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尊严笑天猴

发表于-2007年09月20日 下午5:47评论-1条

清晨六点半钟左右,东方微露鱼肚,万丈晨曦像喷泉似地飘洒在巍巍群峰,照亮了那个熟睡一夜的小山村。

坐落在村头的这个小木楼里,屋顶冒出缕缕青烟,清脆的油炸声像点燃的百响鞭炮,香喷喷的油菜味扑鼻而来。

这个小木楼的灶房里,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是雅梅,一个雅梅妈。雅梅坐在灶旁,低垂着头,两眼泪水,神色呆滞,她右手挥动铁叉没精打采地刨开灶里燃烧红旺的柴火。她妈站在灶前,一手拿着炒料,一手挥动锅铲搅拌锅里跳动的饭粒。

雅梅妈早早地炒闲饭,莫非她家有人出去赶集?赶集是不可能的,前两天雅梅她妈才从贵州a县b镇的猪行里买了两头白胖胖的猪崽。咱乡里人不扯谎,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从来不把1+1=3哄骗别人。

雅梅屋里确实出了一件事。

前些天晚上,雅梅和她妈打着手电筒来到了阔别已久的高琅家。

她们去高琅家的原因显然是请高琅替雅梅写份状子。

那天晚上,围着这码事,雅梅和她妈商量要找到了她舅。她舅说他当年和高琅的叔叔在大庸修过铁路,两人交情不错。高琅的叔叔曾经告诉他说,我侄儿高琅是学法律的,这小子肯耍点文字游戏,写状子对他来,小菜一碟。再说五年前那档子事,他可能忘得无毛无须了,你喊她们去找他,他会帮上这个忙的,又说,雅梅曾经和他好过那么一阵。

雅梅舅舅对母女俩这么一说,这对苦命的母女俩仿佛看到了济公活佛转世还阳。

她们披星戴月连夜赶往高琅家。

说来凑巧,雅梅和她妈来到高琅家时,刚好碰遇高琅于当晚回家看母亲。

围在火塘边,雅梅妈皱起鱼鳞似的皱纹告诉高琅说,高琅崽呀,我们给说个事。雅梅是被她那个好吃懒做、整天打麻将、打240、动不动对她发火,对她拳打脚踢的懒丈夫打转来的,她转到屋里那天晚上,很夜了,我看她脸上青一声紫一块的,我心好痛啊!我们今晚来你屋里,是请你帮我们写份状子去见官。

雅梅妈说话快言快语,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慈母。

雅梅坐在高琅的身边,她垂着头,不敢正视高琅。她妈噼哩叭啦说了几句话后,她心里涂满了委屈,眼含泪水毫无顾及地对高琅说,高琅表弟,我给你说,你看,我为他家延续的香火,生了个带把的儿子,他讲我脑壳笨,不顾屋里,更无聊的是,他说我自从生了儿子,奶子下垂了,没有以前那么软和了,那个东西扩大了,没有当初那么绷紧了,就这些,他把我打转来了。

母子俩婆讲婆有理,高琅听后习惯式地眯了眯他那双小眼睛,两道一线天似的眼缝里眯出了两道正义的光芒。但听到雅梅说她的男人嫌她奶子下垂那个东西扩大时,他的脸羞得红通通的,在心里暗骂她说话不正经,竟说些不贴榜的话。

乡里人讲究仁义,况且雅梅身处家庭暴力的婚姻沼泽里,高琅满身儒雅,若想他用拳头为她捍卫尊严,以武力解决绝对行不通。若代撰写法律文书,以理服人,他觉得此招为上策。于是,高琅移动板凳,紧贴着雅梅轻声地问道,雅梅表姐,你屋男的打你,你有证据吗?雅梅说有。雅梅的眼泪再次像冷雨般地飘落下来,她的双手擅抖地从绣帕里取出一沓票据。

高琅接过票据,顿时恍然大悟。他几乎难以理解和想象这个男人竟然对自己的妻子实施家庭暴力,并对这个瘦弱的女人下此毒手。他从这份乡医院病历记录里看出,雅梅那柔柳似的小腰竟挨了几脚,左侧的肋巴骨竟挨了几棒,那两个下垂的奶子竟挨了几拳,那张秀丽的脸竟挨了几掌,住院竟花费了800多元人民币。

看完这组票据,高琅的脸绷得紧紧的,两颗细小的眼球凝重地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然后转过头来看了看雅梅,轻声地说,雅梅表姐,我给说实话,我希望你们能够和好。你们的感情基础不差,你们的小孩需要成长在一个和睦的家庭。

提到小孩,雅梅神情突变,哭脸变成怒脸,她声俱厉色地说,我和他离婚后,小孩我是要的。如果让这个猪日的养,长大后会和他一个德形。

雅梅妈听后晃了晃脑壳,晃得那顶罩在脑壳上的苗丝帕差点滚落下来。

她急忙扶正苗帕,说,高琅崽呀,你就写小孩由雅梅养。她说完对高琅他妈笑了笑,又说,伢儿家又我们女人的心头肉,你说是不是呀,三嫂子?高琅他妈连忙点头说,是的是的。

看到母亲点头,高琅深知母亲理解他。他热情地对雅梅母女俩说,你们陪我妈坐一阵子,我现在去书房写状子去了。

高琅走进了书房。

火塘边,高琅妈热情地帮雅梅和雅梅妈打来了两盆热乎乎的洗脚水。

高琅坐在书房里,按照刚才听到母女俩介绍的实情,结合辩别是非的主观思维,聚精会神地坐在书桌上写起诉状来。

雅梅她舅这话真灵验,雅梅和她妈洗好四肢疲惫的细脚,高琅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他在火塘边坐了下来。他对雅梅说,雅梅表姐,我把我写的状子给你们宣读一下,你们认为可以就行,如果内容不好,你们要说要修改我就修改。好,不要紧的,你给我们做主就行了。母女俩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高琅眨了眨眼睛,笑了笑,说,还要先念一下为好。母女俩沉默,高琅拿着刚起草的状子念了起来:民事起诉状,原告雅梅,女,1981年10月出生,苗族,小学文化,农民,家住c县d乡e村一组。委托代理人大妹,女,1952年出生,苗族,文肓,农民,家住c县d乡f村三组,系原告雅梅之母。被告四毛,男,1978年9月出生,苗族,农民,初中文化,家住c县d乡e村一组,系原告雅梅丈夫。

高琅吐了口唾液抹在手指上,翻开第二页,接着念:请求事项是:1、请求法院依法判决我与被告四毛离婚;2、婚生子小毛由原告雅梅抚养。3、本案一切费用由被告四毛承担。

高琅接着又念事实和理由部分给这对母子俩听,“综上所述,被告二毛嗜赌成赢,好逸恶劳,且脾气粗暴,经常殴打原告雅梅,导致夫妻关系无法维持,夫妻感情破裂,据此,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有关规定,特请求人民法院依法判决。此呈,县人民法院。具状人:雅梅。

高琅落地有声地念完状子,雅梅妈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抱住了高琅,满脸泪水地说,高琅崽呀,你真好。

雅梅为此情之所动,眼泪溢眶,她哭着对高琅说,谢谢你,高琅表弟。

雅梅妈的滴滴苦泪湿透了高琅的衣袖,雅梅的泪水像一朵朵水花滴溅在火塘边的木板上……

雅梅妈站在灶上忙乎数回后,那些在锅里跳动的饭粒终于停止了跳跃。雅梅擦干眼泪,从柜子里取碗递给她妈。她妈一边帮盛饭一边说,雅梅,今天你去县城,你就直接去法院。如果在路上碰到高琅,不要麻烦人家了,知道吗?雅梅接过饭说,我晓得。

雅梅妈走到屋帮雅梅准备行李。雅梅独自在灶旁慢慢地咀嚼这碗母亲亲自炒的闲饭。两根筷子插在碗里飞快地搅拌着饭粒,雅梅那两片油亮的薄唇轻快的抽动,贴挂在灶房板壁上的周华健画像,周华健面带憨笑,似乎在笑雅梅狼吞虎咽的馋样。

雅梅吃完了早饭,她妈已经帮她备好了行装。

雅梅走进昔日的房间,小心翼翼地把高琅替她写好的状子装进衣袋里,接着换好衣服,对镜梳理一番后,她迈开轻快的步伐直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爬完一道坡,走完一段弯路,雅梅走到了乡人民政府。雅梅搭上了驶往县城的中巴车。中巴像个摇篮摇摇晃晃在坎坷不平的公路上颠簸。她坐在车窗边,看着车窗晃过的处处乡景,闻着扑鼻而来的油菜花香,此时惬意万分,数不尽的回忆涌上心头。

在密密麻麻的回忆视野里,雅梅抹不掉的是高琅那赵本山似的笑脸和武大郎似的身影。因为在茫茫人海中,谁也没想到高琅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她只是比高琅提前出生一个小时;原本她是许配给高琅的,由于她父亲嗜酒如命,攀富嫌穷,还有财大气粗夸夸其谈的老民兵营长,两位戏剧中的丑角搅乱了他们青春时期的美丽初恋。婚后不久,她的父亲被灼热的酒精蒸干了五脏六腑,那个走路趾高气扬的老民兵营长在一次矿洞塌方中被埋进了黑乎乎的矿堆里,后经抢救无效一命归西。两位棒打鸳鸯者相继归西,她原以为可以放弃这段封建式的婚姻,甚至可以找高琅重温旧情,尽管那时身怀胎儿,她仍然痴痴地等待高琅能够前来医院看看她,哪怕过问她的近况也好。但是,她没想到高琅在她极度思念旧情的时候像只候鸟飞离了家乡,带着一身墨味去追寻他儿时的作家梦去了。那段日里子,她像一只相思鸟。白天,她独自在家忙里忙外;夜晚,她含着眼泪任凭赌棍丈夫横冲直撞。

那些无名的杂念和回忆像一坛豆瓣浆,占据了雅梅的倾刻惬意。

雅梅捂着酸溜溜的鼻子自言自语说,棒打鸳鸯人命苦。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安排自己要出生在这样的娘家和出嫁在这样的夫家呢?雅梅在脑海里连续翻滚两个反问,她对当前的生活充满了无比的叛逆和渺茫。可是,好马生不全,任何一件事都是在琐碎的环节中自生自灭的。又经过高琅曾经传递给她的换位思考方式,她终于把即兴的烦躁予以平息。她立即想到如何去面对当前的诉讼。

中巴摇摇晃晃地像个醉汉终于驶进了县城。

车一进站,雅梅从车下来,她喊了一辆面的车。

雅梅来到了县人民法院。

坐着法院立案庭柔软的沙发上,雅梅拿出诉状等物交给了这位年轻的女法官。

女法官看完诉状,庄重地说,看完你的诉讼材料,你的丈夫确实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是,我还是忠劝你一句,能和就和,看在你小孩的份上。

雅梅微微一笑,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曾经多次劝他看在小孩的份上改赌归正,但是他不听,还嫌我多嘴。

女法官仍然保持庄重的神态,直逼式地问雅梅,如此看来,你真的铁了心要离婚。

雅梅斩钉截铁地答道,是的。我已经想好了,再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我的日子永远是下雨天。

那好吧,你今天先转去,我们要对你的诉讼材料进行审查,七天过后,我们会给你一个答复的。女法官说完把雅梅递来的材料装进了黄壳子卷宗里。

女法官以其坦诚的告知,雅梅听后浑身感到万分舒坦,心积许久的苦闷仿佛被这句坦诚的柔音冲涮得一干二净。她站起来对着女法官笑了笑,说,好吧,那太感谢你们了。那我走了。

女法官把材料装好后,她回眸看了雅梅一眼,看到雅梅满脸疲惫,她问道,你吃饭了吗?如果还没吃,我请你到外面吃早餐再走。

都说法官铁面无私,神情庄重,雅梅突然又听到女法官和气地说要请她吃饭,她的心里像注入了一股温泉,她对女法官笑了笑,说,我吃过了,不要紧的。今后还要麻烦你们呢。

雅梅离开了县人民法院。

下午,又是乘坐那辆摇篮式的中巴车在那条路面崎岖不平的公路上行驶。中巴车行驶不久,由于后胎漏气,当车行至那个山隘口时,它像个腿部受伤的男人嘎然停了下来。不过,恰逢百辆汽车在此堵车。

雅梅与乘客们从车子下来。司机滚着轮胎到路边的补胎小铺去补胎。

这时,有辆警车是从百辆汽车中间的缝隙中拱出了来。

警车走到中巴车的旁边停了下来,接着从车上下来四个年轻的警察。

雅梅站在路边,她不禁转过头看了看这群警察,顿时有个身材矮小的警察引目而来。他不是高琅表弟吗?雅梅走了过去,笑着问,你是高琅表弟吧?

高琅地解下了警帽,笑迎走来。他笑着说,哦,雅梅表姐,今天上午你去了县城。

雅梅笑着答道,是的。我去了法院。我把状子交到立案庭。高琅听罢了习惯式地又眯了眯他那双小眼睛,笑了笑,说,哦,那不要紧的,材料交到那里就行了。

听到高琅说罢这话,雅梅的心乐滋滋地。她觉得高琅这话蕴藏着百分之百的把握。她左右打量着高琅的身材,说,高琅表弟,你是干警察的?

高琅习惯式地耸了耸肩膀,说,我们都是法院的警察。简称法警。

雅梅笑着说,哦,我还不知道呢。当初我还以为你是写新闻报道的。现在看到你你穿上了警服,好精神哟。

高琅皱着眉头,说,过奖了,不就一个样嘛,再说穿什么服装,再做什么事,依然是讲乡话的。

雅梅习惯式地对高琅笑了笑,她此时觉得高琅近几年来进步得那么快,说起话来既动听,又谦虚。她主动地贴进高琅的身边,左右打量着站姿雄伟的高琅,说,高琅表弟,如果有个照相机,我和你合个影,那是多么的幸福呀。

高琅瞅了雅梅一眼,笑着说,那是的。我想应该是很幸福的。

雅梅伸手捅了捅高琅,问道,高琅表弟,你有女朋友了吗?

高琅苦笑一声,说,没有。目前我是自己洗衣服的。

哦,那有时间我来帮你洗,你觉得怎么样?

那不行。你有你的事。再说,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

简短几名闲聊,雅梅明白了高琅的心思。

她知道自己当前已是残花败柳,高琅肯定已经把这段初恋撕得粉身无骨了。为了激发高琅回忆当年的激情岁月,她又捅了捅高琅的粗腰说,高琅表弟,你女朋友也没找一个,玩上你睡得着?

嘿嘿,高琅对她憨笑,说,我习惯了一个人睡。再说,实在睡不着,我枕头边有个收音机伴我入眠。或者我可以起来看看书,写写东西嘛。

那也是的,你就浓搞这些名堂。雅梅掐了掐高琅的手臂,俏皮地说。

看到一个女人手舞足蹈地在高琅身边转来转去,站在警车旁边的三个警察笑了起来。那大个的说,我们的高警官肯定又有新路子了;那个中等身材的警察往那里瞅了一眼,笑嘻嘻地说,高警官是不是碰到旧情人咯。你那猪日的竟说这些,高琅听到后走过去笑着骂了他几句,随后由于公路通车,警察车发动后,高琅乘坐警车离去。

上车了,姑娘,车子修好了。车路也通了。

坐在车上的那位老头子,他从车窗探出头来喊了雅梅。

雅梅急忙转身向中巴车走去。

车子发动了,它接下来又像摇篮式地在公路上颠簸起来。

坐在车上,回想刚才与高琅闲聊几句话,雅梅的心怦怦直跳。她强力控制心脏的跳动,但还是无法将这颗驿动的心强力平息。于是她打开车窗,放目平视公路旁边的那一片油菜花。

也许女人见花后容易触景生情吧,雅梅看到一片片夺目的油菜花时,她不禁想起了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因为在这段记忆里,承载着她和高琅的缕缕情丝,装满了她与高琅的所有快乐与悲伤。

那年秋季,雅梅女大十八变,清澈的苗河水把她那张秀丽的脸洗得白白净净的,像块刚凝固了的豆腐脑。她那包谷杆似的身材,站在平坦碧绿的草坪上,犹如一株风姿绰约的一串红;她那幼时爬满虱子而且枯黄无色的头发,经过潘婷洗发露的洗涤,在太阳光的照射下乌黑发亮得耀眼;还有她孩提时平坦的胸部,干瘦无肉的臂部,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诱惑得使山里汉们睡眠稍减的部位也发生了质的变化,胸部的ru*房顶胸突出,肥厚的臂部圆溜溜得像半块南瓜。

同在那年秋季,高琅也年满十八岁,这时他已经丢掉了蜂崽似的鼻涕;他那肥厚的上唇长满了葱葱郁郁的嫩须;他以前那小姑娘似的声音于这时间也相应变粗,粗逛得能使山歌在山谷里回荡。他那脖子的喉结,像一个李子般大的游离于脖子中间。

也是在那年秋季,雅梅初中毕业后考上州水电学校,因被嗜酒如命的父亲说女儿家读多书无用,将来还是人家的,雅梅因此被勒令辍学,留在家里打猪菜喂猪,在劳务闲时学织布,学织围腰带。但在那年秋季高琅考上了州府农校。高琅的姐姐那时也在读中专,高琅爹亲从来没有重男轻女,他反而毫无怨言地在州府打工乐意地供盘儿女读书求学。

鉴于雅梅和高琅同年同日同生,村里人经常在野外说起这对生辰八字相符的年轻人。又鉴于高琅家祖宗七代没人喝酒,高琅姐姐中专毕业分配在县医院后嫁到了县城,她每次从县城回娘家,都要带上一些好酒常回家看看。雅梅爹得知这一情况后,加上村里人又经常哄他说你家雅梅今后非嫁高琅不可,你今后非要和高琅他爹打亲家不可,所以,他经常哼着跑调的革命歌曲走到高琅家讨酒喝。

高琅爹是个忠实厚道的老实人。雅梅爹哼着歌儿每次走到家里,他很热情地拿出好酒来招待这个嗜酒的中年男人。频频来往数回,雅梅他爹喝足吃饱后,回到家里时常乐滋滋地对雅梅说,老二,我觉得村里的高琅适合你,你俩又是同年同日生,要不等他毕业后,等他屋里找媒人选个好日子,你们两个走到一起算咯。

数次听到爹爹从满嘴酒气的嘴里说出高琅的名字,雅梅的心火热火热的。

她那时像一朵含苞欲放的桃花,焦急地待着高琅回来浇水,且在每天左盼右盼身为读书郎的高琅早点回来。有时在路上碰到高琅的妹妹时,她却毫无顾及地问高琅的妹妹说,你哥哥回来了吗等等;她在晚上悄悄地思念着高琅。她想到高琅是个有文化的男青年,将来跟着文化人一起生活不吃亏。她也想到高琅是否像她那样爱恋着高琅,同时也想到了城里肯定许多情敌与她共同竞争这个墨味十足的读书郎。几番思想斗争,多少次的朝思暮想,她丛中辟开重重思想杂念,最终想到了自己宁可自作多情,也不放过这个与自己同年同日生的如意郎君。

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秋天丽日,雅梅从家里拿着些针线,画笔和两块糊了白布的棕皮和高琅的妹妹在山上放牛。到了山上,她问高琅的妹妹说,小妹,你知道你哥哥穿鞋的码子吗?高琅的妹妹诧异地问她说,你问这个干嘛?我妈我家里属我哥的脚最宽,好像是40码吧。雅梅笑着又问道,你的情报准确吗?高琅的妹妹扑哧一笑,你是不是对我哥有那意思哟。你想当我的嫂子?雅梅听到“嫂子”二字从高琅的妹妹的薄唇中坦然而出,她的脸立刻泛起了少女的红晕,接着伸手掐了掐高琅的妹妹,爽快地说,是的,我就想当你的嫂子。雅梅拿来画笔,认真在两块糊了白布的棕皮上画起了两只站在翠柳的画眉鸟,然后一针一线地打起鞋垫来。

同在那年寒假,高琅放假回来了。

雅梅从高琅的妹妹嘴里听到了高琅从城里回来的消息。

雅梅迫不急待地从家里取出那双绣着两只画眉鸣翠柳的鞋垫直奔高琅家。

带着少女羞红的脸色,雅梅拘谨地把这双鞋垫递给了高琅。高琅接过她那双美丽合适的鞋垫,他那圆圆的包子脸顿时变成了红包子。

收过鞋垫后,高琅与雅梅坐在火塘边,高琅问雅梅说,雅梅表姐,你在家里过得好吗?雅梅的脸在火苗的照射下红通通的,她轻快地回答道,还行,你呢?

我还好,在学校参加许多社团组织。我学会了写小说、写诗歌等。

雅梅听了满脸惊讶,连忙问道,是谁教你的,是城里妹吗?

高琅皱起眉头,觉得这话内含几滴醋意,他朗朗笑着说,你猜错了,城里妹哪个会教你哟,她们一个个清高得狠,又小气,哪肯教你这个乡下来的读书郎。写小说写诗歌是老师教我的。我给你说呀,我的那位老师是个作家,写了很多文章,他文化修养高,一肚子墨水。

雅梅听着高琅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在校的情况,当她听到他前言所说的城里妹小气等等这些表述时,她的醋意立即与时蒸发。她倍觉仿佛嫁给了高琅似的,她那张白如豆腐脑的秀脸露出了纯真的笑容,好像一朵出水芙蓉于夜间绽放。她笑着接着问,你在那里冷吗?饿吗?

高琅笑着回答她说,还行,温饱不成问题。

那就好了,我放心了。

雅梅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双眼含情脉脉地对视着高琅;高琅也睁开那双小眼睛看着她。对眸间,火塘里的火苗仿佛知道他们在传递爱意似的,此时燃得更旺了,弄得他们急忙移动板凳往后退。

那个冬夜邂逅,雅梅在这个寒假为高琅铺垫了充实的生活时空。

白天,她陪高琅上山捞柴。高琅从小很少上山砍柴,砍柴的本领欠佳,她抢着帮高琅砍柴,还根据高琅的体力帮着他捆柴,生怕柴量过重而压伤了高琅那白嫩嫩的双肩。夜晚,她时常陪着高琅围在火塘边看书,她一边轻声地陪着高琅的母亲、妹妹拉家常,一边细致地为高琅打着有待明年春天垫上的鞋垫。

雅梅那份火热的少女激情和那份纯真的少女情怀,全部毫不犹豫地献给了高琅。她对高琅充满了美好的爱情憧憬。偶尔听到她爹路遇高琅他爹,两位中年男人亲切地以“亲家好”打招呼时,她仿佛吃上了千年老蜂酿的蜜糖,心里甜滋滋的。又当听到她妈看到高琅她妈,两位中年妇女见面后前者说我家雅梅看上你家高琅,我家高琅等着你家雅梅这话时,她的心又一次怦然跳动,脑海反反复复地映现着高琅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他轻轻地挽扶她的手,在阵阵悦耳的唢呐声、声声清脆的鞭炮声的围绕下领着她走进了烛光忽明忽暗的洞房。

高琅和雅梅频频来往,两家的父母也亲切地以礼相待,村民们为此赞不绝口,纷纷夸道高琅和雅梅确实是天赐良缘,今后肯定会永结伉俪。有一回,高琅的堂哥在村里碰到雅梅,他以野汉子的话惹雅梅说,雅梅嫂嫂,我老弟高琅那东西怎么样?雅梅听后红着脸不语,陪着笑着说,你去他家问他去吧,我哪晓得你那些。呵呵,高琅堂哥看着她害羞而侧身离去的身影,不由然发出野汉子的蛮笑。

又是一个寒冬腊月夜,苗岭山寨铺上了一层层厚厚的雪。村里的村道在雪夜里像一条条弯弯曲曲的银条。那天晚上,高琅从邻村的一个同学家玩耍回来,当他走到村头时,突然被电筒的强光射住了眼睛。他急忙走过问道,哪个,哪个那么无聊,照电筒怎么照到我的眼睛上了。雅梅穿着一件红色的玉绒衣,她发现高琅被电筒的强光征服了,她格格地笑着说,是我,高琅表弟。

哦,雅梅表姐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幸亏是你,要不是哪个呀,他今晚肯定又要吃雪坨坨了。

雅梅走到高琅身边,她毫不拘谨地抱住了高琅,轻声地说,高琅表弟,我今晚有话对说。我们去村头那个社屋去说,好吗?

高琅丈二和尚般地摸不着头脑,诧异地问道,去那里做什么?

你去就知道了,你真笨。

雅梅强力拉着高琅的那只冰冷的左手,像拉着一头笨牛似地把他拉到了那间社屋。

这是一间老社屋。屋内的主人前两年去了省城。屋内长期没人住,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冷清清的。

两人走到社屋的堂屋,坐在堂屋那堆稻草上,雅梅熄灭了电筒,悄悄地对高琅说,高琅表弟,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今后要嫁给你,你愿意吗?

高琅转身抱住了她,庄重地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我怕你等不起我。

是真的吗?你莫骗我了?不要紧的,我会等你的。

雅梅移动着身子向高琅靠拢。初次与异性身体接触,高琅忽然觉得旁边像燃着一堆火似的,刚才踏雪而归被风吹凉的身子忽然热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雅梅,说,我没骗你。就是刚才那一下,你应该向我道歉。

好好,对不起,我的书郎,我错了。

那还差不多。

两句话说完,那堆稻草堆忽然被人翻动起来,搅得躲在草堆周围的老鼠惊惶失措地四处乱窜。高琅抱着雅梅走到这间社屋主人的卧室里,然后从稻草堆里搬来一堆稻草,接下来,卧室里的那张木床响起了叽喳叽喳的声音……

一阵紧张到放松的亲蜜接触过后,两人的脸上冒出了腾腾热气,一滴滴汗珠在电筒光的照射下,像一颗颗明亮的水晶从这两张年轻圆润的脸庞滚落下来。为了防止窥视者今后迎来“不死要脱一层皮”的遭遇,雅梅与高琅像做贼似的急忙穿好衣服,接着穿上鞋子迅速离开这个黑如山洞的社屋。

回家路上,雅梅揽着高琅的粗腰,俏皮地说,高琅表弟,我给你说呀,我今后就是你的人,你不能嫌弃我哟。

高琅朗朗笑道,我不会的。想不到你还是个处级的女干部,我哪里敢离开你哟。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我是处级女干部。雅梅皱起眉头,惊讶地问道。

高琅哈哈大笑起来,忙着解释说,所谓的处级女干部,就是第一次那个,懂吗?

雅梅听后,脸上立即又泛起了红色的血晕,她拧着小拳头直朝高琅的肩膀轻轻地边锤边说,你无聊,你真无聊。

都说十七八岁是个如火似萘的火爆年龄。在这个年龄阶段里,干柴烈枝似的少男少女一旦相融燃烧起来,他们会将这场烈火继续蔓延。有了一次接着会有数次发生。高琅与雅梅的爱情随之日益升华,他们经常选择野外、草棚等无人区亲蜜接触。雅梅高琅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她愿意把爱全部献给了高琅,并将冰洁玉雕的洁白胴体许给了这个读书郎。高琅亦从那一夜变成了男人,他更有责任去呵护去珍惜这个深爱着她的苗家村姑。

高琅与雅梅就这样如火似萘地在激情燃烧的岁月里尽情地燃烧着。

晃乎间迎来了第二年的春天,高琅又要去学校读书去了。

高琅去上学的那天早晨,阳光明媚,蓝蓝的天上飘着数朵白云。

雅梅陪着高琅爬到了一道弯弯曲曲地依村陡坡。两人在坡顶相拥了一阵后,雅梅满脸春色地对高琅说,高琅表弟,你安心地去读书吧,我在家里会等你的。你去了学校,要注意身体,努力学习,今年暑假我等着你拿奖学金回来。

高琅抚摸雅梅那乌黑的头发,说,好的,放心吧,我会写信给你的。

高琅的身影就这样渐渐地消失在茫茫苗岭里。

雅梅看着心爱的读书郎悄然消逝的身影,她大声喊道,高琅表弟,我会等你的。此时,柔音在山谷里回荡。

在农村,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留在村里,难免招来某些村民的狐说八道。他们会说这个女的不中用,别的都去打工,她还在留村里不知图了个什么?雅梅本来打算和村里的某些具有初中以上文化的村姑远去打工,以此赚些钱寄给高琅读书的,但经过高琅多次作她的思想工作,劝她莫去远处打工,她听了心爱的高琅的劝阻,为了守护这份千载难逢的爱情,她选择留在村里静静地等待着高琅修毕学业。

第二年春末夏初的一天中午,长年未登雅梅家门的老民兵营长,他突然于那天中午出现雅梅家。

中午,雅梅放牛回来,走到家里的院坝,她清楚地看到了桌上摆着几瓶精装美酒,接着听到老民兵营长正忙着和她爹坐在厨房里拉家常。她急忙把牛拴在牛圈里,隔着牛圈的墙壁听到了老民兵营长阔声大气地说道,我说老舅呀,这些年,我在矿山打了一些矿,发了些小财,也认识了一些矿老老板。有一个年纪和你差不多的矿老板,他的票子比我的还多。不妨给你说,他家起了个三层楼房,里面装饰得像皇帝老儿坐的皇宫。不过,虽然他腰缠万贯,但他活得不开心,自从他的老婆死后,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的儿子四毛了。二十来岁了,由于人老实,嘴皮子生硬,找也找不到老婆。我给说,我这次来是到你家说媒的,听说雅梅表妹已成大了,前两天我看到她,我都认不出来了,你们家真是养了个大美女哟。

雅梅悄悄地走到厨窗边,她又听到了她爹的回话。

厨房里,雅梅她爹举起一个酒瓶,像吹唢呐似地咕咚喝了一口酒,眯着红眼睛说,你说的我都晓得。我能听懂你的话意。但是,我们已经和高琅表侄的父母说好了,等高琅表侄毕业,我们两家就帮高琅和雅梅办理婚事。

老民营长冷笑一声,说,高琅,他不就是去年考取州农校那个娃崽吗?他算什么?要人才没得人才,不就是读点书,有什么用哟?老舅你要晓得一点,现在社会发展很快,人的思想变化也快,就算现在你们两家达成了婚姻协议,他高琅今后毕业吃上了皇粮,他一反脸,不就是等于和表妹雅梅离婚吗?你自己想想吧。再说,他们整个家族人势利得狠。

雅梅听到老民营长在暗暗地侮辱嘲笑高琅,她气得满脸通红。

她急忙跑进自己的房间,拿出笔立即给高琅写起信来。

雅梅爹听了老民营长这番嘲讽高琅的风凉话后,顿时犹豫不决。他睁开眼看了看桌上的几瓶好酒,连忙说,我可是吃了他屋里好多酒了,如今这么说,怕对不起人家哟。

老民兵营长又冷笑一声,翻动着冷眼看了看他,眯着鸡眼对雅梅他爹说,这就是你的错了,你不该吃他屋的酒。他屋里人为了娶上雅梅,故意设个酒套套,喊他屋姐往城里带些酒转来诱惑你。我现在给你打包票,我的那个朋友有的是钱,你还怕没好酒喝吗?

讲到好酒,雅梅她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被酒熏红的脸写满了渴望的神情。

他笑着对老民兵营长说,好的,等你舅娘回来,我和她商量一下。到时我再通知你。

老民兵营长善于察言观色。他拍了拍雅梅爹的肩膀呵呵冷笑一声说,老舅,我等待你的好消息。到时,我们会把这桩好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这只老狐狸离开了那个酒鬼。

雅梅坐在房间里,含着眼泪忙着给高琅写信。因好久没动笔写信,又是首次碰到这种使她置身剧痛的情景,她只在纸上写了几句话,亲爱的高琅表弟,我是永远爱你的。无论今后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请相信我。写完几句话后,她拿着信纸对着嘴巴吻了又吻,好像吻到高琅那饱满的前庭。

雅梅,雅梅,你回来了。雅梅他爹走到堂屋喊了雅梅。雅梅从房间走出来,答道,爹,你喊我做什么?她爹红着眼睛笑着对她说,雅梅呀,今天村里的老民兵营长,他今天来到我们家找我商量了个事。他说他有个朋友的儿子想娶你,你愿意吗?你看,人家来了还带几瓶好酒呢。

你们不是答应我和高琅了吗?怎么现在又冒出这些无名堂的理由?

雅梅看了她爹一眼,毫无兴趣地问道。

她爹听后脸色变得像块猪肝,瞪着红眼大声骂道,你这个猪脑壳,你晓得什么?我现在给你找个好人家。再说高琅毕业了,他今后当官了,他还会要你!

雅梅气愤地说,我不会依的。

雅梅说完走出了家门。

她爹见状,紧跟着骂道,你走了就不要回来!

晚餐索然无味。雅梅她妈坐着一言不发,只见她轻轻地挥动着筷子慢慢地咀嚼着饭粒。雅梅坐在一旁,满脸泪水,泪水掉进了饭碗,酸涩的饭粒难以下咽。她爹拧开酒瓶,哗啦啦地倒了一碗酒,接着操着鸡公式的脖子长饮一口酒后,他说话了。

他说,我说雅梅妈呀,雅梅这个事情我们还是答应老民兵营长算了。再说高琅,也不晓得到猴年马月才毕业。

雅梅她妈放下碗筷,冷冷地说,你还是自己去问老天吧,我不晓得你这些。但话讲转来,我们做人要讲点良心。

雅梅爹听到这句冷语后,他抓起一个空酒瓶朝雅梅妈砸去,雅梅妈挨砸后哎哟一声便连人带凳倒在了地上,她那布满皱纹的额头流出了红红的鲜血。

雅梅见状,连忙扶起母亲,厉声喝道,妈,我们莫理那个酒鬼,我们去高琅家弄点药去。雅梅领着受伤的母亲向高琅家走去。

母女俩刚走出家门,雅梅爹醉熏熏地跟着跑来。

一路上,他拿着一把锄头,边走边骂道,该死的老婆婆,我和你商量事你不听,你反而骂我,我给你说,你想把雅梅嫁给高琅,没门。

没料这话传到了高琅的堂哥耳里。高琅的堂哥从屋走出来,看到雅梅她爹恶狠狠地拿着锄追赶这对母女,他连忙前去一边问话一边阻拦。但他根本没想到这个酒鬼居然又对他谩骂道,我x你的姑,你莫挡我。

难以入耳的谩骂声像一股乌烟在村里飘绕,这时寂寞的村里闹腾腾的。村民们忙着前来围观。村干部把雅梅他爹的锄头缴去,还派几个壮劳力把架着回家。

雅梅扶着母亲来到了高琅家。高琅爹妈虽然听到雅梅爹在村里谩骂这个谩骂那个,但他们没有冷漠这对苦命的母女。高琅他爹帮雅梅她妈敷药,之后很礼貌地招呼雅梅就坐。

雅梅坐在板凳上,一把鼻涕一泪地对着高琅两位仁慈的父母说,舅公舅母呀,我们来麻烦你们了。事到如今,我得给你们说实话了,我是喜欢你们家高琅的。只要他不变心,我会等他一辈子的。

高琅妈走到雅梅妈身前,和蔼地说,高琅他舅妈,还痛吗?要不,你去我房里休息一下,怎么样?

雅梅妈委屈地流下了苦涩地泪水,说,不要紧的。我在板凳上躺一阵就好了。事到如今,我也只有依雅梅了。如果你们不嫌弃我屋雅梅的话。我们就让他们在一起吧。

高琅爹搬来一把板凳,依坐高琅妈的身边,他点燃一根香烟,笑着说,大姐,你莫想那么多,好不好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当长辈的,就不要管这些了。当然,我们也希望他们两在一起的。不过,那还要等高琅毕业再说。你说是吗?

高琅的妹妹走到雅梅面前,她拿出高琅从城帮她买来的手帕帮雅梅擦了擦泪水,她说,雅梅表姐,你莫伤心,这根帕子是我哥哥送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雅梅在万分痛楚之中突然听到高琅的名字,接过高琅的妹妹送来的手帕,她笑了,她急忙从衣袋里拿出一封信,说,妹妹,你明天去镇里帮我发一封信给你哥,好吗?

高琅的妹妹接过信,她觉得雅梅是个细心的女人。她看着这封千纸鹤,泪水迷糊了她的双眼。

过了一个星期,雅梅家的家丑终于得到了平息。高琅也收到了雅梅的来信。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儿,认真地读着信里的字里行间。看着字迹涓秀的信儿,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阔别半年的家乡。但高琅是个善于换位思考的思想者,他看完此信后,他很理智地猜测出雅梅最近遇到了某些麻烦事。于是乘着晚自习期间,他给雅梅写了回信。第二天早晨,他把回信扔进了信筒。

又过了一个星期,雅梅来信了。

她在信中说道,高琅,我爹已经把我嫁到一个矿老板家里。惜别。

这封语言极短的信,像一把锋利的剪刀戳伤了高琅的心灵,他整个人仿佛掉进了无底洞,刹时间手脚略轻,并在收到信那天早上突然晕倒在教室门口。同学们急忙把他送进医院。班主任老师安慰他说,高琅,你要好好地养病,不要抱什么思想包袱。你要知道,你目前要努力学习,好好地搞好文学创作,男子汉大丈夫,不该系儿女情长。你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你才能挽回你失去的情感,你才能捍卫你当初失掉的面子和尊严。

躺在病床上,高琅眼里淌着泪水,他微笑着说,老师,谢谢你,你能不能把你刚才的那句话写在我的日记里呢。

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教师。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本科生。她一向很欣赏高琅的文才。她经常鼓励高琅勇于攀登文学高峰。她答应了高琅的请求,把她那番发自肺腑的教诲写进了高琅的那本蓝日记里。

同学们无微不至地照顾和班主任的热心关怀,高琅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之后,他在《职业与技术》杂志发表了一篇长达万言的小说叫《那山那水那女人》,文章发表后,立即轰动了全校。校长为了祝贺他那篇小说的成功发表,特地将他安排在校园之声广播站、校报里当编辑。高琅在浩如烟海的文字群中渡过了三年。

雅梅自从她爹听了这个老民兵营长的话后,她在百般无奈之下嫁给了矿老板的儿子四毛。

婚期,四毛看到雅梅有着几分姿色,高挑的身材使他在众人面不失面子,还有胸前那堆鼓鼓的奶子,使他在夜里仿佛回到了婴儿时期,足使恋母情绪日益增加。他对雅梅百依百顺,无论走到何处都要提前打个招呼,随后还专程帮雅梅买了些耀眼得体的衣服。

婚后,雅梅怀孕了。老天有眼,胎儿分娩后是个带把的小子,为这个采矿为商的家庭增添了一缕阳光。雅梅于这时成了岳父敬畏的高尚媳妇。毕竟从她身体掉下来的那坨有生命的肉延续了四毛家的香火。但是,四毛是个玩事不恭的男人,他是个重色不重情理的绮绔子弟,雅梅奋尽全力忍受痛苦强力将这个男婴推到苍茫的人间,他总觉得这是女人的责任。谁叫你们是女人,女人就该忍受这些痛苦,就得留守家里,好好地哺育和抚养从你们身体掉下来的生命。

雅梅生下她和四毛的爱情结晶,这个熬熬待乳的男婴时,她已经不再是高琅梦里的那位婷婷玉立的美少女了。她已经把少女的美丽捐献给了这堆乌黑的矿石,把少女的红晕献给了苦涩的婚期。她蜕变成了一朵落花,一个小孩的母亲。因此,她那火热一般的激情随之稍减,那股潜在欲望和享受随之远离了当年的冲动和饥渴;她那顶胸直耸的丰乳已经遭受了这对父子的强力吻吸,再也不是当年那两堆诱得野汉流口水的肉坨坨了;她那长期在夜里承受压力和冲撞力的臂部,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压而变小变瘦,再也无法恢复到当年的弹性和南瓜般的造型了;她那张时常印有拳印、掌印的小脸,已经完全失去了昔日的光泽,纵然失去了豆腐脑般的洁白和亮嫩;她那包杆似的身躯,不妨你当回窥视者偷看她洗浴瞬间,她那瘦小的身躯却布满了沾满矿渣的脚印。

雅梅已经完完全全地蜕变成了一个少妇,一个孩子她妈,一个赌棍之妻。她的身份是随着矿价和赌码上升而上升。如果矿价下跌,赌码输完,她将迎来的是逐出家门和拳打脚踢。这能怪谁呢?要怪就怪她的命运吧。如果怪她的父亲,肯定是不现实的。有谁为父母不想自己的儿女过得安逸一点呢?父母的爱从某些程度是自私的,但经过换位思考,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果要怪那个老民兵营长,也是没有理由的。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他为了从矿物质里提炼出一沓沓能使鬼推磨的钞票时,他宁可牺牲几毛钱买几瓶好酒去敬奉雅梅那个酒鬼爹爹,然后丛中捞得一笔钱财。他当然也不会想到自己所做的棒打鸳鸯的后果俨然是矿洞会发生意外塌方,然后让他已经带着万分遗憾离开了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离开了爱他尊敬他的妻儿。他这号专做缺德事的小人,天生就是个短命鬼。

所以,雅梅没有理由怨天忧人。为了跳过这个婚姻沼泽,她只有抓住当前谁在摧残她,谁在羞辱她,谁在她剥夺她的身体健康权,然后充分利用法律的武器,她才能找回真正的自由和一个少妇的尊严。

坐在中巴车里,雅梅足足回忆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回忆的结果却是,尊严,我要讨回一个女人的尊严,我要回家,我要寻求我曾经失去的爱!

这辆中巴车东摇西摆一个多小时后,它终于回到了这个乡镇。这时,太阳归西,夕阳的余辉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雅梅和乘客们从车子走了下来。

雅梅踏着夕阳的余辉回到了家乡。

晚上七时左右,雅梅家里的那台电视机播放着中央新闻联播。雅梅与她妈围在饭桌前,边吃饭边看电视。一会儿,她妈问她说,雅梅,今天的事办得怎么样?

雅梅笑了一声,说,妈,法院法官告诉我说,一个星期后,他们会通知我的。

她妈为此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她接着雅梅说,那今天,你没去高琅表弟那里去麻烦人家嘛。

雅梅放下碗,笑着说,我没去他那里。但在路上碰见了他。因为路上堵车,他们的警车也堵在了路上,他下了车。我和他说了一阵子话。

她妈听到高琅坐警车这个消息,仿佛看到自己的儿子也当警察似的,她追着问,高琅莫是公安局的?

雅梅收了碗筷,转过头笑嘻嘻地对她说,他不是公安局的,他是法院的警察。他给我说他是法警。你没看他哟,他穿警服的样子好帅哟。

是的。高琅现在丢掉锄头了。唉,当初只怪你那个酒鬼爹哟。他若莫听那个死在矿洞的,你们肯定现过得好幸福哟。她妈长叹一声,起来转身走进了厨房里。

妈,你莫说了,这些都过去了。再说,高琅肯定也有他的心上人了。雅梅拿着电视遥控器,一个接一个地猛换台。

她妈在厨房里忙着洗碗,应着话说,这也难怪人家哟。谁叫我们就这么命苦呢。唉,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嫁给你这个酒鬼爹爹。她妈的鼻子酸酸的,两行老泪顿时又流出来了。

雅梅走到厨房边,看到母亲蹲在厨房边黯然独泣,她跑过去扶住母亲,说,妈,你莫哭了。我晓得你很伤心。等这个案子了结后,我那个都不嫁,我把儿子接回来,我们一起过好日子,好吗?

上了年纪的老妇像个刚懂事的小孩似的,哄了几句,再对她说几句温暖话,她立刻破涕为笑。雅梅妈终于停止了哭声。

过一个星期,乡里的邮递员送来了法院的受理案件通知书。法院并在函中告知雅梅要等一段时间,等将诉状副本送达到四毛手中后,再送传票传唤她去法院的派出法庭去参加开庭。

那天下午,赌桌上,赌兴十足的四毛突然听到有人喊他,四毛,你快点出来,法院有人找你。他厉声骂道,哪个猪日的那么无聊,把我告到法院去了。对方回答说,不晓得,法院的警车等着你的,你自己去就行了。四毛听到警车二字,他认为自己又要“二进宫”了,他急慌慌地从赌桌上溜了出来。

四毛因上次参加赌博被派出所抓去治安拘留了15天,他承认错误,承担罚款1000元,公安机关才解除对他的治安拘留。没料他仍然不思悔改,没回到家里几天,把小孩甩给他的继母留守后,像只黄狗搜人屎似地又来到了赌场。

看到警灯红亮的警车,警车旁边站着两位身着制服的法官,四毛笑迎上去,接连晃着头问道,两位领导,找我四毛有什么事?

那位神色严肃的法官庄重地告诉他说,你爱人雅梅诉你离婚一案,现我们依法向送达起诉书副本,限于你在法定的期限内提交答辩状,你听清楚了吗?

四毛那头还是紧摇不停,连忙说,哦,是这么一回事啊。好,我转去会做的。

你在这里签个字。

好。我签,我签。

四毛在法院的送达回证上画上几笔蚯蚓似的笔画后,警车离开了这块黑土。

四毛手揣着法院送达的材料回到了家里。他把这些材料递给他爹。他爹戴着老花镜,细细地读着材料里的每一个字。读完后,他问四毛说,四毛,有没有这回事?你怎么要打雅梅?你这个败家子!

都说有些矿老板腰缠万贯便会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但是,自从雅梅数天没有回到这个堆满矿石的家后,四毛爹变得温顺许多,他竟然开口大骂四毛是个败家子。

我……我……我没有,她自己要离开的。我真没有打她啊。

你不打她,难道她是虚夸的。你,你给我跪下!

四毛爹在这个矿商家里的权力至上,谁都得让他三分。听到父亲严词训斥,四毛扑通跪了下来。

你自己想想,雅梅是哪点不对了?你看,她为我们家生了个崽,自从嫁到我们家里后,没有跟哪个吵架,可你,赌输了就拿她出气。你真是狗娘养的。

四毛他爹厉声俱色地骂四毛。

四毛睁着眼睛,垂着头,任凭严父在教训。

四毛我给说,你妈那个x的,你今晚不帮我把我媳妇雅梅接回来,你试着看。

四毛抬起头来,盯了他爹一眼,轻声地答应道,我没钱了,你给我点钱,我去她屋把她请回来。

这不是请,这是找回来。当然,你要请也配得上。你呀你,你真要等人家见官你才晓得你爹我的面子的厚度哟。去去去,到你继妈那里去五百块钱。

四毛的继母扭动着水蛇妖般的身躯从房里走了出来,嗲声嗲气地说,你快点把你的婆娘喊回来,你那个儿呀,刚才才尿了我的床。看,今晚叫我怎么和你爹睡哟。

四毛接过五百块钱,盯了继妈一眼,暗暗地骂道,猪日的神什么鸟嘛,老公公一脱卵,我看你往哪里住。

四毛披星戴月直往雅梅家里走去。

从四毛家里到雅梅娘家,步行要走个把小时。四毛走到那片茂林处,太阳已经西下,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那个被矿石压死的老民兵营长恰好埋那片茂林下坎。走到老民兵营长坟墓前,四毛狠狠地对着坟前踢了一脚,狂言骂道,你猪日倒好,当初我认为你会帮我找个新鲜的,哪晓得你帮我找了双破鞋,矿石压死你,该死。没料在这时,茂林处刮来一阵阴风,吹得四毛惊惶失措地跑了起来。

跑过那片茂林,四毛在这个山隘口的那个青石上坐下来。他从衣袋口拿出一根香烟,随即点燃打火机,叭哒哒地抽起烟来。好久没发泄了,四毛吸了一口烟后,他觉得下身的那东西却缓缓地顶着裤子。他不禁想到了雅梅。他想如果雅梅在这在他的身边,那该多好呀。别嫌弃她生过伢儿后,她那东西变扩大,若在这时让他摩插几下总比现在他憋得慌好些。四毛呵呵冷笑一声,接着他扔掉烟蒂,然后一摇一晃地往雅梅娘家的方向走去。

四毛强忍强烈的性欲走到了这座大山脚下。他忽然听到路边的拐弯处传来了一阵碎步声。他凭着敏锐的听觉,他于心猜测迎者肯定是个女性。于是他疾步走到那个拐弯处。他确实看见了一位年仅十五六来岁的少女独迎面而来。两人相遇时,四毛赶紧问道,小妹妹,你是哪里的,你家住在哪里?

少女停了下来,回眸对他笑了笑,她伸出指头指了指对面的那个小村庄。

四毛赶紧走到她的身旁,嬉皮笑脸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我们坐下来说说话怎么样?

少女的动了动嘴唇,呜呜呀呀说了几句,胆怯地直往前走。

四毛低头看了看他那东西,它仍然挺拨如峰。走过那个拐弯处时,四毛急忙倒跑回来抓住了这个哑巴少女,像老鹰捉小鸡般地把她拖进了路旁的这个小山洞。

小山洞里,四毛把哑女按倒在地,随即骑在她的身上,强力撕开她的衣服,解开她的裤子,剥开她的乳罩,伸出摸惯麻将二饼的粗手任意地猛揉她那两个因发育不全像两个杏桃的ru*房。

哑女强力挣脱,由于体力有限,她含着眼泪眼睁睁地看着四毛的躯体地摇动。

一阵狂乱的表达后,四毛从哑女的身体站了起来。他连忙系好裤带,丢下两百块钱,这样无情地离开这个小山洞。

他边走边回想刚才那阵表达,得意洋洋地自言自语道,那哑女的那个东西蛮夹得紧呢。

四毛走后不久,小山洞内,哑女哭不出声来。她裸身站了起来,发现地下淌着许多血。万分恐惧中,她站在洞口天大声嘶叫起来。

哑女的叫声破晓了傍晚。没过多久,前面走来了一位中年男人。他看到哑女下身溅了鲜血,看到了小山洞里堆着一堆零乱的衣裤及乳罩。他于这时知道这个可怜的哑女遭到了色魔的强*。于是他走上前打着手语问哑女说,是谁这样做?

哑女抚了抚蓬乱的长发,蹲下来哭着指四毛前走的方向。中年男人听后,此时怒气冲冠,像个猎人狩猎般地紧追四毛。

没费一袋烟的功夫,那个中年男人从那条小山沟里把四毛抓住了。他把四毛押回哑女山脚下对面的那个小村庄。堂屋里,哑女的父母、堂兄堂姐及整个家族的人挥动着拳头,像打老鼠似地把四毛打得鼻青脸肿,爬也爬不起来。

那天黄昏,几个公安民警把四毛押进了警车后面的囚笼里。四毛像只受伤的黄鼠狼,双手戴着手铐,随着警笛长啸,警车消失在淡黑的夜色里。

晚上,四毛爹不见儿媳回来,四毛的小孩因尿湿了裤子,哭着喊妈妈,于是他抱着哄着孙儿说,宝贝别哭,妈妈要回来了。

小孩哭声嘎然停止没多久,四毛爹原因为可以安安心心地休息一阵,但这时摆放在堂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四毛的继母扭动着水蛇妖的身躯,扭扭捏捏走过去接听电话。喂,你找哪个?

你是四毛的爱人吗?我们是公安局的。你的丈夫四毛因于今晚涉嫌强j*罪,现被我们拘捕了。对方说完,电话挂断了。

老头子,不好了,四毛又犯错误了。四毛的继母慌慌张张地跑到四毛他爹身边,上气接不住下去的告诉四毛他爹。

四毛他爹放下手中的孙儿,他坐下来,厉声问道,什么?快说。

四毛的继母眨了眨发亮的眼皮,说,这帮公安真无聊,竟居把我当成了你儿子四毛的爱人。他们告诉我说,你的丈夫四毛被拘捕了,是涉嫌强j*罪被拘捕的。

啊!四毛他爹惊叹地叫了一声。说来也怪,老天仿佛知道这事似的,这时居然从天上传来了一个震耳欲聋的响雷,震慑得刚才哄睡的婴儿于这时又啼哭起来。

完了,我这辈子就这么完了。四毛爹伤心地掉下了四十多年来未流过的苦泪。他软弱地瘫倒地,捂着双眼,放起粗逛的哭声与孙儿清脆的哭声交汇在一起。四毛的继母看到这个老男人瘫痪倒地痛哭不已,她也跟着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这种场景比电影里的死人镜头还要逼真。

四毛因涉嫌强j*罪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后,四毛他爹平时说话的音量减弱许多。他专程跑到老民兵营长坟墓前谩骂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脏话。他骂道我操你祖宗八代,你猪日竟找些丑事让老子我一个承担。总之,四毛爹骂得狗血淋头,但没人接应。

一个月后的一天上午,雅梅诉四毛离婚一案在镇人民法庭开庭审理。四毛被公安机关逮捕,四毛爹作为四毛的委托代理人,依法参加了本次开庭。该案在审理过程中,经法院主持调解,双方当事人达成了离婚协议,小孩由雅梅抚养成人。

雅梅从法庭走出来,她看到四毛的继母抱着小孩。她走上去抱小孩,小孩哭着要吃奶,要妈妈。雅梅从这个水性阳花的妇女手中接小孩,她抬着头对着蔚蓝的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雅梅抱着小孩即将离开镇里时,四毛他爹踉跄踉跄地走了过来。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厚厚的钞票递给雅梅,满脸沮丧地对雅梅说,雅梅,这是我近几年苦苦赚来的钱,数额为40万元,你拿去抚养你的小孩。这算是我一个失职的父亲对你的补偿。至于四毛,家丑不外扬,他因涉嫌强j*罪,受害者被他强j*之后在当晚已经离开了人世。他今后肯定要被判死罪的。你今后要好好地活。我走了。

雅梅推开了这只干枯的手,说,爹爹,你这钱我不能要。我有能力把小孩抚养大。如果你今后想孙子了,你随时可以看他。我想,他会记住你的。

四毛他爹扑通跪了下来,哭着说,雅梅,就算我下跪求你了,你难道还不领我的一番苦心吗?你一个女儿家,今后孩子要上学,你自己也要为自己考虑,你收下吧。好吗,我的好媳妇。

雅梅一手抱着小孩,一手急忙把这位老男人扶了起来,说,爹爹,我收下了。我替我的儿子谢谢你了。不过我在这里三十夜吃腊肉——有盐在先,我要告诉你将来这孩子永远跟我的姓,你同意吗?

四毛他爹站了起来,说,可以。只要他长大后在你的抚育下成为国栋,我死也瞑目了。

第二年夏季,在那片丛林深处传来一阵枪声。四毛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四毛被枪毙不久,他爹因伤心过度,神经错乱,唱着几曲跑调的“愁啊愁”,在一个下雨天的中午喝下半瓶甲胺铃,后经抢救无效,两脚一蹬便走到另一个没有痛苦、没有忧愁的世界去了。四毛爹服毒自尽不久,四毛的继母因此伤心过度,又喝下他爹留下的半瓶甲胺铃,经医院抢救,她从死神的手掌中捡了一条命回来。她后来成了老哑女。

第三年秋季,雅梅迎来了一份真挚的爱情。她的丈夫不是高琅。高琅在那时已成了她人之夫和他人之父。雅梅嫁给了当地的一位乡村教师。婚后不久,她当上了村妇女主任,正领着农村妇女们响应党的政策,认真落实退耕还林政策,后以满腔热情投入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热潮中……

本文已被编辑[奔月]于2007-9-20 21:37:01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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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共[1]个
独处风景之中-评论

文中的别字影响了阅读的快感。at:2007年09月22日 中午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