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我是你老师南香余

发表于-2007年11月06日 晚上8:10评论-1条

事件:80多耳光打在脸上。

今年9岁的朱海被全班同学打了耳光,是朱海的奶奶蒋太婆发现的。蒋太婆今年60多岁,是武汉市三蜀居委会的主任。

朱海在宝善街读三年级。4月14日上午,数学老师范丹计划给朱海所在的班级教新课,但课堂纪律不是很好,朱海在下面讲话,范老师批评了他,又接着讲。不久,朱海又讲起话来,范老师一下就火了,厉声叫道:朱海站起来!然后,范老师又喝道:你自己打自己两个耳光!朱海当然不乐意。

范老师就决定让全班同学每人打他两个耳光。

据事后同学回忆,在一旁观看的老师还对那些下手轻的同学说:“打这么轻。重新打!你们不愿意打,我就让朱海来打你们。”

范老师今年20岁不到,刚毕业分配到宝善街小学不久。在接受采访时,她解释说她当时只是觉得老师打学生不对,但没有想到学生打学生也不对。为什么会想到要打学生,这位年轻的女老师解释说,她很怕教不好,别人会责怪她。她说她当时有些懵了,后来想起来也觉得后悔,所以对谁也没敢说。

蒋太婆问自己的孙子朱海:“为什么挨了打不回来告诉奶奶呢?”朱海说:“说这个事,太丑。”

学校知道了这件事当然很重视,学校领导三番五次地到朱海家陪不是,范老师也到朱海家赔礼道歉。在这一过程中,双方尚处于良性状态,彼此还没有太介意与纠缠此事。甚至学校征询家长意见是不是开除这个老师公职时,蒋太婆还说千万别这样,现在找一份工作也不是容易的事。

但后来当双方坐下来谈如何处理此事时,谈崩了。家长方面提出了三条要求:第一,范老师在全班向朱海道歉;第二,范老师不能再带这个班,因为朱海看见她就害怕;第三,学校专门找一个老师辅导朱海学习。

因为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学校不同意立即换老师,但还是按部就班开始处理此事。范丹老师受到了全区的通报批评,学校扣发了她今年一年的奖金,并决定她今年在班上向朱海同学做检讨。这次还安排朱海发言,朱海写了个发言稿,大意是:上范老师的数学课,我讲话,范老师让同学们打我。同学打我是不对的,范老师让同学打我也不对。我上课讲话也不对。这个发言稿让蒋太婆看见了,她一看就发火了,“明明说好是范老师向朱海做检讨,为什么现在要朱海也检讨。”

这样,家长与学校弄得更僵了。

蒋太婆向学校明确提出要求:打一耳光赔1万块钱,学校赔80万,这事才算完,家长的价码一开出,学校觉得很难办了。

事实上,蒋太婆是拿这个价码与学校斗气。她在接受采访时说:“我再穷,也不会穷到让别人打我们孩子来赚钱吧!”她说她最生气的是学校没有认识到这件事给孩子心灵带来的创伤,现在孩子还小,不明白事理。如果学校不把这件事带给他的阴影尽量消除,他有了尊严意识后又会怎样看待自己的这次被打耳光呢?

6月15日,这一件事终于有了一个结果。朱海转到另外一所小学读书,学校赔偿朱家1000元。

态度:老师是最吃亏而不讨好的职业。

25岁的刘平在一年前停津留职辞掉了他的老师工作。辞职前,他是湖南浏阳市牛石中学的老师,教语文和政治,是这所学校为数不多的几位优秀老师之一。他说:“我用我当学生时最痛恨的办法取得了成功,这种成功太没有意思。”

刘平自称他读书时是个混混,是个小蹩子,高中时他考进了他们城市的重点中学,但不久便与班主任发生冲突。冲突的起因是刘平与班上的一个同学为打开水的事打过一架,而这个同学恰好又是班主任的表弟。随后,刘平就成了老师口中的“坏了一锅汤的老鼠屎”。甚至冬天也不允许他戴手套,虽然他生了冻伧。这样刘平就径直走向小混混的队伍里,经常打架斗殴,被学校处分了好多次。

上高二的第13天,他和家长被学校请去了。学校给出了两条路:一是开除,二是转学。如果转学,学校可以取消一切处分,给个好评语。刘平唯一的选择只能是转学了。

旧平经历了落榜、复读,终于考上了长沙大学。毕业后,他告诉家人要回他当年被劝转学的那所中学去当老师,表现给他们看一看应该怎样当老师。但家人打消了他这可笑念头,这样一来他进了牛石中学,这是1995年。

当时整个教育界素质教育呼声正高,正可以容忍刘平表现自己的能力。

刘平改革了语文作业教学,他要求他的学生每天写日记,每两周有一次口头作文课。随便找出一样道具,比如地球仪什么的,让学生一个一个上台来讲他看到什么,借此练习学生的口头表达能力。开始学生们不习惯他这一套,后来竟爱上了他这套办法。于是,学校的公开课,他总能出风头。他对学生在作文中出现的错别字,并不象一般老师在作文本上改完就行了,而是最常见的错别字列出来一个一个讲,比如“大吃一惊”,学生们爱写成“大吃一斤”。刘平在班上讲:“你们在回家的路上看见牛屎,谁能大吃一‘斤’。”就上台表演给大家看。班上学生在哄堂大笑中,明白地记住了“惊”。

在这年年末的全市统考中,刘平所教的两个班语文成绩在全校五个班中,分别只排第三名和第四名。这一结果否定了他所有的努力。年终的考核评定,他仅仅得了个“中”,年终奖金也仅仅400来元。

第二年,刘平被安排带一个班的语文与两个班的政治。他决定改变自己的教学方法。在钻研历次统考试卷之后,他自己出了10套语文模拟考卷。在学期结束前一个月就完成了新课的讲授,开始模拟考试。

刘平认为他的考试方式既原始也有效。比如政治,根本就不跟学生们讲什么,根本就不期待他们理解什么。每次考试,凡达到80分以上者,就自己去订正没有答对的答案。而80分以下的学生,则告诉他们标准答案,让他们去背,背过之后再考。语文也和政治一样,考过背,背过再考。他总结规律是:一般如此三遍以上,全班学生基本上都可以达到80分以上。

尽管学生对这套方式痛恨至极,刘平终于出了“成绩”,在这一学年全市统考中,他所带的两个班的政治平均成绩在全校名列第一、第二,在全市近200个班级里,也排到第10名和第15名,语文成绩也在学校排列第一名,全市第22名。随后他被评为学校的优秀老师,年终奖金也拿到了1500元。正是在取得这些成绩后,刘平离开了学校。

刘平说,他们年轻老师在每次上课铃响后,拿着课本离开办公室时都相视而言:“走,我们有摧残学生了。”

观点:老师是管学生的。

刘嘉有次开车违章被警察抓住了,要扣照。刘嘉跟警察说好话,说他所在的小学与警察很近,是“亲戚”单位。警察听说他是老师,很有道理地给他来了个总结:老师是干什么的,管学生的!我们警察是干什么的,就是管违章的。

刘嘉说他听来了一个真理:老师就是管学生的!

刘嘉其实不是正式老师,他至今也没有老师任职资格证书,但他不时会被一些小学当作专家请他去为学生们辅导数学。他自己也有长期的数学竞赛辅导班,学生多的时候达到5000多人,现在也有3000多人。这些学生按不同年龄被分成为40个班级,每周一次或两次很正式地上课布置作业。而且他还是纳税人。这种被称为“社会办学”的竞赛辅导班,武汉市就他办得最有名气也最具规模。他有本领让学生在各种各样的数学竞赛里拿到名次。

许多家长口耳相传找到了他。在这种民间传播中,描述刘嘉的第一句话往往不是他的成绩,而是“他经常体罚学生的”,还有传言说没有学生没被他打过。但是,仍然有一批一批的家长把孩子送到他的辅导班来。

刘嘉很正大光明地实行着一套在一般学校万万不敢采用的教学方法。他每半年考试一次,按成绩排座位。成绩好的就坐在离黑板更近的前排。成绩不好的只能老老实实坐在离黑板更远的后排。当然,在他这里也分快慢班。他觉得孩子成绩跟不上的,会很明白无误地跟家长说,你把他带回去算了,免得浪费时间和钱财。当然他也有奖励的措施,比如每半年考试之后,成绩在他定的分数线上的,不仅可以坐好位置,还被免掉这半年的学费。他对学生说:“你们如果长大了想去踏‘三轮’(三轮车),你们回家就可以睡觉。老师我当年没有12点以前睡觉的。数学没有别的巧,就是你们给我做题。”在他上课时,学生凡犯有讲话,做小动作,不安心听课等错误,他就极可能走过去,这时候犯错误的学生已经哆唆着站起来,他手里的一根教鞭,对着学生要不打屁股,要不打手心。但家长似乎都无异议。

刘嘉认为,老师的权力应当得到充分承认。

他分析说,站在人权的角度而言,儿童与所有的人一样拥有权力,而且不能侵犯。但如果这样简单地认定,就会忽视了问题的另一面。儿童的思想与行为是不完整不健全的,有些思维与行为对个人的成长有害,这些东西当然要纠正。谁来纠正?老师这个职业应当是有权的,也应当被认可的。

纠正的方法有两种,一是现在被广泛认可的交谈式的方式,另一种就是体罚式的。比如过去的皇帝,一个国家最大的一个人物吧,但他的老师还不是有教鞭,在他犯错误时打他纠正他。

刘嘉认定,体罚的方式是在学校被最广泛采用的方式之一。比如留下来,比如罚做作业等,这些你能说它不是体罚?

刘嘉称,与一般学校采用隐性的体罚方式不同,他更喜欢直接的行动。在为自己行为寻找理论基础的同时,刘嘉也注意到了教育的亚洲方式与欧美方式的不同,他归纳说这是因为文化传统不一样。在我们的文化传统里,权力决定规则,规则体现秩序——老师当然也是权力环节中的一环;而欧美则是法律决定权力,法律体现秩序。

常规与非常规

压力:几乎所有的老师都认为他们的压力过大,一些年长的老师今昨对比,这种感觉来得尤其强烈。

每个城市,特别是中小城市,起教育行政主管部门,每学期都有不同形式的统考。考试成绩被据说很科学地分类排序,可以认定这种分类排序是为着量化地研究如何搞好教学,但其最实际的应用却在另一方面。在这种排序中,学校的位次一清二楚。没有学校敢不在意这一现象。如果你的升学率下降,紧接着你的生源也成了问题。家长宁肯掏大价钱让孩子到高入学率的学校去读书,也不会到你学校来。如此一来,学校要翻身难啦。

一位退休的老师评价说:“现在的学习更象体育竞赛,分数与名次成为衡量的标准。在这种循环里,谁也不敢掉队。”但他又总结说:“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敢读书呢?”

学校的压力当然会往下传递。老师们的奖金和收入也与分数和名次挂钩。你可能一学年只拿400元奖金,也可能拿到1500元,这关乎你的班级平均分与名次。

老师的压力又会往哪里传递呢?学生,唯有学生!在这套系统里,未成年的学生成为压力终极的承受者。这公平吗?

动机:所有老师都宣称他们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学生好。哪有老师不希望自己学生有出息的呢?

但是,毫无疑问,与分数挂钩的评价体系和奖金分配介入,已经清清楚楚表明了决定老师行为的另外更重要的因素。所以人们有理由观察高尚动机背后所含有的另一面。

反差:有两种反差被发现是广泛存在的。

一是老师的自我评价与社会真实评价的反差。我的一个采访对象夫妇都是老师,丈夫是大学教政治的教授,还是政府津贴的享受者,妻子是一个中学的班主任,丈夫的收入却不如妻子,但妻子更多地表现出来的是不满:“社会上那么多比我高得多的人。”而宝善街小学姚校长告诉我,他们周围很多人议论老师时说:“也不就是一个仅仅相当于高中毕业的小学教师,凭什么拿得比我们高,而且还那么稳定!”

对收入现实的评价反差有掺和了另外一层评价——被成为人类灵魂工程师的老师,在想象中的价值与社会中的价值的反差,如此累加,自我评价与社会评价总不能合撤。

权力:很多老师很委屈,他们说我们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权力可言,过去的老师把学生打几下不足以论,而现在你敢吗?

时代的变化使老师更被广泛关注了,而这种关注又是以每个个体自我权力意识的增强为前提的。一位老师曾反问道:“谁能确定老师权力的底线在哪里?”

本文已被编辑[冰凤凰]于2007-11-6 21:50:28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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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仙灵岛灵儿点评:

老师,培养花朵的园丁,是辛苦了。
很细腻的文笔,很生动的故事,
值得一读,欣赏了

文章评论共[1]个
金士渊子-评论

我建议每个同学打这个教师两耳光,钱就算了。
  【浪里白跳 回复】:靠打来教育学生是不对的,更何况,让全班同学都来打,那就更不对了,现在讲究的是和谐社会,教育应该注重思想改造!你说对吗?问好! [2007-11-21 10:18:32]at:2007年11月21日 上午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