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天使都是可怕的。”
嫣大声读出这句话时,房间里的每个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她。
“别价,这话不是我说的,是这位‘帅哥’。”嫣举起手中的稿子,一脸无辜。
“你怎么知道他是帅哥?”琳问。
“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帅哥?”嫣毫不退让。
“得了,美女们,别婆妈了!”我对这两位的无聊行为实在忍无可忍。
嫣和琳怒目向视地盯着我。难道想吵架不成!
“听说你搬了新家,而且隔壁还住着一位帅哥,是吗?”嫣突然问我。
嫣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连我隔壁搬新家也知道,要知道,搬到那所公寓的事我谁也没透漏。
“我说姐妹,你还真是婆妈!”我回敬了一句。
“那人怎样,是不是很酷?”琳也好奇地插了一句。
“超级酷!”我说。
“是不是很可爱?”嫣急切地问。
我白了她一眼。你别说,“可爱“这个词用在那哥们身上还挺合适。我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哥们想给我打开公寓大门,谁知手扬起的时候失了准头,结果,我的脑袋结实地吃了一巴掌。
“对,对……不起,我本来想……”那家伙的脸胀得通红,一句道歉的话憋了好半天。
这哪是什么帅哥,纯粹一个“二百五”。
“巨可爱。”对嫣说话的时候,我把“巨”字的音调拖得忒长。
搬到新公寓的事情曝光后,我只好答应姐妹们的要求,周末让她们在家里饱餐一顿。那天,嫣和琳很早就来了。进门后,两人同时惊呼起来,“靠,这就是你的家?”
望着她们花容失色的脸,我解嘲似地耸了耸肩。十几平方米的房间,巴掌大的卫生间,到处塞满了衣物,逼仄的空间里连放个响屁都会回旋n次。
那两位对房间狭小的问题发表了一番叽叽喳喳的评论。面积、衣橱、桌子、坐便器,凡是屋子里的东西全被数落了一顿。最后,也许是口水干涸的缘故,两人不再说了,转而帮我摘菜。这下耳根清净了不少。
饭快弄好的时候,门铃响了一声。我把门打开一条缝,隔壁那位哥们把脑袋塞进来,“对,对不起,向您借点酱油,可以吗?”
“谁来了?”嫣和琳来到门边,那哥们忙不迭地自我介绍。噢,他叫什么来着,语速太快了,像很紧张似的。
嫣和琳被那憨态可鞠的模样弄得花枝乱颤,“进来吃饭呀!”两人一边说,一边把门敞开。
“啊,不了,打扰了。”他赶紧把头往回缩。
“一起吃吧。”两人生拉硬拽地把他“请”进屋里,不让他见识一下新时代美女的凶猛决不罢休。
席间,那哥们夹在三个女孩之间如坐针毡的模样真是搞笑极了。我们三人轮番向他“发难”,说的玩笑话一次比一次放肆,弄得那家伙的脸红到了脖子根。
“饶了我吧!三位天使。”他哭丧着脸求饶。
天使!我们面面相觑,然后一起笑得前翻后抑……
那哥们虽然是个“二百五”,但说话有时还挺逗的。
有了那次吃饭的经历,我和那哥们渐渐熟悉起来。后来,他又郑重其事地作了一番自我介绍,这次我听清了他的名字,叫“文”,在图书馆工作。
“图书馆的工作怎么样?”我对这个职业很好奇。
“就是把图书当作老婆。”他说。
我“卟噗”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这个“二百五”还会说笑。
“你的文字编辑怎么样呢?”他问。
“也是把杂志当作老公。”我说。
两人都宿命兮兮地笑了笑,原来彼此的工作还有几分相似。
炎热的夏季谢幕后,秋季登场了,然后,萧瑟便成为大地的主题。众姐妹都换上了厚厚的外套。唯有我例外,仍然穿着裙子四处招摇。我说女人最美的就是身段,把身子裹严实了谁还能欣赏到你凹凸有致的曲线。此话一出,众皆喷饭。
嫣神经兮兮地问我:“你隔壁那位追你没有?”
“这问题忒傻!”
“我觉得他挺好的呀,人单纯、老实,长相也不赖。”
“你对人家有意就追吧。”我噎了她一句。
“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哟。”
“后悔?说的是什么东东!”我夸张地做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天气越来越冷,母亲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我,都是让我回家的老生常谈。我没理她,心里的这口气还没出完。
我在商场选好了几款冬衣,正准备去购买电暖器,碰巧遇到了文。他独自在商场转悠,看见我就急忙迎上前来。
我想让他给我参谋参谋,看看选什么样的电暖器比较好,我对这一窍不通。
他以学究的口吻褒奖、评论了各种电暖器,那些专业的术语让我听得晕头转向。
“得得,你给我拿主意吧。”我说。
付了钱,往回走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您的家不在这个城市吗?”
“在啊。”
“您为什么不回家?”
我瞪了他一眼,他赶紧道歉:“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您的房间太潮湿了,冬天肯定冷得像冰窖。”
“冰窖我也受得住。”我执拗地说。
“我是担心您的身体,您看起来很柔弱……”
“喂,你就不能把‘您’字去掉吗?”这家伙说话老是“您”啊“您”的,真是憋屈极了。
一阵沉默。
“最近……你是不是在跟嫣约会。”我率先打破了僵局。
“没啊!”
“别诱骗我的姐妹哦。”
“哪能呢,她跟我打过电话,可我不喜欢她。”
“哎哟,小子还挺牛的。”我捶了他一拳。
话虽这样说,心里却很舒坦,特爽!
严冬降临了,城市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建筑、树木、花草,都结上了一层莹白的冰凌。在编辑部还好些,一旦回到家后,那就真是进入了一个冰窖。电暖器也不顶用,浑身上下还是一阵阵哆嗦。
文经常过来嘘寒问暖。又送热水,又送暖炉。暖炉烧得红红的,可心里还是像结了冰一样。我时常想起母亲,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她一个人待在家还好吗?她也会像我一样感到战栗吗?
好吧,别想了。硬着头皮钻进冰冷的被窝里吧,再坚持几个小时就到了天明……
编辑部进入了最繁忙的时候,每天都是乘最后一班地铁回家。每次走到门边,文都会把热水瓶和宵夜放在地上。
有时想想,这“二百五”其实挺好的,懂得体贴,会疼人。
脸颊上不由得泛起了一抹红晕,干嘛想他呢?真是鬼使神差。
苦苦支撑到1月,身体实在吃不消了。1月的最后一天晚上,我下班后,浑浑噩噩地赶回家。寒冷的气流透着肌肤渗入骨髓。我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进了门,一头栽到床上。头越来越昏沉,大脑里一片模糊,透不过气来……
“开门呀,我给你送吃的来了!”门外有人在唤我,像是文的声音。
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去开门,身体不受控制……眼前顿时漆黑一团。
朦胧中,好像有人在叫喊,然后,感觉衣服像被剥洋葱似的一件件脱下……
突然间,身体内涌起一股热流,眼睛猛地睁开,文的手正放在我的胸脯上面。
“喂,小子,你……”我挣扎着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哗嗒,文的眼镜掉在地上,他捂着脸开始犯了口吃: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发高烧了,必须把……把……衣服……脱下……脱下……才能擦药……”
我瞪了他一眼,他的另一只手还握着一瓶药水。
看来,他真的是在给我擦药。
“喂,你……你是……是不是……脱……脱到了……内衣?”我羞红着脸,也犯了口吃。
“内衣?”文一脸茫然。
“就是……就是问你……问你脱到胸罩没有?傻瓜!”
“啊,没有。对上帝起誓,我真的没有脱到胸罩。”
我长舒了口气。
“不过,你好像压根就没戴胸罩。”文说。
“你……”我重重地捶了他一拳,与此同时,我也看到了胸口上涂抹的黄色药水。当时,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文的房间很暖和,我躺在床上全然感觉不到寒冷。擦了药后,感觉果然好些了。
文给我端来了一碗靓汤。
“我已经打了电话给你母亲,号码是在你抽屉里找到的。”文说。
我望着他。
“不管怎样,你不能老躲着你母亲。”文语重心长地说。
心里猛地揪了一下,泪水不由得溢出了我的眼眶。
“回家去吧,跟你母亲好好谈谈。”
“你会送我吗?”我问他。
“当然不会了,因为现在是午夜,明天再走吧。”
“那你不许睡,陪我说话。”我竟然如此依赖地对他说。
“不走。”
一夜长谈。
……
第二天早上,文给我做了丰盛的早餐。我吃得狼吞虎咽。母亲很快就要来了。我得赶紧收拾。
“喂,快帮我收拾呀,磨磨蹭蹭的。”我对文说。
“你……你……”
这家伙又开始犯病,抽抽得跟个毛虫似的。
“什么呀?”我又急又恼。
“你……还回来吗?”搁了半天,他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当然回来喽,小子,你脱过我的衣服就想不负责任啊!”
话音刚落,我已经羞得满脸通红。
“上帝啊,不,全体升天圣灵……”他乐得屁颠屁颠的,语无伦次。
“靠!你这个‘二百五’!”
我拍了他的脑门一下,这个傻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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