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张抗抗在《随笔》2007年第1期发表文章《长城•公社•凯宾斯基》，对长城多加诟病。我以为张文有偏激偏视之见，提出不同观点与张抗抗商榷。

千百年来，长城和长江、黄河一直作为中华民族的象征被人称道。它象一条巨龙绵延于北中国的崇山峻岭，是我们引以为自豪的庞大建筑和文化符号。前人籍之抵御强悍野蛮的游牧民族，后人则生发出无数联想感叹。我常常纳闷，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反思长城的负面效应，而无视长城的精神力量？张抗抗说长城是我们中华民族“因弱小恐惧而堆砌，因固步自封而蹲守。”长城成了保守、落后、愚昧、封闭的代名词，好像中华民族几千年积贫积弱，全是长城惹的祸。我要说，长城何辜！

让我们先来看看长城的历史。最初的秦赵燕长城是为了抵御北部游牧民族入侵修筑的。当是时，秦国之北有义渠、匈奴；赵国西北有林胡、楼烦，北有襜褴、匈奴；燕国北部有东胡。这些以游牧、狩猎为生的少数民族，善骑射，长野战，来去飘忽，难于捉摸，极大地影响了入侵地区的封建进程和统一大业。针对这种被动局面，秦赵燕三国先后进行了兵制改革，并修筑长城。长城，既是军事据点，又是防御工事。在这里，为了充分有力证明长城的这一功效，我想罗唆几句长城的修建。

据《史记》记载，长城“因地地形，用险制塞”。即在两山峡谷之间、河流转折之处或平川往来必经之地修筑关城隘口，在四顾险要之处修筑城堡或烽火台，修筑城墙更是充分利用山川形势险要，或在悬崖陡壁，或沿山脊峰峦、或依江河湖泊为天然屏障，达到控制险要，节约人力、物力，彰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功效。由城墙、敌楼、关城、墩堡、营城、卫所、镇城、烽火台等多种防御工事构成，在当时起到不可低估的重要作用。周秦以降至于明，历代曾反复修筑长城，并据以成功抵御塞外游牧民族奔袭，足见城垣障塞是极有用的防御手段。然而，张抗抗对此却视而不见，说“长城是否曾经真正有效地抵御了外族入侵？长城下的战事留下了多少可传颂的胜绩？至今有人质疑。”不错，随着科技发展和时代进步，长城的抵御作用日渐式微，但是，冷兵器时代的长城，功不可没！依现代战争眼光，长城绝对不足为凭，现代人也绝对不会妄图用一座石墙，挡住飞机导弹。现在的我们，正在和已经张开看世界的眼睛，正在和已经融入世界大一统的市场格局，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张抗抗却下结论说“这座千年中不断加固延长的城镇，最后把华夏民族自身，乖乖地圈在了中原大地的母体之内，却是不争的事实。”照此讲话，原来我们不思进取、闭关锁国、妄自尊大、以为中国是世界中心、无上天国的思想，来自于长城啊。

我承认有人把长城当成坚固的屏障，以为躲在其中就会固若金汤，就会万寿无疆。不要忘记，那是在科技极不发达的情况下产生的。当时，除“中国”之外的所谓蛮荒之地，白给尚且不要，根本激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征服冲动，适宜我们生长的地方，就在长城以内。

无独有偶，就在这本《随笔》上，开篇文章林达先生的《早期学西方的一点教训》，引用张鸣先生在《历史的底稿》一书陈述的一个事例：中国人在引进洋枪洋炮以后，“接受了洋枪队的全部装备，也接受了洋操的训练，连英语的口令都听得惯熟，唯独对于瞄准射击，不甚了了。”每遇战，“他们朝前放枪，可眼睛却看着另一边。”林达先生写道：“中国人走向现代化的第一步，就是引进洋枪洋炮。可是，引进先进东西，却不注重先进事物最核心、最基本、最重要的功能，还是混混沌沌地抱住老祖宗的旧观念，这是我们中国人学西方先进事物过程中的大毛病……从买了第一杆洋枪，到一板一眼地练瞄准射击，中国人竟用了半个多世纪。”

可以想见，我们落后，和长城一点关系也连不上。沉湎昔日美梦、不信天外有天，不思昂然奋进，长期积弱积贫的泱泱大国，终有一天要衰落。处于落后挨打状态而不自知，人家早就迈进了一个新的时代而不自省，只能是越来越落后。在所有的落后中，观念的落后是最大的落后，而看不到自己观念落后的落后，是最不可救药的落后。此种种落后，与长城何干！

张抗抗引用诗人周涛《游牧长城》一文中的话：“长城这象征着守护农业文明的裤腰带，一次次，被粗硬的手解开了。”难道中华民族自1840年到1945年一百多年间遭受的被列强轮奸的耻辱，责任在于长城没有尽到御强敌于国门之外吗？难道张抗抗们还在希图长城永远肩起保卫我们安享太平的重担吗？难道因为长城没有起到你们想要他起的作用就飞短流长大喷口水吗？如果说上述话语只是引文，张抗抗在后文赞颂“长城脚下的公社凯宾斯基饭店”时，盛誉“长城脚下的公社”与凯宾斯基饭店管理集团合作，“雄心勃勃的跨国公司，已经一步跃过厚重的城墙，从天而降悠然着陆。”位列“全球101家最好酒店”的豪华去处，全中国有几人能消费的起？如此脱离大众，是否有存在的必要。在这样的精英思想指引下，我怀疑他们的眼睛，还能看到数以千万计的失学儿童和数亿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劳苦大众。张抗抗欣然写道：“周涛笔下那根‘守护农业文明的裤腰带’，这一次，被我们心甘情愿地，让粗硬强壮却又彬彬有礼的西方商家之手轻轻解开。”奴颜婢膝无所不用其极之致！

还是回头看看我们的长城吧。不值得和这样的民族败类生气。

如今的长城，不仅仅是“审美的长城、游客的长城、消费的长城”，更是精神的长城。长城连续修筑时间之长，工程量之大，施工之艰巨，历史文化内涵之丰富，世界其他古代工程哪个能与之相比。长城，不仅表现了2200多年前中华民族的伟大气魄，而且显示了当时中国人民的高度智慧、高超的军事科学才能、高度的科学文化。长城，作为中华民族英勇不屈的精神象征，将给我们永远的前进力量，鼓舞我们不畏强*，不怕艰险，克难致胜，勇往直前，以科学务实的态度，投身中华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中。

我劝张抗抗们不要崇洋媚外，不要以今非古。多一些爱国，多一些悲悯，多一些自重。如果要非礼长城，先下功夫好好研究长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