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个子，小小的眼睛，扁扁的鼻子，仿佛自己一出生就和小字有了不解之缘，也不知道爸爸妈妈是怎么想的，居然连名字都叫“小小”。哎，想告别小字都难了！

庆幸自己脑袋很大，经常有人说：“这孩子一定聪明，看那大脑袋！”小小觉得自己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这个大脑袋了。

小小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

爷爷奶奶是教师，爸爸是公务员，妈妈是幼儿教师，家中全是知识分子。小时候小小常常觉得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真幸福。

上小学了。

小小的大脑袋里常常装个大大的“？”。为什么家里都是大学生的遗传基因到他这就能改变了？为此他还偷偷地上了爸爸的笔记本电脑，查找了很多有关遗传基因的资料，可是很多这方面的资料他这个大脑袋消化不了，小小也就只好一直装着这个大“？”。

这个大“？”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小时候还好，爷爷奶奶喜欢他这个小宝贝孙子，处处宠着他。

爸爸妈妈常常因为很多人夸他这个聪明的大脑袋也是沾沾自喜，自然也就很宝贝他这个小宝贝喽。

想着想着，小小又沉浸在往日的幸福中，情不自禁地咧嘴笑了。

“张小小，……”马老师如同巨雷般的怒吼，小小一个激灵，连忙把咧开的嘴巴合上，正襟危坐。小小的眼睛忐忑不安地望着马老师。

“张小小，又溜号。”马老师声嘶力竭地吼着。“你说我刚才讲的是什么？”马老师又严厉地问。

小小慢慢地离开椅子，头都低到了胸前，像蚊子似的说着：“讲、讲、讲数学题了。”说完满脸通红的用那双小眼睛的余光扫描老师。

“哈、哈、哈……”这次小小没有听到马老师那山崩地裂般地怒吼。因为教室里响起了排山倒海一样的哄笑。

终于下课了。

但是又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马老师先是把他带到办公室，接着打电话给爸爸和妈妈，很客气地请他们到办公室来一趟。

小小后悔极了。他在心里责怪自己：过去的幸福都已经过去了，回忆他干吗？咳，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不回忆，就会听马老师讲课，听讲就不会被马老师带到办公室，就不会请爸爸妈妈。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今天晚上四个人的联合攻击战他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我要是有个隐身术多好！小小想着。

“马老师，真不好意思！小小又惹您生气了，我们作家长的真是惭愧呀！……”爸爸妈妈满脸苦涩地笑容，声音里面全没了往日的威严，但是爸爸妈妈脸上堆积的笑容越多，小小的心就跳得越厉害。

“张小小上课溜号，连讲什么知识都不知道……”老师不满地说。

小小的心已经沉到谷底，爸爸妈妈和马老师说了什么他都没听见，就想着晚上的时间怎么过。

放学了，小小用脚使劲地踢着路上的小石子。

“人要是都不长大多好！”小小自言自语地说。

“假如我不出生那该多好！”他又负气地说。

每次犯错误，小小都会这样想。自己这个别人都认为聪明的大脑袋为什么总是考不出好成绩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小小从上小学到现在，四年了，他的成绩总是85分和89分之间晃悠，从来没到超过90分。

他常常托着腮帮望着太阳想：“小字跟定我了，难道这80多分也跟自己过不去吗？”咳，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可是大人们又哪里会知道，做小孩更难，尤其是做个好小孩难上加难。

想着想着，小小鼻子就发酸，眼睛里就会有热东西流出来。那是眼泪。但是小小不允许自己流泪。

那是爸爸第一次打他的时候，一年级结束考试，因为他得了

85分，全班最后一名。爸爸用裤腰带打他。

小小记得当时爸爸看到卷子后，脸一下子白了，拿着卷子的手抖个不停。接着就是那顿皮肉之苦，当时小小觉得自己的小屁股好象都分家了。他使劲哭着。爸爸咬牙切齿地告诉他：“不许哭，男生不许流眼泪。”

小小记什么都不细心，偏偏就是这句男生不许流眼泪他牢牢记住了。从此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小小都把眼泪憋到肚子里。

到家了。

换了拖鞋，小小的嘴巴张成了“o”型。

沙发上，爷爷、奶奶、姥爷、姥姥、爸爸、妈妈六个人都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他们一起把目光转移到小小的身上。

小小不自在极了。

“小小啊，姥姥说你咋不好好学习呢？瞧你爸爸和妈妈都是大学生，他们有好的工作……”这碎碎念小小都能倒背如流。

“小小，你说爷爷和奶奶都是老师，你咋就不知道好好学习呢？上课总溜号，你都……”爷爷接着攻击小小，小小的头仿佛要爆炸了。

“小小，你小时侯奶奶多疼你，你说你越大了越不可爱了。你都四年级了，成绩总是没有长进。你爸爸和你妈妈的同学的孩子都是全班甚至是全年组前三名的好孩子，你这成绩让你爸爸妈妈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小小的头疼得就像有成千上万的虫子在撕咬他一样。

爸爸、妈妈的攻击还没开始，小小真希望有个地缝钻进去，他快受不了了。

小小也想好好学习，平时老师讲得他也都会，可是一到考试的时候他就紧张，仿佛卷上都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嘴在说话，在告诉他好好答卷。越紧张越答不好，越不好他就越被家人轮番攻击，如今成了恶性循环。

小小多希望爸爸妈妈能鼓励他呀，小小多希望爸爸妈妈看见他能多给他些笑容呀。

四年了，自从上小学第一次考试之后，爸爸妈妈就没再对他笑过。有的就是无休止地唠叨和嘱咐。四年了，爸爸妈妈没有带小小去过一次公园，没有……

有时候小小想爸爸妈妈究竟是想要个学习好的孩子还是想要儿子？看人家李晓，每次考试都是60多分，但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却从来不生气，还总鼓励他。他真羡慕李晓。

家里那立式挂钟又响了10下。“睡觉去！”爸爸冷冰冰地说。

小小挪动着早已经站麻的双脚，泪水想往外冲。他强忍着。

终于回到自己的卧室，热乎乎的东西再也憋不住了，顺着小小的脸流了下来，流到了嘴里，咸咸的。

小小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明亮的月光，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总是盯着他的成绩，却不看他也有那么多优点。

窗外的月亮被树影遮住了。小小的心也找不到光亮。他多想问出心中的疑问：为什么大人们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起来，小孩子却喜欢把复杂的事情弄得简单起来？

月亮露出半张脸，她笑着注视小小，小小眼角含着泪水睡着了。夜里，小小又咧嘴笑了，满是泪痕的脸甜甜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