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缪束刍，三星在隅。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　

今夕何夕，见此粲者。　

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诗经·唐风　

一．　

辛辰子时，六星复原，香消玉陨，万物已然。　

娘说，在我出生的那天，漫天飞雪，一个衣衫破烂，胡鬓蓬乱的浪人对她念了这样一副卦相。听完这话，娘激灵地打了个颤，然后看到我冲她笑，笑得天真烂漫。　

二．　

我是褒姒，我喜欢听他温柔的喊我，盈盈，盈盈。我抬起头，他目光似水般温柔，将我淹没。　

三．　

娘说我是一个孤独的孩子，从不肯对着陌生人笑。我说，娘，您爱我，我只对您一个人笑。　

于是我对娘笑了十六年，直到我遇到他。　

他叫三月，三月鹰飞的三月。　

那天我在湖面采莲，湖水清澈，莲子丰盈。当采完满满一箩的莲子后，我在水面上划出一道碧蓝的涟漪，波纹过后，水面上映出他的面容，清澈，桀傲。他轻轻地扶起我的肩膀说，盈盈，是你吗？　

那天午后的阳光倦懒，我坐在岸边听他说话，他说，他前世是一个上山下海的渔樵，平静地砍柴，平静地撒网。可他爱上了一个下水采芙蓉的女子，她叫盈盈，盈盈答应和他在一起，陪他去看春暖花开，陪他去看细水长流。可在一个三月晴朗的天气里，盈盈却消失了，任凭他怎么去找，最后他去问一个占卜师，那人只说了四句话，辛辰子时，六星移位，三月草长，盈盈乱舞。然后沉默，凭他怎么追问。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说，你就是盈盈。阳光迷乱，弥漫着幸福的气息，我不管他什么宿命的传说，但我爱上他了，一瞬间的感觉。　

他告诉我他叫三月，三月鹰飞的三月。说这话的时候他充满了豪情。　

我说，可惜我不是盈盈。　

他就突然抓紧我的肩，那么用力。他说，你就是盈盈，我的盈盈，我闻出你身上的味道，它像出水的芙蓉和莲子，洗尽绍华。　

那年十六岁，我把笑容给了一个叫我盈盈的男人，他有着落日熔金的温柔。从此，我拉着他的手去采莲，帮他拿着衣衫看他练剑。他说他要练出一身的武功来保护我，保护国家，不让这个世界上有坏人我欺侮我。我就躺在他怀里对着他笑，笑得他想低下头来吻我。这时我赶紧躲掉逃跑，然后他叫着“盈盈”追我，却没有一次追得上。　

晚上我对着院中的梅树许愿，我说，这一生我只对一个男人笑，他叫三月，我爱上他了。　

四．　

娘总是把一些媒婆送来的生辰八字放在桌子上，一片片的看，一遍遍的叹息。她说没有一个人能担负起我的命，她要赶快给我找一个归宿，命里注定我是，肥马宝车，罗绮轻裘。　

我说，娘，我不要那些，只要能安静的生活。　

她摇摇头说，孩子，你不懂。有些事情，前世已定。　

那是怎样的生活呢？肥马宝车，罗绮轻裘，而我坐在这间屋子里，等待着一个陌生人将我接走？　

接向何处？　

五．　

终于有一天，我将那些竹片投入火炉中，娘一脸的惊愕，她还在想尽办法为我找一个归宿。我说，娘，我爱上了三月，我要嫁给他。　

娘瞪大了眼，看着我，许久，她坐下来，叹了口气说，你把他带回家来，我要看看他。“你会喜欢三月的，”说完我走出门去找三月。　

三月在树林的深处舞剑，树叶很浓、很茂密，阳光从树叶中穿过在他身上打出梦幻一样斑驳的光片。我看着他，他娇健的身姿，干净的青衫，这就是肯爱我、保护我的人。　

我轻喊他，三月，三月。他停下来，跑到我面前，大汗淋漓。盈盈，怎么了？我抬起头来问他，你会娶我吗？他点点头，目光一如往日的深情。　

“跟我回家好吗？”　

“好。”他没有多说一个字，把剑佩在衣钩上，然后望着我，坚定而温柔。　

我骑在三月的马上，马蹄踏过木桥发出嗒嗒的声音，走过木桥，是我的小院。娘站在门口向这里眺望，全神贯注，那身影有些苍老。我想，娘是爱我的，尽管有着顾虑，她的苍老是为我而生。　

三月跳下马，把我扶下来，我对娘说，“这是三月，他爱我。”　

“你是卫将军的儿子？”娘突然问。　

他是将军的儿子？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不是陪我下河采莲的三月吗？　

他点点头，然后冲着我笑。娘摇摇头，“你不行。”　

他的眉头深深地锁在一起问，”为什么？”　

“你不能给她安定、平静的生活，你还要带兵，四处征战，”，娘的语气那么肯定。　

三月沉默了，望着我，目光迷离。　

“真的吗，三月。你流光四溢的剑鞘注定了你的漂泊吗，我不要肥马轻裘，我不要高轿红装，我只希望能和你厮守在一起，安安静静”。　

“孩子，这是你的命。”娘说的很轻，很缓慢，以致于我不知道是在说三月还是在说我。　

“不，”他突然大声地说，看着我，“等我两年好吗，替父亲完成这场战争，我就解鞍回家。找一个远离喧嚣的地方，远离战争。我们在一起，一生一世，我守着你。好吗，盈盈？”我点头，没有看娘。　

六．　

三月，我的三月，你会舍弃千军万马而陪我看细水长流是么？你会丢掉万丈豪情来帮我采芙蓉是么？　

我不明白世间为什么要有战争，甚至不明白这些战争为什么而起，只是它带走了我的三月，那个有着落日熔金般温柔的男人，他爱我，可他要领军作战，四处奔波。　

三月走后，我总是坐在院子里看天，天空有寂寞的鸟飞过，偶尔盘旋在上空，如同一个个解不开的梦境。　

我的莲子，开过又谢了；我的罗绮，在风中飞扬；我的三月，他渗透在空气里、消失在时间里，我感觉到他的气息，却抓不住他。　

之后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在我看天的时候，娘在我背后，偶尔地发出一声叹息，叹息声凄凉、孤单，象不可猜测的明天。　

而我总在幻想，明天，三月会不会出现在我面前，扶着我的肩膀说，盈盈是你吗？　

天空的鸟飞过，带不来三月的音讯。我的三月，你在哪里。鸟儿，你帮我告诉他，我想他了。　

七　

然后传来三月阵亡的消息，那一天天很蓝，在城门的榜上上，一块红缎飘着，上面绣着三月的名字。第一个，那么显眼的位置，那不是好的象征，那是为国家献身的壮士专用的缎子。红色，那么鲜艳，像被血染过一样，可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三月死了？我愕然，竹篮里的满是花朵的刺绣掉了一地。　

八。　

门当当的响，娘过去开。　

进来的是将军府的仆人，戴着白色的头巾。我绝望了。　

他把一块通犀递给我说，“少将军战死在沙场，临终前让人把这块通犀送来…”　

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一片轰然，整个视线内的事物在慢慢暗淡，一点一点的，失去了色彩。　

只有泪水肆意地流下来，落到白色的通犀上，通犀温暧，像三月手心的温度，可是通犀，你告诉我，我等的三月呢？　

我仿佛又看到他在阳光下急切地问我，“等我两年好吗？”　我在等你啊，我日日夜夜都在等着你回来，可你却用一块红缎子打发了我了吗？不会回来了，是吗？你不想我了吗？难道飞去的鸟儿没有告诉你，我在等着你？　

九．　

王的聘礼来了，高头大马，送彩礼的人那样子，比那头马还神气。　

娘什么话都没说。　

十．　

又一年的三月　

我想我该离开了，外面叮当作响的马车声在催促着我，还有那么多不知从哪儿来的士兵站在我陋小的院子里，一动不动，等待着我走出屋子，走上那顶豪华的轿子，任他们抬着，走向那我无法想象的地方。　

我低声地喊着：“娘，我要离开了吗？”　

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爱我，亦或者说那个孽气冲天的卦相已深深的烙在她心里。她现在还是一脸的落莫倚在门口的框上。　

“娘，我抱住她，您在为我担心吗，还是在为那个卦相而忧虑？”　

娘摇摇头，泪盈满眶。她说：“孩子，去吧！有些事需要自己把握，我已看不透结局。”　

我说；”娘，你爱我吗？”　

她苦笑一下“孩子，不要再想三月了，你是王的人，我，永远爱你。”　

十一。　

娘的身影渐渐远了，在飞扬的尘土里这座远离大都洛邑的城市已变的模糊，我撩起车窗的帘子，看到娘娇小的身躯倚在城门的青石墙上，一动不动。　

这浩荡的队伍将到哪里去，我的莲子，我的罗绮，还有我的三月，你，在哪里？我只听见轧轧的车轮声，向前驶进。　

替我梳装打扮的老嬷嬷说，上殿的时候，要恭敬地对那坐在中间的人喊王，然后低下头，没人能与王对视。　

王？这该是一个怎样的称呼啊！　

可还没等我上完妆，我就见到了王。　

王来到这间小屋子里，望着我，星目剑眉，气宇轩昂。我忘了老嬷嬷说的那句话，一直抬着头看着王，因为王的眼神竟然是那么像三月，　

王的眼神里只是坚毅的深情，一言不发。　

许久，我回过神来轻轻的喊，“王”。然后低下头去。　

王来到我身旁托起我的下颌，刹那间，我感到王的悲伤，就像多年以后我听到这句话以后依旧会悲伤地心疼一样。　

他说：“褒姒，你笑一笑。”　

听完这句话我泪落如雨，泪水弄湿了纯白霓裳，弄乱了我未画好的妆。　

王突然就乱了，他扶着我的肩膀说没事的，没事的。后来那些宫女对我说她从来没见过王这么乱过，他是一国之君。一直是那么从容镇定。　

我说“王，我无法完成您的要求。”　

十二。　

王开始陪着我，笙箫歌舞，灯火辉煌。为我吟唱，为我舞剑，为我让很多的宫女日日纵歌。王会为某些情节感染地大笑，这时王总会回头看我说，姒儿，你笑一笑。　

王舞剑舞的很好，我看到那些宫女都流露出痴痴的表情。　

可在王舞剑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三月，他在林间弄剑的身影、他的青衫、他的眼神、他的每个动作、他站在阳光下急切地对我说话的样子。我的三月，你在哪里？我喃喃地说。　

这时候，王会走过来，帮我擦掉眼泪，用那像三月一样的眼睛看着我说，你是个让人心疼的女子。然后，把我抱在怀里，安慰我，为我擦掉再次流出的眼泪。　

夜深时，王在我房间里点上很多的灯，把屋子弄得灯火通明。王说，流泪的女子会怕黑，我不会让你害怕。王一盏一盏很认真地点亮。　

点完后坐在榻上陪我说话。讲王当年怎样平定战乱，怎样在沙场上戏弄敌人，讲得惊心动魄。那些明亮的灯光恍恍惚惚，可王总是用平静的语气讲那些故事。　

用柔和的目光看着我，看到我慢慢失去了意识，慢慢地闭上眼睛，王轻轻地拍拍我，然后离去。　

十三。　

祭祀的日子。深秋，天气寒冷，离三月花开的日子已经很远了。清晨醒来，我把通犀抱在怀里，昨夜的香炉显得冰冷。深秋的风吹着思绪飘动。梳妆好，坐在榻上拔弄着斗账边的流苏莫名地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小院、晚风、落梅、飞鸟、明月还有我的流苏小账。　

昨夜，王要我明天陪王去祭祀。我问王，祭祀？那不是最肃穆的典礼吗？王，这不是王后陪你一起去吗？王转过身来，用不容否定的语气说，我就要你去。王的侍臣走过来禀告说，王在外面等娘娘上轿。　

我跟着侍臣走过去，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三月。银色的盔甲，飘动的红缨，还有背后千军万马。他低着头，娘娘，我护您上轿。三月，我轻声地喊他。他猛的抬起头，盈盈？我望着他，泪流满面。这时王走来，为我拭干脸上的泪。王说，风很大，赶快进去，不然又要流泪了。说着，扶着我进了轿。在挬开轿帘的一刹那，我转过头去看三月。他跪在原地，一言不发地望着这里，像一座雕像，这个姿势好寂寞，好空灵。　

三月，你在和王并肩作战吗？　

十九　

那年深冬，拉着娘苍老的手，娘说，去找他吧，这是你们逃不开的宿命，七天之后是他的婚期。　

然后，娘离开了。我跪在娘坟前，用了三天的时间把泪干。落梅铺满了娘的坟，卷起在风雪中飘舞。　

四天后，我来到将军府外。我才知道昔日威严的将军府现在已经变成了似王宫般的宫殿，华丽，深幽。　

我的罗绮在漫天飘雪中飞扬，怀中的通犀开始变的冰冷。那些前来祝贺的王爵们一脸谄笑，他们喊着：“恭祝卫王大喜”。　

“卫王大喜？”“卫王大喜”　

这是我的三月所要等待的目标吗？倾尽那些锦瑟年华，我的三月，这些年来，你就是为了这个王号，苦苦挣扎吗？　

那么周王之所以得到我，也是你的安排吗？可是，你知道吗？王，这个称号，在我心中，如你般，已经无人能代替了。　

你也不能。　

大殿的甜蜜溢出来，似要把深雪融化，宫殿外的我寒风中，抖的像瑟瑟的枯叶。　

三月发现了我，他冲出喜堂站在我面前。喧闹声静止了，时间停止了。一身红妆的他站在风雪中竟显得格外的落莫，他的眼中好似装着全世界的伤痛。我的心狠狠地疼起来，因为，我听到他说，“盈，你笑一笑。”　

一刹那，我似回到多年前初见王的夜晚，如今，我依旧悲伤的心疼，疼的撕心裂肺，但无法出声。　

不经意的，通犀落在脚边厚厚的雪中。三月微微颤动一下，拾起通犀，握在手中，望着我。有些激动，我不知道这些年来他还有几回激动的时候，他扶着我的肩膀“盈盈，回来，做我的王后”。　

多像一个宿命。　

二十　

我想知道三月给我讲的他前世的故事是真的，还是他臆造的一个美丽传说，只是那个故事太美了，像那个时候的我们。　

我想我还是爱他的，但我无法与他对视。我低下头，轻声的说：“三月，好好的活着”充满着无尽的绝望。　

我走出那深深的宫殿，再没有回头。他一定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落莫的姿势、固执的眼神，让我几世轮回都会痛的。　

我的罗绮在肆意的风雪中飞扬。寂寥的街上只有一位衣衫破烂，胡鬓蓬乱的乞丐在屋檐下蜷坐。我倾尽所有放在那乞丐脚边，那乞丐木然的望着我。我起身向前走去。忽尔，一阵急风，风雪将我围绕，风雪落尽的时候，我倒了下来……灵魂渐次的离开身体，在宿命终结的最后一秒，　我听到一个苍老而飘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说，辛辰子时，六星复原，香消玉陨，万物已然。　

十四。　

盛大的祭祀典礼让我恐慌，回头寻找三月。蓝天下，千军万马前，白马上，他，威严、冷漠，目光中风雪般的寂寞，让我无法靠近。典礼后，王轻轻的对我说，姒儿，我们去看落日流岚好吗？王柔和的语气，深情的眼神让流动的冷风温暖起来。我点点头。　

我不知道那天站在寒风凛冽的风火台上，如何对着张皇失措的千军万马视而不见，如何对着欣喜若狂的王漠然处之。我只是对着三月笑，怀抱着温暖的通犀，笑的风情万种。　

十五。　

殿内，烛火摇戈，王投在地上的影子明明灭灭，像时光。王捧起我的脸，姒儿，你笑一笑，再笑一笑，你那一笑，倾国倾城。　

我摇着头，王，你不应该的。　

姒儿，你明白吗？我要让你笑，让你幸福。王的声音融化了深秋的寒冷，在一片似水的温柔中传进我的耳朵。　

我看着王，王的目光一如三月落日熔金般的温度，把我燃烧。我的眼泪又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我对王说：“王，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我这一生的笑容，已注定，只为一个人绽放。可是那个人，你在哪里？　

王把我抱紧，恍惚中我似闻到三月阳光、青草的味道。三月，那是我的三月吗，是他要让我幸福吗？　

之后的日子，王为我的笑容痴狂。于是，我一次次站在高高的烽火台上，刺骨的寒风中，怀抱着温暖的通犀，俯视着神一般的三月笑，一次一次，无与伦比。　

朝野上下，动荡不安。　

我也开始为王担忧，可王对那些并不在意。王用意乱情迷的目光望着我说，姒儿，你，是我的天下。　

我泪落如雨，王过来说，不要流泪了，好吗，我帮你擦干。　

我抓住他为我擦泪的手，很用力，我说，王，我很幸福。然后，我闭上眼睛，王吻了我。　

我想我该离开了，怎么可以让王甚至整个国家为我沉沦，更何况我还要去找三月，我春暖花开的三月。　

十六　

在最后一次的烽火台上，已经没有几个的诸侯和大奖来配合王来演这场戏，寥寥无几的人装出忙乱的样子，王有些不高兴。　

可只要三月在，我就会那样毫无忌惮的笑。王说过，倾国倾城。　

三月永远都在，忠诚在站在下面，仿佛千军万马，都不能动摇。　

我把伸出三根手指，放在心口上，我想告诉三月，你永远在我心上。三月依旧那样雄伟的姿势，一动不动。　

十七　

疲惫不堪的我站在三月面前，三月的目光一如往昔的深情，只是多了几分寂寞。我说，三月，我们离开吧！三月沉默不语，刺骨的寒风从我们中间穿过，一瞬间似隔了万水千山。他就是说要陪我看细水长流，帮我采芙蓉的三月吗？我已经看不到他眼中当年的坚定，只有无尽空旷的黑色漫延。　

国家已乱，三月低着头，忧伤的说，盈盈，原谅我，等我，好吗？　

好！　

我不问为什么，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会说好。我是那么爱你。　

我转身离去。屋外，大雪纷飞，似要把我埋葬。　

只是我没问他，国家已乱，你想做些什么呢？　

十八　

我又开始陪娘住在小院里，看明月、唤飞鸟、赏落梅。娘的身躯更伛偻了，每每看到娘有些蹒跚的脚步，我便深深的感伤起来。娘告诉我自从我离开后，王开始疯狂的杀人，沉溺酒色，却下令不许任何人寻找我。听完，我沉默的走开，站在梅树下，涕泪涟涟。我呢喃着说，王，别这样好吗，来世，来世，我对你笑。　

然后，战乱频频。洛邑城几次被人攻破，有人说代表最高王权的九鼎被人带走了，我想起了王，那个眼神里总带有一丝忧伤的男人，那个手里掌控着九州天下的男人，那个心里害怕却会疯狂杀人的男人，如今他在哪里呢？　

没有人知道我在等三月回来，等他带我去过安静、幽然的生活。莲花开过了又谢了，小草绿过了又枯了，采过一年年丰盈的莲子，我在等。我知道，即便曾经倾国，可容颜，总会老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