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十五天,趋车穿越北疆西域八省区,行程超过一万多公里。

边境沙漠，辽阔草原，千里戈壁，巍峨雪山，崎岖山峦，险恶丘陵，悬崖绝壁…

番难忘的地理过程，一次难得的心路历程。

心有多远，路就能走多远　

——北疆西域万里行心记

一直以来，我对祖国的北疆和西域怀着景仰，看中国地图，以地理的概念统揽这半壁河山，心中就存有了关于祖国领土幅员辽阔浩瀚苍莽的感怀与激荡。

国庆十五天，幸得遇一班与我有同等壮烈情怀酷飙越野的朋友同行。我们从河北承德出发，经山西到内蒙，从鄂尔多斯接呼和浩特，直奔边境线上正举办胡杨节的额济纳旗，沿与外蒙边境，穿越茫茫沙漠腹地，经千里无人戈壁荒滩，过宁夏甘肃两省之地，进入新疆哈密，过吐鲁番看火焰山尝葡萄干，驻乌鲁木齐观天池，紧赶最北疆布尔津阿勒泰，直达与哈萨克斯坦接壤的著名的喀纳斯湖，吃足了烤熟的冷水五道黑鱼，尔后一鼓作气经克拉玛依长驱南下到达青海湖，与祁连山相依，绕敦煌莫高窟翻六盘山，抵陕西延安宝塔山下，过吕梁沿黄河岸陡峭颠簸塌方滑坡之路，蹿蹦跳跃着回到河北地界。

一、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我们是经张家口的宣化、万全、怀安进入内蒙古乌兰察布盟地界的，它位于我的老家锡林郭勒草原南部，都是内蒙古最发达的畜牧业地区。我看见了广袤的草原成群的绵羊湛蓝的天空和火烧的夕阳，这就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蒙古草原。我的心因这绚烂的美景涌上一种久违的冲动，仿佛我是一个远离故土很久的人找到了归属。这里的舞台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电视上美仑美奂的图景与我面前的逼真画面完全交映叠现，那一瞬间我置身其中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

驱车驰骋北行又西进，从草原进入戈壁荒原，植被越来越少，不见了羊群，远远的间或看见马和骆驼的身影。天边出现逶迤苍茫暮蔼中黛色的山峦，在别人为即将被地平线吞没的火红的落日发出欢叫的时候，我的心却陷入沉思。

我在进入旅途之后开始感觉到我自己因旅行的愉快，而心胸豁亮开朗。眼界打开，是能够改变自己的内心世界的，这句话真的不假。一个人拘泥于狭隘的空间，假如被误解被中伤，沉郁是很难自我排解开的，人试图被了解和接受的门槛又是那么难迈，就会时常觉得生存于立锥之地的窒息。我想到我自己创作中的一些庸扰，由于用顺承性的艺术手法反映真切孤独的现实，来增加观者对现实的深刻了解，所以很难被一般的人接受，因为他们更需要理性的力量与要求，来支持自己的现代生存和对将来的希望。看着窗外那无边无际的旷野，我想，每个人的生命的延续过程里，他的心，都在不同程度地发掘着道德的根源、人生价值的根源。别要求别人过多，我应该感到幸运，因为寻求到了艺术创作这个人类的精神文化支柱，而能够使自己在自觉和意念间，可于现实世界落稳驻足，保持精神的独立和自由，这就是很具体的生命存在的意义了，就足够了，如果还挑剔，就是自己的心还不够大，那也就等于你自己圈囿了舞台，限制了脚步。我望着眼前辽阔的大草原，脑海里出现了那句电视台词，“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二、行者无疆勇者无敌　

离开额济纳旗前往宁夏的路上，我们在走了一天的边境沙漠之路之后，仍然还在没有任何人和动物痕迹的沙荒中打转。夜幕笼罩下来，很快已经到了午夜，六辆越野均告油慌！我们也一天没吃饭了。也许是脱离正确的方位太远，卫星定位时断时续，差不多接近失灵，沙漠腹地我们迷路了。

但没有谁气馁，彼此鼓励，终于在差点误入外蒙边境前，我们看见了遥远的沙漠深处有一点像星星一样的光亮。那是灯光吗？我们兴奋地猜想，那该是一个村庄吧，马上有人发出疑问，村子里会有汽油吗？不管那么多，坚持，只要有一点希望就不能放弃，朝着亮点前进！

竟有八十公里的路程，那一点点的星火样的光亮原来来自一个叫做黑鹰山的铁矿！

进入乌鲁木齐市是在晚上接近11点的时候，我们走到临近达坂城叫做小草湖的地方，据说曾有大风掀翻车辆的所在，外面刮起了至少八级以上的大风。高速公路上几乎看不见本地汽车的影子，偶尔会有超重的拖挂车与我们汇车，擦肩过去强势的气流形成风的旋涡，几次就快把我们的车子掀倒，司机紧拽着方向盘的手掌浸满了汗水。

终于安全到达驻地，有人问，明天还刮这么大的风，北疆还去吗？大家异口同声，去！有人又问，听说喀纳斯下雪了封山了，还去吗？马上又有人回答，可以找向导绕上山去！我的喉咙一下子涌出许巍的歌“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终于到达北疆阿勒泰，真是不虚此行，我看见了和欧洲阿尔卑斯山脉一样的风貌，白皑皑的雪峰，遍山的针叶林，云杉冷杉和白桦树，舒缓伸延的山坡和漫无边际的草原连接在一起，牛羊马在属于它门自己的家园里无比悠闲地踱着步，惬意地甩着它们的尾巴，像是在昭示着它们与我们人类和谐相处的美好关系。在山脚下，我们见到了据说是成吉思汗真正后裔的图瓦人，他们居住在完全用木头搭造的屋子里，家家屋顶冒着炊烟。

在去北疆的路上，我们无数次和背着巨大行李的行者相遇，有来自祖国各地的还遇见一些外国人。我们和一对已经走了四十公里，说是从白哈巴翻山走到喀纳斯的年轻人说了会儿话，他们要到图瓦人的驻地去投宿。那个年轻的女孩的脸被紫外线和凛冽的山风弄得黑红粗糙，但当她摘下眼镜和我们说话的时候，我却在她眼睛下面搜寻到一块残存的都市白皙，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的心感之又慨叹，他们，才是真正的行者，真正的行者是没有疆域的限制的。

回程准备翻越六盘山时，因为山下从前一天夜里一直下雨，大家都有些担心山上有预料不到的险情，因为山上肯定是在下雪，而且肯定已经结冰。此时我们英勇无畏的领队阿宝，坚定果敢沉着应战一马当先，率领我们迎着风雪，昂然地攻上并翻过了这座海拔2900米冰封雪舞远近白茫茫什么都不见的山峰。

三、行万里路与读万卷书

小时候大人希望我们长大以后有所作为，总告诫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哈密或者克拉玛依或者石河子，城市边缘的道路上是成排的白杨树，它们高耸入云与蓝天相接。那么庄严像是守卫城市的卫兵，而白杨下紧挨着生长的是白蜡树，秋日里泛着眩目的金黄，到处可见已经长出饱满果实像大盘子样的向日葵，又像是为城市聚拢成的屏障。还有内蒙境内黄的叫你眼睛发花的胡杨林，戈壁滩上一簇簇肃立的骆驼刺，沙漠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那静静躺在那里的五彩卵石，吕梁山上遍布生长的马头枣，深沉浑厚的黄河水，敦煌那望不到尽头的连绵不断的沙山，平静如镜的青海湖，冷峻含蓄的天池还有明澈晶透的喀纳斯湖……我即使搜肠刮肚把所以关于描写这些景象的知识还有诗句都端出来，在这么壮美的景色面前都会觉得词语的困穷。

在路上，我一直思考着读书与行路给人心灵启示的差异。我想，无论读书后的思考还是行路中的悟通，我们想获知的都是智慧的启迪，这也是我们不停地思考下去的真正意义。我们在书本上学习哲学，因为得知了社会的本质方面的知识，我们就能够心安理得地生活，然后我们还学习美学，于是我们又能够心情舒畅地生活。假如一个人没有机会获得书上的哲学和美学，他的心安理得和心情舒畅之来源在哪里？我想，就是丰富多彩的大自然和变幻无常的生活。人的智慧可以来自哲学，更可以来自举手投足就触摸到的真实世界给你的观感，你可以没有学习过美学的理论，但你却有真切的审美体验，事实上很多人在经历那条审美的途径时，已经不自知地就进入到更加高级的理性的状态，这也就是哲学的状态，也就是你自己生存的哲学产生了，这种源自生活的哲学肯定是富有更强的生命力的。

三、心悟随缘即心即佛

青海的塔尔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创始人宗喀巴大师的诞生地，这座著名的藏传佛教圣地，是青海首屈一指的名胜古迹。我们离开青海湖，特意前往距西宁二十多公里的湟中县莲花山。塔尔寺座落在莲花山的山坳中，迄今已有400多年历史，全寺占地600余亩，四面环山，殿宇宏伟，佛像庄严，梵塔棋布。寺院里最负盛名的是它图案别致的堆绣、颜色鲜艳的壁画和美妙绚丽的酥油花，并称为艺术的“三绝”，誉满藏区。

我们到达塔尔寺时，天一直在下着细密的小雨，地上很泥泞。但仍有很多来此献供和祁愿的人。我和无数的寺僧及信徒擦肩而过，我注意端详和打量他们的面庞，观察他们的目光和神情，我看到了岁月风沙磨礪过的苍凉，更看见了超然的虔诚和找到归属和依存的静默。肃穆的大经堂里，地上铺设着地毡坐垫，可以容纳3000僧人集体诵经，正西方供有无数佛像、藏文经典，设有达赖、班禅以及寺院法台座，非常的神圣和庄严。

离开塔尔寺了，一路上我的心还沉浸在寺院浓重的宗教气氛里，我默默地问自己，你是一个与佛有缘的人吗？我没有答案，一直没有。

我曾听说弘一法师突然出家就是因为一次机缘。据说，有一天的傍晚，夏丐尊和李叔同在西湖边闲坐，恰逢灵隐寺一老僧佛事做毕归来，夏公远远见老僧清癯飘逸的样子，不由称赞“好风度”，一旁李公心动，说“我要归隐出家”，不想此念即出竟成真事。

我羡慕他们为自己的心找到了归宿，于是想到我们这些沉溺在凡世的人们，我们正在历经的琐碎的生活，因为情不得已，就去选择自尊的生存，因为有颗不安分的心，就要去完成自我的证明。路上的心酸和心灵的困惑，是什么在前方引导着我们的坚定呢？

渴望与佛有缘，说到底是希望得到佛的荫护。我想，我们自己努力的修德养行，不就是以心悟随佛缘？我以我心盛满智慧力量学识品行，不就是等同于追随了佛家高僧了吗？

我因到塔尔寺就想到了这些，不去那里，我在平常的日子里，就不会想到这些。

本文已被编辑[仙灵岛灵儿]于2007-10-29 19:03:10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