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个下午，当我和水眉在小屋中见面，并最终拥抱在一起时，我幸福地叹了口气。三年的相思，三年的苦苦等待，今天终于开了花，结了果。

水眉的唇很柔软，碰到她的唇我的心也随之变得柔柔的，只想这样永远地吻下去。

“眉，爱我吗？”我问。

“傻瓜，当然爱你。”眉轻触我的脸庞深情地说。

“只爱我一个人吗？陈含呢？”

“嗯，只爱你一个人，对陈含有感情。”

我微扬嘴角，紧紧抱住水眉，满足地轻叹。“眉，我们永远不分开好吗？如若分离，我用一生的泪水还你。”

加班的晚上，我和同事兼好友天浩去喝咖啡。天浩看着我眼角眉梢的幸福光彩担心地说：“江浪，你不该陷得太深。水眉可是有丈夫的。”

“我相信我们的爱情，她说只爱我一个人。”我志得意满。

天浩眉头轻蹙：“江浪，你也会盲目，你已陷得太深。希望你可以幸福，但可能性很小。我高估了你的定力，如若不行，及时放手，我不想见到你遍体鳞伤。”

我轻笑，为天浩的多虑。爱情的感觉是美妙的，我已被城市的浊气侵入的奄奄一息，爱情让我来到了满眼绿色的森林氧吧，水眉就是树梢上唱歌的鸟儿，让我痴迷、陶醉。

二、

与水眉相识在婚礼上。那晚，水眉一袭纱群和优美的身段相得益彰，让我眼睛一亮。当接触到水眉温柔的大眼睛时，我立刻像触了电忘了自己是谁。

陈尧推我一下：“江浪，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怎么早没遇见她，我有种属于我的东西被人抢去的失落感。但我没说出口，因为陈尧。

“来，水眉，我给你介绍。”陈含拉着水眉向我走来。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我沉稳多年的心竟开始了跳动，我赶摁住它，露出一贯稳定的微笑。

“自我介绍吧，我叫江浪，是你们婚礼的业余级主持人。同时我也是陈含的姐夫。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会常见面的。陈含你小子可真有福气，新娘比花还美。”

最后这句话肺腑之言，绝无恭维之意。

“姐夫，你不知道我追得有多辛苦！”我们三人相视而笑，陈含笑地得意，水眉笑地羞涩，而我勉强，心像被鞭子抽了一下。

那晚，主持有失水准，不如往常，因为心痛，只按照程序走了一遍，没有让婚礼进入高[chao]。

回家的路上，陈尧一路数落着我今晚的反常，胖成馒头的脸在我眼前一路晃着。我三缄其口，只是笑笑，任陈尧发泄到睡着嘴没法张开的时候。

一夜失眠，眼前脑子里都是水眉端庄美丽的脸庞。自己为何反常？为何有一见钟情的感觉？剪不断，理还乱。只到天要亮时才让我想起那久已逝去的记忆。水眉就是我刚进入青春期时对自己将来爱人设想的模子。只是后来长大进入社会，婚姻已考虑了其他因素，早把当初择偶的标准忘到了九霄，水眉的出现勾起了我纯真年代。

三、

再见水眉时，已是一星期之后。水眉开始喊我姐夫。

看着水眉幸福地忙里忙外招待我们，突然就有些泄气。

陈含在跟姐姐谈他的恋爱经过，看似漫不经心的我在认真听着。很好奇水眉怎会看上肥肥的妻弟，原来是被陈含的忠厚感动。

吃饭时，水眉夹了菜放我碗里。一个小小的举动我差点落了泪，还是小时在家时母亲夹过菜给我，这么多年，久违了的幸福。心顿时变得暖暖的，善良的水眉希望你过得幸福。

我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晚上回家时不但听不到温馨地问候，更不会有好脸色看。陈尧的工资一直比我高，虽然我是公务员，我也只能心里叹息，当初怎么就把经济放在第一位了呢？悔归悔，为了孩子，全都得忍了。

那天午休时在电脑上涂鸦。

“谁？天浩指着电脑上勾勒出的水眉问。”

经常出神发呆是为了她吗？

我不由地抖了一下，我已经有这样了吗？三个月没见水眉了，思念早就出发了。

打了个电话给陈浩，邀请他们夫妻俩去饭店吃饭，今天是我生日。

拿到那只黑色的哭娃时，一桌人都笑了，为那滑稽夸张的表情，只有我和水眉没笑。“喜欢吗，姐夫？水眉眼睛清纯的像个孩子。

岂止是喜欢，我很感动。这是我结婚10年来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没法不感动。还因为是水眉送的，水眉的细致再次俘虏了我。

水眉有了孩子，望着水眉变得臃肿的身体，一种怜惜从心底油然而生，很想买些补品递过去，看到陈尧的脸，什么也没做，怕了她那份唠叨。

四、

生完孩子的水眉立刻恢复了青春的朝气。陈尧生完孩子就像发孝的面包完全成了大嫂，如今不注重打扮保养的她早已过早地进入大妈的行列。

水眉不同，水眉由于照顾孩子辛苦比原来还清瘦了些，愈发显得娇小抚媚。

孩子一岁时，陈浩和水眉双双下岗，日子一下不好过了，夫妻间时常发生口角。陈浩会过来找他姐倾诉，我也仔细聆听，贫穷夫妻百事哀，加上陈浩怨天尤人，水眉得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陈尧拿钱给弟弟，背着我。

婚后就实行aa制的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何况是亲弟弟。我不知到陈尧把我当成什么人，放在何种位置。

我帮水眉介绍了份营业员的工作，事情轻松舒适，她很满意。第一个月工资到手，特意请我们去她家吃了顿饭。水眉的厨艺很不错，相比之下陈尧则是饲养员，每天喂饱我就行。

陈浩学了厨师的手艺后开始到饭店打工，基本上没时间陪水眉。

我和水眉越走越近。我带她去喝咖啡，去茶吧唱歌。水眉从未来过这些地方，她的纯洁让我欣慰又酸楚。

水眉不是那种羞于见世面的人，热情而不失稳重。第一次带她跟天浩吃饭，天浩哇的一声我就知道我的眼光属一流。

对于天浩我从没隐瞒什么。他不乱说话，会计出身，口风很紧。只是也有职业毛病，穿钉鞋，拄拐棍，步步把滑。他对我的不知好歹，不听劝告毫无办法。他不知道爱是覆水难收，也难怪，他夫妻琴瑟，哪知我的苦涩。

五、

陪陈尧逛店时，她看中了一条米色裙子，去里间试穿。我盯着模特身上的一条紫色碎花的裙子出神，水眉穿上肯定好看。

第二天下午难得清闲，陪的客人酒喝多了回宾馆休息去了。我来到了昨天那家商店买下了那条紫色连衣裙。

去柜台得知水眉已回家了。

来到水眉家，水眉正忙着给孩子洗澡，我连忙帮忙。水眉的额角都是细密的汗珠，想都没想，拿了毛巾就替她擦汗。水眉红了脸却并没有躲让。

我抱过孩子，水眉忙着收拾。刹那间，我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手中的孩子是我和水眉的孩子，而这里就是我的家。

“水眉，我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

水眉轻笑：“姐夫，不要开玩笑，我会当真的。

我拿出连衣裙。水眉收下了，我很开心，水眉没有拒绝我。

“眉，你去换给我看看。”

打开房门走出来的水眉让我第一次领略了清水出芙蓉的含义。穿上漂亮衣服的水眉如下凡的凌波仙子。

看着我目不转睛的样子，水眉噗嗤笑出了声。

“姐夫，我不相信你没见过漂亮女人。”

“漂亮女人见了很多，心仪的只有一个。”

一个月后和陈尧去陈含打工的那家饭店吃饭，陈含结束了工作也坐了过来。

小子，你最近赚了不少钱呀，水眉竟舍得买600元一件的衣服穿。陈尧斜着眼说。

“姐，你说那件连衣裙吗？水眉说是90元买的，她呀怎么可能去买贵衣服，她不是那种浪费的人！”

“我那天明明看到标价签的，难道是仿冒？”

“水眉是穿破衣都好看的那种，姐，我这工作拿钱虽然多点，可每天都是一身汗臭再加上油香味，水眉都嫌弃我了。”

我嘴里喝着汤，一下呛了气管，咳了起来。

六、

当我找到正在伺候患上老年痴呆母亲的水眉时，我们很自然的拥抱在一起，就像等了几生几世的恋人一样。幸福在此达到了高[chao]。

后来我们一直在这小屋中偷偷品尝着爱情，直到陈含有一天手里拎着几条黑鱼进门。

水眉看到陈含，眼里闪过一抹惊慌，急急丢下我，过去和陈含解释。

陈含愣愣地点头，不知所措。

我借故离开，虽然故作轻松，然水眉眼底眉梢可以让人洞悉一切。

我已在心里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只要水眉愿意，我原为爱而战，陈尧你就放马过来吧。

当晚一如往常。

一天的心神不宁，水眉打电话告诉我一晚上陈含在家焦躁地走来走去。她不知如何是好。

晚上，终于来了电话，我没有接并绅士般的退回房间。

十分钟后，我的脸上被左右开弓，各挨了一嘴巴。打得干净、利落。没觉得疼。紧跟其后是暴风骤雨般咒骂，我却感觉到硬生生的疼痛从心上划过。10年的婚姻我究竟得到了什么，我凄厉地笑了。

“省省口舌，离婚吧，为了洗刷你的耻辱，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净身出门。”我冷冷地说。

留下呆若木鸡的陈尧，我来到大街上，华灯初放，路上的人忙忙碌碌，心中生出来些悲壮。如我把爱情看得这般重，并有勇气去直面的，毕竟是少之又少，我有了荆轲赴死的悲壮。不，我应该是赴生。而给我动力的是两个女人，一个陈尧一个是水眉。

想到水眉，心不禁变得温柔，我们组成的家庭该会是怎样的温馨。

回家时，陈尧还没睡，我把被子抱到客厅的沙发上还没躺下，陈尧旋风般的刮过来，我的脸上又多了几条血痕。

七、

终于安静下来了，当月光从客厅的窗户照进来时，我开始轻哼着一首歌。

当月光洒在我的脸上　/　我想我就快变了模样　/　有一种叫做撕心裂肺的汤　/　喝了它有神奇的力量　/　闭上眼看见天堂　/　那是藏着你笑的地方……

房间里传来陈尧号啕大哭的声音，我立刻住了嘴，我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第二天没去上班，怕脸吓着别人。

约了水眉见面，彼此都红了眼眶。

“眉，给自己一次机会，走出来吧，我保证我们幸福。”

“江浪，我们都有孩子，不能太自私了，他们还小。”

我看出了水眉的柔弱，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说：“眉，我真的爱你，乘着年轻，我们要享受自己的生命，不能因为孩子而断送自己一生的幸福，以后只要善待他们就可以了。”

眉收回自己的手，呢喃：“江浪，为何我们不早相遇，早十年我未成人也会跟你。现在却要去伤害两个无辜的姐弟、两个无辜的孩子，我做不到，即使在一起我们良心也会受谴责的。”

“陈含原谅了我，只要我们不来往，他愿意忘掉一切。江浪我不能伤害一个如此爱我的人，你也不要去伤害姐姐，她是爱你的……”

我轻叹说：“眉，你真的想好了，决定了吗？”

“我只要你一句话，你真要放弃我吗？”

水眉眼里立刻有了雾气，我的心也缩成了一团。

许久许久，我们就这样凝望着，挚爱明明确确写在彼此的脸上。

“水眉，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到手的幸福，今后的人生还很漫长。”

“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

如天外来音，虽轻但足能让我的心又开始了有力的跳动。

来到这个城市的最大寺庙，从不信佛的我开始了一路跪拜。每个佛像叩四个头。带着脸上的伤痕，带着满脸的虔诚，九十度的跪拜着。

拜一个我就在心里说一句，我爱水眉，慈悲的佛请成全我们。

七月的天，汗水泪水一起淌。

出来时是方丈扶着我，我的腿开始打晃。

“施主，好走。我佛慈悲，普渡众生，佛已看到你的虔诚，会解决你的难题。”

我双手合十，以示感谢。佛都开口，水眉你还犹豫什么？

八、

终于等来眉的电话已是一星期之后。

这一星期里，家里相当安静。我以为陈尧会去我单位的，但她没有。陈尧出奇的安静，虽让我猜不透，却让我对她刮目相看。

见到水眉，轻轻拉过她，拥在怀里。水眉没拒绝，但泪水却汩汩而下。

那一刻，水眉不用说我已知道了答案。

分离，我用一生的泪水还你。从未敢忘记过誓言。

“江浪，你笃定、稳重、而坚强。离开我你不会倒下，但陈含······”

脆弱也是种力量。我终于理解了这句从前不能理解的话。

“别说了，水眉，我不逼你，只要你能心安。佛的确是普渡众生只你我不在列，因我们是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

在我踏上这条奈何桥之前，也让我吻一吻你的脸。

眉的唇依然柔软，只是已没热度，被眉的泪淋湿了。

那一刻，我想卸下自己的坚强；那一刻我想还原真实的自己；那一刻我也想脆弱。

深深地看眉一眼，我转身离开，在我没坍倒在地之前。

不知何时，外边已是雨珠劈啪，没有停留脚步，没有犹豫，因为我身上有厚厚的伪装。然泪水终于不听使唤，瞬间倾盆而出化成漫天相思雨。

心里有一丝慰籍，佛不怜我们，苍天怜我们，苦难人生路，老天会一直陪我们下着相思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