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十娘移情为雪耻
杜十娘故事最早见于明代文言小说《负情侬传》,然后冯梦龙将其改编成拟话本小说《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杜十娘的故事并非虚构,而是明代万历二十年于京城轰动一时的真实事件。小说中都沿用了当时传说的版本,即杜十娘将珠宝尽数抛进长江,而后跳水身亡。但是,在北京一带,却还保留着这样一个故事。
当日瓜州之上,李甲在孙富的挑唆下,将杜十娘卖给孙富。杜十娘被负心薄情的李甲伤透了心,的确是志在一死。但是在她跳水之后,却被人于观看热闹的人群外救起。救杜十娘的是个十四岁的渔家少年,没有正式名字,诨名鱼儿。鱼儿水性极好,善于长时间潜入水底赶鱼。鱼儿在所有的人都为杜十娘的死不胜惋惜而指责李甲和孙富时,他已经潜入杜十娘落水处,将她从水底里带离出了两里多远才上岸。
杜十娘死过一次,一旦活过来,就不再想死了。她在鱼儿家里住了几天,最后决定改名换姓到李甲的家乡浙江。她恨李甲,也恨李甲的父亲李布政大人。李甲的父亲作为一省的最高行政长官布政使,看重门第,对她这样在社会最底层为生活所迫也是被人逼迫卖身之人百般践踏,她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几个月后,杜十娘到了杭州。她改名为柳冰儿,进了一个叫“醉花楼”的妓院。醉花楼正缺少一个头牌姑娘,杜十娘因为是主动上门来的,而且她也不打算永远做妓女,因此就和老鸨严妈订了一份契约。契约上写明,柳冰儿卖艺不卖身,而且非达官贵人不接。同时,柳冰儿什么时候想走,严妈不得以任何借口阻挠。
没多久,色艺俱佳的“柳冰儿”就在杭州出了名,为了防止有人认出她,杜十娘别出心裁地在右边腮上画了一朵桃花,同时将刘海全部朝左半边脸梳理,遮盖了她半个左脸。这个打扮在当时的青楼里是标新立异的,而她那因头发遮盖了半个脸的造型也使得她更具有了一种朦胧的美感,一时间青楼女子纷纷效仿。杜十娘娇而不媚,艳而不俗,“柳冰儿”在短短两月后就成了那些文人士子官宦商贾追捧的对象。
看看她的名气已经差不多了,杜十娘便填了一首词唱她自己和李甲的故事。这是一首《虞美人•十娘怨》,词句是这样的:
十娘鸳梦寄李郎,今生效鸳鸯。卖身金银买自身,扁舟漂流芳心、流水怅。芳魂随水绕李墙,冤仇谁伸张?世上多少青楼女,莫效十娘魂飞、负心郎。
这首词里,杜十娘用“卖身金银买自身”特别说明她是自己用钱把自己买出了妓院,用以指责李甲根本没有权力卖她。杜十娘每次在唱这首词时,都要特别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在人前哭出来。《十娘怨》传唱开后,很快传到了李布政大人耳朵里。
李布政大人听说儿子带回的京城名妓在瓜州跳水而亡后,越发生气,在家里已经当着另外两个儿子的面不知骂了大儿子李甲几回了。李甲也可能是因杜十娘之死而不敢回家,李布政已经派出几拨家人去寻找。现在突然有个柳冰儿唱什么《十娘怨》,好象是他李布政大人害死了杜十娘似的。
李布政正要派人去查封醉花楼,同乡柳遇春前来拜访。当初,柳遇春感念杜十娘一心跟随李甲的决心,并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给李甲用于为她赎身,因此他出面帮李甲筹借到另外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三百两银子赎出杜十娘后,李甲却在瓜州将杜十娘卖给孙富而导致佳人丧命的消息传到京城后,柳遇春不大相信,后来那消息传得沸沸扬扬,赶紧忙完手头上的事,回乡来找李甲问个明白。
柳遇春来到李府后没有见到李甲,李布政大人又将柳冰儿唱《十娘怨》的事跟他说了,然后让他带上一千两银子去醉花楼封“柳冰儿”的口。柳遇春并非达官贵人,杜十娘本来是不见的,但听到严妈一报他的名字,立即洗去浓妆,换上清新淡雅的衣服接见柳遇春。
杜十娘被赎身后和李甲去见过柳遇春,谢了他当初出面借钱的恩情。因此,柳遇春一见淡装素裹却依然风姿卓然的杜十娘就惊呆了。杜十娘立即拜下去,还未说话,眼泪就流淌下来。柳遇春急忙搀扶起她。
随后,杜十娘将她死而复生的经历细说一遍。柳遇春问:“那你来到这里,打算做什么?”“我要当面问问李布政,究竟我这样的苦命女子有什么错,为什么所有的悲苦要我们来承受?”“难道你还想让他接纳你做儿媳妇?”“不,李甲懦弱无能,无情无义,我的心早已随着跳水而死。我活过来,已经是另一个杜十娘了。但是,我要以妓女身份光明正大地进李府一趟,而且要李布政大人亲自迎接。我就要让他们那些衣冠楚楚的官宦之家看看,我们弱女子也有尊严。”
柳遇春回到李府,对李布政大人说,“柳冰儿”是杜十娘过去的姐妹,她是因杜十娘死得冤枉而来杭州的。李布政大人道:“遇春,如果照你所说,杜十娘也是个血性女子,错在小儿。但是,杜十娘既然已经沦落风尘,难道从良了就能洗去过去那段历史?”“据小侄所知,伯父大人也去过青楼……”李布政大人脸一板道:“那是为了应酬同僚,去的青楼都是官妓所在。”“大人,请恕小侄不敬。官家将那些罪犯家中的女眷没收为官妓,岂不是有意将那些可怜女子推入了妓女的低贱地位?历史上的妓女从良成为有用之人的,唐有才女薛涛,宋有女英雄梁红玉,元朝有……”
“不必说了。”李布政大人脸上泛着一层怒气,狠狠地打断了柳遇春的话。柳遇春知道这个顽固的老人家是不容易说通的,要想让他请杜十娘上门并亲自迎接,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末了,李布政大人又严肃地问:“柳冰儿可否答应不再唱《十娘怨》?”“没有。她说要见大人一面。”“见我?为何?”“小侄不知。”“你去告诉她,想见老夫,那是休想,如果她想在杭州呆下去,就给老夫闭上嘴巴。如果再让我知道她唱《十娘怨》,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柳遇春回复了杜十娘后,以为她会很伤心,不料她微微一笑道:“意料之中。”“十娘,何必执着呢?离开杭州吧,否则李布政……”杜十娘摆摆手道:“柳相公,我让你去那么回复李布政,只是探探路,我已经有计划了。李布政一定会亲自到这里来见我。”柳遇春见杜十娘说得如此肯定,感到很不可思议。她会不会为李甲的负心而乱了心智?
杜十娘让柳遇春把一封信给李布政大人送去。李布政本来不想看,后又好奇:杜十娘的姐妹“柳冰儿”到底想干什么,敢给他写信的女人还从来没有过,何况她还是一个青楼女子。不料,李布政看过信后,急忙换下官服,穿上便装,连一个家人都没带,装成一个平常的有钱老头到了醉花楼。
李布政以千两白银的价钱得以进入杜十娘的卧房。一进去,他就看到了一个清雅脱俗的俏丽女子,正专心致志地弹着琴。如果从她的打扮和抚琴的姿势来看,丝毫没有风尘女子的媚俗之气。杜十娘知道李布政进来,连头也没抬,淡淡地说了一句:“待小女子为老爷唱曲《十娘怨》吧。老爷请喝茶。”李布政也不答话,坐了下来。
杜十娘深情并茂地唱着《十娘怨》,歌词虽然是写杜十娘对李甲的怨恨,但她唱得不庸俗,像在唱一般的闺怨词。唱完后,杜十娘起身走到桌子边坐下,笑吟吟道:“老爷果然来了。”李布政严肃道:“柳姑娘写下‘江苏督公藏利剑,李公苦坐计不来’是什么意思?”杜十娘抬手端起茶壶给李布政的茶碗里续上茶水,轻巧地说:“老爷如果看不明白,又怎么会来到小女子这肮脏之地呢?”
李布政不由审视着面前这个青楼女子,他觉得她是一团迷雾。这两年来,他日夜为一件烦心事搞得寝食不安。原来,他年轻时与万历皇帝一个姓王的妃子有不寻常的关系。王妃原先是宫女,在入宫前与李布政有些情感上的纠葛,后来入宫,以宫女身份得到万历皇帝的宠幸,生下了万历皇帝的长子,因而被封为妃。但是,万历皇帝并不喜欢王妃,而是喜欢另一个姓郑重的妃子,也想立郑妃生的儿子为太子。王妃秘密给李布政写了几封书信,请他联合一些资深大臣向万历皇帝上奏,以便能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当时,正是立谁为太子的非常时期,李布政有一次喝醉了酒无意中说到了那些信。没想到那些信件不久就被人偷了。当时他吓得够戗,后来见没什么事发生才放了心。
不料两年前他想弹劾江苏督公时,有一天晚上,他家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封信,信上说他与王妃有暧昧关系,如果想保命,就不要为难江苏督公。李布政这才醒悟那些信是被江苏督公派人给偷去了。如果那些信落到万历皇帝手里,他一家大小就休想活命了。这两年来,李布政时时为这事犯愁,儿子李甲到京城去上太学却不好好读书,成天流连青楼,你说他能不生气吗?
这件事是很隐秘的,“柳冰儿”是怎么知道的。细想之下,一定是李甲告诉了杜十娘,杜十娘又跟“柳冰儿”这个好姐妹说了。此时,杜十娘又去取出一只锦盒放在李布政面前,道:“不知道我那姐妹十娘当初是不是有所预感,她曾将这颗夜明珠放在我这里,说如果她不能进老爷府里做儿媳妇,就让我拿这颗珠子前来求情。她说,希望老爷看到这颗夜明珠份上,收留她。”
李布政信以为真。想起柳遇春说的,看到这颗夜明珠,顿时相信杜十娘是真的想跟李甲过日子。他摸着夜明珠,喃喃道:“难道我真的错怪杜十娘了?”杜十娘在一旁观察着李布政的脸色,听了他刚才那句话,觉得有了一分安慰。她想,李布政虽然严肃古板,但还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他反对李甲和青楼女子交往,是怕李甲耽误学业,如果李布政对她了解得深一些,他应该不会不接纳她做儿媳妇。这么一想,杜十娘心里对李甲的恨又增加了几分。
李布政并没有收下夜明珠,但他对杜十娘说了这么一句:“柳姑娘,的确是小儿对不起你的姐妹杜十娘,希望她在天之灵能原谅老夫。”
随后,杜十娘问李布政是不是很想得到江苏督公手里那把“利剑”,李布政当然想拿回那些书信来销毁,免得留下更大的祸患。杜十娘便道:“老爷,请你在家等候小女子的消息,三个月后必定完璧归赵。”
杜十娘定下了三月之期后,柳遇春也知道她的用意了。她是要亲自去取那把威胁李布政的“利剑”——那些危及李布政一家性命的书信。柳遇春激动地拉着杜十娘的手道:“十娘,不要去冒那样的危险,不值得。”“我已经决定了。”“难不成你对李甲还不死心?李布政一声‘错怪杜十娘’,就让你的心活了么?”“不。不管李布政当初怎么对我,他是长辈,无论什么问题都可以想办法解决的。但是李甲负心薄情是不可原谅的。当初我还没有赎身出来,听到李甲提起他父亲忧心的那件事,我就已经打定主意,日后成了李家的儿媳妇,一定要想办法帮公公解决难题。李甲负我,但我不能负了自己的心。”
柳遇春紧紧地盯着杜十娘,觉得都快不认识她了。杜十娘突然扑进他怀里,将两片嘴唇贴在他脸上。柳遇春这才惊慌地发现自己还拉着她的手,急忙要松手。杜十娘反而抓住了他,热烈地说:“柳相公,如果你不嫌弃,十娘此生愿跟随你——如果尊夫人能容下我的话。”柳遇春更加震惊。“我在跳水那一刻,真的好想见到你。我想,如果换了是你,一定不会把我转手出卖的。”
柳遇春在听到杜十娘身亡的消息后,真的为她惋惜和难过,他觉得那样一个侠肝义胆的女子是不该被李甲逼上绝路的。他甚至后悔没有先一步回乡来见李布政,为杜十娘求情。现在,杜十娘对李布政的所作所为虽然使他很难理解,但他还是佩服她,欣赏她,爱慕她。
柳遇春回应着热烈的杜十娘,在她这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杜十娘就动身去江苏了。他把她送出城,嘱咐她一切小心。一个月后,柳遇春担心杜十娘,便也去了江苏。
三个月后,杜十娘果然拿到了藏在督公密室里的那几封信。当那些信放在李布政面前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原来,杜十娘到了江苏,装成落难女子进督公府里当了一名丫头。她的聪明美丽很快被督公发现,督公见她还有些文才,就让她专门负责打扫书房。督公是个好色之徒,接着想将杜十娘纳为小妾。杜十娘却从爱吃醋的夫人嘴里套出督公和李布政之间的矛盾,然后表示要帮夫人拿回李布政收集到的对督公不利的证据。夫人一怕丈夫将杜十娘纳为小妾后冷落自己,二又感念着杜十娘对她的“孝心”,于是将她收为义女。由此,杜十娘得以偷到那些书信,并连夜离开了。
此刻还是在醉花楼里,李布政不知道怎么感谢杜十娘,想了很久才说:“柳姑娘,老夫一直轻视风尘女子,以至害了杜十娘。到今天,老夫才真正认识到风尘女子的胆气和豪气。从此,老夫再也不会看不起那些身份卑贱的女人了。你为老夫立下如此大功,我想为你赎身。”
杜十娘等的就是李布政这句话。她的眼里闪烁着泪花,为自己成功改变了在李布政心目中的形象而激动不已,对她来说,有这个结果,她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但是,她并不想成为李布政的什么义女,她只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和人格上的尊严。
杜十娘用手指轻轻揩去泪花,平静地道:“大人,请原谅,我欺骗了你。我不叫柳冰儿,我就是杜十娘。”“啊?”李布政惊得倒退了几步,愕然地望着杜十娘。她含笑道:“我的确是杜十娘,我没有死。”
李布政从没想过,因儿子李甲的无情而丧生的杜十娘在被人救起后,会来到杭州,为他做成这么一件让他头痛了两三年的大事。现在,该怎么对待杜十娘才最好呢?
李布政回到家里,没想到那不争气的儿子李甲也回来了。李甲自杜十娘“死”后,在外面游荡了一年多,终于被家人找到,不得不回到家来。李甲刚刚怯怯地叫了声“爹”,李布政就狠狠地给他了两个大嘴巴,打得李甲眼冒金星。“逆子,跪下!”李布政怒喝道。李甲跪下去,一点也不敢抬头面对发怒的父亲。“来人,家法侍侯!”李布政又大喝道。家人捧来了执行加法的棍子。
李布政抓过棍子对着李甲的脊背就是一阵猛打,打得他哭爹叫娘。他娘急急赶来,哀求李布政不要再打了。李布政道:“我打死这个不争气的畜生,免得看了生气。”夫人急忙扑在李甲身上挡着,李布政不能打夫人,气得将棍子一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夫人连忙叫李甲快跟爹认错。李甲跪爬过去,一个劲地磕头。
在夫人的哀求和规劝下,李布政的气消了一些,然后道:“逆子,我问你,你不是把和你相好的杜十娘赎出来了吗?她人呢?”李甲嗫嚅着:“死、死了。”“怎么死的?”“跳水而死。”“她为什么要跳水而死?”“我——我把钱用光了,又没有完成学业,把她带回来的话害怕惹爹生气,就、就把她、把她……”“把她卖了是不是?你这逆子,人家既然死心塌地要跟你,你为什么要把人家卖了?老父教过你做人可以忘恩负义吗?现在,你立刻去醉花楼将杜十娘给我接回来。”
李甲母子俩都惊愕不已。李布政便将杜十娘为他做的一切说了一遍。李甲顾不得背上有伤,当即来到醉花楼,果真见到了杜十娘。但杜十娘正和柳遇春在一起,两个人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两双手渐渐握在一起。柳遇春知道她将那些信给了李布政后,就来劝她跟他走,劝她不要让李布政请她去李府,李布政是浙江的最高长官,多少要给他留些面子。杜十娘听从了柳遇春的劝告,决定和严妈解除合约,随他回家。
就在这时,李甲赶来了。杜十娘不屑与他说话,拉着柳遇春就去找严妈了。李甲痛哭流涕也没用。李甲在醉花楼痛哭请罪,严妈也知道了杜十娘的真正身份。不大一会儿,街上的人也知道了这件事。
李甲灰溜溜回到家里。李布政知道杜十娘被李甲伤透了心,自己过去也对她轻贱过,于是和夫人一起领着李甲前往醉花楼迎接杜十娘。这一下可就热闹了。杜十娘复活已经让人有说不完的故事,李布政大人夫妇亲自到醉花楼迎接杜十娘的故事,不知该是怎样精彩的故事了。
醉花楼里,连严妈都被那个场面给震撼了。李布政夫妇一点没有架子,李甲跪在地上。杜十娘看了看柳遇春,平静地说:“大人,请恕小女子不能从命。小女子死而复生后,的确对大人怨恨过,甚至仇恨过,但是柳相公对我说,你老人家不是存心的。按说,以令府的地位门阀,自然很难理解我们这些风尘女子的苦衷,有钱人拿我们取乐,有几个看到过我们是在强颜欢笑,吞咽着鲜血和眼泪过日子?我不怪你了。但是,令公子与小女子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杜十娘已经死在瓜州,现在小女子是柳冰儿,小女子和柳相公已经有了真正的白头之盟。”
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杜十娘化名为“柳冰儿”时,用的就是柳遇春的姓。她用“冰儿”做名,就是在告诉世人,她虽然是从肮脏之地出来的,但她的心灵是冰清玉洁的。李甲还想哭求杜十娘原谅他,杜十娘道:“李公子,如果此刻你没有得到令尊大人的许可,你敢脱离富贵的家庭随我漂泊四方吗?重要的是我此刻没有珠宝了。”
李甲一时语塞。是啊,没有父亲的许可,就算知道杜十娘在这里,他也根本不敢明目张胆来请求她原谅。杜十娘已经得到答案了,便向李布政盈盈一拜道:“小女子就此别过,李大人,夫人,保重。”
李布政知道杜十娘不会回头了,但他觉得李家实在是亏欠了她,于是道:“十娘,从今后你就是我李布政的义女,不管你在哪里,请你相信有我们老两口在时时为你祝福。如果你有一天原谅李家了,就回家来。”
一个“家”字,使杜十娘顿时感到一阵温暖,眼泪情不自禁地滚出了眼眶。她重新拜了拜,哽咽着说了两个字:“保重。”随即先走了出去。柳遇春向李布政拱拱手,道了声“告辞”,也走了。
李布政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出了醉花楼,最后颤声说了一句:“贤侄,好好待十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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