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画的发现

效区a大街c小区的面积很大，外观设计也十分靓丽、雅致。但我们进入小区后才发现光鲜的外表下是毫无生机的景象，极其冷落和凄凉。小区的房屋虽已销售一空，但入住率尚不及5%。凶案发生的d幢除了死者以外，就只有二楼有人居住。一眼望去，尽是些无遮无掩的窗户。

每一幢楼前都有一个花园，把小楼与街道隔开。由于天气严寒，园中草木稀疏，毫无生气。我们沿着砾石铺成的小径迈入d幢的大门，然后乘电梯上到六楼，11号——也就是凶案的发生地点，一名警员倚墙而立，早已守候多时。

刚进入房间，一股浓烈呛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卧室的床上，上面平躺着死者赤luo的身体。死者的两臂向身体两侧大幅度伸开，双脚也呈八字形，向两边叉开。死者的喉部被完全割断，喉腔喷出的血大量溅在床头以及枕头上，其状甚惨。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死者没有头！应该这样说，死者的头颅被人用利器齐齐整整地割下。

眼前这一幕让我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胸口，但仍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做了五年的法医，见过不少血淋淋的场面。按理说对此应该习以为常，但这种兽性的残杀，不，是杀戮，却使人毛骨悚然。

“镇静点，不要畏惧！”科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职责。于是，我强压住恐惧的心理，开始对尸体进行检验。

完毕后，我得出了如下结论：死者为女性，年龄在25岁左右，身高1·64cm，身材娇美。死者两臂伸开，双拳紧握，手腕处有明显的被绳索勒过的痕迹，这表明死者曾被凶手用绳索缚住双手，而且临死前有过一番难以忍受的挣扎。在对死者的背部检查时发现有一大团淤痕，很显然是膝盖压迫所致。另外，死者死前曾有过性行为。

从死者喉部的致命伤分析，凶器极有可能是一把长约18cm，宽约4cm，极其锋利、精薄的尖刀。

我把上述结论向科长汇报。这时，一名警员朝我们跑来，“科长，洗手间有重大发现！”他说。

我们一起来到洗手间，赫然发现马桶里塞着死者血淋淋的头颅，其上方光滑的墙壁上，有一幅潦草的，用鲜血涂的画。画的是一块田地，田地上插着两柄尖刀。

这是凶手用他的手指蘸着血画的，画上还有血顺着墙壁往下流的痕迹。

“谁能解释一下这幅画的意思？”科长大声地问。

大家面面相觑。

“把这幅画记下，带回去研究。”科长吩咐道。

与此同时，其他房间的搜查也结束了。科长让大家小心翼翼地收拾好物证，返回警局。

伊东的加入

“案子怎么样？”伊东隔着电话筒问我。最近，他每天都要问我相同的问题。

“目前已取得一些进展，但尚无实质性的突破。”

“看来有些棘手。”

“是啊，大家都被弄得焦头烂额。”

“我决定提前结束休假，跟你们一起研究案子。”

“可以吗？你难得有一个假期。”

我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希望他早日归来。无论是推理分析的能力，还是办事的经验，我加入警队后认识的这位朋友都是出类拔萃的。

“不要紧，以案子为重嘛。”

两天后，伊东就出现在案情分析会议上。

伊东的归来，除了我，最高兴的就是科长。他与伊东是多年的搭档。伊东能力出众，且淡泊名利。科长生性豁达，为人谦逊。两人配合默契，相得益彰。

根据各自掌握的材料，我们对案情进行了一番总结，并就以下几个方面达成共识。

第一、死者名叫康婷，25岁，m医院的护士。原藉湖南，六年前随父母移居本市。

第二、死者惨遭割喉致死，死亡时间12月25日凌晨3：00至4：00。”

第三、死者为人正派，守规矩，社会关系单纯。但在个人情感方面，死者却有些出格。据查，死者与一位名叫孙皓的人关系暧昧。孙皓是本市一家知名外资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46岁，已婚，育有一子，名叫孙亮，已年满17岁。

第四、凶手是一名男性，根据脚印推断，身高在1·95米左右。”

第五、根据法医的检验，我们做出如下推测：1、凶手是一个剽悍、魁梧的壮汉，且身高臂长；2、凶手极有可能长期使用刀具。否则，难以一击致命，也难以齐齐整整、毫无拖沓地割下头颅；3、行凶时，凶手先用一只膝盖压住死者的背部，迅速捆绑住两个手腕，再用一只手猛揪住头发，顺势提起头部。另一只手则握着尖刀，干净利落地割断其喉部。

第六、目前已排除抢劫杀人的可能性。因为室内没有被搜劫的迹象。只是令人纳闷的是，卧室衣柜里的衣服有被翻过的痕迹。

第七、单元门和房间大门完全没有撬动的痕迹。目前，已排除凶手由窗户进入的可能性。我们仔细察看过，唯一的可以爬到窗口的那根避雷针距离窗户竟有2米之长，试问，谁有如此惊人的臂长呢？

总结完毕后，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望向科长。

“伊东，你有什么补充吗？”科长问。

“我没意见，大家的分析很合理。”

“那好，下一步的重点将放在如下几个方面：一、尽快化验死者阴d**内的精液残留物，这由陈灿负责。二、对小区物业管理人员展开调查，务必弄清案发当晚出入小区的人，尤其是凌晨3：00至4：00之间。三、对孙皓展开彻底的调查。”

“另外，我们要尽快弄清凶手的杀人动机。从目前的分析来看，仇杀的可能性较大。但我们要知道是什么样的仇恨致使凶手采取此等残酷的手段。”

“血画的难题就拜托伊东。”科长从一个文件袋里取出了几张照片，把它们递给伊东。

“有人说这幅画不过是凶手故弄玄虚。但我认为绝不是那样。这幅画对于本案的侦破至关重要。只是，我们对其中隐含的深意始终是云里雾里。希望你能够解开这个极不寻常的难题。”

伊东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用一根手指抵住额头，闭上眼睛，这是他陷入沉思的习惯动作。

“好了，会议到此为止。伊东，慢慢想，你也别太着急。大家各司其职，行动！”

随着科长一声令下，大家纷纷起身。稍顷，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伊东独自坐在那儿沉思默想。

“毗沙门天”

不久，对几位重要证人的调查使案情有了重大的进展。

第一位证人是李太太，d幢二楼3号的住户。据她说，那晚她曾在睡梦中朦胧地听到一些响声。但当时她睡得很沉。第二天，她才知道六楼11号死了人。

第二位证人是谢先生，小区物业管理事务所主任。据他证实，死者常与孙皓在小区内出双入对、甚是亲密。并且，24日的晚上七点钟，死者曾与孙皓一同回家。

第三位证人是刘先生，小区保安，案发当晚负责巡逻d幢附近区域。据他介绍，小区内的监视系统只能白天使用，天黑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公司缺乏资金，没有购置更加先进的设备。晚上由八名保安组成巡逻队，以两人为一队，划定区域巡逻。案发那晚天很黑，而且十分寒冷。他和一个同事在d幢附近巡逻到午夜。由于天气严寒，两人实在熬不下去，遂跑到值班室烤火，还打了个盹。醒来后，才知道已经睡了一个小时。两人急忙返回，巡逻区域并未发现任何异常。第二天早晨，孙皓回来了。没过多久，两人听到了他的尖叫，然后他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来，惊恐万分地说楼上死了人。他们赶紧报告了警察。

第四位证人是黄先生，小区值班人员。从他口中了解到孙皓曾于午夜驾车离开小区，但他当时没有留意具体时间。

第五位证人是伍小姐，x医院的值班护士。据她说，案发当晚，孙皓曾于午夜3：50来到医院。他当时显得心急如焚，迫切地想知道他妻子的病况。当他得知妻子无恙后，才逐渐安定下来，之后，他就一直待在病房里。

藉由以下证词，孙皓自然成了重点怀疑的对象。警方立即传讯了他，由我对其提取的血样进行化验，结果与死者阴d**内的精液残留物完全一致。此外，此人脚掌的长度、宽度与留在死者卧室地毯上的脚印完全吻合，身高也与警方推断的别无二致。

此外，据孙皓所说，他在凌晨2：40接到儿子的电话，10分钟后离开小区，3：50才到达x医院。但从c小区到x医院只需30分钟的时间，而他却用了一个小时。问他原因时，他说自己当时非常着急，车开得很快，还差点撞上了一辆面包车。车主蛮不讲理，与他纠缠了很久。所以，他才担搁了半个小时。

显而易见，这些话并不能使人信服，

我打电话去伊东的家里，想把这个重大的消息告诉他。电话没人接，手机也已经关机。于是，我决定亲自上门一趟。

我站在门口敲了很久，门才被缓缓打开。当时，我吓了一跳，因为满屋子都弥漫着浓烈的烟，屋子像着过火似的。

在伊东疲惫的脸上，熬夜的痕迹清晰可见。但他却露出满意的笑容，兴奋地告诉我他已经解开了难题。

“知道吗，凶手非常聪明。这幅画不可从画的本身去研究。这样说吧，凶手想在墙壁上涂的并非是一幅画。我认为他想表现的是一个字。”

“一个字？”

“对，一个字。众所周知，汉字是象形文字。最初的汉字便是由一些简单的图案演变而成。墙上的田地可以看作‘田’字，那两柄尖刀可能是‘刀’字。但我先前已经说过，凶手很聪明。他不会直接表达意思，而要绕一个弯。这两柄尖刀也可以看成两把匕首。由此而知，‘田’字下面就是两个‘匕’字，这是一个‘毘’字。”

“‘毘’？是什么意思？”

“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当读到这样一段话时，我的眼前不禁为之一亮”

说完，他从书桌上拿起一张打印纸，念了出来。

上杉谦信（1530年-1578年），一名活跃于日本战国时代的大名。自幼出家，信奉佛教中的战神‘毘沙门天’。为人重义气，嫉恶如仇。由于出色的军事统率能力被尊为“军神”。战场上，用‘毘’字作为军旗。

“嫉恶如仇？‘毘’字的军旗？”

我不由得叫出了声。

“除此之外，我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发现”

伊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声，他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光盘。

“这是一部关于上杉谦信的影片，名字叫《天与地》。我欣赏了三遍，里面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场景。”

说完，他放入碟片，我们一起坐在沙发上，目不转晴地盯着电视屏幕。画面上出现了两军激战的场面：上杉谦信的一员猛将在与敌方厮杀时，将其大将从马上掀下，用一只膝盖抵住其背部，一只手猛地提起头部，使其喉部完全暴露在外，然后另一只手则握住锋利的匕首，利索地割断了对方的咽喉，并顺势斩下头颅。

与凶手行凶的手法竟有惊人的相似！

“伊东，再放一遍！”我大叫了一声。

他接连重放了两遍。每一遍都令我心悸不已，仿佛凶手就在我的眼前进行杀戮。

“伊东，凶手把自己想像成为‘毘沙门天’的化身上杉谦信，刻意模仿影片中的杀人方式。如果是这样，凶手一定认为认为死者十恶不赦，对死者怀有强烈的仇恨。”

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呢？”我问他。

“凶手为什么要把头颅塞进马桶？”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我。

我摇摇头。

“马桶是排泄粪便的地方。头颅是人体最重要的部位。把它塞进那种肮脏的地方，凶手想告诉大家死者是一个肮脏下贱的女人。”

“哦，我明白了！婚外情！”我顿时茅塞顿开。

“你对凶手动机的分析我无异议。但行凶的方法与日本大名联系在一起恐怕有点牵强附会吧？”我接着又说。

“陈灿，我们要的就是牵强附会。”

“我不明白。”

“‘毘沙门天’、‘上杉谦信’、‘割喉的杀人场景’，这些历史故事和影片若与本案联系在一起未免显得牵强。但我们逆向思考：什么样的人才会将这些东西转化成行凶杀人的心理力量？我认为，一个心智、性格成熟，且社会阅历丰富的人这样做的概率极其微小。但若心智、性格皆不成熟，又长期受到日本动漫游戏文化影响，且情感受到重大创伤，导致行为偏激的人，则概率必将大于前者。他极可能是一个年轻人。”

“那孙皓呢？他可是具有重大嫌疑。”

伊东缓缓闭上眼睛，“目前，我对自己的推理暂不敢妄下结论。我们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尤其是血衣和凶器。”

兵分两路

第二天，伊东在警局见了孙皓一面。完事后，他让我和他去交警大队。车刚行驶了一段，他突然要求先去c小区。

“我总感觉那里还有令人惊喜的东西！”他十分肯定对我说。

我们来到c小区的大门前，伊东不让进入，只让我把车停在路边。下车后，他凝视着大门右上方不远处的一幢灰色小楼。小楼有五层高，从外观看至少有15年。

“走。进去看看。”

说完，他一把拉着我走近小楼。由于没有物业管理，我们便径自迈进了大门。我们爬上楼梯，从楼道间的小孔可以清晰地观察c小区的大门和d幢。

“好极了，陈灿。这趟真是大有收获！”

“你认为这幢小楼有问题吗？”

“站在这里观察，小区的大门和d幢一览无遗。我想，阳台上观察的效果会比这里更佳。如果孙皓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可以在这里看见他离开小区，也能看见两位巡逻的保安擅离职守。从而为自己创造机会。”

“可是孙皓有重大嫌疑。”

“嫌疑并不等于事实。这样吧，咱们兵分两路。我去交警大队，你去调查这幢小楼的住户情况。”

下午，伊东先我一步回到警局。

我回来时，他把几张照片放在我的眼前。

“这是孙皓在25日凌晨驾车超速时被摄像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电子警察’拍下的。众所周知，本市的‘电子警察’24小时捕捉超速车辆。孙皓曾说过，那晚他接到妻子病重的电话时十分焦急，开车的速度很快。我估计他应该有超速的记录。不出所料，我在交警大队查到了他超速时被拍下的照片。”

他把照片逐一摆开，“这是3：02在e大街拍到的。看，车牌号是xxxx。这张是3：11，地点是f大街。这张是3：42，这时，他已经在通往x医院的b大街上，他还微微探出了头。3：11到3：42这段时间，他正与那个‘蛮不讲理’的车主纠缠。”

“如果他在这段时间返回小区行凶呢？”我问。

“我的朋友，即使是跑车也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从c小区到f大街，又从f大街返回小区，然后驶到x医院。况且，期间他还要用一定时间来杀人。”

我被他驳得哑口无言。

“可以断定，2：50至3：50之间，孙皓在驶往x医院的路上。”

“此外，另有两点可以排除孙皓的嫌疑。其一、他与死者并无深仇大恨。迄今为止，我们还找不出否定这一点的理由；其二、凶手对刀具的使用非常娴熟。我们知道，孙皓是‘金领阶层’，整天待在办公室里，回家根本不碰家务活，怎么可能具备如此的手法？”

“你说得很对。你的脑袋就是与常人不同。对了，我想给你说说对小楼住户调查的事。半年前，四楼的一套公寓曾被孙皓之子孙亮高价租下。”

“有意思。”伊东搓了搓手，两眼露出了光芒。

我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写好报告。第二天，我把它递交给科长，他仔细看了三遍。与我一样，他也对伊东的推理赞不绝口。随后的案件的分析会议上，科长根据伊东的推理排除了孙皓的嫌疑，并将调查的重点转移到孙亮身上。我们要知道孙亮的一切，包括他的性格。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我们掌握了不少有价值的资料。我把它们整理妥当，然后交给伊东，由他从中选择他认为有用的东西。

这些资料的内容大致如下：

孙亮是孙皓的独子，17岁，成绩平平，是市郊k大学的自费生。顺便说一句，从k大学出来经过两条街就到达了c小区。孙皓沉湎于婚外情，对家庭不闻不问。所以，家里只有孙亮陪伴其母。

孙亮热爱体育和厨艺。他是校足球队的主力。另外，从15岁开始，他就利用课余时间在一家烹饪学校学习厨艺。与其他年龄人一样，孙亮也深受日本动漫游戏文化的影响，尤其崇拜日本战国“军神”上杉谦信。他的这些爱好被其父认为是不学无术的表现。为此，父子之间冲突不断。

孙亮在同学中的口碑很好，普遍认为他正直、仗义。只是有时有些偏激，总在事情压抑在心里。不过，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大家对这一点并不在乎。

前些日子，孙皓的妻子突然一病不起。据传是发现丈夫的不轨后气血攻心。在x医院治疗期间，孙亮一直守护在母亲身旁。他应该能从母亲的口中了解一些端倪，不过，他丝毫未表现出任何感受。

从上述资料来看，孙亮确实存在可疑之处，但又据几位证人证实，案发当晚，孙亮是待在寝室的。

一位证人是宿舍值班室的老头。据他说学校对寝室的管理非常严格。学生必须于11：00以前返回寝室。值班室要对每个寝室逐一查房。在当晚的查房记录上，孙亮没有逾期不归的记录。

有几位证人是孙亮的室友。据他们所说，从24日下午6：30，孙亮就和他们在寝室喝酒，之后，玩了一个通宵的电脑。

另外几位证人是孙亮的同学。据他们证实，孙亮当晚确实玩了通宵的电脑。因为他们也在网上与孙亮一起玩网络游戏。

浮出水面

第二天．伊东告诉我他已经把资料研究透彻，并准备与我切搓切搓。

“我认为孙亮没有作案时间？”我说出自己的想法。

“何以见得？”

“有证人的证词啊！”

“陈灿，你的思维很正统。但我们必须要深入事物的本质。”

说完，他就一把拉住我，让我和他去一趟学校。他认为从那几位证人的口中还能够得到一些新的东西。

我们不久就来到学校，在去找几位证人之前，伊东先让我陪他去看孙亮的车。我们拐到停车场，一问孙亮的车，里面的管理人员立刻指给我们看，那是一辆通体火红、熠熠闪光的“保时捷”，就像一团簇簇燃烧的火焰。

“太张扬了，你觉得呢？”伊东问我。

“确实。”

“不愧是富家子弟。”

从停车场出来，我们找到了那几位证人。伊东同他们谈了很久。完事后，他露出满意的微笑，显得神采奕奕，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我的朋友，孙亮具备作案时间。”他十分肯定地说。

我盯着他，暗自吃惊。

“据值班的老头说，他于案发当晚11点检查寝室时，孙亮是待在里面的。我问他是怎样检查的。他告诉我他打开寝室门时，里面漆黑一团，房里内弥漫着一股酒味。他用手电筒照了照床铺，八个人都在蒙头酣睡。”

“这没问题呀？”

“我的朋友，如果你在漆黑的房间里，用一个胀鼓鼓的东西塞进被子，譬如枕头，对方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是难以清晰地辨认出来的。”

“至于那几位室友，”他继续说，“据他们所言，24日下午6：30，他们从食堂吃饭回来，发现桌上摆放着八个盛满啤酒的杯子。孙亮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得意洋洋地告诉他们他已经把外语系的一个美女搞掂了，现在要大家为他庆祝。八个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没多久，大家都感到头部晕眩，想必已经醉了，纷纷爬到床上。这时，孙亮说他的兴奋劲还没过，还要通宵玩网络游戏。第二天上午他们醒来后发现孙亮坐在电脑前上网。但是，他们无法证明从自己熟睡到醒来的这一段时间，孙亮没有外出。”

“最后，我们来分析第三类证人——孙亮的几位同学。据他们所说，24日晚8点钟，孙亮打电话邀他们一起玩网游。几人欣然同意，并于8：30与孙亮在qq上见面。没聊两句开始游戏，奋战了一个通宵。”

“你喜欢上网，一定知道在qq或者网游上见到的不一定是本人。因为qq号码、密码、网游的帐号、密码，这些都可以交给一个值得依赖的好友，由他在游戏中代替自己。而这样的人并不难找。只要说是帮助自己修炼等级即可。”

“凌晨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呢？”他突然自言自语道。

“这好办，我们直接传讯他！”

他看了我一眼，不置可否地继续说：“我想，孙亮那晚一定无在酒中放入安眠药，待室友们喝下酒熟睡后，把枕头塞入被窝，关上灯，离开宿舍。因为天色尚早，出入宿舍的人很多，值班的老头未加留意，查房时还以为他在睡觉。与此同时，他让一个信得依赖的人代替自己与几位同学玩网游，自己则步行走到租住的公寓。那辆红色的“保时捷”你也看到了，太过于显眼，所以他不敢驾车，只能选择步行。他在那里待到凌晨2：30，然后打电话给孙皓，谎称母亲的病发作。孙皓是个大忙人，手机从不关机，当他接到儿子的电话时，顿时就感到了愧疚。他与妻子毕竟同甘共苦过。得知妻子病重，心急火燎，急忙赶往x医院。孙亮见父亲驾开离开小区，便带上事先准备好的作案工具（尖刀、手套、绳索、装血衣的大包），从围墙翻入小区，对于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那堵墙根本算不上什么。况且巡逻的保安开了小差，真是天赐良机！”

“他用配制的钥匙（他是父亲最亲密的人，配制几把钥匙应该不成问题）打开单元楼和房间的门。他蹑手蹑脚进入房间，这时，死者已经睡下。他猛扑向她，残酷地割破其喉部，割下头颅，并将它塞入洗手间的马桶内。这时，他热血沸腾，浑身上下充满了强烈的快感。在极大的亢奋的刺激下，他把自己想像成了上杉谦信。于是，他忘乎所以地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蘸血在墙壁上弄了那幅画。由于身上溅满鲜血，他索性翻了一套父亲的衣裤，脱下血衣，换上干净的衣裤。之后，他背着装血衣的包，悄悄溜出d幢，又翻过围墙，沿着原路回到了公寓。凶器和血衣他不敢随便处理，害怕那样做会节外生枝。所以，他暂时把它们藏匿起来，打算等到案子的风声过后再处理。”

“然后，他在浴室里洗了一个热水澡，将身上的血腥味除掉。第二天早晨，他返回寝室，打开电脑，摆出了一副通宵上网样子。”

“非常精彩！但血衣和凶器还没有下落。”我说。

“如果你是孙亮，你会将它们藏在哪儿？”

“这……”

“那晚，他是步行，不可能走得很远。此外，这片区域目前正在大兴土术，到处都是新建的住宅小区或者施工现场，把血衣和凶器藏在这些地方无异于暴露自己。只有一个地方比较安全——自己的房间。我有一个提议：我们不如直接搜查公寓，给他来一个措手不及。”

我几乎没有什么可补充的了。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们回到警局，伊东将他的推论娓娓向科长道出。随即，科长申请了搜查令，对孙亮租住的公寓展开搜查。

当我们进入公寓的房间时，眼里尽是有关上杉谦信的游戏和电影的招贴画。在床头上方的墙壁上，一个用红色墨水写成的“毘”赫然在目。

我们从床底搜出了一个崭新的皮箱，里面塞着血衣和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

真相已经大白！

随后展开的拘捕行动中，我们扑了个空。家里、学校以及孙亮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科长已向局长汇报了情况。警方将在各个交通要道、繁华区域以及进出城市的地段进行重点盘查。

夜晚．我们接到了交警大队的电话。晚上11：30左右，在通往x医院的路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死者是孙亮。

我们赶到现场时，豪华的“保时捷”已经成了面目全非的残骸，孙亮也已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尸体的旁边还有几个摔得稀烂的苹果。

从尸体的上衣口袋里，伊东掏出了一张火车票。

“他是一位孝子，冒着被警方逮捕的危险也要在临走之前见探望母亲最后一次。”伊东深吸了一口气，把火车票递给我。

我看了看火车票，又望了一眼摔烂的苹果，心头掠过一丝伤感，那位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再也尝不到儿子亲身为她削的苹果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