼啊,那真叫个疼。天底下有这样的儿孙!致死也忘不了……
晚饭后,老太太提到了二虎,敏君拨通了北京长途:“虎子不在家,没有人接。半小时后,二虎打过来,说他有事,回来晚了,看到来电显示,就赶紧给妈打电话。二虎问她的身体,问她的病,还有睡觉行不行……再问他爸陈国庆的近况,敏君说了,懒的管,你也别问了。赶快商量一下结婚的事,越快越好!你的大事办了,妈就歇心了……
这天晚上敏君睡了个好觉。
回到家中陈国庆像换了个人,整天在家里做饭,洗碗,洗衣服……做完家务活就看电视,陪着老岳母拉家常,常让老太太乐的合不拢嘴,敏君看着这一切习以为常,他表演的更逼真了。敏君皱皱眉头,他就马上问问咋了?腰疼不?我给你揉揉吧!站起来,不管敏君答应不答应愿意不愿意,他都无所谓,他给她按摩起来。“我不领情!”敏君说,轻轻的,怕母亲听见。他却大声道:“都老夫老妻了,用不着谁领谁的情。去年冬天我住院,不是你照顾的我吗?”国庆满脸微笑,乐呵呵的。老太太高兴的回她的小屋了。
他真的变了,电话接的特别勤快。家里电话响了,他急匆匆的过去接起来,也不说话,他在等对方开口,想知道通话的人是谁?可绝大部分是找他的。敏君的电话就几个,女的,标准的普通话:“这是王阿姨家吗?我是瑜珈教练小郭,请王阿姨接电话。”;“我是美容院小朱,让王阿姨接电话。”敏君接电话时,他懒的听。这天电话又响了,他赶忙接起来:“我找王阿姨,在家吗?”电话里是个年青的男子的声音,带有本地口音的普通话。他对敏君喊:“你的电话!”敏君慢悠悠的走过来接起电话。
“
我是愉园做头发的小李,您咋不来做了?”
“小李啊!我最近腰疼,没顾上去,过些日子,好点了就去,谢谢你了,小李!”敏君大声回答。
“不客气。”
“那就挂了。”
……
敏君放下电话后,回她的里屋去了。陈国庆眼瞅着电视剧《大宅门》,心里却说不出是啥滋味。是放心?是失望?那个人的电话一直没来,也没见他人影。难道真的是自己多心了?!……大姐,陈国庆想起70多岁的老姐姐说的话,你也60多岁的人了,该收收心了,浪下去,绝对没好下场!老姐姐气狠狠的教训……再说了,自己还有那突发的心脏病……一句话,就不走!
晚饭后,三人在客厅看电视,敏君劝老太太别看了,躺躺去,不能一整天的看。等会出来再看。老太太回小屋了,敏君也回她自己的里屋歇着。
八点十分,《亮剑》开演了,敏君走出自己的里屋,坐在椅子上,这电视剧她爱看,陈国庆也爱看,都场场不落。他(她)共同欣赏着李幼斌朴实而精湛的表演。
“李云龙这家伙是个真正的军人,打仗不怕死,好样的。”国庆美滋滋的自言自语,又道,“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塄劲。”敏君没话,他仍旧自言自语:“这家伙还真是个男人,为了老婆……,不听人劝,就敢攻打鬼子县城!真吃了豹子胆,男人那……”敏君聚精会神的看着大电视,也被剧中的人物深深的吸引,依然没搭腔。“杀父之仇,夺妻……”。国庆说着说着忘乎所以,尽情的表白着内心世界。“你还有完没完了!还让人看不看了?!”敏君扭头看着陈国庆用低声而沉重的语气说。
“咋了?你不想说,还不让我一人自言自语,你也太霸道了!”他发怒了,忘了老姐姐的叮嘱。敏君火了,指着陈国庆道:“这儿是我的家,想说,到外面去说,外面没人管!”“不就在这儿说,哪儿也不去!”他的横劲上来了,斜扭着头,嘴角露出丝丝的冷笑,用他的那双鹰眼盯着敏君:“说着你那为心上人了?心疼?”……敏君气呆了,愣了神,她也双目盯着他……。“你流氓!你王八蛋!”她怒骂着陈国庆:“让我挪窝,让你那心上人,放心的来,放心的住,你想的到美!你做梦去吧,老子没有那么傻!”国庆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狠狠的又道:“你花老子的钱,凭啥?……啊!你个臭不要脸的!贱货!”。……
老太太的小屋门开了,只见她手中拿着小包,脸色苍白,颤颤巍巍的走出来,晃晃悠悠的穿过客厅,向屋门走去,手已伸向门锁。这时,敏君已赶到母亲的身旁,拉住了母亲的胳膊:“妈!你这是咋了?!”“你们整天的吵,不是赶我走,是啥?!”老太太气狠狠的对着敏君说。她赶忙胡编:
“不是的,妈!不是的。那是电视里的人在吵。”敏君强笑着给母亲胡扯着。“你要哄我到啥时候?……三儿,告诉你,你要和国庆分手,我也就不活了。你们活的都没啥意思,我还有啥的活头!”老太太拔开了敏君的手,“你让我走,死在哪儿都与你无关……”敏君泪珠已挂在两腮,双手仍拉着母亲的胳膊不松手,手在颤抖着,胳膊在抖着。国庆过来了,敏君退往一侧,他把老太太的小包从老人家手里拽过来,满脸微笑,朝着老太太说:“妈!别急,消消气,消消气。”边说着边把老太太拉往客厅,又摁在了椅子上。敏君流着泪仍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
“消消气,妈!听我说,”国庆仍是笑容满面,热情而又憨直,“瞧我俩,都是火燥脾气,看着看着就吵起来了。我俩是为电视剧里的李云龙吵,不是我俩的事!妈!您就别往心里去了。再说了,敏君要和我分手,我也不答应。三十多年了,老夫老妻,少年夫妻老来伴!你说呢?敏君!”他劝着老岳母,却将敏君的军。敏君依旧在那儿站着,流着眼泪……不知所云……。老太太回到她的小屋,哎声叹气……敏君回到她的小屋,以泪洗面,傻呆呆的……。
客厅里,沙发上半躺半就的陈国庆正腾云驾雾,洋洋自得,一付快活的样子。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这是一位伟人说过的话。
半夜里,敏君回想着……,她悔恨自己,常常提醒自己要忍忍,为儿女,为母亲。可见今晚,偏偏的没压住火,吵起来,骂起来!老母亲看透了,也伤心透了……。她恨他,他要把自己拖到死才罢休!她恨那个他,他最近是咋了?电话少了,见面少了,见了面也不多言不多语……。摸不透的是男人的心……。朦胧中,大虎急匆匆来了,又轻飘飘的飞了;二虎张着嘴来到眼前,可什么也没说,调头试就走,这个没良心的;国庆满脸微笑,横肉堆的没看清脸,朝自己点了一下头,转过了身,蓦然,他转过身,一脸怒气,手中举着个榔头,挥舞了两下,嘿嘿嘿笑着渐渐看不清了。他不知飘向何方……。小美美来了,蹦蹦跳跳,朝着自己笑,一支长长的手臂伸过来了,把她拽走了。“美美,美美!”敏君张着大嘴醒了。
她看看表,早着了,才半夜两点多。她开了灯,翻起相书瞎寻思:这人的属相决定着人的婚姻,人生的大事。咱和他将近一辈的夫妻了,吵了一辈,受了半辈子的罪,可属相合。和从文是牛与虎,大大的不合。可他对咱好!从文……。
十
那天,朋友王军来。他告诉敏君,他把国庆臭骂了一顿……,为了儿女,不要闹了。敏君说知道,不是为儿女,那能等到现在?!双目相对……,“分开的处境,你不好,嫂子!”
“知道。”敏君回答后不言语。王军抽烟,她沉思……“嫂子,你俩闹,气坏的是你母亲。”这一刀刺在敏君的心窝,他看到敏君的脸变的像白纸一样,眼角挂着几颗泪珠,“不闹了。”敏君回答。她告诉王军转告国庆,只要国庆愿意,两人就往死里耗吧……。
又一天,大妹来了。俩人说起悄悄话,三姐夫变好了,你也得变!家是两人的……。那人靠得住?敏君不答。……随后又说,你命好,该你这辈子好活!敏君说起大妹和小妹两家,小琴就差下了,可比我强十八倍。人家穷归穷,和和气气的还能过日子……我不闹了,怕气死妈,落下个众人骂!……大妹望着姐姐不知还该说写些啥。
那天下午和从文见面,气氛沉闷,不喜不悲的。从文不多说,敏君最后告诉他,两人该重新考虑考虑了,你我都需要。从文无言分手后,他忧伤的眼神目送着敏君的背影……。久久的站着,望着,缓缓的离去。
这些日子,敏君家中和谐与宁静,时而充满了欢乐,只是这些高兴似乎与敏君无关,常常是一副木纳的样子,眼中无光无彩。王君、大妹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他们喋喋不休的劝着,两张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二虎电话电的恳求声,请你给我个完整的家,别把爸赶出去,求你了,我的妈……。她似乎看到远在北京的二儿子的满脸愁云,泪珠。半夜里她总是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她看到……她又看到……
元旦那天,敏君家热闹起来,大弟弟德华弟媳月娥;小弟弟狗狗来了,他说媳妇不能来了,在家看巧巧,天气冷,怕冻着孩子;大妹夫太森来了,黑琴没来,单位忙,她还得拥军优属,这是她的工作;小妹夫建伟一家来了;儿子儿媳美美都回来了。敏君明白,这是国庆的杰作,合家欢乐,举国同庆。国庆忙里忙外,招呼着客人……。
午宴上,老太太高兴的合不拢嘴。国庆给老岳母进酒致词,感谢老人把虎子带大,再谢老岳母给他生了个好媳妇——敏君……。国庆的即兴演讲,情真意切,老泪横流,感天动地……。而后,太森、建伟、狗狗依次进祝三姐一家身体健康、合家欢乐、合合美美……。
虎子里里外外周旋,递烟,进茶……。其乐融融。
傍晚,席已散,屋已空,敏君家里已是寂静,安宁。人们各回各家,打麻将的去了小妹家。此时,敏君来到了科技园的小花园内,她紧紧的拉着从文的手,久久的……。二人默默的走着……
慢慢长夜,秒针“滴答”“滴答”的走着,床上躺着的敏君听到屋外铁床“咯吱”“咯吱”的响,北风怒吼着无情的拍打着窗外的枯枝残叶……。
后语
仅仅记住了母亲的身后的母爱,就够了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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