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离开我有十年了,爷爷是什么样子的?爷爷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是个老人,我不知道爷爷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年轻时候是什么样子,或许很俊吧。
爷爷的脸太瘦了,松懈的皮,抱着干骨头。爷爷的脸太黄了,好像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坡。爷爷的胡子太硬了,会扎得我大哭。
可是他还是喜欢亲亲我稚嫩的小脸,在脸上扎出许多小红点点,我在哭、他却在笑。
爷爷的个子太高了,比奶奶高出老大一节。爷爷驼背,否则还会高出一节。爷爷太瘦了,有着一身的硬骨。
爷爷常常一边喊着“一二一”,“保卫家园、建设祖国”一边跑步。坐在一边的我也会学着跑,“一二一”“一二一······”
爷爷还会做操、会唱歌。每每唱起那些单调的直白的老歌,都会逗得我笑得前仰后合。而他还是执着的唱着、唱着。那里有他的梦、他的情。他的声调是那么坚毅、粗旷。爷爷酷爱看电视,电视、是爷爷那一辈子见到的最先进的东西,爷爷不记得什么时间电视会播放,爷爷只要起床,就会打开电视,电视台没起来,爷爷就等着,静静的等着,等上一、两个小时。爷爷最爱看新闻、爷爷最爱看京剧、爷爷还喜欢看动画片。那是我的好陪伴,我喜欢看动画片,爷爷也喜欢!
爷爷会陪着我看动画、尽管她并不知道那究竟演了些什么?他从来不关注主人公的命运。
爷爷可能在想,孩子的世界有多么丰富多彩啊!我小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呢?嗨,我也体会一下吧!爷爷还喜欢独自漫步,因为这他常常、忘记了:时空、地点。
家人的焦急的寻觅,似乎并没有改变他的习惯。爷爷总是因为这忘记了吃饭。爷爷的踪迹被我觅到了。爷爷喜欢家属区很远的一片林子,林子有清新的空气,那里还有一片空地,修房子的人在这里采土,于是留下深深的大坑,可是坑边儿坚硬的土壳儿形成悬崖,爷爷喜欢坐在悬崖边儿上,望着远方,静静的坐着,他的身体象一尊雕塑,贫瘠的像蒋介石一样的头的轮廓。驮着的脊背,像一口锅一样,长长的腿依坐姿顺下去。爷爷在想什么呢?我现在也不得而知。
爷爷会不会想着过去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情呢?
爷爷会不会想着和奶奶的传奇爱情呢?
爷爷会不会在想着学校创办的事呢?
爷爷会不会想着帮助逃荒人的事呢?
爷爷会不会在想我们的今后呢?
爷爷是箴黙的,爷爷是寂寞的,所有他爱的人、他帮助的人、都不在这里。他们过的好么?爷爷知道,他们都在忙碌着、为生活、为生计、为生存、为儿女、为子孙。等他们都忙完了,才想到自己,当一个忙碌的人、停下他疲惫的脚步、或许他应该来到这个悬崖边儿上,在这里休息一下,听爷爷细细的谈他的经历,听他们述说他们的经历。爷爷后来到了医院,在那里、他倔强、他不接受治疗、或许他害怕开刀、或许他觉得浪费、或许他自己绝望。
总之、他暴躁的将医疗器械扔了满地。他说:他没有病,他能吃、能喝、还能唱歌!他在医院的日子里,没有了悬崖可以坐,他得老老实实的躺在病床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接受治疗!孩子们轮流的照看护他。我也来到他的床前。
“爷爷,你什么时候回家啊?”爷爷没有回答,静静的仰望着天花板!一行热泪悄悄滚下来,滴在枕头上!一个经历了枪林弹雨、挨饿危机、批斗打击的硬汉,为什么流泪了!我用稚嫩的手拭干爷爷的眼角。我哭了,爷爷不能动了,再也不能漫步、跑步、唱口令。爷爷的手上尽是针眼儿。有的青了、有的红肿了!还有的上面留下了胶布的粘痕。每天都会有人给他打针,爷爷的身体便是针眼,我不知道下一个该扎在那里?爷爷在病痛的折磨中慢慢的消失了!
医生也为之惊叹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居然能独自与病魔斗争十年。这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爷爷,你悄悄的走了,我常常望着那悬崖,仿佛您还在,您静静的坐在那里。这次回家,我到处转转一排解最近忧郁的心情。在秋风瑟瑟中,我来到了既熟悉、又陌生的悬崖边上。人去楼空、实景巨变、若不是认真看,那早已没了昔日的面目。但是我还是觅到了你常常坐的位置。土坑大都被填埋了。悬崖仅剩下一角。但我还是静静的坐下。微微扬起头、望着远方、双手自然下垂、放松的脊背也弯成一张弓,双腿自然的下垂。秋风吹过,送来冬的味道!我在沉思、沉思你的沉思。我在体味、体味你的体味。我在想象、想象你的遐想。风中、我是坚定的。寒风为我萎缩!风中我是残弱的。我的生命,若风中残烛。风卷着土,吹来,吹过。它是自然界的搬运工。它改变了世界,却封尘不了记忆。时间轮回、爷爷的世界离我远去了,未来的世界有扣响了我的心之门,我在奋斗的路上徘徊,我萎缩了。爷爷的前进的号角,一遍遍的重奏着,我的心没有被激起!爷爷你是什么样子的?我在心底呼唤,我在心底疑问?我要变成一个像你一样的人么?
-全文完-
▷ 进入半个人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