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故道黄河长恨歌曾棠

发表于-2007年11月10日 晚上9:03评论-9条

第一次知道老光棍,就和花生有关。

老光棍是姥娘家村上一个卖炒花生的。小时侯,我跟在大娘的身后,去姥娘家走亲戚,在那个叫武家坡的小村口,每次我都会看到老光棍在蓬头垢面地炒花生。跟前围了一大帮土不垃圾的小孩子。

老光棍的家紧邻大街,是两间脏兮兮的土屋子,院墙也没有。门口,用几块土坯站成了一个圈,上面座着一口大铁锅,里面盛了半锅的细沙土。老光棍穿一件看不清颜色了的汗衫,一会儿趴到灶门前,鼓足了气,呼呼的吹火,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很着急的样子;一会儿再直起腰来,抓一把锅里的热沙土,放到眼前看土的成色。这样上下来回几次后,灶里的火就忽忽的旺起来,火苗子从灶门口窜出来,像蛇抻出的芯子一样可怕。锅里的细沙土就随着热量的增加,开始变换出成熟的颜色,老光棍就从屋里端出一大簸萁白花花的花生来,那花生饱鼓鼓的,挺谗人,还没看够呢,就被老光棍“呼啦”一下子倒进锅里的热沙土中,接着,他又顺手抄起一把打磨得锃亮的小锨,一下接着一下的在锅里不挺的翻炒起来。这样翻腾上一会儿,等把花生与锅里的土掺和均匀后,他就放慢了速度,一下,一下的翻。有时候看老光棍炒花生,我都看的入了迷,直到姥爷寻来,买上一毛钱的炒花生,装进我衣襟前边的小口袋里,我才一边吃着炒花生,一边跟在姥爷的后面,回家吃饭。但是,有一点我总是不明白:别的孩子买花生,老光棍都是称好就好了,而我买花生,在每次称好后,老光棍总是再抓上一把,装进我的口袋里。

要说明的是,这个姥爷不是我的亲姥爷。我是过继到大爷这枝上来的。据说,大娘嫁给大爷好多年,也没给我们添上一个兄弟姐妹,家里老人就商量,把我弟兄仨过继到大爷这边来一个。商量来商量去,就把我商量过来了。所以,在这个坐落在大沙窝里,叫做武家坡的小村子,就成了我的姥娘家。

姥娘家的人待我特亲。大概也是为了让他们的老闺女在晚年之后能有个依靠吧!我每次跟在大娘的身边,趟着脚踝深的沙土窝,前不着村,后不巴店的走上老半天,看看太阳都晌午歪了,才依稀可见郁郁葱葱的茅草丛中,那个灰蒙蒙的小村时,我都走不动了,就上气不接下气的问:

大娘,俺姥娘家咋恁远呢?

大娘从没正面告诉过我,每次都是重重的长叹一声,蹲下来,说:是不是走不动了?过来,叫娘背你一截吧!

我就很舒服的趴到大娘的背上。大娘便把她在肩上斜跨着的兰花小包袱挪到胳臂上,然后,双手从背后搂住我,很费劲的直起身来。我就觉到大娘踩在沙土窝的脚吃力了不少。

我挣扎着要下来。开始,大娘不允,我就闹,大娘才依了我。我再次让大娘牵着我的小手,跟在她身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愈来愈近的那个小村子走去。

还没走到村口呢,就闻到一股炒花生的香味来。再一抬头,就看见了老光棍那间烟熏火燎的小屋。门口的灶前,围了一大群般上般下的小孩子,拥挤着在看老光棍炒花生。那天老光棍脱光了衣服,在他黑不溜啾的光脊梁上,好象鼓满了很大的力气。

我也很想站下来,看一会儿老光棍十分美丽的表演,可大娘却低着头,把右手上的包袱换到左手上,一把抓住我,紧紧的拉着我加快了脚步,生怕有人过来把我抢走了似的。我拗不过大娘,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那个十分诱人的地方。有一次,在离开姥爷家我们往回走时,经过老光棍的门口,我突然发现,在他浑浊的眼睛里,闪出了一颗晶亮晶亮的东西。我一下子想起来什么似的,问:

大娘,老光棍咋没媳妇呢?

大娘没言语。我抬头看看,大娘好象是在强忍着一种情绪,恐怕它奔放出来似的,紧咬着嘴唇,把我拉扯的跟头流水,似乎是离这个叫武家坡的小村子越远越好。

走出老远了,我又回了一下头,仍能看见在淡淡的夕阳下,村口那间十分破败的小草屋,以及草屋门口那缕袅袅升腾的烟柱……

我知道,那是老光棍又开始炒花生了!

一晃二十五、六年过去了。我在城里安了家,并且把大娘也接了过来。一是替我们照看孩子,二来也是为了尽我一个“儿子”的责任,把老人家伺候的快快乐乐,安渡晚年。虽然,她不是我的亲娘,我们之间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但既然按宗族传统,我过继到了大爷这枝上,就应当按照宗族的伦理观念,尽到自己的义务和责任。我宁愿把自己的亲生母亲扔在家不管(因为母亲还有我的两个哥哥呢),也要把大爷大娘伺候的体体面面的闭上眼,以免老人家对这个世界再增加一份无奈和凄凉。尤其是大娘,在我知道了她年轻时与老光棍的那段爱情以后,更加对那一代人生出了许多的怜悯和同情。

大娘,那时侯您俩那么好,你为啥还要嫁给俺大爷呢?多年以后,我曾这样问大娘。

大娘叹了口气,随及又笑笑说:

都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提那做啥!大娘捋捋额前飘下的一缕白发,再一次拒绝了我。

尽管这样,大娘每隔上一段时间,仍会不经意间提及一些年轻时候的事情。望着大娘那愈渐松弛下来的面部表情,我一下子又想起了老家那片苍茫的黄河故道……想起了我的大爷,还有那个卖炒花生的老光棍—大娘的初恋情人,他现在是否还安在人世呢?

大娘真是一个贤惠的淑女。在她年轻的心中,曾经燃起过熊熊的爱情之火,可是,因为那种世俗的礼教,她把自己爱情的萌芽强埋在心中而去跟一个比自己大近十多岁的男人共度一生,却仍把那株属于自己的爱之萌芽在心中时刻培育着而不至于它枯萎死去!这,需要经受住多大的精神压力呢?

这就是我的大娘,一个普普通通的鲁西女性一生的命运走向。是什么力量支配着她,以顽强的精神生存着而不死呢?还有,当时,大娘究竟是为了什么舍弃心上人儿而跟了素不相识的我大爷呢?既然,已经把那种刻骨铭心的爱之火熄灭了,为什么还要留下那一丝火星来灼痛自己呢?

这一切都是在我自己有了对社会的看法之后而产生的。我要等待机会,重新走进那片神秘而又厚重的黄河故道,寻找造就了鲁西人禀赋的那种深刻内涵。

深秋,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

柏油路如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翱翔在空旷的鲁西平原上,不时地把一片片绿丝丝的麦田甩到身后,朝着那片古老的腹地急急的飞驰……

道路两旁那些孤零零的村落稀落下来,偶尔才能看到一片灰蒙蒙的颜色,孤独的坐落在辽阔的大平原深处,就像广袤的天幕上的一颗星子那么平凡。我知道,此时,柏油路已带我进入了苍茫的黄河故道。道路两旁的土地开始不规则起来,不时地有一道道隆出地面很高的沙土岗,从公路的下面穿过去,到了那一边,依然倔犟的隆起老高老高。

沙土岗的上面,丝丝缕缕地匍匐着一些枯干了的草蔓儿。

渐渐的,道路的两边长出一株株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来,并且越来越多,好端端的一条柏油路,一下子就好象变成了一条大峡谷,暖洋洋的阳光被阻隔在外面。走在林子中间,阴蜃蜃的,霎时间,一种凉飕飕的感觉袭遍了全身。

我知道,此时的我已经进入了鲁西黄河故道的腹地,置身于闻名的万亩人造林海了。这就是我小时侯常跟着大娘走过的那片黄沙淹没脚踝的沙土窝么?它已经没有了一点三十年前的荒凉了啊!

这就是生活!它总是在人们意识不到的变化之中发生着变化。社会再变迁,历史在发展!那么,坐落在沙窝深处的那个叫做武家坡的小村子呢?我姥娘一家人呢?还有,那个至今叫我大娘念念不忘的老光棍呢?他们现在生活的怎么样呢?

这时候,外面的阳光好象经受不住林子深处的诱惑,纷纷透过枝枝杈杈间的缝隙,好奇的钻进来,如一支支利剑,斜斜的插进林间的空地上。

道路两旁,一排排,一行行的树木,犹如一盘紧奏的棋局。林间的地上,厚厚地铺满着一层柔软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喧透透,让人禁不住想起温暖的床铺。

“独自一个人流泪到天亮,你无怨无悔地爱着那个人……”突然,一个变了调的歌声从林子深处传出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不得不暂时停止思考,把目光撒向道路两边的林子深处,张望着寻找歌声的来源。

这一段林子很密。向里望去,除去凉飕飕的感觉,就是阴沉沉的恐怖。扑楞楞,一阵响动,几只冬鸦从林子深处惊慌逃出。这时,我看见在密密的林子深处,走动着一个看上去十分邋遢的男人。只见他头发蓬乱着,一身的灰布衣裤,肩上,一把铁锨挑着一只粪筐,正十分悠闲的朝公路走过来。歌声,正是他哼出来的!

这不是老光棍么?突然,我的意识里出现了童年时那个卖炒花生的人!

自从上了小学,我就不跟着大娘在姥娘家住亲戚了。过年过节偶尔来一次,也是当天就返回,很少有机会再看到老光棍炒花生了,对那个叫武家坡的小村子,也渐次模糊了。

那人看见我,突然停止了正在哼着的调子,用一种象是羞涩中带着惊诧的目光看起我来。

大爷,去武家坡在哪下道呀?我问到。

那人歪着头,上下打量我一会儿,笑了。这回你算问着人了。我就是武家坡的!

我说,你真是武家坡的?

他好象不高兴了。十里八村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刨搬腾窝的老光棍。

啊,真是那个炒花生的老光棍!我的心头一震,他跟三十年前相比,好象年轻了!变化可是太大了哇。我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着当年那个卖炒花生的人……

依旧是三十年前那个摸样,只是,在沟壑纵横的大脸上,一双深陷的眼窝里,两只眼睛灵活了许多。

你在这林子里逛悠啥呀?我问他。

找搬腾窝呀!

他说的搬腾,是一种田鼠。这种田鼠浑身褐色,尖耳短尾,嘴巴两边各有一只很大的囊,一次能倒腾与它自身重量相差无几的农作物果实,尤其是对花生和大豆,危害最大。它们做窝,先是在地面淘一个立洞,淘到地下一米深处时,便四通八达起来。每年的秋天,花生和大豆还没有收获时,搬腾们就开始在夜里钻出洞来,把一些质量很好的果实从土里扒出来,吞到嘴巴两边的大囊中,鼓成两只胖胖的袋子,哧溜哧溜的窜回洞里,再把囊中的果实一颗一颗的吐出来,存放成它们一冬的食物。有时候,一夜之间,它们能来回窜动上百次,把一地好端端,本来丰收在望的花生或大豆给糟蹋个一片狼籍。人们对它恨之入骨可又没办法奈何它。所以,在鲁西黄河故道腹地,每到深秋季节,就有很多有经验的农人,什么也不干了,专门找这种搬腾窝。有时运气好,一窝就能刨出上百斤花生来。

其实,鼠们比人狡猾的多,在每一个真正储存粮食的洞眼附近,它们都要再弄出好几个类似的洞来迷惑人们。没有经验的人,有时甩光了膀子,呼哧呼哧地刨上半天,刚才还是十分光滑的洞呢,刨着刨着就绝眼了,便气的直骂。这样的洞,人们称为空窝,或鼠洞。遇上一些有经验的人,只要看一眼地面上的洞眼,就知道是鼠洞还是粮食洞。适情而刨,不至于出一身臭汗,劳而不获。有经验的,一年光刨搬腾窝,刨它个七八百斤、上千斤花生的大有人在。

老光棍就属于那种有经验的人吧!

这时,老光棍直直的盯住了我这颗朝前凸出着的大脑门。

你从哪来的?上武家坡有事儿呀?

我说:武家坡是我姥娘家!

那,您舅是不是叫武林德?

我点点头,很不自然的冲他笑笑。

那,你真是梅子妹妹家的小三?

我说:是我。

我又说:三十多年了,你不见老呀?

他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这世界咋那么小呢!你娘,她,还好吧?

我该怎样对他说呢?能说大娘她至今还在念叨他吗?不能,我不能对他说这些。只好推着车子,陪着他缓缓的朝前走。

柏油路已经穿越那片郁郁葱葱的林海,前面开阔起来,一望无际的黄河故道,正葱绿着一方方整齐的麦田,嫩嫩的麦苗在深秋阳光的呵护下,正欣欣向荣的迎接着世俗的挑战。好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啊!

此时,我的心却沉沉的。看看身旁的老光棍,他那饱经沧桑的脸膛猛地抽搐了一下,从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失落的神情来。我的心中忽然一哽,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说我大娘的一些事情?

你娘提过我吗?老光棍突然问我到。

我防不胜防,信口说到:提,经常提你呢。

他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

当初你为啥没娶了我大娘呢?我问到。

唉!说来话长呀,孩子!老光棍沉沉的说,那时侯,咱这大沙窝里穷,一年有七八个月吃不饱饭。那一年春天,你大爷上小滩做买卖,路过咱这村,跟你姥爷套上了近乎。你姥爷挺看中你大爷的本事,会做买卖,就拐弯抹角地说,家里有个闺女,想在你们东乡里成亲戚。其实,那时侯你娘啥也不知道,我俩正好着呢。你大爷就应允了,用一布袋棒子,两布袋瓜干,跟你姥爷换了你娘。你大爷娶你娘的那天,你娘她偷偷的跑来找我,问我咋办。我能咋办呢?唉!你娘就哭,我就骂人,先骂你姥爷,再骂你大爷,最后骂我自己……那一夜,月亮挺明。蛤蟆已经在家西河里开始呱呱了。蛤蟆打哇哇,一个月内喝疙瘩。就是说再有一个月,麦子就熟了。可你娘却没等到麦子熟就……唉!老光棍长嘘一口气,继续说:其实,那天你娘来找我,就是要和我做一回夫妻!可我,我好混那,孩子,为这事,我要悔恨一辈子呀!不过,只要你娘她还好,我也就这样了!

我被老光棍的话语深深的感动了。至今,我才明白了,大娘之所以对老光棍念念不忘,就是因为有了三十年前那个月光皎洁的晚上那段浪漫的爱情啊!

大娘,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不真正地开放起来,与老光棍远走高飞呢?你是怕走不出这苍茫的黄河故道呢?还是怕走不出这八百里鲁西平原?

啊,故道,黄河故道,一支多么动人的爱情之歌!

本文已被编辑[奔月]于2007-11-11 10:21:29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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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湘西南箫剑点评:

一个很忧伤不完美的故事,
反应了当时的一种生活,
几十年的苍苍桑桑,
那段不完美的爱情继续蔓延在心中,
那是一种坚韧,
也有一种责任让彼此没有越过某一道坎,
能够引起深沉的思考。
问好作者,建议精华。

奔月点评:

作者的小说语言朴实自然不做作,功夫用到了人物的刻画和情节的构思上。

文章评论共[9]个
蔚蓝的月光-评论

很感人,我现在就很穷
  【曾棠 回复】:呵呵,谢谢月光的光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么? [2007-11-12 21:03:27]
  【蔚蓝的月光 回复】:还是请您多关照我的拙作啊 [2007-11-13 17:21:29]at:2007年11月11日 晚上7:59

爱也尼-评论

读后,忘不了黄河故道的风土人情,忘不了她的今昔变化,也忘不了作者在文中表现出来的高洁品位。看来能真正吸引读者的不是色情,而是来自生活,出之自然的技巧。有两处笔误:安渡(度)、问到(道)。致意!
  【曾棠 回复】:谢谢阅读此文,谢谢点评,谢谢对笔误的指正.问好. [2007-11-12 21:05:43]at:2007年11月11日 晚上8:20

晨微曦-评论

意尤未尽,收笔仓促.
  【曾棠 回复】:呵呵,问好晨微曦,多交流啊! [2007-11-12 21:07:17]at:2007年11月12日 晚上7:10

悲秋道人-评论

意犹未尽很好!结尾很好!给人以回味的空间~~~非常美丽的故事。作者对细节的把握及刻画非常到位,人物形象饱满。真得很喜欢。
  【曾棠 回复】:谢谢悲秋道人光临并提出宝贵意见,握手问好. [2007-11-12 21:15:18]
  【悲秋道人 回复】:握手!多向你学习才是! [2007-11-12 21:17:57]at:2007年11月12日 晚上9:04

吴钩-评论

赏过
  【曾棠 回复】:问好吴钩. [2007-11-14 7:33:37]at:2007年11月13日 清晨6:36

洁尘飞飞-评论

朴素真实。平中见功夫。拜读了。
  【曾棠 回复】:问好飞飞,多交流呀! [2007-11-14 7:34:33]at:2007年11月13日 下午3:10

知舒达理-评论

一看这故道黄河的名字就感到亲切。好啊,你写出了我们聊城人朴实善良的精神。喜欢啊!
  【曾棠 回复】:谢谢知舒达理的点评.其实,苍茫的黄河故道有很多素材可写的,这里只是用拙笔记录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曾棠欢迎指点,欢迎批评,希望多交流! [2007-11-14 7:40:47]
  【知舒达理 回复】:写得太好了, 佩服啊! 由衷的! [2007-11-14 14:54:07]at:2007年11月13日 晚上11:40

金士渊子-评论

大爱无声,
真爱无敌。
  【曾棠 回复】:谢谢了.问好朋友. [2007-11-16 13:11:21]at:2007年11月14日 上午10:13

冰之虫-评论

很真实的生活,让我好像随你走了有趟似的。问候曾棠好!希望以后多指教!
  【曾棠 回复】:呵呵,问好冰之虫,欢迎你真的来鲁西走走啊! [2007-11-22 8:29:52]at:2007年11月19日 晚上7: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