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作者简历:
朱战国,男,52岁,知青、工人、编辑,现为内蒙古广播电影电视局职工,中文专业,作协会员,已在国内报刊发表文学作品160多万字,以小说为主,并多次获奖;曾用笔名:晨光。
通讯:呼和浩特新城光华街东统建楼9号楼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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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婚一百例
1、走出孤独
朱战国
我看过许多关于呼和浩特的文章,大都没什么印象,可能是我的记性不好,但有一个词叫做“草原明珠”,指的就是呼和浩特。呼和浩特是蒙语,译成汉语就是青色的城,简称青城。但呼和浩特的人不管老少从没有说青城的,只说“呼市”,说青城是买一盒青城牌子的烟。
还有苏娅,苏娅是一个蒙族姑娘的名字,蒙族叫苏娅的姑娘很多,我说的苏娅是我三十年前魂牵梦绕痴心眷恋着的那个苏娅。我和她在大青山里有过几年共同插队的生活,就是知青。
知青是七十年代的往事,而今已变成神话。
那时发表了一篇小说,写一个寡妇和一个小伙子的故事,一位作家看了以后说:“这个人可小心他点儿。”他是跟他姑娘说,他姑娘就是苏娅。
说起那年十八岁,苏娅小我两岁,我想起她在草野里捉蚱蜢的样子:盛开的野菊在她身边摇曳,优美的腰肢、白净的脸庞,按当时的话说长的很洋气:“嗨!你想什么你,”她扒着我的肩膀说,一股温馨的气息扑在我脸上,有种莫名的躁动涌遍全身,我瞥了一眼她那白皙的脖子和脖子下边的一片胸脯,多年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勾魂;而我和苏娅的结果却是劳燕分飞。
唉,往事不堪回首,而魂魄却留在了她身上。回城、奔波、工作,一场连绵的秋雨淅淅沥沥,这场秋雨召唤着寒冬,一下就是三十年,我心田那片草场再没有返青,阴差阳错的!
现在是公元两千多年了,我突然接到了她一个电话:“你听好了,你还记不记得有个叫苏娅的?我是苏娅。”
“苏娅?记得,当然记得,你在哪儿?”我惊喜的差点说总在梦里见到你。她是无意间在我推销饮水机的广告上见到了我的名字,看来她也像我一样难忘当初,我还以为她死了,听起来不像话,可这么多年在呼市的大街上再没见到过她。
我如约来到“塞外轩”大酒店,雅间门敞着,里边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正在洗茶杯,却不见苏娅。刚转身,女人忽然说:“快进来,我是苏娅,你不是……卖瓜的吗?”卖瓜的是我的外号,当年偷过队里的瓜卖。
我愣了一下,这哪是那个苏娅,那个丰姿楚楚、摄取了我灵魂的苏娅。我在来的路上总是用手梳理自己的头发,还特意换了套西装,我准备着和她见了面怎么握手,怎么热情一些,或者怎么别太热情,甚至想她也许离婚了?这一切全没用了,乍一看,她太像街道居委会那个大妈了。三十年了,在失意的时候,在梦中常常相约的这个偶像,坍塌了,一瞬间。“你好吗,一直在报社?”我一边上下打量她一边和她握了握手,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是啊,你呢?你还是在工厂?”——“早不在那个单位了。”——“那你干什么呢?”——“什么也不干。”——“下岗了?”——“没有。”我们的话搭不上茬,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秩序:“你可老了。”她说。
“是老了,咱们都四十好几了。”我说,低下头去想,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渐渐地我看出她当年的影子了。她告诉我说她在《青城导航》报社做编辑,约我是要为单位买八台饮水机。她知道我离了婚,很惋惜,但她没离,说将就着过吧,谁也无法再复制当年的情感。后来,她执意要为我免费发一个征婚广告,好像我离婚是她的错。
雅间里,我喝着酒突然觉得苏娅今天彻底解放了我,还给了我魂魄,多年前的恋情却转移到八台饮水机上了:一台挣三百,三八两千四……
想不到的是由于几行征婚文字却把我牵上了漫长的征婚之旅……
征婚一百例
2、手机姻缘
朱战国
孙棒槌是我的患难知交,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正在自己家组装饮水机,我嘱咐他这次要贴进口标签,别老贴歪了。他问我:“一下子就推出去八台?”我跟他说是早先一个情人帮的忙。
“哪个情人?”他问。
“什么哪个情人,我成啥了?”
突然手机响了,一个温柔的女音飘进我的耳朵:“你好,是周先生吗?”
“是,康佳饮水机经销部。”
“不,我见到了您的征婚广告……”
我忽然顿悟,便匆匆走到门外,对方问我的职业和现状,我一一做了回答,又补充说我长的挺难看,她在那头笑:“能上街吧?”我也笑,又问她的个人情况,她支吾了一下:“我啊,单身五年了,搞个体的,但不会是别人的负担,人嘛……还算漂亮。您贵姓啊?”
“你不是知道我姓周吗?”
她又笑:“对不起,看我傻的,咱们晚上聊吧。”
搞个体的?我想,这无所谓,大学生不都揣着文凭四处打工?再说我是要找一个伴侣而并非想依赖女人生存,啧,忘记问她的年龄了,但那温和的女音却在耳边久久萦绕不去:“对不起,看我傻的……”我脑子里描绘着她的形象,温柔漂亮、善解人意……正想着手机又响了,还是女的:“喂,您好!您现在说话方便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我说方便,她说:“不知你要找什么样的女性呢?”
我一下不知从何说起:“随缘吧,我的条件也一般。”她说她是体育老师,接下来便聊了些诸如天气、房价、油价与婚姻毫无关系的话。
还没到晚上个体户就打来电话,问我具体做什么、忙不忙,我说在事业单位,不忙,每天和尚撞钟一样,我也问她,她说她经销手机。后来又约了个见面时间和地点。我洗脸、刮胡子、擦皮鞋,一照镜子:还行,难怪有人说恋爱使人年轻。
公园门口临街,书报亭、小摊小贩的挺热闹,一位姑娘一只手撑在槐树上打电话,不时的吃吃笑,那背影很窈窕,也是在谈恋爱吧。时间过了,没见人也没电话,我打过去却无法接通。怎么也不打个电话呢?还是卖手机的。暮色泛红,终于来了电话,我看见她了,就是槐树边那个姑娘。她在电话里说:“看见我了?过来吧。”我走过去,她用手捂着嘴说:“你好!”我呆呆地望着她,背影和正面的差距竟然这么大,也是,四十岁的漂亮又能怎样呢?她的戒指耳环都很大,还有项链手链,金灿灿的。怎么戴这么多,我想。
她扫了我的自行车一眼:“要知道你骑自行车我就不开车来了。”原来道边那个qq车就是她的。
我说我的摩托有点儿毛病,她说:“这年头还骑那玩意儿?肉包铁,冬天冻死,夏天吹死。”
我一时没话了,说什么呢?“我请你吃饭吧。”我朝那个刚刚点亮灯笼的酒店说。她一撇嘴:“谁去那地方,去银都酒店吧。我请客。”我显得很尴尬,身上也就百八十元,都留给孙棒槌买材料了。便叉开话头:“多不好意思,哎,你的手机很时尚。”的确,墨绿色的长圆型,像海蚌,她说能下载彩铃、彩图,还能上互联网,我说我的带摄像头,58万像素。她说:“58万像素,快扔了吧!”
我觉得被噫了一下:“那你的像素是多少?”
“150万。”
“我是说你的眼睛。”
“眼睛?不知道。”
“那还不快扔了?!”
她斜了我一眼:“啥意思?”
“没意思!”
这一天我啥也没干成,躺在床上端详自己的手机,扔了吧?突然来了信息,内容:“你好,能否把你隐私以外的情况谈谈。”
征婚一百例
3、美容师
朱战国
让我扔掉手机的女人很快淡忘了,躺在床上又看了一遍那条信息:“你好!能否把你隐私以外的情况谈谈。”便回复过去说:我没什么隐私,只求对方通情达理、素质高一些,又写上有房不大有钱不多之类。
对方很快就回复过来:“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吧?”我说我抽烟,是个粗人,但不是彻底的粗。她说抽烟不算不良嗜好,别赌博别嗜酒如命就行。我索性拨通了她的电话,对方没准备一样好长时间才接听。她的声音很轻很委婉,好像是喃喃自语,在这个静悄悄的夏夜里,感觉有一个红颜知己在和我交心。她是个美容师。
压了电话,我想:美容师不就是理发的吗?心中有种退却的想法,尽管我每月也要理发。我又想起白天那个说一口标准普通话的女人,她是什么情况呢?想打电话可惜太晚了。
清晨手机就响了,号码是美容师的,她说她想约我见个面,下午六点在将军衙属附近的草坪。
下午我帮孙棒槌把饮水机送到报社,就匆匆赶了过去。一个女人身穿豆青色长裙,文质彬彬的伫立在丁香丛边的草坪上,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她,果然是她。相貌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尽管年龄已经四十多了,但比那个手机商人要年轻的多,可能和职业有关吧。她眼神定定的看了我一下:“我们随便走走吧。”
原来她自己开了一家美容店,规模挺大,主要是挣女人的钱,面膜、纹眉、还有去皱什么的。她又望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实在,好像要记住我:“你不显老,不像快五十岁的人。”
“是么?”我望着她那眼神,其实一个人除了太多的忧郁只有酒色才让人老,我打了好几年光棍怎么会老呢?再者男人和女人不同,四十到五十之间的差异并不大。我们沿着丁香丛聊,这次我身上带了五百元,以防不测,我说:“不早了,我请你吃饭吧。”她笑了笑:“不必了,晚上我姐姐来。”我又尴尬了。
一连三天,我们电话不断,尽管还有别的女人联系,周末,她又约我,说还在老地方。她说我给她的印象还可以,感觉素质人品也挺好,不像是坏人。坏人?我为这个词动了半天脑子。
她换了一套行头,比上次那套更显得入时流行,乳白色的轻纱披肩下隐隐能看到里边的束身背心,很动人。“到家认个门吧,”她说,原来她就在将军衙属后边住。我感到我在她心中的位置了。
她的家,一百三十多平米,装修的很豪华,光线柔和,兰香幽幽,像是一处闺房,不由的使人步履轻轻。迎面有一个清澈透明的大鱼缸,鱼虾嬉戏,水草摇曳,微缩着一个神秘的海底世界。厅很大,几乎能打乒乓球,卧室、餐厅、书房浴室小套间,左转右拐,简直可以捉迷藏。心里想着险些撞进那面巨大的雕花玻璃,玻璃上雕的铃兰草就像真的一样悬在空中。
“嘭”的一声,厨房里传来关冰箱的浑厚低音,她提着两听青岛啤酒走来。她说她很少回家住,多半住美容店。我说理解,心想:这样一个环境人要不孤独才怪呢,因此单身要乱一点,乱有时可以抵消烦恼。她问我你孩子大了吧?我说刚读大学,我和前妻有约定,寒假暑假孩子就和我住一段,免得父子生疏。她眼色很诧异的望了我一下,默然了。一只京巴狗从茶几下跑过来,很爱怜地扑到她怀里,像是在寻找母爱。她抱起京巴狗抚摩着,默然了好久。
我陪着她默然,不知说错了什么。
后来她说她主要想安安静静的过下半生,不想让其他人再打搅,原来她没有孩子是她压根儿就不生育;可不生育的人为什么讨厌孩子却喜欢狗?
我告辞时,她说了一句:“再联系吧。”
征婚一百例
4、女人?男人!
朱战国
我正在看短信,电话又响,是那个说标准普通话的体育教师,我匆忙接听;说匆忙是因为我隐隐感觉欠缺她什么,冷落、轻视?其实我爱听她的声音,就像收音机里的播音。她说:“你忙什么呢?也不打个电话?”我说忙于做事,生存嘛。她的口气好像不信:“撒谎,给你打电话的一定很多吧?”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破坏了我对她的好感,尽管还没见面,我说不多,再说这有什么可撒谎的,我们可以见面嘛。“那你也不问问我姓什么?”我问她那你姓什么?“我姓安!”——“欧,小安,下午见。”
她在中山路附近住,免得她跑路我过去吧。
天空即没太阳也不会下雨,43岁的她却打了一把太阳伞,是为了装点自己,身高一米七多,像男人一样的身板很魁梧的屹立着,我和她握手,感觉骨节粗大,相貌呢?一个女人要是长得像男人,那是什么感觉?她把两腿时而交叉时而斜着,极力扮演优雅的姿势,使人想起东施效颦。她打量我说:男人就是不注意衣服的颜色搭配,大夏天,一身蓝;光忙事业不考虑生活和消遣也不行,等等等等。她说她的,我已经大失所望了,我想走人,便敷衍她说最近搞装潢,很忙,正在找投资。她说投资不愁,姐姐在日本做电脑软件生意,可找伴儿不容易。我突然来了精神:问她能投资多少?她说三五十万吧,我鬼使神差般地对她热情起来。
手机响了,我拿到耳朵上接听,小安表情怪怪的盯着我:“女的吧,我听出来了。”她好像是我老婆,醋劲儿还挺大。看的出来她很欣赏我,但我说:“我很欣赏你。”
原本是征婚,突然改变了初衷,这些年总结了一条经验,没资本没靠山要干一番事业很难,我把这想法告诉了孙棒槌。孙棒槌是个钳工,手挺巧,但日子挺穷,显然,眼下我的运气也就是他的运气。孙棒槌蹲在地上把工具扒拉到一边,若有所思的点上一支烟:“把握机遇,一定要把握机遇。”他管机会叫机遇,接着就说他原来有个朋友就是靠女人发起来的,情人和夫妻不同,情人要是帮起忙来比谁都厉害。他老婆在里屋哼哼叽叽的骂他少废话,赶紧装引水机;他老婆总闹病。
晚上,小安突然打电话请我到她家,说台灯坏了会不会修,我说会,便去了她家。
小安的家说不上算什么档次,也比较素气,但屋里隐隐的弥漫着一股香味,朝卧室瞥一眼,那床单的图案和色调很艳丽,香味儿可能就是从那床单上来的吧。她准备了一桌酒菜,都是小碟小盘的很讲究。我说客气什么先修灯吧,她说不忙,其实拍一下就亮了,接触不良。我笑着说那就要亲密接触。她愣了一下:“你真坏!”接着她说他前夫怎么怎么不爱她,说我怎么怎么像男人,她说她的命太苦了。
我望着她端着酒杯的像男人一样的粗大手指,想了想说:“你今天看上去就像是……三十岁。”
“瞎说!”她孩子一样撒个娇,又给我斟酒:“哎,我问你,你离婚是不是因为性生活不行?”
突如其来的谈论性,让我很别扭,好像让我当众脱下裤子一样,我大口干了一杯酒。
酒精使小安脸色潮热:“其实没有性生活的夫妻是最悲哀的。”
我又独自干了一杯:“悲哀悲哀。”真是的,我总想把话头往投资上引,她却总把话头往性上引,眼神定定的看着我,声音很低的喃喃着:“我有好多光盘呢,就是那种光盘。”我真想把她灌醉,然而我却醉了,明明坐在沙发上不知是怎么躺下了,又感觉有人在翻动我的身躯,后来就不知道了。
诗曰:酒醒三更月正明,三更时我酒醒了。我在床上,赤条条的搭着一条毛巾被。身边是小安,呼噜正酣。我知道我打错了算盘,悄悄穿好衣服溜了出来,出来才发现我穿了她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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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你好,你好
朱战国
电话依然不断,但我又上班又推销饮水机,很少约对方见面,也没几个急于见面的,大家都很寂寞又都很明智,或者说很虚伪;好像急于见面就会降低自己的身价?其实电话聊天也可以先了解一些,再者,像小安那样的女人宁可不见,差点为钱卖身。
翻开《青城导航》报,翻了好半天才在交友一栏里找到我的广告,可怎么是交友呢?不是征婚吗?我给苏娅打电话,她说:交友就是征婚,征婚就是交友,都一样,啥年代了你也真是的。我恍然大悟。但一条交友广告竟招来如此众多的求爱者,意料之外!尤其是短信多:“你好你好”的看不完:“你好,爱情对女人来说是是非题,对男人来说却是选择题;你会选择我吗?一个平凡的女人。”
又一则:“愿你的快乐像假货越来越多\愿你的烦恼像利息越来越少\愿你的爱情像股票般被套牢\愿你的厄运像拉登哪也找不到!”我对所有的短信只回复同样的几句:“我想容光焕发,可惜一把年纪,孤寡感觉属于我,蓝颜知己属于你,命运给你多少自由,生活就给你多少不得已。”
近日短信交往最多的有一位女性,我和她通了两次电话,对方都以困了、正在忙什么的为借口匆匆挂断;确切的说她是一位文化女性,因为她有一段话让我深思:深思“征婚交友”这条路是否会通向伊甸园:咱们先电话沟通吧,我们都已不再年轻,不再有青春期的那种激情碰撞和火花;当然,像我们这样的年纪假如不接触是很难走到一起的。虽然都是单身,都渴望有一个伴侣或是家,但既不是同事又不是熟人,只戴着一顶谈恋爱的帽子接触,初次谋面很难一下子接受对方,所以借现代通讯方便多聊聊有好处。我想也是,便藕断丝连的和她保持着信息接触。
又过了几天,我很想约她见个面,即使失败,必有收获!我问她忙不忙?她说忙,忙着在写作,作家啊?那我可配不上,但她刚挂了电话就发来一条短信:“人生最美是过程,最难是相知,最渴望是结果,最苦是等待,最怕是无情,最悔是错过!”
外面下起雨来,她发来一条信息:“你好!我可以请你吃饭吗?”饭还没吃,我先吃了一惊,这大雨天她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呢?是雨天寂寞难耐吗?
我如约赶到了那家很时尚的临街小酒家。站在雨帘滴淌的屋檐下,一边等她一边想:这么一位文化女人能看得上我吗?嗨,看缘分吧,我楼上那个丧偶的老糟头子不就找了个文化女人吗?白净也文静,单位里的人跟她叫“一支笔”,还会鼓捣电脑,可照样过日子。时间过了半个多小时,不见她的踪影,我打过电话去,正在通话中,刚压电话她的短信就来了:“你好!临时有事,改日约你。”连一句抱歉的话都没有。雨还在下,我无聊的走上归途,雨伞管不了多大用,裤腿子已经精湿。走了半天,突然又匆匆返回去,竟忘了我的自行车。
回到家里我给她发过去一条信息:《女人衰退的标志》:仪容整洁\居室零乱\想入非非\天天梦幻\胆子越来越小\脾气越来越大\眼皮越来越低\条件越来越高\过去不嫁难活\现在死也不嫁!
她立刻回了一条:“大雨天我去精神病院看你,病人们都在雨中洗澡,惟独你在屋檐下嘿嘿笑,我以为你痊愈,你却悄悄说:让这帮傻瓜们先洗吧,我等水热了再洗。”
去你妈的吧,作家!我已经洗了。
征婚一百例
6、地下工作者
朱战国
深夜十一点了,电话把我吵醒,就是给我发什么选择题的那个姓高的女人,唉,单身女人的特征:晚上不睡早晨不起。在十字路口见过一面,当时她匆匆忙忙的,说先照个面,再聊就有印象了。还打过两次电话让我注意身体,钱是没够的。我问:“还没休息?”对方说她刚刚吃过夜宵,我说刚躺下。对方沉吟了片刻:“明天有空吗?”我说等我联系你吧。心想,看那样是个挺诚实善良的女人,具体干什么没记清,但没那么多虚伪的客套,就像熟人一样:“走啦,你慢点啊,记着打电话!”
第二天我却很忙,天都擦黑了,我打电话约小高,她说再有半小时就下班:“到鼓楼那儿吧,行不?”我说行。半个小时?啧,还挺忙的,那我现在做什么呢?只能点上一支烟。
塞外古城的夜晚像所有古城的夜晚一样,灯火辉煌,五彩斑斓。人声车声音乐声,时尚和物欲的潮流激起的喧闹组成了一支交响乐。政府很舍得往这方面花钱,这也是一个种攀比,和其它许多开放大城市攀比,还有这纵横交错的立交桥,桥上车来车往,桥身也是装扮的灯火辉煌,没有这一片闹市夜景,“草原明珠”的称呼便会为之逊色。
小高来了,像变出来一样出现在我面前,身边一辆红色桑塔纳开走了,原来她是打车来的。我忙掐了烟。她说:“走吧,咱们去天外天。”天外天是个大酒店,我一时不知所措。她吃吃笑,笑声很甜:“哎呀,晚上不是没事吗?我今天请了个朋友,走吧,你就说是我丈夫。”
“什么,你丈夫?”我莫明其妙。
“上车说。”我跟她上了出租车,一眨眼我就成了她的丈夫,一种亲情油然而生。
天外天大酒店,灯火通明,高朋满座,吧台前大厅里,到处都是一片喧闹,小姐端着托盘在厅堂里不停地穿梭,花边围裙像蝴蝶在飞舞,款爷们打着酒嗝,张皇虚作,妙龄女郎扭着腰肢,嗲声嗲气,一边争着买单一边咒骂金钱,浪漫的很。我和她踏着古筝曲的背景音乐走进了雅间。
夜色阑珊,客人来了,小高请的朋友是工商局局长。局长姓阮,怎么姓阮呢?越南过来的?长得可不像,大眼泡子大耳朵,正襟危坐,一言不发;我尽量拿出东道主的热情和阮局长搭话:“干你们这行很辛苦吧?”阮局长望了我一眼:“那是。”——“听说你们也有什么任务指标?”——“那是。”——“据说好多工商法要改革?”——“那是。”我有点儿懒得搭理他了,怎么总是那是那是的。小高介绍说:“这是我丈夫,老周。今天没外人,您先点几个菜。”
“欧,”局长把嘴拢成一个小圆洞:“既然没外人,随便吧,随便。”
小高把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他,能看见信封口露出来的一沓人民币,她又伸出五个手指比划了一下。局长斜着眼睛望了望我收起信封:“你们也太客气啦。”说着又用那根细细的食指指点着酒杯:“做假酒罚款是很重的哟。”
今天我是干什么来了?吃的什么喝的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总算明白小高是个做假酒的,让我跟她来行贿,不过行贿是指出了事儿,不出事儿,国人习俗;而我扮演小高的丈夫则是一个人证,小高说:“周哥,现在的官儿,你不得不留一手。”
周哥?周哥是你的现场目击证人吗?
人生真精彩,世界真奇妙!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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