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让思念随风而去月牙儿梳子

发表于-2007年10月11日 下午5:02评论-1条

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苍白的太阳挂在天上,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大地,无异于年复一年的任何一个冬日。没有了叶子的晃动,空气凝固,透过窗户向外望去,一切都仿佛处于静止状态。

她手里不停的织着女儿的毛衣,时不时地望望窗外,就这样漫无边际的遐想,天冷了,该架炉子了;孩子该穿厚衣服了,丈夫在外会开完了没,什么时候回来?院子里的那棵杏树站在那有三、四年了吧!

“叮铃铃……”

电话铃响了,她放下毛衣,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去接电话。可能是丈夫打来的吧,他出差已二、三天了,每天都打电话,她心里猜测着。

“喂”,

“喂”,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声音。

“我是…”,

“我知道”,她脑海里立即反应出他是谁。

“我也听出你的声音了”,对方有点兴奋,她则觉得意外,真不知该从那里说起,说什么好。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电话的那头传来他焦急的声音。

“你现在怎么样?生活的好吗?上网了吗?网址告诉我。”她有点激动,眼眶有点湿润,毕竟快一年没打电话了。“没有,但我丈夫单位上网了。”她有点词不达意,说完就有点后悔,自己没上就没上,为什么偏要告诉他丈夫上网呢?!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可他竟然如没听到般转移了话题,她有点内疚。忽然,他好象想起什么,“快下班了,你别走开,你一直在家对吧?待会儿我再打给你。”他匆匆忙忙结束了对话。

分别有十二年了,刚开始仅相聚过两次的他还常有信来,后由于她结婚改变了住址,也就联系的很少,她认为,对于他与她之间,熟悉的只是对方的声音,他的模样在她的脑海里仿佛一只渐行渐远的风筝……越来越模糊了。

1988年那时候,她正在四川省,一个美丽的城市上中专,恰逢那年国庆节放长假,她便和同宿舍的几个同学相约去峨眉山游玩,无意中与他的相识便缘于那次登山。

记得那是一个秋雨连绵的季节,几个女生早上10:00多便在峨眉火车站下了车,随着游人直奔峨眉之游的第一站—山脚下的报国寺。远远望去,红墙碧瓦,格外醒目。在蒙蒙的细雨中,佛门静地更是一尘不染。报国寺的早钟敲响了,回声悠长,宏浑的钟声弥漫在寺院的上空,僧侣们如歌如诉的诵经声不绝于耳。所有的建筑、山、树木在如此庄重的氛围里显得是那样合谐的搭配,使如此肃静的氛围更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人也去了一些浮燥之气,不由得让人对佛教的源远流长及对后世产生的影响肃然起敬。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心灵宁静与升华,仿佛许多繁杂事突然间离开她的身体,心里多了几分释然。在此踱留了一个多小时后,她与同伴们便开始上路,向山顶进发。

山下的沙路稍宽,好走。边走边看着路边各种各样的野花,很惬意。野花在山谷中静静开放,尤如含羞的处子,片片叶子妖艳欲滴,好象打过蜡一般,闪着亮。再往上走便成了泥泞小道,脚是越来越重,人也越来越累,好不容易上了石阶路,路面却变的窄而陡峭,有的地方简直就是直上直下,只能望其前行者的项背。当走赶到万年寺的时候,浓浓的雾象一张网,远处的山已如害羞的少女披上了面纱;近处的树,五步以外的人已是模模糊糊,只可辨别大体的轮廓而已。虽是下午四时许,但天色却眼看着要黑下来,夜晚将要来临!走,还是留,几个女生很犹豫。

正在这个时候,不知从何外走来一位农妇,招呼她们住店,顺着妇人手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隐约可见空中楼阁式的建筑,几个女生有点拿不准。山村野店,安全吗?多像电影中凶杀案的现场呀!她和同伴们势单力薄,实在有点害怕。忽然一阵说话声传来,很快几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出现在几步之外,她一阵激动,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冲上去就拉住走在前面的那位男生的胳膊:“你也是学生对吧?天晚了,你们还上吗?我们几个女生住店有点怕,你们也住吧!”她恳求地望着他,看着他只微笑着不回答,她下意识地赶紧松开了手。他回头看了看那两个同伴,“那就住下吧!”他们同意了,几位女生高兴的又蹦又跳。

那一夜,她这个北方小女生是吐了又吐,折腾了一夜。天一亮,伙伴们又要出发了,不知不觉中,她同好友——一个贵州女孩玉自然就落后了,好在玉是南方人,爬山不在话下。她在玉的搀扶下走走停停,不小心用来解渴的地瓜也不听话地离开了她,眼看着地瓜蹦蹦跳跳的沿着山路滚了下去,最终消失在路边的草丛中,她终于忍不住坐在台阶路上哭了起来。玉对她是又劝又哄,好不容易她才站起来继续向上,后边的人大声喊着:“加油啊!”一个个不断的超过她们。

她艰难行走,挪一步停一下,累的还直喘气,不知不觉中她感到有人来到她背后停下,并抓起她的背包,一回头,她又看到了那张微笑的脸,玉不怀好意的笑了。她减轻了负担,心情也好多了,几个同行者都减慢了脚步,边走边说边笑。后来不知有意无意,好心的同伴却抛下他俩不顾,只管前行,只有他和她远远的落在了后边。

雨依然在下,路边时不时地有猴子跳来跳去骚扰游人,他成了她的保护者,一张小小的雨伞,成了两人的一片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伞到了他的手里,她的手里只有他的一只水壶,抡来抡去的玩,到也显得轻松。俩人的胳膊总会时不时的碰一下,她便会有意避开。他问什么,她答什么,在陡峭的路上他或是扶她一把,或拉她一下,显得是那么自然而不拘谨,好象相识很久的朋友,道是她那点女孩子的羞涩,从而显出她内心溢出的甜蜜。他们从各自的学校谈到爱好、兴趣以及自己的家庭,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他的笑容一直洋溢在脸上,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山顶,同伴们打趣她,她有点不好意思,而他只是微笑着潇洒的挥手告别。

返校的第三天,她如期收到了他的来信。以后的日子里,每星期都有他的来信,收到他的来信是她最开心的事。寒假返校后,他邀请她去他的学校玩,她如约前往,由于火车晚点,他接站扑了个空,未接上。第二天早晨她打听去他校的路线,正巧碰上他的校友返校,她便一同去了他的学校。

她带了很多好吃的东西,瓜子、花生等新疆特产,让他的宿舍热闹了一翻,吃了玩了之后,别人便悄悄溜了。他俩便在校园里慢慢地走,她有意给他说她舍友如何取笑他们的关系,她否定了,她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等等。她边说边偷偷观察他的反应,然而对此,他只是沿着操场的路慢慢的走,或沉默不语,或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对他的表现她好失望。晚上他安排她住在他校的招待所。

第三天早上,他没上课来看她,发现桌上有一本书,也许是前面住客留下的。他顺手拿起来看,没翻几页,他笑了,抬头有点神秘的望着她。她有点不好意思:“什么呀?这么个样子。”她奇怪的问。“不告诉你。”他合上了书放在桌上,就立即拉她出去玩。那几天,他们去了成都的武候祠、人民公园,去看电影,电影的名字是《爱的小屋》,好象是由林青霞和秦汉主演的,他们虽然很开心,但似乎都在心里保留了什么,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知是什么缘故,这一点她可以感觉到。他与她期待着的到底是什么结果,双方谁也没有说。她返校的那天,他说有很重要的课没去送她,她收拾好包,百无聊赖的顺手翻起那本杂志,终于明白了他那神秘笑容背后的原因。原来那是一本专门介绍女子防身术的书。他还以为是她专门放的呢!她心中有点失落,站起身来悻悻的离开学校,也离开了成都和他。就此一别,从此就是十二年不再见面,可能以后永远不会再见面。在沉思的时候,在夜深人静的长夜……她常常自问,那时候,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又是什么呢?是她什么样地方错了么?

89年7月她终于中专毕业,将要离开学校返回家乡,尽管他一再要求她,告诉他到成都的时间,并在成都留一下,但她考虑了许久,内心倔强的认为,对于没有结果的事长痛不如短痛,她不辞而别。她虽然事实上在成都还是呆了一天,整天的日子里她心里老是放心不下,可最终她还是说服了自己,匆匆踏上了西去的列车。

他的来信几乎和她同时进了家门,信从此便成了他们远距离心灵沟通的开始。后来,他不断的写信来,打电话,还寄来了一盘磁带,是他用电子琴自弹录制的钢琴名曲,他最喜欢那首《献给爱丽丝》。她在激动之余更加难以释怀,每当夜静的时候,她听了一遍又一遍,心总是不由自主飞向远方,那时候他已在西南航空公司工作了,寄来了他在飞机场的照片。

92年他兴奋地写信告诉她,他将去新疆她的邻县工作二年,那样他们就可以见面了,让她等着他,她不能确切知道“等我”的真正含义。她在焦急的等待后,迟迟不见他的到来,后他又打电话说因种种原因不能成行。她一颗火热的心再次冷却。除了书信、电话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之外,她又能有什么希望?95年她结婚了,从南疆来到北疆一个偏远的小县。

可结婚半年后她在新单位又接到他的电话,他说:我是通过原单位知道你去了哪里,再查到新疆邮政局找到你新区号,再按区号找单位很容易的,他很高兴的说。但此时的她已失去了往日的热情。“为什么要调到北疆那么偏远的地方?”他在电话里这样问她,“我看了地图,那个县在边境线上,太偏了。”她拿起电话的那一刻,内心真是感慨万千,真不知该怎样回答他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这么多年来,谁也没给谁任何承诺,各自心中的期盼又是什么?她又能说些什么。她沉默了一会儿就叉开了话题。她没有告诉她调往这里的原因。尽管后来他全国各地跑,搞计算机网络方面的工作,出差在外的他也常给她打电话,最终不忘问那个同样的为什么,但她依然用轻松的话题避开了。

转眼到了97年,她在元月份生了女儿,上班后又接到他的电话,当他又旧话重提时,她告诉了他答案。他沉默了许久,又问了她丈夫在那个单位,现在生活的好不好等等?她的眼眶湿润了,眼泪无声的往外涌,幸亏当时旁边无人,当时她的家庭生活并不如他愿,而是正经历一场心灵与肉体的磨难。但她只轻轻的说了声:“我很好。”就这样空洞的回答了他此时那个沉重的问题,急急的挂了电话。

随着女儿的成长,丈夫对她也逐渐关心起来,生活谈不上幸福,但也因有了女儿而多了些快乐。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她也变得成熟了许多,对感情的认识也深刻了,易于触景伤怀的小女儿形象已成为遥远的过去,对现实中的伤感与欢乐,她不易痛断肝肠,也很少开怀大笑,藏匿于心底的这段往事已成为尘封多年的老酒。

……

直到第二天晚上,他又打来电话才告诉她:“我要移民去加拿大,月底就出发。”她愣住了,问他如何去,同谁去?此时她才知他已成家,就在她生完孩子的那一年。

坐在沙发上的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仿佛有人一下子掏空了她的胸膛,那份沉甸甸的记忆一下子如天上的飘着的云,轻飘飘的云。觉得以前远去的人和事更远了。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去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样滋味,心里的沸腾让表面的平静关上了闸门,她只是无声地流着泪,呆呆的看着窗外。

过了几天,丈夫出差回来了,依然如往常那样,给她和女儿买她们喜欢的东西。而她平静如水,一样的上班,下班,给丈夫做饭,给女儿洗衣。日子和从前一样慢慢的过,而丈夫是无论如何不知自己在出差期间,她的心灵发生过什么样的的煎熬与升华,当然从她平静的外表是无论如何看不见的。

她不会因为他的出国,就会完全忘掉以前难忘的时光,不是什么事,人的大脑都可以控制的,也不是什么人,说是忘记脑子马上就会失去记忆。距离的拉长,反而使她更多的想起以前,眼前的一景一物都会让她回忆过去并想像他现在在国外的情形,但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女儿已经渐渐懂事了,时间让一切显得不再重要,也让一些东西慢慢重要起来,她知道:他与她这一辈子,可能也只有这样了,同途异路。行走在人生的路上,看着不同的风景,多少年苍海桑田,世事变迁,时间的流总是迫不及待地簇涌人们上路,包括他、她和她的丈夫、女儿。许多事自己并不能完全把握,尤其心情。

点一下右上角的那个按钮×,关闭那扇窗口。

就让那段往事如风吹散,既然风没有在她这一站停靠,那肯定会吹向别处,停在它乡的另一站,失落的也好,得到的也好,让一切成风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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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尘点评:

思念如梦,思念如风,虽然随风而去,却仍然割舍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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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水-评论

只在乎曾经拥有!at:2007年10月11日 晚上7: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