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大的校庆会上,她作为学生代表团中的一员献花给了他——二十年前曾经是a大的一名优秀的学子。
他就是吴师兄,银色的眼镜后一双闪闪生辉的眼睛,一脸温和的微笑,迎上他的眼睛时,她怦然一阵心跳,握着的手微微发冷。会后,系主任邀请吴师兄他们一行参加她们系的晚会,吴师兄也即兴上场说了一段勉励的话,听得同学们热血沸腾,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因此博得大家频频的掌声。热烈的晚会上,她一直偷偷地看着他,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他的存在,岁月的磨练并没有在他的脸上刻上沧桑的痕迹,他依然一脸自信的笑容,闪烁的眸子藏不住成熟男人的睿智。
那天晚上,她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吴师兄的一举一动,骤然间觉得周边的男生是如此地幼稚,矫情。她平静的心海终于不再平静了。
只是那个晚上一别却不再知道吴师兄的消息了。
大学最后一学期,她在a大的bbs偶然读到吴师兄的的文章,也知道了他的博客,忽然觉得与他拉近许多了。惊喜的她立刻登陆吴师兄的博客,细细地品读起他来。
吴师兄的散文写的特别有韵味,有些周作人的优雅风格,平和冲淡,舒展自如。品茶的空灵心境,听雨的寂寂心跳,一朵凋落的花,一句不经意的闲话,吴师兄都能够用他细长的手轻轻地向天空画上一个个美丽的音符。优美的文字,清新的意境自然引来博客上那些女人的阵阵赞美声。可吴师兄依然自个写着自己的文字,从来没回应过那些热情的称赞声,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散文是一个人最真的表现,是灵魂轻轻的低唱。她固执地在吴师兄的文字里寻找他的足迹,呼吸他那或者喜悦或者忧伤的散文味道。只是,她依然没有勇气进入博客里与师兄“面对面地”交谈,甚至留一句温暖的话语都没有。但却像那句歌词所唱的:“读你千遍也不厌。”所以每天晚上十点钟以后看师兄的博客成为她必做的一道功课了。
大学毕业那天,她站在校门外,看着外面来往的公车大半天。她知道只要坐上公车,不到半小时就可以到吴师兄所在的单位,半小时后就可以看到他了。只是,见到又能怎么样呢?而且,他还记得那个献花的女孩吗?
最终,她还是踏上了北归的路,少女时代的梦就这样遗留在南方这座美丽的城市里了。
回到父母身边的她,很快也就参加工作了。在一家公司里面当会计。不久,家里也就张罗起她的终身大事来了。她的父母都是复员军人,她既继承了父母的革命理性又带着些青春的叛逆。所以,虽然父亲早就有意与老战友联姻,虽然那个男孩其实就是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可是,她却依然无法做到一心一意对待这个对她千依百顺的男孩。她的心已经一半搁置在南方那座美丽的城市里了,即使她心里清楚地知道,那是一个无望的等待。
就这样逃避般地生活了几年,在这几年里,她试着去忘记,试着不去看博客,试着开始全新的生活。就在她下定决心与那个男人结婚的时候,忽然获得一个消息——吴师兄因为重病化疗几次,生命垂危!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飘着雪花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她神情恍惚地走在大街上,连白色帽子被雪风吹走都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公司走回家的,只是到家的时候,她是在母亲的惊叫中才晃过神来的,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头,脸蛋已经被冻的发紫了。她什么都没说,立刻冲进屋子,打开电脑,看起博客来——她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打开了。从字里行间,她终于捕捉到那可怕的信息了,原来半年前,吴师兄就已经开始化疗了。博客的更新日期也停留在他那篇,隐约透露出绝症的日记上。
第二天清晨,在家人与男朋友疑惑的问话里,她只是匆匆地说要去南方看望一位重病的老朋友就坐上飞机赶到那个梦里不知道进入多少回的美丽城市。
就在她风尘仆仆地赶到省城的大医院的时候,接待她的只是a大的一位同学,同学呜咽地说着:“师兄走了,昨天走了。”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她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回到宾馆的时候,关上门的那刻,她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她怎么也无法接受,曾经是风度翩翩的人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事实。那些笑脸,那亲切的握手仿佛就在昨天,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个人自信的醇厚的嗓音。如今,那个人却永远地离开了。
宁宣曾经写过这样的一段话:“我曾经有过数次被文字打动的经历,也曾有过与这文字后的心灵结识的冲动。但出于漠然悲观的天性,最终宁肯默默地与文字交流。迄今为止从未写过一封给陌生人的信。但王小波的死给了我极大的打击,因为他就是我曾经想要写信的人。而如今,信还在心里酝酿,收信的人已渺然不知所向。我体味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心与悔恨。”
吴师兄是陌生人吗?于他,或者自己就是。于己,却是早就认识的亲人了。只是,她同样体味到从未有过的痛心与悔恨。
本文已被编辑[玉笛洛城]于2007-9-19 20:24:0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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