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落通常会在午夜醒来。从来不和我说话，只是起身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抽烟，在烟雾的缭绕里，她看起来像一只疲倦的猫。

“怎么了？”我在黑暗里注释着她。

“单车，你有没有爱过一个女子？”她的目光游离在远方的灯火通明，我看不到方向。

“没有。”我眼神坚定。

“那睡吧。”我看着她躺下，眼角紧闭。

第二日颜落消失掉，异常任性的离开掉。我是讨厌身边的人任性的。可又担心不下，于是我发了疯地去寻找，走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道和商厦，我想起她是喜欢逛商厦的，她喜欢在五颜六色的玻璃窗里看五颜六色的衣服。喜欢在泛着昏暗灯光的咖啡厅拉上我去感受浪漫。她平日里总是拉着我的手，活泼乱跳地在各大商厦街道活泼乱跳，我说都这么大了注意影响，她大笑说影响你个头，和我在一起不开心你就滚。然后又挽着我的手假装哀求似的说我们再逛最后一条街好不好？我无奈之好一天天地陪着她玩耍娱乐，而现在，一周了，她就像一颗石头沉入大海一般，杳无音信。

一周后，我已寻找得疲惫不堪，躺在床上沉睡得像头笨猪，突然间手机响起，我以为是她怀念了后悔了要回来了，通常都是这样，她发个小脾气之后总会消失几天让我担心最后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的家门口，可这一次没有。是警署打来的电话，说在一个野外发现一通交通事故，是个女人，手里的手机上有我的号码。要我去辨认尸体。

我急忙从床上跳了起来，赶紧下楼，脑袋嗡嗡地直奔那个出事地点。我想我是急切担心她的。在路上我不止一次地安慰自己不是她不是她。想以此来平息内心的错乱，路上还不忘与一辆高级轿车接了吻。

好不容易到了地点了，我慌张地从车门里探出头来，有两个警官向我走过来，你是她的亲人吗？他们给了我一张照片，问我。说是从破碎的车玻璃窗上摘取下来的，我看着和颜落一起照着的微笑的脸，内心被一把刀戳穿，惨痛恶劣的想呐喊。

记忆中那天的我一击就碎，日子碎在了我脆弱的心房里。声音的刺耳淹没了我的疼痛。于是开始听没有音符的音乐，唱没有节奏的歌谣。丢失了只有自己才看得到的东西。对着天空泪落满地，溅出的水渍足以淹没来年茂盛的夏天。　

颜落离开我后的日子，我没日没夜的倾入在怀念之中，白天走很长的路，去游乐园挑战心脏的承受能力，或是租辆双人自行车独自满公园到处转，累得满头大汗回来毫不犹豫地往头上倒一瓶矿泉水。偶尔晚去划船时看到有往湖面上扔瓜子皮的人就划过告诉他们要环保。基本每晚失眠，从半夜三点数羊数到天亮，实在烦闷就拿起电话自己和自己说话，玩左手和右手玩的游戏。　

有时候夜里我也会想起她躺在我的怀里撒娇地问我是不是爱她，突然袭击的冷让我猝不及防。我想我是爱她的，我想起最后一夜，她离开我的那一晚，问我是不是爱过一个女人，而那时我的回复竟然是如此的幼稚。　

三个月后我开始工作，试图忘掉颜落，每天要处理泛滥成灾的稿件让我无暇去顾及回忆，日子开始平淡如水，没有爱情的日子，单纯而又简单地令我得到放松。

午夜的时候手机会常常响起，我会去接受一些曾经大学同学的短信，大家彼此问寒问暖，感受同学时代的那一份纯真善良的友谊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我也依然故我地觉得这是见容易的事情。

有一天，zoe给我短信了，要我和她见个面。

zoe是大学时代的系里的系花，悠雅，高贵，像个公主。曾经让寝室的无数兄弟都曾想入非非。也曾令我一好友拿起鲜花和吉它，站在女生寝室楼下接受上面倒下来的冰冷的水。并依然故我，执着的令无数女生感动无数男生惊讶。

我回复，在哪里见面。

她说，就在“上海人家”吧。

这是一间很具有地方特色的咖啡厅，不仅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服务态度，让你体验另一种生活情调。更加重要的是我可以看不到昏暗的灯光，里面慢是灯火通明地辉煌。我可以避免想起颜落带我去过的地方，避免去回忆想起她而感伤。

我说好，什么时候。

就周五吧，zoe回复。

周五的时候我去了，看见她远远地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一袭白色的连衣裙，依然能够勾勒出她迷人的身材。我进去，她笑了一下，明眸，皓齿。

你还是那么地漂亮，我坐下后打趣着。

呵呵。最近几年，过得好么？她满脸的关怀。

我突然之间想起时间过的真的很快。一瞬间这么多年就那么劈里啪啦地度过来了，内心突然有点难过，我抬起头，看了看她，灯光下她的脸，很像颜落。

zoe看我想的出了神，笑道：怎么了？

恩，工作还可以，混日子。我思绪回归调侃着。

两个人分别叫了杯咖啡。聊聊生活中的不愉快。她说她的家人，把她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四岁的男人，她不爱他，但却无法拒绝执行父母的命令。因为她爱她的父母。我鄂然，感想是否所有的曾经纯洁过的单纯过的女孩子，都会要经历这么一天呢。

她问起我的爱情，我简单扼要地说了一点。

然后两个人就沉默了。

我明白，自己一直是个喜欢在爱情里流浪的人，没有终点，感觉恋爱或恋爱的感觉有时候更像毒品，让人沉溺无法自拔。我想起zoe说总有一天，你会死在爱情里。死亡的感觉有时候，真的是很美。我想起了那个曾经痴痴地爱着我的女人，在午夜里开车急驰，然后坠落，身体在死亡之中粉碎，灵魂逝去如同烟花。

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场景，那个叫卿的女孩，仿佛站在窗外，用幽怨的眼神注视着我。那年的秋天，满街都是梧桐的落叶。

在喧闹的餐厅里，我突然停止了思想，一片沉寂。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女人？坐在我对面的zoe突然问我。

我想起生命中无数个女人这样的问过我，我沉思了良久，是的，有过。

任何人的心里都会有一个缺口，无法填补，也不会愈合。总是会在深夜里不经意的痛醒。

我的初恋在15岁，我爱的那个女人叫卿。

那是个美丽，如同春天的女孩。

我爱了她七年，耗尽了我一生的爱情，最后她还是出国去了，嫁给了老外。

“于是你对爱情失望？”zoe注视着我，咖啡厅的灯火映着她的脸，愈发迷人。

“恩。”我回答她，简短而有力。

“于是你疯狂地上网疯狂地码字并且逮谁说爱谁？”zoe一脸疑惑，仿佛这本不是原来的我。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zoe接着感叹。

我笑了起来，摇着头说，可是真的很奇怪，一个永远忘不了的人，我却已经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是的，留在我记忆里的只有那些往事了。一首老歌，跟往事干杯。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我曾经以为我可以，到头来发现一切只是徒劳。

“如果爱情变了，人最好别为难自己。”。zoe说完，取出了一张照片，我要结婚了。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参加，我的婚礼。zoe说的很缓慢，可我依然能够听出来，她显得非常吃力。

“好，我一定会的。”我，举杯，猛的喝下去一口，忘着窗外的风景，不言语。

短暂的相距，通常会在午夜的时候而显得深刻，我一直这么觉得，看着zoe远去的背影，那些记忆之中本以为破碎的人群以及被遗忘的背影，在整个午夜的大街被大脑的银屏刷新，一个个龇牙咧嘴地活灵活现。

回去的时候我发现了我的苍老，我的苍老是在发现自己的极度疲倦之后被发现的。我想早日找到一个可以永久停泊的岸，不在漂泊，在那一个岸上静静地、静静地了却余生。那一天，你们看到一个平淡而冷漠的男人，那个曾经生活很有规律的男人，看很多的书，经历很多的事，笑容平和，有一双结实的大手的男人，绝想不到他曾经丰盛而剧烈地生活过，曾经那样骇骨地爱过。

如若有一天你看见一个男子，背着一副包裹，看报，吟诗，请别相信，他曾爱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