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其实已经很久了。但直到今天,我仍旧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只记得,一张清秀纯净的脸孔,一头齐耳的,略显柔美的头发,还有,那瘦弱的令人疼惜的背影。
我们是同一个学校的学生。具体说来,还同一届。我住在学校食堂的大烟囱后面,她住的寝室窗外不时有火车驶过。两栋宿舍,仅隔着一堵墙,一扇门。甚至于,连管理员都是同一对夫妇。
每天,当我们站在门口。透过一楼又高又长的铁栏杆,都会看到一群又一群的女孩从前面走过。她们就是住在里面的音乐学院的女生们。娇艳的容貌,时髦的着装,甜美的嗓子,常常引来一排排男生伸长的脖子和迷离的眼神。伴随着的还有阵阵的起哄声,和一连串响亮的哨声。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个雨天的中午。和往常一样,吃过饭,大家就都聚在了寝室门口的长廊上。表面上在谈天说地,东拉西扯。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可能是下雨的原因吧。从门前经过的人似乎很少。望着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下雨,大家都在嘀咕,这鬼天气,存心不让人活。我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书的首页,百无聊赖地看着。突然听到有人说:“看!”接着便没了声音。一道闪电划过,“轰”一声惊雷,随之是外面刺耳的笑声。透过门缝,一个女孩呆呆地站在雨中,花容失色,身旁躺着把朝上的雨伞。女孩子还没能从惊吓中反应过来,任雨水打在她的身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地上拾起伞,惊慌地继续望前走。我站起来,走到门口,望着她在雨中渐渐走远。
从那时候起,我便知道她了。一张清秀纯净的脸孔,一头齐耳的,略显柔美的头发,还有那瘦弱的令人疼惜的背影。
之后,我便会经常在门前看见她。大多时候,她都是独自一人。背着一支长长的竹笛,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和一条蓝色的牛仔。迈着轻盈的脚步。我不会起哄和吹口哨。起哄,我声音不够大而尖。而吹口哨,我拜了很多师傅,都没能把它学会。所以重又坐到了书桌前。由于光线不足,在白天不开灯的话,我们寝室也同样是漆黑一片。这更让我无形中多了几分安全感和神秘感。就这样,我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享受着我的小幸福。
我挎着书包,走在湖边的小径上。远处,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的心里无由地紧张起来。我不敢正面对着她。小径很窄,只容得下一个人过。她走近来,我侧着身子让在旁边。象枝风中的柳,她从我旁边擦身而过。手指不经意间碰到我的手背,留下沁人的清凉。我回过头,望着她。这时,她把头转过来,朝我笑了笑。嘴角微微翘起,只看到脸颊旁一对浅浅的小窝。有点含羞,有点爽朗。我的心砰-砰-砰地直撞。我发誓,这是我见过的最为清澈的笑容。
日子,一天天地,不痛不痒地流淌着。守侯她的出现,成为了我每天的必修课。总是在上完课后,坐在书桌前,透过门缝,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出现。一颗悬着的心,直到她出现,才放了下来。而碰上有的时候,没有等到她的出现,我便在心里假设着各种她“缺席”的原由,直到被自己说服。
我发觉我有点喜欢上她了,尽管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当我这样对好朋友说的时候,他把我的脑袋翻过来翻过去检查了一番后说:“你。。。。。。没毛病吧?”但我心里清楚,我是认真的。我反复地在心里质问自己,我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是主动接近她,向她说明自己的想法,跟她做朋友。还是扯断这一切想法,因为这些也许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男生对异性的一种好奇与新鲜感罢了。始终,我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没有等待的暑假,漫长的令人发疯。终于,我回到了学校。可是,她似乎在我的眼前消失了。一天,两天,三天,我没能看到她的身影。心中仅存的那点希望在一步步减少。我变得坐立不安了,我无所适从。后来,才从大家的口里听到,原来,里面女生都搬到了另外的地方去了。我心里绷着的弦断了,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于是,我会经常特意选择从她们的新住址门前经过。尽管那里聚集着太多女生,让我感觉很不自然。但为了能再次见到她,我别无他法。
有一天,当我再次从那儿经过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还是她,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她吗?”“是的,是她。”我想冲上去,对她说:“嗨,其实,我已经知道你很久了。”但我心底掠过一丝阴影。万一她对我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那又该怎么办呢。我迟疑了,我不敢向前迈去。如一头焦躁不安,即将发怒的雄狮,我徘徊在原地,没有勇气向前。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内。
也许,从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我们今生无缘再相见。我实在是个可笑至极的人。
我错过了我这一辈子最好的机会。我没能再次见到她。尽管那以后,我还是会傻乎乎地从熟悉的地方绕过,并且心存侥幸。但我却没能再见到她一面。
一个学期后,我也从那里搬走了,搬到了学校远在郊区的新校区。而按照学校的安排,她们艺术系的学生仍留在老校区。于是,再次见面,便变得更为奢侈了,甚至于最后,可能永远都不可能了。。。。。。
那天,坐在离去的车上,我把头探出了窗外,目送着这个陪着我生活了两年的宿舍。他就象一个在风中屹立的孤独老人,我的心情从没有过这么失落过。
今夜,坐在枯黄的灯光下,思念又一次蔓延开来。窗外的月亮很圆,但在城市繁华的街灯映衬下,月色不再白皙,变得有点昏暗。我的脑海里,浮动着的仍是那张脸孔,那份笑容。
到今天,我仍旧还是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我只想对她说一句:“爱你,与你无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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