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憨笑的秘密新太

发表于-2007年10月15日 中午12:52评论-0条

小文的性情绵善、柔软,平时说话也少,被人无故冒犯,很难出现激怒型反应,因此,他常常是被欺负的对象。

在学校的时候,他的橡皮、铅笔被人夺走是常事;做好的作业被强悍同学据为己有,拿给老师交差是常事;因此,老师认定他没完成作业,批得他低头耷脑是常事;强悍同学得意的欲笑硬憋也是常事。本来,他已代人受过,可一些强悍同学还饶不了他,恶作剧还要升级。

老师腌的半缸咸菜放在院里,一个在小文面前强悍、在班里惯常捣蛋常受老师批评的同学马上想到这是报复老师的好机会。他找来一根木棍狠劲在咸菜缸里搅动,虽然咸菜疙瘩已被搅得碰来碰去叮当作响,可他仍觉不解恨。他觉得老师训他太多了,怨气积得撒也撒不完。他就用木棍上下戳,看着咸菜疙瘩被戳得伤痕累累了,破烂了,他的怨气一点点发泄出来了。他越戳越快活,兴奋得嗷嗷直叫。

这小子还鬼精,一边干坏事,一边密切注意着老师的动向,发现老师闪出了身影,朝这边走来,他立马把小文拖过来,喝令,给你棍,戳!把棍子往小文手里一塞,他便闪身到老师看不见的拐角。

小文憨乎乎地接过木棍,既不表现出反抗,也不见他要搞清楚将干得是什么事情,就照猫画虎地把棍子高高地掂起又用力戳下。

结局可想而知。朝着枪口上撞,老师当然勃然大怒。老师狠狠地摔了他手中的木棍,踢了他的屁股,拖到办公室给了劈头盖脸地训斥。

其实,论身板,小文并不弱。他圆圆的脑袋,宽宽的肩膀,四方的身架,比同龄人不低,也不瘦,发育得很正常。他要不满作弄,一声狮吼,奋力相争,那个欺负者也不敢无所顾忌伸手就来。而且小文脑瓜挺灵,考试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不过,他家境不好,念完小学就终止了学业。

小文也算一个奇怪的人,明明是受了欺负,明明无端被嫁祸,明明正义在手,明明有力量抗争,可他胸腔里就不冒烟,就忍气吞声,就逆来顺受,这让我想不明白。

这和我的性格恰恰相反。所以,我听到小文的情况,总有些气不过,总想帮水深火热中的小文一把,把那些欺压良善的家伙一脚蹬翻,跌个狗吃屎,让他们满地找牙。可是,我没跟小文同过学,没能直接见他被谁欺负,没法见义勇为、没法该出手时就出手。

小文比我大四、五岁,我上小学的时候,小文所在的所谓小学高班在另一个校园;并且,我住村东,他住村西;并且,我小学、初中、高中的一直念了下去。所以,我就没有帮他的机会,尽管我们是一个村的乡亲。

我既然这样激愤地替小文打抱不平,就特别想知道小文可曾有过反抗,如果有,我会欣慰。我觉得无论是谁,只要被逼急了,棉花性子也得迸出火花,让欺负人的人知道,做事不能做绝了,老实人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糟践,常言说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

可是,我再怎么样用心打听,也没听说小文刚强过一回,让人吃惊过一回,没有,从来没有。小文一直是小文,一如既往。这真让我奇怪了,难道他就丝毫没有反抗屈辱的欲望,就没有分辨对错的冲动,如果有,他该如何表现呢。

我以我心度小文之腹,还没度明白,就开始目睹他受欺负了。

老胖跟小文站在对面了。小文没话,只憨厚地奉献一笑。小文从来是话少的人,一笑已表示了对对方的重视和尊重。老胖则对小文的存在与否持无所谓的态度,看见跟没看见一样。老胖突然想抽烟,就双手在身上摸,可是没有。他朝着像跟班一样跟着他的就根和我简单地做一个勾指手势,我们便浑身摸烟,也没有。老胖见状,把手朝小文一指,就根毫不犹豫地立马就把手掏进了小文口袋,刷地便抓出一盒烟来交给了老胖。老胖连一丝客气的意思都没向小文表示,就十分势气地撕口、拽烟、点火,然后把烟给就根扔一支,又给我扔一支。我摇手不接,老胖哼一声表示不批准,并且烟已飞来,我只好接住。

我眼看着老胖把剩余的烟装进自己口袋,便若无其事地领我们扬长走开,撂下小文不知是有趣还是无趣地呆在原地。这情景,让我想起电影上敌军官或敌特务强取老百姓的烟不给钱的镜头,我觉得老胖的行为,不!包括就根和我的行为都很像敌军官或敌特务。我有了隐隐的耻辱感,我觉得某种不协调在冲撞我的性格。我原本还满腔热血地想着帮小文打抱不平,锄奸扶弱呢,现在可到好,我成了欺负小文的帮凶。

这里,我就不能不袒露一下我心灵的卑琐。高中毕业后我没有考上大学,只好回到村里。我已经是大小伙子了,该自食其力了,可我该干什么呢,想来想去,竟想不到合适的活儿可干。我觉得种地不是出路,不能体现我的价值;进城打工太受罪,而且打工之路充满艰辛,出力流汗不说,城里人的白眼和各种身份岐视也剜人心肺。我只好另打主意,毕竟我是村里屈指可数的高中生,有文化资本。我就想着巴结住村支书,他要一高兴,给我弄个会计干干,或者提拔个村干部当当,我就能混他几年,以后的事吗,慢慢再说。可我不想直接巴结村支书,那样太惹眼露骨,低等下作,我读过的书中有曲线救国、迂回战术、农村包围城市等计策,我不妨拿来用用。我可以先和村支书的儿子老胖接近,都是年轻人,混熟容易,又不露巴结的痕迹,然后,伺机傍上村支书,获得他的好感和青睐,进而实现我的计划。

谁知刚和老胖靠拢,我就置身其中的把小文欺负了一回,这让我心中很不是滋味。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有一种冲动想把真性格使出来,反戈一击,帮小文把烟夺回,可小文的行为给我泼了冷水,降了温,保持了理智。我看小文根本不想反抗,也没有因受欺负红了眼圈,完全是扶不起的阿斗,我就没法越俎代庖,替他怒目金刚,发起火来,可见太不自立自爱的人想要获得人们的同情和帮助也不容易。再说了,我不也正委曲着自己试着去抱粗腿吗,性子一使岂不前功尽弃。不过,我能保证我和老胖他们同流但不合污,泾渭分明,他们欺负小文,我不多嘴,不多手,不趁火打劫。

我的保证,在老胖他们又一次对小文的欺负中完全地得到了兑现。

几个邻村的狐朋狗友与老胖吃饭,当然就根和我也在场。酒至半酣,两个狐朋说,今年种地赔了钱,有粮吃没钱花,连买菜钱都没有。两个狗友立刻接上话茬,听说胖哥种的大棚蔬菜不错,能不能给弟兄们弄点儿尝尝鲜,也不枉弟兄们敬你一番。老胖听了,一下没接上话,脸上显出一些赧颜。但这小子鬼精,紧急之中,俩小眼儿骨碌碌转了两圈,马上就有了主意,一改赧颜,态度大方地夸出海口,这那是个问题,吃点儿菜还不是小意思,不然咱两大棚蔬菜种上叫干什么。弟兄们都不是外人,吃罢饭去我大棚,大家想拿多少拿多少,使劲拔、使劲摘、使劲薅,别给我节省,不过,咱丑话说在头里,拿多了掂不动,我可不管送。

老胖最后一句幽了一默,狐朋狗友们哈哈笑了,气氛顿时热烈。

说罢,笑罢,吃罢,老胖朝就根使个眼色又耳语几句,就根就站起来活跃地招呼,说走、走,去拿菜,胖哥可是说到做到不放空炮,今天一定让弟兄们满载而归。

狐朋狗友们高兴坏了,忽哨一声就雀跃而起。

我想,老胖这回怎么出血了,过去可没见他这么大方过。我到要看看这帮狐朋狗友拿他的菜,闹他的大棚,他如何气定神闲满不在乎,并且还笑吟吟地鼓励弟兄们多拿点儿,别给他节省。

可是,在就根的带路下,却越走越不对劲儿,走着走着,竟来到了小文的蔬菜大棚前。

这回,老胖到是正眼瞧了小文,而且还说明了情况,这都是我的弟兄们,想吃点新鲜蔬菜。你知道我那大棚种不出菜来,怕去了让弟兄们笑话,只好来你这里借点光。说罢,不等小文点头,他就招呼狐朋狗友们动手,还说,拣好的拔,拣好的摘,拣好的薅,不要给我客气,不要给我节省。

狐朋狗友们如蝗虫临空,嗡地动作起来。

小文竟然无语,也没见气红了脸或者气白了脸,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侵犯领地,肆意践踏,摘了他的瓜,拔了他的蒜,薅了他的韭菜,然后手提肩背而去。狐朋狗友们走时一个个感谢老胖,夸胖哥讲义气够朋友,以后少不了还会来沾光讨彩;而老胖则像真正的主家那样挥手送客,还温情脉脉地邀请下次来、下次一定来,啊!

就根也拿了小文的菜,他还催促我拿。我说我不拿,我家里不需要,我空手离开了小文大棚。

临走的时候,我特意注意了小文的表情。遭此蛮横打劫,他竟然还能为要离开的我们奉献憨厚的一笑,外表依旧看不出受到伤害而难以掩饰的愤怒、忧伤或起码的不满。

我真想不出小文为什么能如此沉得住气,如此的心如止水处变不惊,我唯一的解释是他久经伤害习以为常心灵麻木。不过,我无论如何还是觉察出小文的脸色有些发白,五官略有错位。也许这是我的敏感和多疑。为此敏感和多疑,我专程到小文家去了一趟,目的是为了表示我的谢罪之情。我不想浸于良心的煎熬,我要让小文知道与打劫者同行非我所愿,我尽管无力帮你阻止打劫者,但我做到了洁身自好。

小文媳妇接待了我。他不让我进里屋见小文,说这是小文吩咐的,谁来都不见。我问小文怎么了,小文媳妇说病了,我问小文什么病,小文媳妇说他叫说是感冒。什么,我吃一惊,什么叫“他叫说是感冒”!有这样名堂的感冒吗!我说你没摸一摸他身上发烧了没有。小文媳妇说他不叫摸,他就是蒙住被子睡觉,说睡上两天就好了。

我觉得小文的言行支持了我的敏感和多疑。

接下来出了贷款的事情,小文的情状更加证实了我的敏感和多疑。

前年冬天,不知怎地,县乡干部紧紧地拧在一起,跑乡下村,访人问道,又开会又调查,憋着劲地说要给村民们致富奔小康找门路订措施。他们干部群众两头问,村头地边的四处转,据说还请过农业专家“把脉会诊、决策咨询“。终于,他们花样百出地为各村量身订做了发展方略:东村宜种麻,西村应栽桑,南村该养鱼,北村则搞大棚蔬菜等等。应该说,这次工作,县乡干部确实出了力气,费了功夫,来了个因地制宜,摈弃了一刀切的简单工作作风,因此,致富措施就见了一些成效。比如,让地理位置在乡的东边、靠近城市的北村种大棚蔬菜就属明智之举。据大棚蔬菜的种植者小文及小文媳妇说,去年,他们两个大棚的蔬菜就卖了一万三千元,可说是一举致富。

县乡干部不仅给措施,他们还给钱。说这叫启动资金。是无息贷款。他们解释说,所谓贷款无息是县乡政府为群众办得又一件好事,利息都让县乡政府缴了,目的是叫乡亲们放心用钱。县乡干部伙同农行的工作人员,掂着鼓囊囊的钱袋,挨家挨户地送钱,说还钱不还钱的不用操心,大家只要把菜种好就行了。大家富了,上边安排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们的脸上也有光了。

可是,工作并不顺利,任凭县乡干部磨破嘴皮喊哑喉咙,把前景描绘得天堂一样,把建成天堂就像俯首可拾近在眼前一样的容易,人民币也哗啦啦地捋得山响,村里可就没一个人敢应承。村民们都没种过菜,更侈谈什么大棚蔬菜,它们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都怕干砸了,背上一屁股债,把原本还能过的清淡日子搞得乌云压顶喘不过气来。宏伟的设想和票子捋动的音乐并不能与种植蔬菜共鸣。于是,村里就出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县乡干部几人殿后,农行工作同志点着票子要往老乡手里塞,可老乡们个个像害怕瘟疫传染一样犹恐不及地推手躲闪。

这就可以看出县乡干部的调查研究工作并不深入,并不塌实,他们在很大程度是玩了虚的,即使叫了农业专家也只是论证了他们主观的设想和规划,是否符合实际情况他们考虑的肯定少了点儿。比如,村民们的承受能力如何,他们就没有调查和论证。这种凭想当然办事的工作作风往往危害不小,其结果,有时难为了群众,有时就给他们自己的工作造成了困难,这不,他们现在遇到的难题正应了老百姓的一句俗话,叫做“掂着猪头找不到庙门”。不过,在他们认为,村民们不依好,积极性太低,权力就可派上用场,那就当任务往下压,蔬菜大棚非建不可,两万元贷款非发下去不行。县乡干部就逼村支书,说这是政治任务,必须完成,谁对党的发家致富的政策不能很好贯彻,不能落到实处,不能见到成效,谁的工作态度必然会受到质疑。组织肯定要考虑他称职不称职,能不能再继续工作下去。

县乡干部这样说话,那就像唐僧给孙猴儿念了紧箍咒,让村支书心头打颤脊背发冷。他的眉头不由地拧了个疙瘩,脑仁儿从里向外地有些疼。

村支书想,县乡干部都难办好的事,我办还不照样碰壁。他们没辙了又来逼我,还语气森森,吓人鼓捣的,实在不行,只有我先包揽起来了,这事咱不落个干部带头还不行。可又一想,自己也没种过蔬菜,干砸了丢人现眼不说,还起钱来也要肉疼。可再又一想,谁叫自己是个支书呢,群众发动不起来的时候,自己不带头也不行啊。那就自己留一万吧,另一万再找个人,可找谁呢,他一下想不起个具体人。

巧的是一出门见了小文,村支书的眉头马上舒展了,把任务压给小文不就行了。小文软茬茬的,绝对说不出反贴门神的话;再说,他要干砸了,扒他房子还贷款咱也敢呐。这种时候,软柿子还非拣软的捏不可。

村支书就严肃地对小文说,村支部研究决定,拿贷款干蔬菜大棚就是你了,不能推,任务必须完成。说罢硬话,村支书还想做一下思想工作,因为,毕竟是吓唬着小文把任务压下去的,他心里稍有些不落忍。他想说,干好了自己发财,别人眼红也白搭;他还想说,年轻人,闯一闯,将来就会有大出息。可他还没开口,就见小文嘴一抿,俩腮帮一鼓,脸上呈现出憨厚的笑纹,不用说,小文答应了。村支书知道思想工作免了,任务完成了。软柿子果然好捏。

别看小文性情软弱,脑瓜子却不笨,又挺勤快,再加上他的媳妇吃苦耐劳手脚麻利也是个能干人,两人就请人帮忙建了两个大棚,还轮替着到城郊种菜的亲戚朋友家学艺,菜就越种越好。可巧冬天蔬菜行情看涨,供不应求,小文说赚就赚了。

村支书事忙,那能亲自种什么大棚蔬菜,就把活儿交给了儿子老胖。老胖那里是个干活的人,他揽这个摊场也是见小文赚钱才有兴趣的,他的工作方法跟小文不一样,自己不动手,当甩手掌柜,雇了两个外地人干活。谁知两个外地人要技术没技术,要勤快没勤快,还奸心眼不小。菜种得七零八落猴毛鬼细,该结果的结不上果就杆黄、叶烂,休谈赚钱,拔掉还得大费功夫,气得老胖大骂二人混蛋,还要动手打两个龟孙。两个混蛋龟孙见没法混下去,就偷偷溜走,临走时还使坏放火要烧大棚,辛亏老胖及时发现,紧急扑火,大棚只烧了一个小角,两个混蛋龟孙趁乱跑掉。

去年年末,村支书向乡里汇报了大棚蔬菜的种植情况。他当然不能说他自己种的菜不好,他怕让人笑话,也怕上级批评他干工作不认真,甚至怀疑他对上级的安排在情绪上有抵触。他只是支支吾吾地说还可以吧,语气上给人不自夸,很谦虚的感觉。 他着重介绍和表扬了小文同志,说他收入一万三,买了拖拉机,成了致富典型。县乡干部来实地检查,见大棚里都长着菜,就觉得汇报属实,就为小文大有收获兴奋不已。于是,当即拍板,明年开春再下拨贷款两万,用于巩固大棚蔬菜成果,扩大规模。

今年开春,贷款下拨,让村里去领,老胖是说什么也不干这鸟大棚了,对村支书说都给小文吧。

村支书把好消息通知了小文。

小文两口子很高兴,就算了一夜的账,去年挣了多少,今年扩大种植又能挣多少,几年还完贷款,去年买了拖拉机,最迟明年盖新房,还要给儿子存下上大学的钱,娶媳妇钱,等等。总之,一片光明前景在向两口子招手,云霞灿烂得让两口子睡不着觉,两口子激情奔涌,趁兴美美地亲热了一番。

第二天早上,小文驾着拖拉机出发,临走,媳妇依然兴致未褪地叮嘱一定要把款贷回来,还远远地挥手祝他成功。小文回首留下一个憨厚的笑,满怀信心地开着拖拉机上路。

到了村口,小文听到一声吆喝,停车!小文停车,见老胖拦住了他的车,当然还随着就根和我。老胖说我们也去乡里,咱们顺路,就扬一下手,我们都跳进了车厢里。

看样子,老胖一伙来者不善,可小文并不问他们去干什么,小文什么时候都话语太少,他就这人。

老胖是去和小文争贷款,老胖是听了就根的怂恿和鼓动才改变主意的。就根不知如何来得灵感,他急急地给老胖献上一计。他说为什么不要那两万元贷款,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谁说贷款只能建大棚,钱在咱手就由咱花。咱到城里开个饭馆,一年松松地也挣它个三、五万,还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弄对了再搞住个城里姑娘,买套房屋住下,谁能说咱不是城里人。

老胖那受得了这种诱惑,就觉得眼前一阵透亮,就觉得两万元贷款非抓住不可,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后悔药没处可买,当机立断,贷款一定要从小文手里夺回来。大清早地他派就根把我从迷迷糊糊中叫醒,说要去乡里,我问去干什么,他说去了就知道了。

一到乡政府,小文知道老胖来干什么了。

县农行的工作同志已在办公室等候,见来了几个人,连忙让座,态度很客气。待小文、老胖坐下后,工作同志问,你们谁办贷款?这时候,我终于罕见地听小文说了句话,我办,我叫小文。工作同志一听,脸上露出笑容,说,对对,你们村说是有个叫小文的要来贷款,好,把介绍信拿出来吧。

小文掏出介绍信,还未递给工作同志,老胖一把就抢了过去,说,我也要贷款,应该先给我贷。

工作同志有些生气,说,说好给小文同志贷的,你怎么横插一杆子,你是谁?

老胖说,我是谁,我是村支书的儿子。我也种着大棚蔬菜,我也要贷款,巩固成果扩大规模。

工作同志一听老胖是村支书的儿子,态度立马和缓了。他问小文,看来不光是该你贷吧。这时,如果小文揭露一下老胖本来拒贷的情况,形势也许对他有利。可他有话说不出,并且,柔弱的性格还使他不合适宜地来了那么一下惭愧模样的憨厚一笑,这让工作同志的思路受到启发一样地来了个转弯,他要采取的办法就不利小文了。

工作同志说,既然大家都搞大棚蔬菜,贷款的权利就都有的,我看你们一个村的,事情自然好商量。我把权利交给你们,自己协商定夺,作为我来说,把款贷给你们村就行了。

工作同志的办法,等于把母鸡交给了狐狸,把绵羊送进了虎笼,你想,小文在老胖面前能有什么硬话吗,介绍信他能夺回来吗,有理他能摆出来吗。

看着老胖入狼似虎地吓唬小文,强抢硬夺地独霸贷款,我的思想翻了个个儿地起了变化。这样地欺负老实人,实在泯灭天良,不够做人的资格,连带着我这帮闲类人物也不是人了。我要改变,下决心与老胖它们斩断关系,歪门邪道的出路我自己堵住。小文这样的老实人能致富,我也一定能自立。我暗下决心。

我们又坐小文的拖拉机往回返。老胖与就根十分兴奋,嘴里不断地嚷嚷,胜利了,胜利了,还托着贷款单据忘形地乱吻,让我看着直恶心。

小文开车,沉静无反应。我想小文心中真的就一点波浪都不兴吗。

拖拉机驶上了进村的土路。几里土路虽说不宽,可前后就这一辆拖拉机在跑,就显得够松爽的。那,就放心跑吧。

突然,就根发现车子偏到了路边,车轮已碾到了沟沿。他大声喊叫,小文,怎么了,你走什么神!

小文脊背动了一下,赶紧打方向盘,拖拉机回到路中。

可是,拖拉机开上一段小坡,望见了村口,车轮子又滑向了沟沿。老胖惊叫,小文,怕见媳妇不好交差是不。。。。。。

话没说完,拖拉机已倾斜了身子,尽管小文拼命扭方向盘,但已无济于事。拖拉机无可救药地,像电影上的慢镜头一样缓缓地翻倒在沟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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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奔月点评:

几个人物写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