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刻痕里的爱情

她在单位的住房，门上挂的是号码锁：203，她悄悄告诉我的。

我依次轮出2、0、3，“砰”的一声，锁开了！一种被少女信任的甜蜜阵阵涌上心头。推开门，迎面扑来的是醉人的芳香，这是闺房特有的气味。我的心跳得更厉害了，随手将门轻轻地掩上。

室内陈设极简单，一张木架子床，床头一张小方桌，两条小木椅和一口木箱。小方桌的对面靠墙斜拉了一根晾毛巾的尼龙绳子，再没有多余的家什了。即使这样，在我这个还在做学生的人眼里，已是很羡慕很奢侈了。尤其是床上的摆设：雪白的蚊帐，崭新的花格被子叠成三角形放在床的一角，宽大柔软的枕头上盖了一块上面绣有鸳鸯戏水图案的漂亮的枕巾，床单更是鲜艳夺目。这个小小的世界里满是淡淡的清香，这与我盖的硬梆梆、臭哄哄的被子和大连铺相比，天上人间！她终于从十年寒窗里熬出来，又有了属于自己坦露个人秘密的一方天地。我倚窗远眺，湛蓝的天底下是一座横亘的大山，芙夷河从大山脚下匆匆流过，没有欢笑，也没有喧哗。街市上往来穿梭的人们也是那样神色匆匆，或许，我就是这匆匆人流中的一员，在人生的长河中，没有目的，失去了方向。

她下班了。我们没有任何拘束，也没有太多的寒暄。她从食堂里端来了饭菜。我们面对面地吃，有时也偶尔抬起头看一眼对方，会意地一笑，脸却红了。其间谈了些什么，至今成了发黄的记忆。唯一记得的就是，她告诉我，由别人介绍，她正在跟一个转业兵谈。她还拿出那男的写给她的信让我看，其中的两句诗至今还记得：“副食园里一朵花，她爱我来我爱她”，好浅薄的爱情，好庸俗的文字！我在心里直觉得好笑，这种人也值得她去爱吗？晚上，她又让我试穿她给那男的编织的毛衣，随意得就像大姐姐叫小弟弟一样自然。当时的我，心胸是那般的宽阔、坦然，竟然没有丝毫的醋意。或许，那时，我还没有真正的爱的冲动；或许，我压根就不懂得嫉妒，更不懂得怎样去获得一个姑娘的芳心。或许，心灵相通、情感交融的爱情本来就是这样的。而她，同样真诚待我，没有半点的隐瞒。在我们的接触里，我看不出她异乎寻常的阳光和兴奋，也感觉不到少女的秘密和羞涩。可能，我们彼此都将初恋的惊喜送给了对方，她那纯情少女情感的潮水早为我而涌动过，她成熟了。

这一晚，她留住我，就睡在她的床上，而她跟同事睡在一起。我们相守到很晚很晚，直到她的同事来叫她。我独自在卧室里徘徊，男女授受不亲的古训无法化开这眼前的梦幻，床上的一切都是软绵绵的，被窝里仿佛还留有伊人的体温，枕巾上清晰可闻她沁人心脾的发香。我怎么睡在了一个体态丰盈、青春绽放的少女的床上？时令正是深秋，县城的夜依然宁静。而我，远远近近的犬吠和零零星星的车轮碾动街面的响声声声入耳，我依然还在梦一样的花香里抖索。这一晚，我彻底失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