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伫立在死牢的窗前,仰望头顶上的圆月,风轻轻地拂着我糟乱的长发,四周死一样的寂静,天上一颗流星划过,我想,它是一个生命的陨落。
武帝高高地坐在龙椅上,“李陵判国,投靠匈奴,该当何罪。”
“诛九族。”
然后每个势利小人都争相趋炎附势,我看到武帝的嘴角微微的动了动。
“东方先生,你怎么不出声啊。”
“陛下,臣身体有恙。”
然后武帝用轻蔑的眼神瞧了瞧我,“爱卿怎么认为。”
我压抑着心中的怒愤,“启奏陛下,臣认为李将军当赏,”我听到有骂我的声音,有的人用傲慢的眼神看着我,有的人嗤之以鼻,他们等的就是看我如何收场。“李将军杀敌无数,李家世代效忠我大汉帝国,他祖父李广老将军被称之为飞将军,一世英明,李将军孤军奋战,深入敌后,牵制了数十万敌军,他多次求救,可援军呢,他们贪生怕死,夹着尾巴逃了回来难道还有功劳,说什么保存实力,全他妈的放屁,仗着有个受宠的妹妹就为所欲为,这就是我大汗的条例吗……
“闭嘴。”
我看到武帝的身躯在剧烈的颤抖着,脸色发青,嘴唇哆嗦,一双火红的眼睛瞪着我,我知道他好想用刀一块一块地把我的肉削下来,是的,我是对的,可是我这么的以下犯上,足以杀无赦。
李陵,夷三族,司马迁,腰斩。
我妻子挎着小篮,里面装了我最喜欢的点心。
“云儿(我的女儿)她爹,我凑不到五十万钱,我真没用。”
“放心,夫人,我说,要想写书,就必须活着,可是……
她惊讶地看着我,“难道你要受腐刑,不行啊,相公,你说过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之出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捶楚受辱,其次剔毛发婴金铁受辱,其次毁肌肤断肢体受辱,最下腐刑,极矣。”
“不是的,夫人,我不会那样选择。”
“可是我不要你死啊,我跟云儿都离不开你啊,对了,还有今晚,还有三十万,我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的。”
我静静地凝听大自然的声响,忽然感觉很平静,外面的鼓敲了三下,已经三更了。
我一下觉得头好沉,一位白发老翁站在我面前,“爹,怎么是您?”
“迁儿,你是不是决定选择了死?”
我点点头。
“可是迁儿,你别忘了我们几代人的愿望,别忘了前人的心血啊,临难一死,固然痛快,然而忍辱,更其英勇,孔子因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方有《国语》,孙子断足愤书兵法,哪个干大事的不忍辱偷生。
天微微的亮了,司马迁,出来。
我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从春秋战国写起,有时愤怒拍案而起,也有时一股无名的快感而仰天大笑,我失去了男人的尊严,我夫人为求金钱被人猥亵受辱而死,这就是我的宿舍吗?哀哉,痛哉。当我写完了我的夙愿时,一大口鲜血从我的嘴里喷了出来,咸咸的腥腥的。我对着明月长叹,泪水打湿我的前襟。我把它给东方先生修改一下,他看了看说不用了,不过能把《太史公书》更名为《史记》最好。
我抱着石头一步一步地向河中心走去,一切沉沦的腐朽制度,都死去吧。
我为什么而活,我想了几千年,却仍不知所悟。
本文已被编辑[心海岸边]于2007-9-28 20:23:3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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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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