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荒岭。孤坟。明灭闪烁的火光中，一只只洁白的纸鹤化成灰烬乘风远去了，是飞往天堂吗？一定要飞往天堂啊，替我问问虎子，他在那里快乐吗？　

我抚摩着石碑上虎子的名字，仿佛又看见虎子咧着嘴，露出两颗虎牙在朝我微笑。我努力想挤出一丝笑容，泪却大颗大颗的滑落。即使我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虎子也看不见了，他只能躺在这冰冷黑暗的墓穴里静静的、默默的听我哭泣。　

儿时的我是个成天只记挂着玩的假小子，可城里的空间总让我觉得拘束，放不开。我喜欢乡下，总觉得那里的天比城里的天要蓝，地也比城里的地要大。我喜欢光着脚丫在潮湿松软的泥地里疯跑的感觉。所以每逢寒暑假我都吵着要去乡下，打着陪奶奶的幌子，其实是想逃离父母的管束，过我闲云野鹤般自由放纵的日子。　

2　

虎子家和奶奶家只隔着一条马路，站在台阶上就能看到他家的门。我和虎子不是很熟，只是互相认识。直到12岁那年的冬天，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那天，我和伙伴们在一起躲猫猫，我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躲在猪圈里最隐蔽，于是我一溜烟的钻进了猪圈，猫着身子蜷缩在角落里。潲水混合着猪粪的味道熏得我直想吐，我捂着鼻子坚持着。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这边靠近，我象壁虎一样贴紧那粘满蜘蛛网的土墙，只听到“啪”的一声炮仗响，一只猪吓得踹翻了食槽，潲水溅得我满头满脸都是。　

猪的哼哼声和伙伴们的嬉笑声使我怒不可遏，我瞪着他们吼道：“谁？是谁扔的炮仗？”伙伴们立刻噤若寒蝉，面面相觑。　

我双手叉腰，扯开嗓门叫到：“哑巴了，有胆子扔没胆子承认了，真他妈的是个孬种！”电视剧里学来的骂人架势和粗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是我扔的，怎么着？我就是要吓唬你这说脏话的城里痞子。”虎子英雄似的挺身而出，用他那双大眼睛睨着我。　

我气急败坏地冲他吼道：“我说脏话怎么了，我偏要说你‘真他妈的是个孬种’，孬种！我是城里痞子，那你就是乡下土蛋！”　

虎子的脸涨得通红，显然是被我激怒了，他快步走到我跟前，我有点害怕，以为他要打我，可是要强的个性不允许我退缩，我挺直了腰板说：“你敢动我一根汗毛你就是乌龟王八蛋！”虎子狠狠地瞪着我，高举着拳头在我眼前晃了晃，丢下一句“好男不跟女斗”悻悻地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此仇不报非女子。两天后，我终于逮着了报仇的机会。我在外边玩炮仗，看见虎子进了茅厕，我偷偷的尾随其后，趁他往桶里尿尿的时候，点燃炮仗朝桶里一扔，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　

午饭的时候我吃了三碗饭，想到虎子被尿水溅得猫弹狗跳的狼狈样子，我心里甭提有多痛快了。　

下午，我刚出门就被虎子拦住了，我以为这回我“死”定了，没想到他却咧着嘴冲我笑着说：“我一直以为城里妹子娇气胆小，没想到你胆子比熊胆还要大，如果你是伢子，我一定和你拜把子做兄弟。”　

“妹子就不能做兄弟了？你重男轻女，迂腐落后。哼！”我又把电视里学来的词搬出来，也不管是否恰当。　

“兄弟是两个男的，你却是个女的，只能叫兄妹。”虎子笑着解释。　

“我说兄弟就是兄弟，你把我当成男的不就行了？笨蛋！”我强词夺理。　

虎子挠挠后脑勺，露出两颗虎牙傻傻的笑道：“那我们就结拜吧！”　

我们找来三根香点燃了插在雪堆上，拜天，拜地，对拜，成了“兄弟”。后来才知道这是夫妻拜堂仪式，羞了个半死。　

寒假过完，我回城了。那时候家里没装电话，也不知道写信，可我心里时常惦记着虎子。　

3　

终于熬到放暑假了，我一到奶奶家就去找虎子。我把从家里带来的奶糖分给他吃，看他香甜地“吧嗒”着嘴，我的心比糖还甜。　

清晨，他带我去菜园里浇菜，我们摘了黄瓜或是豆角往衣服上随便蹭蹭就往嘴里塞。浇完菜我们就去放牛，他经常摘片叶子卷成筒状，放在嘴里吹，发出的声音近乎难听，可我却羡慕得不得了，缠着他教我吹，当我也能吹出那种近乎难听的声音时，他笑得比我还要开心。傍晚的时候，他会带我下河游泳。我不会游，可我喜欢在岸边的浅水里捉些小鱼小虾。他却总爱和一些同龄的伢子在河中央比水性，游得跟条鱼似的，把别人甩得老远。他还经常摸些河蚌扔给我，要我看看里面有没有珍珠，当我满怀期待的把壳掰开后，除了一堆黄黄白白的肉，连珍珠的影都没看见。吃过晚饭后，虎子就会拎着手电桶和水桶叫我陪他去捉泥鳅，虽然我总是被蚊子咬得千疮百孔，发誓以后再也不去了，可是一旦他再叫我去，我依然“慷慨赴义”。　

和虎子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分别的时候心里就开始了对下一次见面的期待。　

4　

又是一个暑假到了，我到奶奶家的时候，虎子正和一帮伙伴们在晒谷场翻谷子，个个晒得跟泥鳅似的乌黑发亮。我也抡起那类似猪八戒的钉耙样的东西在金黄的谷子里捣鼓着，觉得乡下的啥活都特有意思。　

炽热的阳光烧得喉咙火烧火燎只差冒烟了。有人提议去偷西瓜解渴，这个提议马上被全票通过，这是我们这帮野孩子唯一一次毫无争议的决定。　

我们就近找了一块瓜地。看着满地绿油油、圆滚滚的瓜，我使劲咽了一口口水。大伙蜂拥而上，我挑了一个有老虎纹的大西瓜，正当我们准备抱着“战利品”凯旋而归的时候，一个抡着锄头，嘴里大声吆喝着的男人气势凶凶的朝这边跑来。同伴们放下西瓜抱头鼠窜，只有我舍不得放飞“煮熟的鸭子”。本来就不熟路，还搂着个十来斤的西瓜，我成了他的目标。眼见他离我越来越近，我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突然瞥见路边有个井，我毫不犹豫就把瓜扔井里了。心里想着，捉贼拿赃，如今我把贼赃给毁了，你奈我何。　

那人堵住我的去路，脸红脖子粗的喝问我是谁家的孩子。我拿眼瞟着他说：“你管得着吗？”　

他见我态度恶劣，提高了音量，说：“你这丫头，偷了我的瓜咋还这么横？”　

我冲着他说：“你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说我偷了你的瓜，你有啥证据？我还说你偷了我的锄头呢！”我装模做样的盯着他的锄头看。　

他大概从我的口音里听出我不是本地人，说：“原来是个城里妹子，怪不得嘴这么厉害。再厉害也不管用，偷了我的瓜就得赔钱。”　

“说了没偷就没偷，赔你个屁你要不？”我死不认帐。　

那人摇着头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你看你身后是啥？”　

我回头一看，傻眼了，明明被我扔进井里的瓜此刻正漂在水面上，似在嘲笑我这么简单的物理常识都不懂。该死的浮力！我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正当我羞愧难当的时候，虎子带着那帮伙伴们来了。他一把将我拉开，对那男人说：“建国叔，瓜是我偷的，不关她的事。我没钱赔你，我给你割一礼拜的猪草，行不？”　

被称作“建国叔”的男人拍了一下虎子的头，笑得坏坏的说：“哟，你小子长本事了，这么小就学会英雄救美啦，不过这个城里妹子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嘴巴跟把刀似的厉害着呢，娶回家做老婆还不把你给剁了？”伙伴们笑得歪七倒八的，虎子也瞅着我笑，我又羞又恼，撒腿便跑了。从这以后，我见了虎子总会莫名的脸红。　

5　

光阴荏苒，我们很快就念完了初中。虎子的成绩很好，可他爸不想供他念高中，说乡下人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还说书是用钱堆出来的，书读得越多，堆的钱也越多，还不如学一门手艺实在，能养家糊口。可虎子坚决要念书，哭求吵闹都不管用后，虎子绝食了。这可戳中了他爸的痛处，虎子是他家三代单传的独苗，他爷爷抡着扁担臭骂了他爸一顿后，他爸终于同意让他继续念书。　

那年的暑假，虎子又叫我去游泳。我去了，可我没敢下水，因为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大大咧咧的假小子了，我的胸前已微微隆起，性情也变得忸怩起来。我在岸上看着他游，他还是象以前那样扔河蚌给我，却再也不说里面有珍珠了，因为我们已经知道河里的蚌是没有珍珠的。　

虎子上岸时，我赶紧用手蒙住眼睛，让他快把湿裤子换了，虎子掰开我的手笑着说：“蒙着眼干嘛，又不是没见过，我自己身上的痣和疤有多少，在哪里，可能还没你知道的清楚呢。”　

我的脸臊得通红，拿手使劲擂他古铜色的胸脯，说：“叫你瞎说，我打死你，打你个稀巴烂。”　

虎子也不躲，反而挺起胸膛任我打，说：“打死我了，哪个陪你玩？”　

“切，这个不劳你操心，二蛋，铁锁他们都争着陪我玩呢！”我边打边说。　

虎子止住了笑，用怪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径自走了。　

我提着满桶的河蚌冲着他的背影叫道：“等等我，我一个人怎么提得动呀？”　

他回头冲我做个鬼脸喊道：“叫二蛋和铁锁帮你提吧。”　

这个小气鬼，我发誓三天不和他讲话。可是才过了一个上午我就坐不住了，我去他家找他，发现他家的大门锁上了。我旁敲侧击的从二蛋口中得知虎子的舅舅结婚，全家喝喜酒去了。一连三天，我都没有见着那个喜欢露着两颗虎牙傻笑的家伙，心里空落落的，象是丢了心爱的玩具。　

当我听见虎子在院子里叫我时，我夺门而出，可我马上又退回到屋里，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就生起气来，任他喊破嗓子我也不答应。　

我听见他推门的声音，我背对着他，他站到我面前，我白了他一眼。他又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说：“明明在屋里怎么不答应呀？都说越大越懂事，我怎么觉得你越活越回去了，以前的你大方自然，现在怎么变得矫情了。”　

本以为他是来赔礼道歉的，没想到是来兴师问罪。这几天等他等得好辛苦，等到的竟是他的责怪，委屈的泪水“哗啦”就掉下来了。　

他笨拙的帮我擦泪，我甩开他的手，跺着脚说：“臭虎子，死虎子，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虎子的眼里有泪光闪过，他默默地走了。这以后我天天和二蛋、铁锁拿弹弓射树上的鸟，爬到树上捉金龟子，围着灶角捉蛐蛐，表面上玩得热火朝天，可我心里怎么也乐不起来，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曾经和虎子一起玩耍的情景。虎子似乎也老躲着我，我们碰面的机会很少，即使碰见了也不搭话，象互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暑假还没过完我就回了城，奶奶和爸妈都觉得奇怪，只有我心里清楚自己是在和虎子赌气。　

6　

高一那年的寒假，我没有先回乡下，虽然很想虎子，可我却又害怕见到他。直到过年的前一天我才和父母匆匆赶到奶奶家。除夕夜，我放完花炮回屋时，被虎子叫住了。听见他的声音，看着他的脸，心“砰砰”跳得厉害。他问我结拜还算不算数，我低着头摆弄着衣角，不答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崭新的日记本递给我说：“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我自己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终于和你拥有一个一样的东西，真好！”我接过本子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跑开了。他马上就追了上来，于是我们打雪仗、堆雪人，又和好如初了。　

7　

高二那年的暑假，虎子问我想上哪个大学，我说想上h大，离家近。他说他也要考h大，这样他就可以和我做同学了，象梁山泊和祝英台一样。我的脸又红了，心里却甜蜜蜜的。　

因为离高考越来越近，我不停的复习和补课，所以没再回奶奶家过寒暑假。我经常会想虎子，想他有没有想过我。但是一想到不久我们就能在h大校园相聚，我就强迫自己静心复习。高考结束后，我没有马上回乡下，因为我的分数离h大的录取线还差几分，爸妈带着我四处活动，也不知花了多少钱，找了多少关系，终于尘埃落定。　

当我收到h大录取通知书后，我马不停蹄地坐上了最早一班回乡的车。一进奶奶家，我就迫不及待向奶奶打听虎子的情况。奶奶叹了口气说：“就差两分，就那么两分，要了一条命呀，真是作孽啊！”　

我的心突然象被刀剐了一样。痛！但更大的是恐惧！我颤抖着声音问：“一条命？谁的命？”　

奶奶的眼圈红了，说：“虎子考大学只差两分，他家没钱，也没关系，只能等明年再考。可这孩子硬是想不开，整天把自己闷在屋里，饭也不吃，没过几天就两眼发直，说胡话，成傻子了，爹妈也不认得了。多聪明的伢子啊，就这么毁了。”　

我觉得眼前的桌椅都在摇晃，脑子里嗡嗡作响。虎子疯了？我不信。我正要去找虎子问个清楚，奶奶却抹着眼泪继续说：“上个礼拜三，狂风暴雨的，虎子大概是让雷电给惊了，冲出屋子就再也没回来。第二天，尸体浮在河面上，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不”！我捂着耳朵，尖叫着冲了出去，不是这样的，虎子怎么会死？他说好要和我一起去h大念书的。我一路疯跑着，脑袋象是裂开般的疼，胸膛里的心似乎空了，没了。我来到我们经常来的河边，这里曾经有多少属于我们的美好回忆啊！可现在我突然恨起这条河来，就是这看似温和平静的河水残忍的吞噬了一个年轻可爱的生命。我发狂般的嘶喊着：“虎子，你真他妈的是个孬种！你不是游泳健将吗？怎么会被水淹了？你这个乡下土蛋，你出来呀，你听好了，我在骂你‘孬种’、‘乡下土蛋’。你出来骂我呀！出来打我呀！你说了要和我做同学，你说话不算数。你是骗子！我恨你！讨厌你！”我竭力叫喊着，泪似乎赶了，流不出来了，声音也渐渐嘶哑，只有河边山林里不知名的鸟儿在陪我悲鸣。　

奶奶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说不出话了，眼前也是模糊一片。我没吃晚饭就上床了，我熄了灯，强睁着肿成核桃的双眼，期待着虎子的魂魄能和我交流。以前我睡觉从不关灯，可今天我不怕了，我想见见虎子，哪怕他已变成了孤魂野鬼。可是我始终没有见到他，即使在梦里也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8　

第二天清早，我敲开了虎子家的门。我要看看虎子住过的屋，想感觉他残留在屋里的气息。虎子爸给我开的门，他显得特别苍老，背都有些佝偻了。　

我坐在虎子的床上，抚摩着他枕过的枕头和他躺过的凉席，泪滚落下来，烫在我的心上，灼痛。油漆班驳的桌子上凌乱的摆放着很多书本。我看着书本上虎子的签名，心又抽搐起来。　

虎子妈进来了，很憔悴，她默默地递给我一个日记本，离开前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看着眼前的日记本，我的耳畔回响着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说过的话：“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我自己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终于和你拥有一个一样的东西，真好！”泪又止不住的掉下来。　

翻开日记本，前面好几页都是写的我和他的事，互相扔炮仗、结拜做兄弟、偷西瓜、放牛，捉泥鳅……一点一滴他都不曾遗漏。　

翻到第12页的时候，整个页面写满了我的名字，只有我的名字，不见其他文字。字形很潦草，他当时的心情似乎很浮躁。　

13页上有这样一段话：“弯弯，你知道我为何不帮你拎河蚌吗？因为你说你不稀罕和我玩，即使我死了，还有二蛋和铁锁陪你玩。你说这话的时候我是多么伤心啊！那一刻，我恨死了二蛋和铁锁，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吃醋吧？弯弯，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哭吗？你会象个女孩子一样哭得眼圈红红的吗？很少见你哭过，真想看看，一定是很温柔的样子，不过我还是喜欢你撒野的模样……”这个傻瓜！笨蛋！白痴！我的眼睛刺痛着，心痛得不能呼吸。　

15页上写着：“弯弯，我一定要考上h大，这样我就可以做你的保镖，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伤害你……”　

19页上写着：“寒假你没回来，我知道你一定是忙着复习。我天天想着你，想着我们在一起的情景，真恨不得马上高考，考完就能见到你了。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弯弯，我可以抱你吗？可以吗？”泪终于滑落，浸湿了嘴角，黄连的味道。　

23页：“弯弯，最近我头疼得厉害，可我不敢告诉爸妈，为了供我读书，他们已经负债累累了，如果知道我病了，又得花钱看大夫。这点痛算不了什么，我能忍，一想到你，我就不觉得痛了。”想象着虎子夜夜忍着头痛，寒窗苦读的样子，心象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血汩汩的流，我却不觉得疼了。　

27页：“明天就要高考了，我的头越来越痛了，千万要挺住，明天背水一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弯弯，你准备好了吗？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31页：“两分！该死的两分！我真没用，辜负了老师和父母的期望，也辜负了弯弯。听说可以用钱买分，可是我家真的没钱，就连我上高三的钱都是亲戚们凑的。弯弯，你怎么还不回来？我的头快要爆炸了。弯弯，你快回来吧？我想你！好想好想见到你！”　

后面几页又全是写的我的名字，字迹越来越潦草，这大概就是虎子发疯的前兆吧？剧烈的头痛和高考的失利，身理心理的双重负担已让这个可怜的少年不堪重负。为何偏偏是2分呢？老天爷难道不知道穷人家是开不起玩笑的吗？我为何不早点回来呢？如果我早点回来，虎子也许不会疯，更不会死。我无法原谅我自己。我猜想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虎子跑到河边一定是想起了我，一定是记起了我们在一起的一些美好片段。如果虎子的爸妈及时把他送进医院治疗，他的病应该可以治好，可是他们没有钱。贫贱夫妻百事哀啊！贫穷就象一把狰狞恐怖的刀，杀人不见血！　

9　

我把虎子的日记本和他送给我的日记本放在了一起。流星划过夜空之后，化作一叶扁舟停泊在我的心海！永远永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