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辟邪重汐

发表于-2007年09月21日 晚上7:46评论-1条

辟邪,乃上古神兽,地位凌驾于麒麟之上,所到之处,妖魔鬼怪皆退避三舍。

上篇

这是一个妖魔横行的世界……

夕阳渐渐淡去,夜幕即将来临。

南予尘在空中顺着风力一路前行,离江南越近,他身上的血液就越安静,不似在灵空山时的浮躁。

他在灵空山生活了有一百年,那里寸草不生,鸟兽绝迹。他只是每天站在山顶,闭上眼睛呼吸急促的空气。偶尔天上的九龙星君会来和他聊天。

“九龙,你是天界的大神,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人,是兽,或者是妖魔鬼怪?” 南予尘经常这样问九龙星君。

每每,九龙星君都会捏着手腕上的九龙珠,微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何种身份。但你绝不是普通人,普通人没有你这种与生俱来的灵力。何况,你还救过我。”

“是呀……我一直奇怪,你怎么会被困在绝尸洞?” 南予尘问。

九龙星君忽然地不再说话,她靠近南予尘,轻轻地说,“绝尸洞内有一处圣水,是很久以前神兽辟邪挖出来的。此水凡人喝上一口可以根治百病。而我们仙人喝上一口则可以少修为一百年。”

南予尘笑,“原来你们这些神仙也会偷懒的吗?”

九龙星君红了红脸,岔开话题,“你上次说你要去江南?”

“嗯。”他轻应了下,“我体内的血液忽然变的很狂躁,汇聚在一起几乎要破体而出,血液牵引的方向刚好是江南。我想,或许江南有什么正在等着我,也许我可以查询到自己的生世。”

九龙星君看了他久久,眼里有些不舍,但还是点头,“也好,这里毕竟不是你的归宿。记住,我还欠你一条命,你需要我做什么都会答应你。”

南予尘转过身去慢慢朝山下走去,“记得替我每年在老山神墓前插一枝千藤兰。”

南予尘这会已经离灵空山很远很远了。他看不见九龙,也看不见老山神。其实三十年前他就看不到他了,可是,他的心里一直惦念,毕竟自己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就是他。

南予尘一直觉得奇怪的就是,老山神在的七十年里,几乎每天他都可以感觉到附近有黑影晃动,每当他问起老山神自己是怎么来的,黑影晃动的就更加厉害。而老山神也并不知道。

现在,南予尘要亲手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迷。他低下头来,江南已到。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南予尘降落在凉风习习的江南大地,毫无目地的沿着河边慢走,

蓦然,他看见不远处灯火通明,有黑压压的一群人聚在一起,他觉得好奇,便走了过去。

依山傍亭的一处空阔地上围着里里外外大约二三百个人,最外面的像是护卫一般的七个大汉,掌心里升腾起来熊熊的火焰。不用火把,也不用夜明珠,而是单纯靠灵力发动三昧真火,南予尘知道这些绝不是普通人。

他刚要走近一点,却被守在外面的一个大汉喝住,“谁?”

话音方落,几乎所有的人都循着声音望来,人群中央那个白衣青年更是眼神灼灼。人群张望过来露出的空隙,南予尘不经意地瞥见一个女子,紫衣罗裙,侧身微低着头,笔直而柔滑的发丝在胸前摇曳,发丝吹拂的间隙,露出左耳上一付暗红色状如弯钩般的玉缀。

南予尘没有看到她的摸样,可是单凭这样的风姿已足可叫人叹息。他凝望着他,却忘了回答大汉的问话,更惹恼了众人。

“找死!”大汉怒哧一声,握住掌心的三昧真火,忽然地,一团火焰化成七道火箭朝他疾疾射去。

南予尘只微微一笑,眼睛却并未从女子身上移开,只是身体瞬间移动,待到七道火箭隐没,他又出现在原地。

众人齐齐惊呼,那大汉更是恼羞成怒,正待再次施威,却被人群中央的白衣青年喝住。

这一声喝大约是用上了真力,直叫附近山峦栖息的鸟儿惊叫着飞离,这一喝也惊醒了独自发呆的紫衣女子。

她扭过头朝这边望来。

南予尘看见她的眼睛,这双眼睛几乎是天下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朦胧而寒冷,在眨眼间又透着泉水般的清澈和温柔。

只是她的脸如月光般冰冷,虽然美极,却多了份寒杀之气。她诧异地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黑色的长袍被寒风吹的略略鼓起,英俊的五官,漆黑而深邃的眸,全身上下透着种莫可言状的神秘气息。

忽然地,南予尘觉得体内的血液又开始狂涌,大力地牵引着他去那个女子的身边,他诧异万分,难道自己的身世和她有关?可是,不知不觉,他的脚步开始移动。

“站住!”白衣青年见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女子,有些气愤,“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半神在这里?”

半神?南予尘有些疑惑,但是他很快想起来,九龙星君曾经提过,很多天界的神仙因经受不住凡间的诱惑和凡人结合,他们生出来的后代就叫做半神。半神拥有一半神的力量,一半人的感情和习惯。

“我……。”南予尘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数百半神有些郁闷,“我不是坏人……,只是碰巧路过这里。”

“哼!我们这次的除魔大会甚为秘密,这里又是荒郊野外,这个碰巧一说有些牵强吧?”其中一个发如雪的半神嗤道。

南予尘正待辩解,忽然黑色的天幕闪现出无数个黑影,紧接着脚底下的土开始松动,缓缓爬上来惨白的僵尸和鬼魂。

“好呀,原来是和妖怪一起的,来的正好,统统杀光。”白衣青年一声令下,半神们各展绝学和妖魔鬼怪打斗起来。南予尘的目光却停留在那个女子身上,她依旧立在白衣青年的身边,神色不变。

鬼怪的数量越来越多,有十数个已经涌向女子,忽然地,南予尘觉得身体无可抗拒的向她飞掠过去。

“清薇退后,此人可能是妖怪的首领,我来对付!”白衣青年见他冲过来,不由拦在女子身前。

白衣青年左手食指紧扣拇指,右手在空中轻划一个半圆,一阵强烈的飓风忽然卷向南予尘,风里夹杂着摄人心魄的钉骨针。女子轻描淡写地解决数个飞天魔鼠之后说道。

“清薇,可是你的伤……。”凌风很担心地问。

南予尘轻笑两下,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何种生物,可是区区半神的这点招数还是难不倒他的。只见他整个人忽然遁入土地,失去踪影,等到白衣青年反应过来,他人已到了背后。

“凌风你去帮助其他诸神,这个交给我来!”

“没关系。”清薇淡淡地应着,可是身子已如燕子般矫捷地掠向南予尘。

她的手掌瞬间开出三朵白莲,莲花散开的时候,数千支寒冰不可阻挡的射向南予尘,将他团团包围。天上地下,都休想逃脱。

南予尘有些困惑,他本是要来保护她的……。他凝视着她向着自己飞来,她的眼神叫自己感觉有些寒冷,可是,却又仿佛很亲切。一瞬间。他已经被笼罩在数不清的寒冰之中,身体里的血液又不受控制的流动。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躲避。

可是就在身体被刺成刺猬的当口,他奇异般的化成一缕青烟袅袅而上。

女子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莲花寒冰术落空,冷冷地问又恢复人型地南予尘,“你是否来自冥界?”

南予尘正诧异间,女子的眼神变的异常的冷冽和肃杀,右手划了一个大圆,正要出绝杀的时候,一道亮光忽然出现,架起南予尘就迅速的逃离。

女子缓缓放下右手,长吐口气,眼睛注视着南予尘离去的方向。

“那个是冥界的吗?”凌风问。

“是……我和他曾经交过手。他深知刚才我要使出的大陀螺功的厉害,所以才要带他离开。”

“如此说来,他确系魔道中人是没错了……。”白衣青年缓缓说道。

女子扭头四望,地下全是消灭的数不清的鬼怪,她叹息一下,又抬头仰望星空,不知为什么,在那个男子冲过来的瞬间,自己的心竟莫名的跳动一下,就连身上的血液都有要沸腾的迹象,这,是怎么回事……。

***** ***** *****

“不要问我是谁,只是要你记住,刚才那个女子叫做谢清沈薇,她的大陀螺功相当厉害,下次遇见要特别小心。”声音飘渺又仿佛在耳边回旋。

原来,她叫做谢清薇吗?他又回想起她的眸,总觉得很熟悉。

“那么,你为什么……。”他刚想问什么,黑衣人已然消失。他觉得甚是奇怪,因为,他连他张什么样子也没有看到。

南予尘在心里轻轻叹息,从灵空山出来没多长时间,已经打了这么多次架,难道凡间竟是这样的混乱不堪吗?

天地间一下子又沉寂了下来,夜空里隐约可以看见星星,他仰起头,想起小时侯躺在老山神脚畔看星星的情景。老山神对他可真好,总是慈祥的抚摩他的脑袋,喃喃道,“予尘出现在灵空山的时候,天上最东边最亮的一颗星星坠落了下来呢。兴许你是那颗星星的转世呢……。”

南予尘后来问过九龙,九龙告诉他,“那颗星星是守护星,也是神兽辟邪的象征星。你降临灵空山的时候,正好是辟邪死去的时候。可是,你并不是辟邪,因为辟邪是神兽,所以不会有转世的。”

南予尘又想起先前谢清薇看见他化为一缕青烟躲过了莲花寒冰术后问他,你是冥界的?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波澜不惊,到刹那的悲痛和仇恨,究竟她和冥界有着怎样的纠葛?难道,自己真的和冥界有关?南予尘觉得头脑都大了,他决定暂时抛下这些烦恼,先四处看看江南的美景。

南予尘深吸口气,展开身形飞掠在天际。飞越荒芜,逐渐看见村庄和街市,他的心里一喜,想着下去看看。

***** ***** *****

他刚一落地,便听见身后茅屋边有个正在小解的孩子叫了一声。他回过头来冲他笑,“别怕,我不是坏人!”孩子拉上裤子,迅速地推门进去。南予尘搔搔脑袋,觉得有些奇怪,刚准备转身,茅屋的门又开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探出脑袋来,“公子,快些进来!”南予尘从她的眼里看出了惊慌。

这是一个相当贫穷的家庭,破败的墙体散发着腐酶的气息,一灯如豆。那个孩子缩在老太太的怀里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南予尘想了想,说自己迷了路来到这里,转而伸手抚摩孩子的脑袋,微笑着问,“你叫什么?”孩子脆生生地回答,“冬子!”

“对了,奶奶,刚才,为什么如此惊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他好奇地问。老太太叹口气,“这些日子呀,一到天黑,就有怪物过来……。”她的话刚说到这里,就听见屋外远远地地方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细听之下,是仿佛婴儿啼哭的声音,他觉得心下一颤,看见老太太将怀里的冬子搂的更紧了。

透过薄薄的纸窗,可以看见不远处荒芜的田地里正有一大群介于猫与大虫之间的妖物慢慢过来,黑压压的。

这个时候, 南予尘在老太太眼神的阻止下缓缓走了出去。

他走近他们, 没有一丝恐惧,身体的感觉告诉自己,他们似乎和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这是为什么?

在夜幕里,他的眼睛如北极星一样的闪亮,他的发被晚风扬起高高飘扬,他的步伐稳健而坚定,一步一步叫人心生景仰,他,在这不知不觉间展现了王者的气质。

就在众多妖怪停止前进地当口,忽然出现了手拿绿叉裸露上身的夜叉鬼。他惨碧的眼神毒蛇一样肯噬着南予尘。

夜叉鬼迅疾地刺向微笑着的南予尘,发现他苍白而英俊的五官在月光下清晰地相象某一个人,他眼里露出了惊恐,可是一刹那他又确定自己是眼睛花了,不遗余力地刺向他。

南予尘右手结一个蛛网状的火焰,将夜叉鬼囚禁在其间,直到化为飞烟。

听见夜叉鬼凄厉的喊叫,众多妖怪似乎一下子苏醒了过来,露出森森牙齿从四面八方扑咬过来。漫天的白牙黑影交错,迷蒙了南予尘的视线。

一翻打斗之后,妖怪们弓着背喘息,等待着下一波的攻击。南予尘站在它们的包围圈里,眼里露出了恐惧之色,这些怪物不仅数量多,而且动作迅疾配合默契,自己在他们纷繁的攻击下有些疲劳,他低头,发现自己左手背上已经被抓破,一丝鲜红的血线正自缓缓流下。

南予尘静静地站立,却,并不慌乱,他刚要反击,左手挥出的瞬间,他看见妖怪们仿佛撞在了墙壁上一般,纷纷跌倒,并且不住地退后,一边回头嘶叫,一边露出牙齿。

南予尘看了看自己正在流血的左手,试着朝他们走去。怪物们仿佛看到瘟神一样没命地逃跑,仿佛他手上的血是能要它们命的毒液。刹那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南予尘正自不解的看着左手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亮起了灯火,人群涌了出来,围住他,为他们的英雄欢呼。

“公子往前走一步这些妖怪便退后一步,怕不是神人下凡吧。”

“我看啦是辟邪转世!只要辟邪在的地方,妖魔绝迹!”

“对对,辟邪公子,辟邪公子!哈哈……。”

“辟邪公子!辟邪公子!”

朴实的百姓欢乐的赞扬着南予尘,他们仰望着他,顶礼膜拜。

“哥哥,给你!”兴冲冲地冬子在老妪的帮助下越过人群,手里抓着馒头。

“怎么,这是给我的奖赏吗?”南予尘微笑着问。

众人大笑。

“这一下,怕是妖怪们不会再来了吧?”他问。

冬子的奶奶脸色平静了下来,有些忧虑的说,“有公子在,当然不敢再来,可是公子若是走后呢……。”

南予尘觉得老人的话很对,“既然如此,大家有什么好主意吗?”

“干脆让公子挑一户人家做女婿永远留在这里算了!”有人笑说。

大家笑笑,又都想到了如果南予尘离开了,妖怪们还是会回来。

“公子,几个月前我在离这里有段距离的森溪谷狩猎,当时是下晚,我追一只野兔,在草丛里看见这些怪物们从一个隐蔽的洞穴出来,直到我们这里,我想那里或许是他们的老巢……。”一个身体厚实的男子说道。

南予尘想了想,决定前往森溪谷,断了村人的后顾之忧。他将手里的馒头还给冬子,“这个你拿着,等我从森溪谷回来之后,在给我做奖品吧。”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冬子不好意思的接过馒头,望着他的眼里满是崇拜。

南予尘在大家的祝福里,离开了村落。在夜幕里凌空飞行,沁凉的风拂过脸庞,格外的清醒。他回想刚才的一幕,为什么自己流的血妖魔们这么害怕?想到头痛也想不出所以然,他索性深吸口气,闭上眼睛,负手踏在空中。然后,他想到了,那个眼神清冽的女子。谢清薇。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找到了森溪谷。

天然的鸟兽世界。泉水叮咚。繁盛的绿叶簇着百花,脆嫩的花蕊上露珠贪恋的驻留。其时,森溪谷里烟雾缭绕,南予尘走在其间,感受到了与灵空山的不同。有淘气的小动物跟着他跳来跳去。

南予尘按照村里的那个男子的诉说,渐渐看到了那个洞穴。隐在一堆树木之间,不仔细看不容易察觉。他慢慢走近,却并未看见妖魔守卫,心下觉得有些怪异。他略略思考了一下,探身进了洞穴。

漆黑而潮湿的洞穴,有阵阵腐败的气息传来。南予尘摸索着往前走,视线逐渐适应了洞中的黑暗。狭窄的环行洞内,杂乱的躺着不少夜叉鬼的尸体,几只猫怪正在贪婪的肯噬。隐约有打斗声传来。他加速潜行。

洞穴的尽头,有个转弯,过来之后,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厅堂。四下驻满了手拿绿叉的夜叉鬼。厅堂中央站立着一个身材比普通夜叉大上两倍的怪人,和夜叉想象,但是手里拿的是巨型的红色鬼叉。这是冥界地位颇高的夜叉王。

看来,这里是冥界设的一处据点,他们想要夺取人界的野心昭然若揭。

夜叉王的对面背立着两个年轻的男女,男的一袭白袍,身资挺拔。女子的长发如初夏的垂柳般剪裁细致,安静地熨贴在瘦弱的后背。紫衣罗裙。垂下的右手暗结莲花。南予尘在门口瞄着,心下又开始跃动起来。是她。忽然地,他感觉到身上的血液开始翻涌,几乎牵扯着他要走上前去,他拼命地抗争,终是敌不过。

谢清薇和凌风面对夜叉王丝毫不惧,眼神冷洌而肃杀。

“今天,就让你们这些妖孽滚回冥界,永世不得翻身!”凌风淡淡的说。

夜叉王觉得很可笑,忍不住噶然笑了出来,浑厚而粗矿的笑声震的洞内墙壁上嵌着的火把忽明忽暗。

“今天你们既然来了,就永远把魂魄留在这里吧……。”夜叉王说完,四周的夜叉鬼渐渐合龙了过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

一声清啸破空而发,年轻气盛的凌风率先发难,手做陀盘状绵延出几尺见长的钢圈,转动处,尽是夜叉的嚎叫。

谢清薇一直呆在原地,眼神与夜叉王对视。

“我知道,你的父亲便是死在冥界。来吧,不想为你父亲报仇?哈哈,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斤两……。”夜叉王用戏谑的口吻说道。

南予尘看见,谢清薇的发在瞬间飘散了起来,右手慢慢升腾起来,开三朵白莲,白莲在慢慢盛开。

所有的攻击与灵力似乎对夜叉王都是无效的,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面前有道看不见的气墙,无坚可摧。谢清薇久攻之下耗了太多的真力,直兀自喘息。一边的凌风已经消灭了所有的夜叉鬼,过来扶住她,“清薇,你怎么样了?”声音温柔而关切。但在南予尘听来,却有些不舒服。

“以你现在的本事,想替你父亲报仇简直是痴人说梦。我看,不如你做我的夫人怎么样,我倒可以考虑考虑帮你。啊哈哈哈……。”夜叉王得意的笑道。

一边怒极的凌风骤然朝他扑去,谢清薇想要阻拦,已是不及。夜叉王似乎没有动,可是,他手里红色的鬼叉已经将凌风卡在地上,动弹不得。鲜血从他的胸口肆意蔓延开来。

谢清薇又气又急,却慢慢平静了下来,眼神变的异常的冷冽和肃杀,右手划了一个大圆,身体慢慢旋转起来,越来越快,直到看不清身影。南予尘知道,她要使出大陀螺功了。

冥王的脸色在看到大陀螺功的时候骤然变了,他暗骂一句,“没想到那只蠢兽居然将这个法术传了给她。”话音刚落,他的人忽然动了。没想到他这么魁梧的身材,速度却快的惊人,就在谢清薇还在转动的时候,袭了过来。

南予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体内的血液再也控制不了,整个人仿佛被一阵大力推动朝她拥了过去。

夜叉王一招破了大陀螺功,正要出辣手的时候,忽然看到一股迅捷的风力袭来,凝神望去,一个黑袍男子正自飞来,他看清了他的五官,瞳孔骤然缩小,惊声道,“辟……。”刚说了一个字便收住,想想又觉得不是。

谢清薇被夜叉王一股更加凌厉的力道击的气血翻涌,几乎要晕倒,却被人拥入怀里。她睁开眼睛,看见了一阵苍白而英俊的脸,深邃的眼里是盈盈的关切,她感觉到身体里的血像要溢出来一样,要和他水乳交融。

“你……你不要紧吧?”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她,南予尘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身上自然散发的木莲香让他沉醉。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地表情怪异起来,眼里流露的不再是关切,而是难以置信。他低下头,谢清薇左手已经刺穿了他的腹部。

“滚开,妖怪!”

南予尘觉得整个人失去了重心,慢慢栽倒下去,他呆呆地凝望着她绝望而肃杀的眼睛,心里的痛无限蔓延开来,正如腹部的鲜血一样。他看着她,近在咫尺,却感觉到隔了好远好远。他奋不顾身的来救她,难道只换来一句滚开妖怪吗?

“最毒妇人心。年轻人,你没听说过吗?”夜叉王微笑道。

南予尘摇摇头,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谢清薇在凝视了他许久之后,终于不再看他,强吸口气,准备拼死一击。

“这么美的人,我可舍不得你死……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夜叉王叹息道。

南予尘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她,她是这么的倔强,是这么的难以靠近,可是,身体内的血液依旧像飞蛾扑火一般在牵引他去保护他,去为她遮挡一切。他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流淌在地上的自己的血和谢清薇手臂上的血慢慢汇聚到了一起,渐渐地,奇妙的融合起来。

夜叉王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般景象,诧异地看了看南予尘,就在这精神分散的一刹那,谢清薇施出了致命一击。

一声闷哼传到南予尘的耳膜,仿佛雷电一样激荡,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量,纵身跃起,揽住已经吐满鲜血的谢清薇,背过身来,结结实实地挡了夜叉王的一叉。

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凌风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眼里满是惊疑,“难道,是我们弄错了,他不是妖魔一道的?”

“好!为了心爱的女人,不昔牺牲自己,了不起!我自问是做不出来的。本来似你这般有为的年轻人我是不舍得杀掉,怎奈我们的身份殊同……就让我成全你们俩在冥界做个同命鸳鸯吧!”夜叉王说着,再次举起了红色的仿佛死神一样的鬼叉。

南予尘抱住已经昏迷的谢清薇,此刻的她看来是这样的虚弱,像个睡着的孩子,她漂亮的脸上却仍是不甘和痛苦。他看着她,身体里的血安静地流淌,每次只要一和她在一起,就会奇异的安宁,难道,命中注定要自己和她一起死去?那也不错。他笑笑,闭上眼睛,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反抗。

红色的鬼叉落到他的背上的时候,他的人忽然地就不见了。

夜叉王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三个紫袍加身的陌生人,看不清任何摸样。南予尘就躺在他们身后。

“小子,你快走,这里我们先挡着,出去后我们自会找你!”

南予尘不晓得他们是谁,只是觉得奇怪。他知道眼下局势不容多想,抱起她就要走,瞥见一边躺着的凌风,叹口气,用手拖着他的脚就往洞口走去。

凌风堂堂一个人界半神的统领,如今却被人家像条野狗一样的拖着走,实在觉得憋闷,不过,想到南予尘能在这个时候不丢下他不管就已经很感激了。身体在地上滑行,他看着南予尘虚弱而坚强的身影,忽然很觉得视线一阵朦胧。

中篇

1)

南予尘在森溪谷找了处隐蔽的空地歇下,将谢清薇轻轻放在柔软的草地上,自己则靠在树干旁。此时已是上午,谷内袅绕的烟雾已经渐渐淡去。花香鸟语,脆生生的金黄色阳光悄悄爬上枝头。

他有些疲惫地望着尚在昏迷之中的她,发现她的发丝很是凌乱,于是探身下去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手指间触到她柔滑而冰冷的皮肤,心湖不禁一阵战栗。这是一种单纯的男子对于女孩的好感。

她左耳缀着的弯钩在碧绿的草上呈现出赤红色,仔细看,弯钩上印有一头小小的兽。却不知道是什么。谢清薇的伤口正在一点一点自动愈合,他也能感到自己后背的深深血口也在复原。

“只有特异血质的神才能自动复原伤口。”他记得九龙曾经说过。那么,自己难道也是神的后代?

他抬起头来,看见不远处凌风,他的目光里充满了阴鸷和嫉妒,却在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究竟是什么?神?魔?冥界的妖怪?还是灵力超强的法师?”凌风冷冷地问。

南予尘苦笑着摇摇头,他蓦然忆起夜叉王第一下看到自己时惊恐的眼神,并且脱口叫了一个“辟”字,辟什么?他不知道。

正自思虑间,一阵风过,三个紫袍人已然赶来。

“你们已经杀了夜叉王?”南予尘惊奇地问。

三个紫袍人没有回答,只是站成一排冷冷打量着他,露出了藏在黑袍里的眼睛。那是叫人看了忍不住做呕的眼睛,仿佛世间最凶残的野兽在撕杀猎物前的眼神。惨黄色,并且没有眼珠。

“你们是谁?为什么救我?” 南予尘问。

“要你带我们去一个地方。”最左边的一个阴阴地道。

“什么地方?” 南予尘皱眉。

“神兽辟邪挖出圣水的绝尸洞。”最右边的一个说道。

南予尘心下有些奇怪,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去过这个绝尸洞?难道是九龙告诉他们的?那,九龙和他们是一起的??无数个问号在他心里跳突。

“什么神兽?天上神兽千百只我哪知道什么兽挖的什么水?” 南予尘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天上地下,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世界只有一只神兽辟邪。它堕落凡间挖出来的灵泉就在绝尸洞!”最左边的一个已经有些忍耐不住。

“哦……,既然列位都知晓,为何不自己去?”

“哼!我们若是能安然无恙的进出绝尸洞干嘛要费力救你?连九龙星君都被困住!”中间的一个说道。

南予尘轻笑一声,“三位,如果我不答应带你们去呢?”

周围的空气刹那间变的格外凝重,他们都不再说话,只是藏在紫袍里状如枯枝般的手爪慢慢滑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仿佛苍鹰的叫声远远传来,他们三个脸色变了变,忽然间就消失的干净。

南予尘觉得有些云里雾里,想到既然他们出来了,那么夜叉王是不是已经……,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决定再回去一趟。

“后会有期。”他冲着凌风微一抱拳,然后掠开。

凌风看着他消失,眼神有些迷茫,身上的伤口也已好的七七八八了。谢清薇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完全是灵力耗损过度所致。他起来轻轻坐到她的身边,看着她的眼神逐渐温柔。

大约一刻钟后,谢清薇醒来。

她睁开的眼睛仿佛破晓之夕般渐次明亮,眼里有一丝诧异,“你……没事吗?”

凌风摇摇头,轻轻拍拍她的脑袋,微笑。

“那,是你……你怎么从夜叉王那……。”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我替你挡了那一叉。本来我们身受重伤,已无力抵挡,可是,忽然冒出来三个怪人和夜叉王打了起来,我就趁机抱了你出来。”凌风淡淡的口吻不着痕迹。

谢清薇重伤之后看起来特别的虚弱,她望着他,目光有些凝滞,“凌风,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的心只被仇恨占据。只有仇恨才能激发我身体的潜能,我不想,不想有其他的感情……。”

凌风忽然低下头来吻住她的唇。

谢清薇的脸瞬时红霞遍布,却又没有力气阻挠,这生命里第一个吻,是这般的奇妙。仿佛这一吻便可以睹住百年来内心的荒凉和孤寂。

好久好久……。

“清薇,我们都是神兽的后代,应该携手并肩作战,共同进退,不是吗?相信我?”凌风温柔的抚摩她的发。

谢清薇的眼眶开始潮湿,并且朦胧。凌风拉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凌风,你是除了父亲以外,唯一可以舍弃生命救我的男子……。”她靠在他的肩头,慢慢闭上眼睛,这一刻,她似乎不再孤独。可是,她忽然地,脑海里跳跃出来一张英俊的面容,在自己刺穿他腹部的一瞬,他痛苦绝望的眼睛为什么叫他记忆犹心?他到底,是什么人?

“清薇,你知道绝尸洞的事情吗?”凌风忽然问道。

“嗯。那是父亲为了救世人而挖的一处洞穴,里面有原纪时代上古大神听淘滴落在人间的三滴眼泪。父亲将之挖了出来,便是圣水,水能治百病,修为之人每喝一口就相当于少修炼一百年。你忽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想,你既然是他的女儿,那么,如果你能够进去,我们喝下圣水,便能无限增长灵力,那么……。”凌风的目光露出贪婪之色。

谢清薇摇了摇头,苦笑,“父亲曾经说过,除了他之外,包括我也不能进去,因为那里面埋藏着前所未见的祸患,包括远古时的被降伏的妖魔。而我,只有一半父亲的血脉……。”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今天与夜叉王一战我们的实力……想必你也明白,如果在不提升自己,那除妖报仇的计划便是泡影。”凌风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谢清薇点点头,轻轻叹息一下,“好,那我们就试试看。”

凌风大喜,不禁紧紧搂住她。

“凌风,后来,那个人做了什么?”她忽然问。

凌风知道她问的是他,心下不由有些不悦,“我也不太清楚。”

谢清薇奥了一声,不再说话,她感觉到凌风身上的气息和先前被抱出洞时的气息不一样,那个气息是他的,她闻到过。可是,她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2)

南予尘再次返回到那个洞穴,里面却空空荡荡,他四下寻了一遍便要出去。可是,一转身,夜叉王已经堵住出口。

“来了还想再走吗?”夜叉王冷冷地说。

“我来是想问你,先前你看到我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喊了声辟,到底辟什么?你原以为?我是谁?”南予尘问。

夜叉王愣了一下,“你长的的确像他,不过这不能救你的性命,辟邪公子!”他说着慢慢笑了出来。

南予尘有些失望,原来他是喊辟邪公子的吗,那是村民们开玩笑的。

“这个世界上做英雄的下场就是灰飞湮灭,你也不例外。”夜叉王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南予尘忽然感觉全身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夺命的鬼叉奔着心脏而来。这次,再不会有人来救他了吧。

3)

南予尘苏醒过来的时候,觉得一阵寒冷。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幽暗的山洞里,洞内有一条河流缓缓流过,洞顶不断有白色的钟乳滴落在河水里。是寂寞的声音。

他看见上次救自己的那个黑衣人默默坐在河边的石块上,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无形中却有着一种威严散发出来。

“醒了?”黑衣人侧身对着他,静静地问,看不清他的脸,因为他的脸上蒙着一块黑巾。可是,他那本来凌厉寒冷的眸里此刻却透出一丝罕见的温柔,那是一种近乎于长辈对孩子的呵护。他呆呆的看着这样的眸,忽然就觉得心里一阵难过。

“又是你救了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南予尘坐起来,轻声地问。黑衣人沉思了许久,终于站起来,他慢慢走过来,蹲在他的身前,伸出略显苍老的手轻轻抚摩他的脸,伴随着一声叹息之后,他的眸里逐渐朦胧起来。

“孩子,你没有必要知道的……你知道了,对你也没有好处,可是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再去找谢清薇,她和你,是水火不容的,你若和她在一起,早晚会死掉的……。”黑衣人低低地说着,话语恳切,又包含着无奈。南予尘怔怔地看着他,心底竟然坦然地接受一个陌生人的抚摩,他的粗糙的手,仿佛他却失了许久的情感一般,忽然又再回来。

“可是,为什么每次我看见她,我全身的血液就控制不了,它牵引着我要保护她,和她在一起?”南予尘不解地问。

黑衣人呆了下来,他的眸里闪现着一丝痛苦之色,他的手缓缓收回,站起来的时候,又是一声叹息,然后,他拍拍他的脑袋,慢慢走远。隐隐听见他的话语传来,“孩子,这是命,或许你我,都无可改变,随命吧……。”在飘渺的声音中,又再次想起了仿佛苍鹰叫声一样的声音,他记的这样的声音曾经吓跑过那三个紫袍人。他不由的跟了出去,看见他骑在一只通体白色的巨型大鹰的身上正腾空飞起,可那只巨鹰居然有像凤凰一般的尾巴,长长的尾羽在他的眼里闪烁,他一下迷蒙了眼。他想,以后得去问问九龙,究竟是什么人是骑如此古怪的兽。

南予尘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忽然觉得内心寒冷了起来,这个陌生的黑衣人仿佛是他的亲人一般,叫他这样温暖。而他的话,却叫他无所适从。

他又想起谢清薇,想起她美丽而冷漠的脸,想起她面无表情地戳穿自己的腹部,想起她如此憎恨自己的话“滚开,妖怪!”他闭上眼睛,摇摇头,决定先回村里看一看,看看妖怪有没有再去。因为他答应冬子,要回去拿给他的奖品。一想到冬子单纯的笑,他又觉得暖暖的。

4)

回到村里的时候,南予尘惊呆了。大片大片的田地被毁坏,房屋坍塌下来,他看见冬子躺在奶奶的怀里,嘴唇发紫,双目紧闭,显然是中了妖物的毒。有近乎一半的村民都是这样的症状。

“公子去了之后没多久,忽然就来了三个紫袍怪人,他们带着从地里爬出来的僵尸袭击我们的村子,我们被僵尸咬中就这样,没法动弹,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一个中毒稍轻地男子说道。

南予尘点点头,知道再不想办法解毒就无可挽回了。他吸一口气,催动真力将大家集中在一起,又划了一个圆,滴了三滴血,“我施了法力,一天之内等闲妖怪是无法进入,大家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他说着,腾空而起,向着灵空山飞去,他决定要冒着危险去一趟绝尸洞,此时此刻,只有那里面的水才能救得了村民。他想着,加速飞去。却没有料到身后有三条紫色的影子不紧不慢地跟随。

5)

凌风和谢清薇此刻已经身在绝尸洞内。这绝尸洞相传是四界中最为凶险的地方,为了得到圣水而死在这里的神人鬼怪不知道有多少。可是,从没有留下过一具尸身。这里的凶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绝尸洞也因此而得名。

“清薇,怎么进来这么久也没遇见什么怪物呀?”走在身后的凌风小声地问,冠玉般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谢清薇此刻正屏息静气地观察,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越往里走就越黑暗,甚至是伸手不见五指。空气里有积郁了千年的霉腐气息几乎要她快要呕吐出来。蓦然,身后凌风呀了一声,她回过头去看,见他一脚没有踏过来,踩进了一条浅沟里。

“记得父亲曾对我说过,说这绝尸洞里的构造,实在是妙参天造,洞内沟壑纵深,路口四通八达,而期间埋伏的怪物更是早在上古时代就已消失的。所以,我们要相当小心。”

凌风抬起脚来,只觉得脚上一阵粘稠,随即点头,“那么,你能找到圣水的位置吗?”

谢清薇不答,慢慢蹙紧眉头,美丽绝伦的脸上有一丝不安一扫而过,她微笑着点头。

凌风随着谢清薇一路走去,也不知绕了多少弯,可是,却也不曾见到过一个妖怪,心想这传说怕是不能信的。抬头的时候,看见她正站在一处外口仿佛挖出来的井口的地方,正自发呆,他走过去,疑惑地问,“清薇,你怎么了?”

谢清薇忽然就红了眼圈,“我想起当年父亲挖出了这个泉水,为了救黎民百姓而日夜操劳的场景,一想到这里,我就难过。”

凌风此时眼睛一亮,他推开她,有些颤抖的问,“这里面的水莫非,就是圣水?”他说着,眼睛却一眨不眨的望着井里乳白色的水。

谢清薇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就看见凌风迫不及待地匍匐在地上用手去捧水大口大口的送进嘴里。

“凌风,不要喝太多,这水……。”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就看见凌风的本来墨黑的发已经变的雪白。可是,他仍旧拼命地喝,直到打嗝喝不下去,还在拼命往嘴里送。谢清薇隐隐觉得有些不快,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忽然间,她的眼里就露出了恐惧之色,她似乎嗅到了危险。

慢慢地,四周纵横的沟壑里,有数百双惨碧的眼睛浮出水面,直直刺向自己。还有前后左右四个方向,不断有巨型的怪物一点一点包围过来,其中更有骇人听闻的九头蛇怪。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停止了跳动。她猛然想起父亲曾经说过,如果没有法子,那么,最后自我了解,免的被怪物吃了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她往后退,轻轻拍了拍凌风的肩膀。

喝足圣水的凌风转过头来,可是,他的脸已经浮肿如猪头一般,包括他的全身,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充满了气的气球一样。就在谢清薇惊呼的一声里,包围过来的怪物以雷霆万钧的气势扑了过来。

谢清薇忽然忘了自己该怎样动弹,她呆呆地看着铺天盖地的妖怪扑来,在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快要死了吧。可是,她看见凌风一点点站了起来,双眼漠然,她忽然想起在森溪谷的时候,凌风为自己挡了那一叉,那么,此刻,凌风一定也能救自己。想到这里,她反到坦然。但是,她没有想到,凌风在这关头,居然将她拉到身前做挡箭牌,嘴里不停地告饶,“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谢清薇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她的确感受到那个男人的手紧紧抓住自己,挡在身前。她忽然就觉得恍惚起来。她悔不该听信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到现在,怕连父愁都没有法子抱了。

“男人,没一个可以相信的!”她慢慢闭上眼睛。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够救她。

下篇

1)

正在神思弥留之际,忽然有一阵淡淡的味道钻入鼻孔,这种味道有似曾相识地感觉,她蓦然想起那个神秘的男子,想起他三番两次的和自己遇见,想起他漆黑的眸,想起看见他时自己的异样的感觉。他,到底是谁?

一丝温热慢慢在脸上氤氲开来。谢清薇睁开眼,看见一双幽深而明亮的眸,这样的眸里透着一丝温暖。她看见那个神秘的男子,再一次挡在自己身前,再一次用他自己的生命,挽回她的生命。他的腹部已经被怪物尖利的爪刺穿,嘴角流下的血液滴落在她的脸上。

“那天,替我挡了夜叉王一叉的人,也是你吧?”她躺在他宽厚的怀里轻轻地问。南予尘无力的点点头,左手划了一个圆行的屏障,使得怪物们伤不到自己和她。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谢清薇问,耳畔的弯钩型耳锥摇晃起来,他看清那上面刻着一只小小的兽。南予尘摇摇头,苦笑,“我也想知道我是谁,可是,一言难尽,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

谢清薇点头,看见他的伤口在慢慢愈合。她想起那天,自己流出的血液和他的血液居然融为一体。“我是神兽辟邪的女儿,我的血是四界里独一无二的,为什么你的血可以同我的血融合?”南予尘摇头,指指屏障外面妖怪疯狂的攻击,“我的屏障只能再撑一会,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我必须取得圣水,然后赶紧离开。”

“你也是为了圣水而来?”谢清薇眼神灼灼的看着他。他坚定的点点头,“如果我不能带走圣水,我宁愿死在这里。”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一遇见圣水便贪婪起来,连性命朋友也可以抛弃?”谢清薇冷冷地说,然后忽然挣脱他的屏障跳了出去。

“清薇!”南予尘吓了一跳,他看见谢清薇已经和妖怪们打斗起来。视线扭转间,猛然看见三个紫袍身影正蹲在一个人身边吸食着什么。他想起村名说过是三个紫袍人袭击了村庄,不由怒火中烧,右手结一个蛛网状的火焰朝那三个人撒去。三个紫袍人大笑着躲开,嘴角仍旧残留着乳白色的水汁,“多谢辟邪公子替我们引路,这圣水的确是好味道,可惜了这浑小子不知道引导进体内,不然又何惧这些妖物呢?”

正说着,猛然听见谢清薇一声惨叫,“魔界三星,还凌风的命来!”南予尘只看见那具白色的尸体眨眼间已经被扑来的怪物吞进腹中。谢清薇这会却和他们三个打了起来。

“这三个怪人是魔界的吗?”南予尘疑惑着,闪过空隙,单手用腰间准备好的竹桶装了满满的圣水。心下一松,护住自己的屏障也就此消失。他在回过头来的时候,那只九头蛇怪正朝自己扑来。

“丫头,小子,我们就不陪你们玩了,这里就留给你们当作棺材吧,哈哈哈哈……。”魔界三星大笑着一掌将谢清薇打飞了过来,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遁走。这,便是圣水的力量?

南予尘抱住受伤的清薇,因为结了屏障耗费太多灵力,此时此刻竟然无能为力,他将谢清薇挡在身后,苦笑,“想不到今日,我们要葬身在这里,成为妖物的食物,便连转世轮回也不会有。”

谢清薇不说话,无力的贴在他的背上,可是,她感觉到自己和他靠近的时候,心底便会有一种温暖涌现,熊熊的,叫她无所畏惧。她闭上眼睛,“虽然不知道你是谁,可是,你一心为我,我已经很感激,能够和你一起死,那也没什么太遗憾的。”

她的话在耳边流淌,仿佛花香,仿佛甘泉,南予尘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哪怕换回这样的一句话,也是超值。即使,再为她死一百次也愿意。

四周的妖怪似乎也是知道了他们没有了反抗的能力,慢慢地逼过来,更有的为了挣抢眼前的食物而打斗起来。南予尘将竹桶里的水送进谢清薇的嘴里,“喝点这个,刚才魔界三星好象忽然变的强大起来,你试着将用灵力引导圣水进入七经八脉,或许可以助你脱险。”

“那么,你呢?”她看着他静静地问。

南予尘微笑,“我已没有一点灵力,自然不能成为你的累赘,不用管我……还记得那天我救你,你却伤我,对我说‘滚开,妖怪’吗?”谢清薇红了脸,点点头,“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冥界的……。”

“那么,如果我真的是冥界的呢?”他反问。

“不可能,你流着和我一样神圣的血,怎么可能是妖物一类?”

“我是说如果……。”他看着她,定定的问。

她想了一会,轻轻地说,“那么,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

南予尘微笑起来,“我看还是死在这些妖怪的肚子里比较好,身体的疼痛,总也好过比死在心爱的女子身上所受的心上的折磨要好过百倍。”

她知道他此刻在开玩笑,可是还是忍不住流了眼泪,“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离开。”她说完的时候,九头蛇已经迅捷的扑来,九个蛇头已经封住他所有退路。

南予尘对她微笑,“记得带着圣水去森溪谷附近的村庄,那里的百姓中了毒,要赶快去解救,拜托你了!”他说完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他将她推的远远的,远到,足以跨过生死,再也不能见面。她在后退的时候看见他微笑,看见他英俊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忽然觉得心疼了起来。这是她生命里第一次为了除父亲以外的男子心疼起来。只是,她已不能再看见他。身体里圣水的灵力已经生出,她知道自己可以逃离。

2)

出了绝尸洞,谢清薇听不见妖物们刺耳的叫声,也闻不见做呕的气味。她只觉得眼角不断有泪水涌出。

约莫几个时辰之后,她找到了那片村庄,果然有许多村名躺在被人下了结界的圆里,毒性已经深入,她将圣水给村名们喝下。

“神仙姐姐,辟邪公子怎么没有来啊?”苏醒过来的冬子问道。

“是呀,他说过一定回来的,怎么他人呢?”

谢清薇蓦然想起南予尘在洞内决绝地说,“如果我不能带走圣水,我宁愿死在这里。”那个时候,她还错怪了他,原来,他是为着百姓而去的。她低下头来,抚摩着竹桶,依然残留着淡淡的体温,她的眼泪再一次的流了下来。

“你们的辟邪公子,再也回不来了……。”

3)

谢清薇一个人回到了从前父亲和母亲住的地方。那是一座现在已经破败荒凉的庄子,满是灰尘和蛛网。她靠着院中的一棵老树,想起了童年时候父亲驮着自己在这里嬉戏,那个时候父亲的笑声似乎依旧在耳边萦绕。她也记得父亲曾把自己抱在怀里,喊着自己小乖乖。她记得这个时候,母亲会唱着动听甜美的山歌,望过来的眸里是幸福的笑。而这一幕也定格在了她的脑海里,成为永恒。她真的渴望,时光可以倒退。

夜里,她躺在空荡荡的屋里,却总也睡不着,那个男子英俊的脸深邃的眸反复在眼前跳跃。她起来,一个人飞到后山的山顶,夜风吹来的时候,她觉得有些冷,她忽然很想念那个男子的怀抱,想念他对自己的好。如果他还活着,那该多好。她仰起头来,晶莹的泪水在月光下肆意流淌。

忽然地,一声凄厉的叫声远远破空传来,她惊了一下,美丽的眸顺着声音望去,夜空里一个身型魁梧的大汉飞奔而来,扑在地上,“盟主,不好了……冥界袭击了我们的半神总舵,三分之一的兄弟被抓了去,这会大家正群龙无首,等着您回去呢!”

谢清薇觉得心咯噔一下,想不到冥界这么快便动手了,她冷冷地问,“其他人都还安全吗?”

“是……,除了龙子和虎成受了重伤,其他兄弟都没事,现在在离这里一百里的凤仪亭等候。”

“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是!”

望着大汉消失的背影,谢清薇觉得心里一阵寂寞,她低下头来抚摩着手里的竹桶,这是他留给自己的唯一的东西。她闭上眼睛,吸一口气,身体如风一般飘飞起来。一切,是该做个了结了。

4)

初六日,惊蛰。武皇太岁,忌远行,宜沐浴下葬。

那天的黄历上是这么写着。可是,没有人想到,一场大雪毫无征兆的来到,在这个冬天的末尾。

谢清薇和残留的所有的半神神情肃杀的立在冥界的入口。今天,是人界半神和冥界的最后一战。胜了,不仅能救出被俘虏的兄弟,还能还人界太平。如果输了,就什么都完了。所以,这已经是破釜沉舟没有退路的一战。

谢清薇抬头看着苍茫的天空,听到心在寂寞的歌唱,她挥了挥手,率先踏入冥界。之后的半神鱼贯而入。一路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挡和抵抗。这样,很快便到了冥府。

“盟主,一路上很是蹊跷,莫非这帮怪物有诈?”伤势好了一些的龙子轻声问道。谢清薇点点头,依旧是冷漠的表情,“叫大家提高警惕,以防不测。”

正待向前,忽然听见众人惊呼了起来。谢清薇望过去,也不由吃了一惊。只见不远处的一道墨黑的墙壁上绑着的都是这边被抓去的半神,一个鬼王正狞笑着挥舞手中大刀,手起刀落,遍是头颅落地。只眨眼间,十二个半神还剩下七个。这边的半神沉不住起,呼喝着冲了过去,谢清薇待要阻止,已然不及。除了龙子留在身边,其余的竟皆冲了过去。

那鬼王忽然一笑,说不出的诡异,等到半神杀到的时候,忽然间什么都没有了。仿佛刚才一幕只是幻觉。

“糟,大家快撤!那是幻术!”谢清薇大叫着,已然和龙子飞掠过去。可是,已经迟了。瞬间,漆黑的天地间无数的气箭仿佛下雨一般笼罩了他们,那些藏匿的鬼怪统统出现,一股脑的涌了过去。谢清薇几次试图打散它们,无奈这埋伏的阵势太过猛烈。

只一会,这苍凉阴森的冥府便没了声音,谢清薇眼睁睁地看着全部死去的半神,泪水再次流淌下来。终于,自己到头来是一事无成。四周的妖魔鬼怪形成一个包围圈渐渐将她捆在里面。她轻吸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可以和父亲死在同一个地方也不错。

“清薇……。”远远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谢清薇呆了一下,怕是听错了,可是再仔细听,那声音确实是他的。她扭过头来,忽然就看见他的脸,他英俊的五官,温暖的笑,他的眸里氤氲着这么深的爱意。

“清薇……。”南予尘扫开阻挡的妖魔,立在她的面前。两个经历生死的人再次遇见,竟不知该说什么。她曾经以为再也看不到他。他也以为再也见不着她。他们两两凝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快些离开才是!”身后多了一个人来。谢清薇望去,只见那人一脸祥和,浑身散发着一中悲天悯人的气息,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九龙珠。

“这是救我脱险的天界大神九龙……。”南予尘说道。她点点头,小声地说,“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出了绝尸洞之后一路找你,听说你要来这里,便和九龙赶了过来,不多说,我们快走!”南予尘拉着她就要走,可是已然迟了,四周里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天上地下都是妖魔。

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忽地升腾起来,黑白无常各执一掌鬼灯踏空而来,身后跟着一只白色的巨鹰,鹰上坐着一个蒙面的黑袍男子。南予尘看见他不由惊呼出来,“九龙,我说的就是他,就是那只奇怪的兽!”

九龙忽然不说话,神态恭敬起来,他觉得奇怪,再看谢清薇,她的眸里透着一股恨不得将来人碎尸万段的怒火。

见到黑袍人来到,所有的妖魔都齐齐恭声,“参见陛下!”

南予尘这时吃了一惊,他凝望黑袍人温和的眸,心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

“我们又见面了……。”黑袍人轻声说道。

“可否,让我看看你的脸?”南予尘想起夜叉王的那一幕,忽然问道。黑袍人也不怒,真的慢慢解开面巾,露出一张虽然略显成熟,却英俊无比的脸。这张脸和南予尘的脸近乎一模一样。

“过了一百年,你终于回到了这里,这里,本该是属于你的世界……。”黑袍人唏嘘着说。话音方落,就看见九龙和谢清薇的脸色变了,他们不停地在他和他的脸上来回游移。

“你是说,我……属于冥界?”南予尘小心地问,心跳的越来越厉害。

黑袍人叹息一下,伸出手来,“孩子,过来,到父王这边来。”

“恭迎王子殿下回来!”刹那间,所有的妖魔齐齐说道。

南予尘只觉得头脑嗡的一下,似乎一片空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夜叉王看见自己脸的时候,会脱口说了一个“辟”字,原来,他以为他就是冥王,他要喊的是“陛下!”

“收起你的谎言!”谢清薇冷冷地道,“他若真是你的儿子,他的身上流淌的血液又怎么会和我神圣的血融合?”

“贱人!这么多年不杀你是觉着有些亏对你的父亲,没想到你处处与我作对,今天定然不会叫你活着出去!”

南予尘第一次见到冥王发怒,他的眸里射出叫人毛骨悚然的狠毒。他,仿佛不再是那个抚摩自己脸庞的蒙面人。

“能不能,把这一切告诉我?”他望着冥王,静静地问。

冥王点点头,黑发飘扬的时候,鬼王拖着三个已经半死的紫袍人过来,南予尘看清是魔界三星。

“这三个人是魔界赫赫有名的三星,向来有吸食血液的嗜好,那年你刚出生的时候,不知怎么叫这三个家伙掳了你去,他们将你的血吸了差不多的时候我才赶到,如果再不想办法输血,你便会死去。正好辟邪那只蠢兽到了这里,要求我停止对人界的侵犯,我一怒之下杀了他,用他的血灌输到了你的身体。可是,因为是神兽的血在你体内,你已不能再住在冥界,我便把你送到灵空山老山神那里,拍人日夜保护你……。”

南予尘已经不知道他后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头脑仿佛裂开一样疼痛,他亦不敢去看清薇的脸,他怕自己会崩溃。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是她杀父仇人的儿子。怪不得自己总是想要接近她,保护她,原来,自己的身体内流着她父亲的血。

“我说过,如果你是冥界的人,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谢清薇此刻红了眼,冷漠地使出百分百的大陀螺功击向南予尘。南予尘抬起头来的时候,忽然遇见她的眼,他的心无可就药的痛了起来,因为那双眼已经抹杀了他对她所有的好。此刻,除了仇恨,没有其他。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仇恨总比爱来的猛烈?为什么人总是容易记住仇恨,而忽略了爱?难道,她真的忘记,此刻她要杀的人就是三番两次救自己的那个英俊的南予尘吗?

“贱人!”冥王震怒的叫了一声,此时鬼王凌空就是一刀,已经卸去她大陀螺功的所有气力,“雕虫小技。”

谢清薇和南予尘呆呆的凝视,不说话,她想要在他的眼里找寻什么,她不能接受,自己已经爱上的人,竟然是这样的。

“小心!”身后的九龙低呼一声,南予尘回头,看见自己的父王正施出全力一击打向呆滞的谢清薇。这一击是如此凶残,恨不能将她化为灰烬。南予尘忽然知道自己该作什么,他知道自己当初活下来就是个错误,他活下来,才会形成今日这般孽缘。

“啊——!”

“啊——!”

两声惊呼同时发出,九龙和冥王同时扶住已经倒底的南予尘,他的胸口已经结实的受了冥王的一击。这四界了只有寥寥几人能够如此而不死,但绝不是南予尘。冥王的泪水此刻竟然也落了下来,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愧疚的儿子。

不远处,谢清薇依然表情冷漠,她冷冷地望过来,眼神空洞而寒冷。南予尘张张嘴,想要对她说什么,终于没能说出来。

“父王,儿子这一生就求您一次……父王您……您一定要答应……。”南予尘挣扎着说。

万念俱灰的冥王看着心爱的儿子,重重点头,他能感觉到儿子越来越冷的手。

“这些年人间多疾苦,多半,是因为父王有侵占之心,恳求父王从此以后,不要再骚扰人界,天人冥魔四界和谐共处,多好……。”

冥王轻叹口气,点头答应,大高声宣布,“冥界众人听令,从此以后,不得再出界滋扰人间!”

南予尘苍白的脸浮现一抹微笑,他握紧父王的手,“父王永远是我心中最慈祥的父亲……求您放过清薇……因为,不管怎样,她都是我最爱的女子……。”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朝着谢清薇的方向伸出手,他想要最后感知一下她的体温。

“还不快滚过来!”冥王一声怒喝。她看看她,冷漠的扭头,转身。

“父王……你答应我,一定不能伤害她……一定……。”南予尘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了她耳锥上刻着的小小的兽上。他歪过头来,在九龙的耳畔说了最后一句话,终于闭上眼睛。

5)

三月初三,春风解冬。新的季节来到了,大地万物复苏,百姓没有了妖魔的滋扰,安居乐业。

谢清薇偶尔会去那个村落坐一坐,听听朴实的村名说着听了很多遍的关于辟邪公子的传说。每次,她都很安静地听,然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她看不见他,已经有一个月,她知道,时间还会无限期的拉长。她永远只能听着别人口中的传说,想象着他的一些情景。因为自从她从冥界回来之后,她就忘了很多事。她不想叫自己再记得这些,她怕自己承受不了。

回到家的时候,她觉得非常疲倦,于是很早就歇息。在梦里,她这一个月来第一次看见他。他还是那样英俊,挂着温暖的笑,他朝自己走来,说,“我们怎么可以分开,我要保护你生生世世。”

醒来的时候,是清晨时分,她想要去山顶看日出,推开门的时候,她惊呆了。

门口有一只通体火红色毛发的兽,正静静望着自己,目中透着温暖的气息。她擦擦眼睛,觉得是幻觉。辟邪是上古神兽,只有一只,自己的父亲早已死去,为什么却……。正自疑虑间,九龙星君出现,一脸的平和。

“你知道他是谁吗?”

谢清薇看着九龙的眸,忽然头脑里闪过一个念头,她低低地问,“难道,它是……。”

九龙点点头,“你到现在还在恨着他吗?”

她不置可否。至少,她不能对一个杀父仇人的儿子有爱吧?即使有也是痛苦的压抑在心底。

九龙忽然叹口气,“我真替你悲哀。”她走过来轻轻抚摩辟邪的毛发,脸色有些悲伤的说,“南予尘死前要我在他死后,将他的尸身捏成辟邪的样子,因为他身体内流淌着辟邪的血。虽然这不难,可是,捏出来的也只是有辟邪外貌的普通的兽罢了。并且,它只有兽的记忆和情感。我劝他放弃,可是他说,‘我要守护她生生世世’。”

谢清薇忽然觉得泪腺膨胀起来,她颤抖着嘴唇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是无论怎样,她都无法控制自己积压的太深的情感。

“即使如此,他宁愿放弃转世轮回的资格,也要待在你的身边,这样的情,在我们天神看来都不禁动容。其实,恨真的这么重要吗?重要到要去残忍的抛弃自己深爱的人?他的父亲杀了你的父亲,又关他什么事呢?他那样爱你,为你不惜付出一切,而你,为为什么连最后握下他的手的机会也不肯给呢?”九龙缓缓的说道。

“别说了,别说了!”谢清薇捂住痛起来的耳朵疯狂的叫喊着。忽然地,她觉得有什么感觉在手背上,她睁开眼,看见“辟邪”正用脸颊蹭着她的手背,告诉她不要哭。她看着他,头脑在一瞬间想起了所有的事:

“你……你不要紧吧?”

“我已没有一点灵力,自然不能成为你的累赘,不用管我……还记得那天我救你,你却伤我,对我说‘滚开,妖怪’吗?”

“我看还是死在这些妖怪的肚子里比较好,身体的疼痛,总也好过比死在心爱的女子身上所受的心上的折磨要好过百倍。”

……。

她想起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自己伸出手来,他的眸里充满了那样的深的渴盼和痛苦,他只是想要最后握一握她的手。

她慢慢闭上眼睛,泪水无法抑制的流淌下来,她慢慢蹲下身来,抱住“辟邪”,泪水湿了它的火红的毛。她轻轻地说,“知道吗,我也想要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她忽然看见,它的眼里竟然也流下了一颗泪水。

结局:

二十年后的某个午后。某户农家。

“娃啊,爹爹给你说个故事,是关于辟邪公子的传说……。”粗鄙朴实的大汉对着几岁的儿子说道。

“爹爹,你都说了几百遍了,我耳朵都生出老茧了,可是我从来就没看见过,是您自己瞎编的吧?”儿子一脸的怀疑。

“爹没有骗你,那个时候爹爹还小,在茅屋外小解,忽然就看见一个人降落下来……。”大汉正说着起劲,听见儿子惊叫出来,“爹,你看天上!”

大汉望过去,之间湛蓝的天幕里一个白裙的女子骑着一只火红的兽正踏空而行。那女子忽然低下头来朝大汉笑,“冬子,又在说辟邪公子的事呢?”

大汉呆住了,“神仙姐姐……。”

女子轻笑一声,“下次有空你可要说给我听哦!”说完,身影慢慢地消失不见。

待到大汉回过神来,忽然看见儿子满是崇拜的眼神,“爹爹,你真了不起,居然认识神仙,那么,辟邪公子应该也是真的了!”

大汉自豪的说当然了,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想起那年的那一夜,他处见他的时候,想到这里,他的泪水慢慢流了出来。

因为,辟邪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心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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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丨丨帅-评论

at:2007年09月24日 上午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