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以为会经过一片山林，在这个季节，树叶落下，在枝干之间有种骨感的铁黑，然后风吹过，树林之间有悠远的钟声。

当是在清晨，东方将白未白，几缕率性的朝阳透过树枝缝隙，将时间的片羽光影用很形象的方式做了注脚，那时候，清风吹过，钟声清脆。

清脆是晨钟暮鼓的特色，要是向晚，就是浑厚的鼓声了。

你能见过这样的情景吗？拾足，在清凉的冷风中，向刚刚露了轮廓的远山走去。当是，最幽静的，你必须舍得温暖的被窝，甚至，被窝里藏着被泛红浪，心如涟漪的暧昧，以及与这个季节最相符的慵懒。反正，你得下很大的决心，甚至有种摈弃红尘中暖的决裂，迎着冷，向无人的远山走去。

别问有没有人同行的。清冷没人喜欢，即使有喜欢冷的，那也是你的同路，这一种同路相逢不能相识，或者，顶多是一种心知。而心知，不可言说。或是相逢也如陌路，或，就是山高水远，知音稀落。

倒是山、水、落叶、晨风，一路相伴。

星月不能同行，也就别再问昨夜风尘。其实，好多事，徒添烦恼，记得或者忘记。

只是走吧，慢慢的，你可以不屑路两边的风景，不过，那枝叶可是看你了。要不，枝叶上的露珠在几缕朝阳的映照下怎会粉面含春，就像旧年那人的桃花眼，含嗔含笑，欲说还休。

旧年？那是多久远的故事了，生活如草书，一年一行，了了草草。谁看不出曾经用心，谁也看不出，大器已成。只是羚羊挂角，如檐前风铃。响，为谁？音噎，为谁？

所以，梦里故土，不分江南。三月烟雨，八月桂子，塞外愬风，大漠荒烟，都是山水中的一抹一痕，浓淡相宜，层次深远。只要有一扇窗，有一台红烛，都已是挂念，都已是家了。故土难离，但是往往入梦的并不真是生我养我故土的模样。那入梦的，都已经是在梦里千锤百炼后的山水重组。不玲珑，不涌促，天是那么的高，水是那么的澄净，而山，千百年静卧，只等你的梦撞入。

而，闲钟入眼，在叫不出名的时刻，第一眼第一丝恍惚，认为是闲。闲到如何的寂寥，只为也等寂寥的你。

原本随缘，人与物，物与我，总是在某一刻相遇。相遇之前，种种的假定设想都成为一种臆造。原本不是这样的，好像恍然大悟样的惊叹。那再回头，重复一遍，臆造的情景与今日也是多有不同。所以，际遇巧合，反复无常。

只是这一口闲钟，横卧在落叶已尽的树林下，颜色与铁黑的枝干等同，幸亏那些与树木颜色不同的荒草阴影了这种黑。要不，相遇又是错过。

会否，这又是中国文化的连贯？积极或者消极。但是传承的连贯是延续的，后人承接着前人的思想，有保持，有创新，然后成为现在的东西。包括闲与愁总是连在一起。

而钟是不知的。虽然横卧山林数百年，天地交合，阴阳互换，要是有灵性，那灵性胜过生命不过数十年的人。但是偏偏，人可以在钟上铭文：一口闲钟，一丝闲愁。

倒是那人说：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这自也是前人的心思了，只不过，他总结了一下。

说到底，还是聚散。

如此而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