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时间太阳和雪卿云流水

发表于-2007年11月12日 下午3:44评论-2条

时间、太阳和雪

上篇 

(1)成都吧是一间同性恋酒吧,它位于深圳市上步南路国企大厦对面的某个地方。

这种性质的酒吧就算在深圳城里我想也是屈指可数的,所以那些时髦的时尚人士应该知道它的位置所在。然而,我和阿宇却是经过多方打听才找到它的地址,这个地方就是位于上步南路国企大厦的对面。

我和阿宇找到成都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十点多钟的深圳城灯火璀璨,满街辉煌,像是一座敞开着的活城。这个璀璨繁华的活城到处都闪烁着那种红红绿绿的霓虹灯光,整个城市这个时候已经进入夜生活的高[chao],各类供人吃喝玩乐的场所正敞开着门恭迎那些肥肠膘膘或骨灵肉瘦的富女款崽们的溶入。

我和阿宇自下了的士就开始装得像两位陌生的路人一样向成都吧走去,这样做的目的是让我们所要进行的那些事情得以成功。

阿宇进去了五分钟,我才叼着一支烟缓慢地走进了成都吧。成都吧不大,里面的气氛有一种让人迷醉的念头,高悬在吧台上方架子上的长脚酒杯仿佛在人的肉体上留下迷人的印戳,淡蓝色的稀薄的雾气朝着人的嘴轻柔驱来。男侍者们都身着黑色的高领毛衣,站在客人看得见的位置上,这种纯粹、缠绵的酒吧,连音乐都带着暧昧的柔情在血管中流淌,在那摆满小圆桌的大厅里早已坐满了人,他们都是清一色的男人,其中没有掺杂任何一位女同胞。

酒吧里灯火幽暗,那些男人们的表情被照得也很暧昧。在那样的灯火之下,稍纵即逝的娘娘腔的软语,酽酽流动的异样的眼神,脑海里奔突的各式各样奇怪的念头,在这个时候都会显得相当的合理。这时,我看见阿宇正坐在一堆男人们中间,他那扣子一样的脑袋正像鸡啄米一样摇晃着听那功放音响里放出的音乐。我走到另一处不怎么有人的偏僻角落里一张圆桌边坐下来,我坐在这里能比较全面、清楚地观察阿宇那边发生的情况,以便更好地配合他的行动。一个初入行的男孩操着很稚嫩的语气走近我桌边问我喝点什么?我拿起桌子上的价格牌看了一下,向他指了指牌子上的“参茶”,男孩在手上拿的一叠纸片记下了名称,转身离开。

我这时叼着一支烟,也像鸡啄米一样的摇晃脑袋听音乐,我旁边跟周围的那些男人们却聊得很起劲,他们在亲昵地说着一些悄悄话,这些人像对待异性恋任意样嘴里吐着甜言蜜语,一方面还遂行性爱,欲取欲求。我听不懂这些家伙所说的那些鸟语,只顾独自悠然在音乐的氛围里。这时,一个四十多岁脑门只留着几根稀疏头发的男人走到功放机旁,拿起麦克风,对在坐的那些男人们说他要给跟他坐在一起的那位“女朋友”献上一首歌,原本跟他坐在一起的那个人于是就像人妖一样的站了起来,给大伙作揖一样的打了个招呼。我对这种作态很有些作呕,但我必须保持平静,让在座的那些同胞们认为我跟他们是一路的货色。

那位秃顶的男人在台上唱了一首粤语情歌,一腔一字还算是比较到位,等他唱完,周围响起了一些掌声,这掌声让我听起来软绵绵的像女人拍出来的一样一点都不干脆。在往后的时间里,一些家伙陆续地上台唱歌,说实在的,这些家伙说话时满口的娘娘软腔,但唱起还有板有眼蛮像那么回事。

我坐在圆桌边听着歌,喝着男侍应给我端来的参茶,我的思绪在不断地进行着一些变化。这时我发现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坐着的一个男人紧紧盯着我看,好像是盯看我很久了。我端起茶杯向他微笑着示意了一下,于是那家伙也马上端起杯子向我示意了一下。过了一会,那家伙端着他的杯子向我款款走过来,坐在了我的对面,自然用那种娘娘腔跟我说话:“嗨,怎么一个人?”这家伙在跟我打招呼。

我自然也嘶哑着喉咙操着那种娘娘腔回他话:“嗯哼,是一个人。”

“一个人不寂寞吗?怎么不带朋友来?”

“我的朋友临时有事来不了。我也是来找人的。”

“找谁?”这家伙听我这么一说,眼睛仿佛亮了一下,对我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我用这样的一种语气面对这样的男人说话的时候,我的身上直起鸡皮疙瘩,我没有告诉他我找谁,但我必须装作无所谓的表情。我前面说了,我必须要让这些家伙认为我跟他们是一样的“同志”。

这个讨厌的操着娘娘腔的家伙跟我闲聊着,似乎很起劲的样子。他说以前怎么很少看见我,问我是不是这儿这个玻璃圈子的人,我跟他说我跟我的朋友一般都在外地玩的,不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过了一会,这个家伙装作很神秘的样子问我是“壹号”还是“零号”。这个我懂,“零号”是被别人上的,“壹号”是上别人的。我马上告诉他说我是“壹号”,我扮演的是“男朋友”的角色,这个家伙好像对我更加感兴趣了。但我必须远离他,我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配合阿宇的行动,我不能跟这样的男人走得太近了,于是在那家伙提出今天晚上跟我做朋友的时候我一口回绝了他,我说我的“女朋友”晚上在家里等我,我不能失信于他,这家伙见我这样,很失望地离开了我的桌子,去寻找他的下一个目标。

我喝着茶,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在注意阿宇那边的动静。我看见阿宇正跟他周围的那些“同志”聊得很起劲。我想阿宇的确是一位适应能力很强的男人,在任何的地方都能跟他旁边的任何一种类型的人都能打得火热,他的这种性格确实很适合我们所从事的这一行当。

阿宇在兴高采烈地跟他周围的那些“同志”喝着酒,玩着那种“史巴拉”的猜数字游戏。我在注视着阿宇的神态,从他那兴奋的脸上我找到了希望,我心里在盘算着我们今天晚上的行动会有个完美的结果,我期待这样的一种结果,因为它让我们这些日子所有的付出没有白费,因此我心里也就感到非常的高兴。

这间酒吧的老板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他一个胖大的肚子箍得圆滚滚的挺在他的胸前,穿着一条蓝得发亮的裤子把个屁股包得扎扎实实隆在身后,像个女人样一前一后挂着两只汽球。他很兴奋地穿来插去,在圆桌边来回走动,忙着跟人打招呼。这个时候他端着一杯柠檬汁走到我桌子边坐下来,问了一些前面曾想跟我“交朋友”的那位“同志”一样的问题。这样的男人基本上已经不算是男人了,至少在我的眼里是这样。他开了一间这样的酒吧,将一些与他同一嗜好的男人聚在一起,这对他来说也算是对这样的行为所做的一种“贡献”。尽管我对他有一种本能上的厌恶,但我必须打起精神来敷衍他。

午夜十二点,阿宇终于站了起来离开了他坐的圆桌,尽管在这此前他也有几次离开,但那只是到卫生间方便或是到功放机前用他那鸭公般的嗓子唱歌,这次不同了,这次他是径直走向吧台去结账了。于是我也站起来走向吧台去买单,老板见我也要走,很热情地跟我握别,并叫我以后带我的“女朋友”多来捧场。

我走出成都吧,看见阿宇站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依然和跟他在一起的那位“同志”聊着,我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意思,既然上钩了就应该带他到所要去的地方,还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我点燃一支烟,站在几十米开外的人行道边等着阿宇。他们依然在交谈,着,情绪似乎很是高涨,我想若是异性的话,阿宇跟她这样聊下去还情有可原,可是他不是异性,阿宇面对的是一位同性恋者,对方是肯定有兴趣跟像他这样的男人交谈下去,而我们毕竟不是“同志”,我们来干事的,早点把事情做完,也早点有个收获,可他这样跟那么个男人交谈趣味就在哪里喔?

我很烦躁地站在街道的栅栏边等候着他们交谈完,在我对过往的汽车看了十几眼,转眼再去看阿宇他们时,却发现阿宇跟刚才的那位“同志”消逝在我的视野。我认为阿宇决定一个人去对付这位“同志”了。我们以前就商量好了,若是对方是一位好对付的家伙就由阿宇一个人去解决,若是对方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再由我上去共同解决他。这次看来是个好对付的家伙,我想阿宇一定是一个人去对付了,于是我就很放心地拦了一辆的士回我们的住处。

我回到住处,刚洗漱完准备躺下来休息,就听见阿宇大嚷大叫地回来了,我知道这个家伙坏事了,每当他出现这样一种状况就是酒喝醉了,有谁在酒喝醉的状态下能将他所从事的工作做好,那他一定是天才,然而阿宇不是天才,每次他一出现这样的状态,我就明白我们所从事的业务彻底泡了汤。阿宇大嚷着进了房间,满身酒味地倒在床上,我平静的看着他,我没有说什么,我也无法去怪罪他,因为既然我们已经从事了这样的一种“职业”,我们就应该相互体谅,相互去理解,应该想尽一切能想得出的办法调动我们的积极性,去获取心里面所想象得到的那么些利益。

(2)我与阿宇所从事的这样的一种“职业”,有点类似于我们那个城市的那种叫作“丢坨”的事情,但跟那种事情有着很多本质上的区别。这样的一种事情是一个叫邹顺美的南京男人教我们做的。这个南京男人也不能称为男人了,他是一个正经十足的变态的“同志”,我对搞同性恋的男人总有一种这样的认识,这不能怪我对他们的这样一种歧视。这位嗜好同性恋的南京人是阿宇的一位叫作海子的朋友介绍认识的。

我和阿宇以前在我们那个城市办了一间专做玻璃钢制品的厂子,刚开始的时候厂子里面的效益还算不错的,但阿宇是个好高骛远的人,他认为这样赚钱与所付出的劳力不成正比,他的做人原则是付出一分的劳力就要得到九十九分的回报,他总是说这样赚钱的速度太慢了。

阿宇很想到外面去赚大钱,恰好这时阿宇以前的一位“死贴”朋友海子打电话来,说外面有一个赚大钱的机会要他去完成,于是阿宇就极力怂恿我跟他一起去发这个大财。

阿宇跟海子的友谊,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的中学时期。那时他们也跟我一样是这个城市另外一所学校的混混,成天干着逃课,打群架,调戏妇女的勾当,及至到了社会上,他们的友谊已经牢固如金砖。有一天,阿宇跟海子在我们那个城市觉得玩腻了,决定去南方捞世界,那时候南方已经发展好几些年了,基本上有了现代化城市的雏形。阿宇和海子到了南方的这座城市,他们刚去的时候,并没有明确要干什么事情,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看到什么就做什么,好像南边的那座城市有很多这样的他们看到就能做的事情,于是他们去的时候也就没带多少钱。他们去了好些日子,南边那座城市并没有他们看到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事,带去的钱也基本上用完了,这让他们感到有点绝望,于是他们将最后的一点钱去日杂店买了两把菜刀,然后走到某个排档,掏出身上剩下的所有的钱,要老板按这点钱给他们随便弄一点吃的来。老板倒也很客气,给他们上了几个菜,还给他们来了一瓶白酒。他们吃饱喝足后,就叫了两辆营运的“摩的”来到靠近海边的村子,他们曾听说这一带的渔民很有钱。他们冲进一户渔民的家,逼着这家所有的大人小孩全部跪到客厅的房中间,阿宇拿着菜刀看守着那些跪着的大人小孩,海子就去翻箱倒柜地搜寻这户人家的财富,结果是翻了个底朝天也只翻出了一千多块钱的现金,这时,这户渔民家屋外已经围满了这个村子的男女老少,他们大声吼着“抓贼”“抓贼”的声音,也有人去报了警,警察马上要赶来了,这让阿宇和海子感到害怕了,连忙挥舞着菜刀从屋子里冲了出来,那些围在房屋四周的人群尽管很想上去捉住他们,但南方渔民那种胆小怕事的性格在这个时候暴露无遗,竟没有一个人敢冲上来抓他们俩。阿宇和海子慌不择路向着村外跑,跑到路口,每人挟持一辆摩托车往前逃窜,由于各人所挟持的摩托车车主驾驶技术问题,两人逃窜的速度很不一样,他们因此失散了。阿宇后来对我说他所挟持的那辆摩托车的车主因为心里太害怕,至使车子行驶在途中翻了车,但阿宇坐在后面并没有大碍,只是胳膊上受了点伤,阿宇爬起来就往一条小巷子里逃去,也许是因为他的腿比较长,让他幸运的给逃脱了,但海子却在这次出事了,他在被挟持的那辆摩托车驮到一个小镇,正准备换乘其它的车种往外逃窜时,不幸被后面追上来的村民抓住了,海子被他们死死地揍了一顿,最后被送进了公安局。海子是个讲义气的人,无论是那些村民还是公安机关怎样拷打他,都没有供出他的同伙阿宇来,只是说跟阿宇是在路上碰到认识的,不知道阿宇是哪里人,住在哪里,这让阿宇很感激海子,后来海子被以抢劫罪判来十二年徒刑。

阿宇好不容易逃回家,心里很有些余悸,他以后也就收敛了很多。后来他爹老子提前退休让他顶替进了我们单位跟我成了同事。我跟阿宇的同事关系刚开始并不怎么样,只算是一般的同事关系,我们的关系逐渐好起来是在我离开单位的那一年,有一次我看见他因为一件小事情敢于公开跟领导发生争执,因为这位领导是一个很霸道的人,一般的人都很怕他,阿宇敢跟他争执,证明阿宇不是一般的人,于是我就觉得他是可以在我的事业上给于帮助的人,从此以后我就经常请他去喝酒,我们的感情也就变得深厚起来。我在单位上班的那些年,除了给单位办公事之外,自己还在外面搞一些“拣篮子”的外块生意,手头上也比较宽裕。也就在我跟阿宇感情变得深厚的这一年,单位的效益开始逐渐衰落,我就决定从单位停薪留职,到外面去做生意,那一年阿宇本来想跟我一起出来混的,但被他爹老子阻拦了,他爹老子说他提前退休让阿宇顶替,目的是让有个单位来管束阿宇,免得阿宇在社会上越走越远。过了两年,阿宇在单位里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就再也不顾他爹老子的反对,从单位出来跟我混在一起,可是这时候外面的其它生意也很不好做了,阿宇就跟我开了那个玻璃钢制品厂。然而阿宇是个眼高手低的人,总想到外面发大财,这个时候,海子出狱了,海子一个叫邹顺美的南京朋友当即把海子接到南京做起了生意,海子说他总是忘不了阿宇,于是就打电话给阿宇,相约到南京去做大事。

于是,我和阿宇就将我们办的这个玻璃钢制品厂托付给阿宇一个叫阿健的朋友,我们就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去南京的“发财之路”。

在走的那天,我找到与我相恋四年的恋人林莉。那是一个在这个季节里少有的好天气,我总认为这样的一种天气是不适合发生任何时候不愉快的事情的日子,包括跟恋人分手,然而我却让这种事情发生了。林莉那天没在家,我找到她表姐开的一家酒楼,林莉有时清闲时就到这里来给表姐的酒楼帮忙。我找到那里,酒楼客人还不多,林莉正优雅地站在柜台边,穿着一套灰色的这个秋季里流行的职业套装,看见我进来,她抿着嘴唇对我着笑,样子很妩媚。我向她招了一下手,林莉将她那个黑色的挎包背在肩上,随着我走出酒店。

“什么书?”她指着我手上的一本刚买的杂志一边走一边问我。我没说话,将杂志递给她,她翻了一下,将杂志卷成筒握在手里,另一支手挽着我的胳膊,问:“我们现在去哪?”我看了她一眼,依旧没说话,这时,天下起了小雨,我拽着她往前跑,跑到一家商场的屋檐下,林莉从挎包里拿出一把小纸伞撑开,我说:“怎么买这么小的伞?象脸盆一样的。”林莉娇嗔的瞪了我一眼,说:“我就是要买这么点大的伞,这样两个人打才有味。”这个女孩子,这个总想制造出点浪漫感觉的女孩子,却让我在今天也许令她将这种浪漫断送了。

我走到街上拦了辆的士,带着林莉去湘江边那个叫“学宫苑”的茶室。在车上,我还是一直没有说话,心情很沉重。林莉一直在说,说一些让人感兴趣的事情。到了茶室,我们坐在靠近湘江的石栅栏旁叫了两杯茶,林莉见我一直没说话,就问我今天怎么了,话怎么这么少?我看着她,心里有种酸楚的感觉涌出来,曾经想象这样一位快乐的女孩,应该有着怎样一份爱情才能配得上她。这么些年,我与她这份爱情有着多少让人羡慕的日子,然而,今天我只能让这种日子完结了,我很不想这样的,但现实生活和我枯萎的灵魂已经不能让我有挽留的欲望了,我最后终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们分手吧。”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一阵绞痛,我也注意到,林莉坐在那里,脸上顿时出现一种悲伤的神容,从前丰润的脸变得苍白,眼圈也露出了红红的颜色,她握着我那本书的手也象没有了一点力气,书掉在了地上。湘江河的水声,风吹的树叶声,使她的心弦越发悲伤,林莉的表情僵硬了,很久还没缓过神来。以前,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尽管心里是极不愿意我们的这段感情就此划上句号,她回将这种痛苦埋在心里,表面上有一种牵强的平静,然而今天她却出现这样的一种表情,我很怕把这种场面再看下去,于是放下二十元茶水钱,一个人走出了“学宫苑”。

那天晚上,我和阿宇坐晚上七点多的从我们那个城市始发到南京西的火车离开了我们的城市。那些漂泊的经历,也就是我们坐火车的过程我不便去多说。我们是在第二天晚上九点多到达的南京,在南京火车站外的大坪里,阿宇按照海子提供的一个扩机号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过了不久,一个男人回了电话,说他是海子的朋友,他说海子跟他在南京的一些朋友出去有事情去了,他将代表海子马上来接我们。

这个回电话的说是海子朋友的男人,就是我前面所讲的那个叫邹顺美的人。关于他的事情,关于我们跟他所做的一些事情,我下面会花很长的一些篇幅来叙说。

(3)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这个叫邹顺美的男人来了,我们和他的第一次见面就在南京火车站的那个大坪里。邹顺美是我第一次所接触的同性恋者,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秃顶、疏眉、鼠眼,像个旧时期的太监,笑起来犹及像。尽管他这样的形象给我很怪异的感觉,但当时我还没有将他归属于变态的同性恋异类。

由于阿宇在电话里很详细的描述了自己的形象,所以邹顺美一赶到火车站就很快认出了我们,他很热情地走过来跟阿宇和我相互握了握手,我感觉他的一双手像没有骨头一样很柔软。邹顺美跟我们聊了一下一路的状况,就带着我们走出车站大坪,在门口叫了一辆的士,的士将我们拉到了评事街他开的一家排档安排吃饭。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同性恋,阿宇同时也不知道,我心里一直认为海子叫我们来是做其它的一些发财的事,包括以前所搞的一些偏门。

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钟的时候,海子回来了,见到阿宇自然很亲切的寒喧好久。海子跟我是第一次见面,早就听阿宇说过海子是个城府很深的人,对一个刚认识的人会留很多的心眼,于是我也跟他留了心眼,只在表面上跟他客气地点头。

我们这顿饭吃到了凌晨一点多钟,期间自然聊了不少话,主要是海子询问了许多关于家乡的一些朋友的近况,没有涉及一句我们将要干的事情。吃过饭,海子将我们带到离排档不远的一家叫“碧波池”的澡堂,让我们很舒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然后要了一个包厢,这个夜晚,我们就在这个叫“碧波池”的浴室里度过了来南京的第一夜。

我和阿宇跟邹顺美及海子所要干的这个事情是海子第二天对阿宇说的。原来,海子这次叫阿宇到南京来,是想敲诈一些同性恋的家伙。他想利用阿宇一些比较好的身体条件去引诱一些同性恋的男人,然后,我们就狠狠地勒索他们一笔钱,他说这样做的话比利用女人去卖淫或放“鸽子”要安全很多,因为同性恋的家伙办了事后心里都是有顾虑,为了顾及面子,一般都会就范的。

阿宇告诉我这件事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他叫我跟他到离评事街不远的夫子庙去溜溜,顺便跟我说了海子这次叫他到南京来所要干的这件事情。我原以为海子约我们来南京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绝没想到是利用同性恋去敲诈那些“基佬”的钱这种龌龊之事。“这就是我们所要干的大事?”我看着阿宇说,“海子要我们赶几千里路为的就是干这样的大事情?”“我们他妈的是碰见鬼哒!好好的生意不做,跑几千里路来干这种事情。”我望着秦淮河,狠抽了一口烟,有些悻然地说。阿宇没有做声,任由我说了一通。过了一会,他说:“反正我是不想回去了,我决定留下来。我想人生在世什么事都要去试一下,也许这就是一条发财的路。”阿宇说他也不希望我回去,他很希望我能留下来帮他。

我们倚在夫子庙广场靠着秦淮河边那处古栏杆旁,我长久的沉默无语,只把目光投向秦淮河,夕阳让这条秦淮河成了一条浅黄色的河流,一川醉金烂银的闪烁着一种眩目的光芒,对面岸边那些记录那些久远年代的一种辉煌和颓记的屋顶墙面上描着“秦淮世家”几个大字的灰色建筑似乎还披着一丝神秘的色彩,让人浮想联翩。

夕阳落下去的时候,我将手上的最后一支烟的烟蒂抛向了秦淮河,然后决定留下来陪阿宇在南京干这件事,这件让我们赶了几千里路程又被我们在以后时常拿来调侃的“大事”。我在这一刻里显得疲惫而无信心,阿宇的话没有让我感到一丝的欣慰,我反而对我们可能有的失败心惊胆战。

晚上我们回到评事街邹顺美开的排档,阿宇跟海子表明了他决定留下来搞这件事,海子很高兴,于是他让邹顺美开了一瓶高档的白酒表示庆贺,这个晚上我们喝了个烂醉。

海子是在坐牢的时候认识邹顺美并跟他结为生死之交的。海子跟邹顺美的生死之交内容很复杂,邹顺美是一个彻底的同性恋者,海子却不是。邹顺美说他的同性恋倾向是后天形成的,他说他以前对女人还是感兴趣的,他年轻时玩女人玩得还很疯狂,曾经跟两个男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方一起操过同一个女人。邹顺美说他也搞不清楚他这种同性恋倾向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

邹顺美也是因为抢劫罪进的监狱。那时,他经常伙同别人用砖头敲击路人的后脑勺进行抢劫,也算是惯犯了。他比海子早几年入的狱,在海子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坐了好几年的牢了。邹顺美后来说,海子一进监狱他就被海子那种所谓的男人气质吸引住了,于是在坐牢的那些年里,海子跟邹顺美发生了很长时间的畸形恋。海子没有同性恋倾向,但在监狱里,一个男人性欲无处发泄,跟邹顺美闹下这段畸形恋也不足为奇。

邹顺美没有操过海子,也就是说邹顺美跟海子在一起只能扮演“零号”的角色,邹顺美只能在海子需要发泄的时候让海子操他,或者是他给海子用口去进行那种事。邹顺美很乐意这样做,他说海子身上有一股清香味。我操他妈的我一听这些事都会感到作呕,他们却对此津津乐道。

邹顺美比海子先进狱,也比海子先出狱,出狱后,仍对海子恋恋不舍。他说他这个人不动情则已,一动起情来,就会天翻地覆,于是他总是每年都抽时间赶到监狱探望海子。在海子出狱后,他立刻将海子接到南京,表面上说是跟海子合伙做生意,暗地里却是出钱养着海子,海子对这样的日子也就过得逍遥自在。邹顺美出狱后,虽然表面上做一些正当的小生意,暗地里还是要做一些偷扒拐骗的勾当,但是十几年的牢狱生涯让他坐怕了,他对一些时情还是有了些顾忌,于是他就利用他搞同性恋的“优势”,去敲诈一些跟他同一嗜好的人的钱。邹顺美的敲诈也比较老套,他经常去南京市一些澡堂和公共厕所转悠,这些活动有很多都是在浴室、厕所里进行。邹顺美在这些地方若是找到了他的“同志”,就让这种人观看他的性器,邹顺美的性器比较大,那些“同志”看见后,就像正宗男人看见了女人的大ru*房那样垂涎欲滴。于是邹顺美就去引诱他,将他带到一个偏僻的场合,让那位“同志”去吸吮他的性器,当那家伙用嘴唇刚一接触他的性器,邹顺美就一个耳光扇过去,然后用各种手段威胁他们进行敲诈,这些家伙大都被邹顺美吓住了,为了顾及面子,就乖乖地任邹顺美敲诈。自出狱后,邹顺美用这种方法敲诈了不少的钱。

后来,邹顺美跟海子经常说他们坐了十多年的监狱,应该吸取一些教训了,今后做什么事都要将风险降到最低,他说他现在所从事的这件事就将风险降到了最低。这种事情很少会被公安机关发现的,那些同性恋的家伙办了事之后遭到敲诈,很少有去报警的,他们只有哑巴吃黄莲的份。海子也认为这是一条发财的路,于是就将阿宇从家乡叫来了南京,从事这种所谓的已将风险降到最低的发财的路。

这天晚上,我们住进了海子上午帮我们找好的住处,就在离邹顺美开的排挡不远的那个“弓箭坊”公寓里。房子在十九层,是一个叫王峰的小伙子租给我们的。这套房子不大,两室一厅,是王峰父亲的一位朋友借给他住的。王峰不是南京人,听他说是安徽黄山的,在南京某建筑学院读了四年书后,找他父亲的战友帮忙分配到南京市园林处工作。王蜂是海子在一次打桌球的时候认识的,年龄不大,鬼点子很多,海子觉得今后会在一些事情上用得着他,所以就给他点小恩小惠加以拉拢,两人的关系也就不错了,于是海子找他租房时,王蜂很快就答应了,将两间房的其中一间租给了我们。

我睡进去的时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所以什么都不知道,到了后半夜我醒了过来,看到阿宇也醉醺醺地躺在我旁边的大席梦思床上,睡得跟猪一样,我望着这陌生的环境,一时还有点不适应。 我爬起床,走到窗前向外凝望,站在十九层楼的窗前,下面的一切都显的很遥远,街道上,一边低矮的房屋黑漆漆的一片,另一边却是在如水的月光下呈现出鲜明的轮廓。 我站在那里, 点燃一枝烟, 默然沉思,我浑然的心灵, 抛开现实环境种种际遇跟无常的变迁,仿佛已飞进了另一个遥远的辽阔世界,在那里,一切都变得虚幻,一切都是那么的倥偬,悠远。

在这样一种环境里,我看到了一种劳与逸,始与终,配合着像是非人间所有的音乐的旋律,不停地从幕后安静的无极之中,来到这有限的人生舞台。我更看到从那既没有光亮的也没有黑暗的无极中,一对作为情欲化身的男人出现在世界的星光之下。四周没有一点声响打破这夜的宁静,远处那些低矮房屋的墙壁,屋檐以及铺砌得错落有致的屋顶上,到处是由月光和暗影交织成的斑斑花纹,这一切是那么神秘,仿佛就在这间屋子外,在这熙熙攘攘的城市之间。

(4)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多钟,邹顺美带我们到夫子庙旁边那个南京市一路公共汽车终点站。在这个站台与对面的南京市中医院之间有块大操坪,操坪中间还有个大花坛,每当夜深之际,路上的行人绝了迹,这里就成了升州路一带同性恋的出灭之地,这里也被人叫做“基佬”街,一对对同性恋者就在这里做他们所希望和喜欢做的勾当。这个时候天开始有些冷了,我们从鼻子嘴巴里喷出来的热气,在寒冷里化成了一道浅浅的白雾,建康路上竖着的街灯,把这些同性恋家伙身上大红大紫的太空服照得愈更鲜明。他们三五成群,勾肩搭背,示威似的在花坛的台阶上来回走动,周围的三山街里,这边浮着一颗残颓的头颅,那边飘着一绺漂染了的金色发鬓,一双双睁得老大,闪着欲念的眼睛,象夜猫的瞳孔,在射着精光,低低的沙沙的,隐隐秘秘的私语,在各个角落嗡嗡营营的进行,偶尔,一阵孟浪的笑声,会唐突地进发到寒冷的夜空里,向四处扩展过去.

邹顺美说这就是他们的一个圈子,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尊卑、贵贱,不分老少、强弱,他们共同有的仿佛是一具具让欲望焚烧得痛不可挡的躯体,一颗颗寂寞得发狂的心。到了午夜,这一颗颗寂寞疯狂的心如同一群冲破牢笼的猛兽,张牙舞爪,开始四处凶凶地狰狞起来,在那团昏红的月亮和暗淡的路灯引照下,他们如同一群梦游症患者,一个踏着一个影子,开始狂热的追逐,绕着南京市中医院门内外的花池或大坪,无休无止,轮回下去,追逐他们那个巨大无比充满爱与欲的梦魇。他们是一个极不合法的群体,所以他们不被承认,不受尊重,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公民。每当深夜来临,他们一个个从各个角落里爬回到大街上,这些冷落的不设防的街道,这时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他们一窝蜂地钻进对面三山街,在那散着尿臊味的冷气中,他们伸出八爪鱼一样的手掌,去捕捉那些面目模糊的人体。那些闷臭的公厕里,他们用眼神,用手势,用脚步,发出各种神秘的暗号,来连络他们的同路人。霓虹灯下的街道,他们在缓缓搜寻,夜晚的城市仿佛已经淡忘了白天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沉醉在一种蓝色文明的灯影里,在黎明前的一刻,他们手里提着一叠沁着汗水的新版人民币,拖着流干精液的身体,放肆而又虚脱,漫步蹭回各自的屋宇。

这天晚上,在我跟邹顺美他们站在夫子庙旁边偌大的广场上的时候,忽然觉得我三十多年的嚣攘都被埋葬于我岁月的尘埃之中了,今世的喧哗加起来,不过是头顶一方灰暗的天空,空空的,无所归依。什么都不要去想了,剩下的只有跟着他们在这个有过辉煌历史的六朝古都里,从事这种污浊的事,过去的那些悠远的记忆只有在心里恣意思想了,醒也不要醒,梦也不要梦,让心里永远留着一种哀伤。

第二天,阿宇决定跟邹顺美进性行一次性接触,这是海子让他这样做的,海子说阿宇通过跟邹顺美的接触,可以熟悉跟那些同性恋者怎样的进行沟通,这样对以后从事的事情有很大帮助,让我也终于明白了海子叫阿宇来的另一层目的。因为海子不是同性恋者,当初在监狱的时候,由于性欲无处发泄才跟邹顺美闹下那么一段事,现在出狱了,他不需要男人来发泄了,他需要过一种正常的性生活,然而他以前的一切开销都是由邹顺美提供的,他不想失去邹顺美这棵摇钱树,于是他就将阿宇叫来南京应付邹顺美,他好去过他的正常性生活。在我们来南京的半个月前,海子在一家夜总会玩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叫阿萍的三陪小姐,海子对阿萍很倾心,那些天一直跟阿萍在一起,这引起了邹顺美很大的不满,于是海子就把阿宇急忙叫来,希望阿宇跟邹顺美来一场事,阿宇恰巧也想拿邹顺美做一下试验,好熟悉跟同性恋的接触,这就有了那个晚上的事情。

我陪阿宇及邹顺美,还有那个叫王峰的小伙子,来到一个叫“三星池”的浴池。来南京这些日子,发现这里澡堂子、浴池比较多,有高档的、也有大众化的,这给搞同性恋的提供了很多方便,有很多家伙在浴室勾搭,甚至直接干苟且之事。我们这次叫上王峰目的是方便阿宇跟邹顺美接触时有所借口。我们进了浴室,先在蒸气房蒸了一会,又到淋浴间冲了一下,然后到浴池里去泡,一个宽敞的大厅里,地面铺着那种防滑地砖,目字格式排开三个大水池,池里镶着海水蓝的瓷砖,映衬得池水蓝湛湛的厅里四周摆着一些常青阔叶植物,天棚上攀着延着塑料做的十分逼真的绿色葡萄藤,垂挂着累累紫葡萄,嵌以闪闪的灯光,十分浪漫,三个池水三种温度,热的怕热,冷的怕冷,所以都泡在当中的那个暖池里。这样的澡泡得人很舒服,使大脑及周身的疲惫卸去了不少。然后我们出来,进了两个包厢,这两个包厢是邹顺美预先安排好的,他和阿宇一个包厢,我和王峰一个包厢,包厢里有两个供人休息的软塌,还摆着彩电,提供了茶水。在我这个包厢里,决不会发生诸如同性恋之类的事情,因为王峰只对女人感兴趣,我更是如此。至于阿宇跟邹顺美呆的那个包厢里会发生什么目前我不得而知,但是后来阿宇一五一十地给我描述了里面所发生得一切。

阿宇跟邹顺美进了包厢,他们起先都穿着澡池里发的睡衣,躺在各自的铺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像是很亲切地聊着。过了不久,邹顺美就爬到阿宇的身边,用他那像女人一样软绵绵的手抚摸阿宇的大腿。阿宇后来对我说邹顺美那一只肥软的手掌在他大腿上爬行时,凉凉湿湿,好像几条毛毛虫在蠕动一样,他的心在打颤,感到满身都在起鸡皮疙瘩,可是他却无法回避那样一只手,于是,他眼一闭,爬起身,一下子坐在了邹顺美的肩上,将他的性器对准了邹顺美的嘴,将这张嘴幻想成某女人的阴部,用手抱住邹顺美的头,使劲地在邹顺美的口腔里抽动,这期间,他睁了一下眼晴,看见邹顺美很陶醉地吸吮着他的性器,像是吸吮着某女人的硕大的ru*房一样,他感到很滑稽,于是就更加起劲的抽动,直到泄精。

阿宇第二天跟我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心里很不舒服,胃里有一种酸涩的东西直往外冒,我没有让阿宇说下去,以后的日子,我还要跟这位变态的男人合作进行工作,尽管我很不情愿,但这样的事情不是我所设计的,过去的日子已经不能重新安排了,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想也没有用,我只能尽量地跟他保持距离,不要让那满是污秽的身体沾着一点。

中午吃饭的时候,邹顺美特地煲了一沙锅鳅鱼汤给阿宇喝,说是给阿宇的一番慰劳。他说这是他亲自下厨给阿宇煲的,喝了能固精壮阳的。我发现他这时看阿宇的眼神很不正常,于是那种酸涩的东西差一点从胃里涌了出来。

(5)“旭日东升”在南京市中山路一条不显得很打眼的巷子里,面积有两百多平方米,整个四壁包了米黄色带向日葵图案的墙布,这种向日葵都向着太阳,寓意“旭日东升”。在酒吧转角的地方,镶了一些水银镜子,将一些灯火人影互相反射,照出重重叠叠的幻影来,也照出了层层的暧昧。吊了顶的天花板上装的灯光是琥珀色的,靠着里面的一面墙壁摆着一条长吧台,台面上包着棕红色的沙丽板,吧台边有五六张独脚的旋转圆凳,坐在圆凳上可以面对着转角处的壁镜对饮。吧台后面的案架上,自然摆满了各式洋酒和国产及进口品牌的啤酒,还有各色的饮料,大厅里摆着一些小型的圆桌,桌子周围摆了几张木制低背的软椅,西面靠墙是一组漆黑的转角真皮沙发,在靠近里边的角落里有一个圆台,台上摆着一套功放设备,让客人即兴唱歌的。酒吧没有窗户,一台立式空调常开着,调节里面的空气。

我们跟着邹顺美走进去的时候,整个大厅里已散着一股清一色浓浊的男人味,酒吧台的圆桌边,浮动着一双双带笑的眼睛,紧紧跟随着我们巡过来睃过去。

我们在一张小圆桌边坐定,任由那一双双眼睛从头睨到脚,从脚又一寸一寸往上爬,一直爬回到我们的脸上,那些眼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让我们无法躲避,也无法逃逸。邹顺美跟他们自然很熟,忙着跟他们打招呼,他凑近一个身穿大紫领毛衣的小青年身边在聊着什么,在嗡嗡营营的笑语声中,在琥珀色灯光照得夕雾蒙蒙的大厅里,他一直一直走来走去,从这个角落走到那个角落,从那个角落又移到这个角落,这个男色大本营让人一时眼花缭乱,那一群玉面朱唇,巧笑倩盼的男人投过来的有着很深含意的眼光,让我们有些招架不住。我第一次置身到这样一种场合,陷入一种空虚无聊的状态,我终于走进了这个没有阳光照射的酒吧,开始容忍一些虚张声势的变态的激动和真诚。或许在以后的一些安静和清冷的早晨,我会感到心情好起来,一些久违的活力会重新叩响我的身体,当路旁的树还没有脱尽叶子,晨风吹动它轻轻回响的时候,会有一股香甜的气味撞进肺腑,使我精神为之清朗。这是我想,我是在获得一次经历,一次纯粹的个人经历。

此刻,顶上的灯光转暗了不少,一对对“情侣”在翩翩起舞。这些人中干什么的都有,有广告公司的老板,专卖皮鞋的经销商,医院的名医生,追求艺术的留着满脸络腮胡子的某艺术学校的讲师,自称曾红得发紫如今已经秃了顶常戴着一顶巴黎帽的南京歌舞团的歌唱演员,更多的是一些街头上闷得无聊的混混,幽暗里,我看见一双双给渴望、企求、凝惧恐怖炙得发出了碧火的眼睛,像萤火虫似的,互相追扑着。

这时我尖锐地感觉得到,其中有一对眼睛如同两团火星子落在阿宇身上,那双眼睛,夜猫子一样的瞳孔,在射着渴切的光芒,邹顺美也注意到了这样一双眼睛,于是他站起来,走到那男人座位边坐下来,俩人坐在那里耳语了很久,邹顺美就将他带了过来。这个男人姓傅,我们称他为傅先生,这傅先生四十多岁出头,一张瘦秀椭圆的脸,中间悬着一支尖尖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样子像极了女人。傅先生在夫子庙复近开了一间文物古董商店,专卖一些欺骗到此地旅游的那些洋人钱的玩艺。邹顺美给我们做了介绍,于是我们就跟傅先生喝啤酒,聊天。他跟我们聊的自然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事,他的一口娘娘腔使我听起来直起鸡皮疙瘩。傅先生说他的同性恋倾向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受后天影响的,反正他觉得跟某个漂亮的男人在一起就有一种性冲动,他认为同性相吸符合自然规律,不需要有罪恶感,他觉得自己跟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性取向有所不同而已。他说他在公共场合进行同性恋活动已有五六年了,他说他的日常生活很从容,家庭生活也很和谐,只不过对正常的男女性生活不感兴趣,他对家人完全隐瞒了他的同性恋活动。

跟傅先生聊融洽了,邹顺美就要阿宇去陪傅先生跳舞,阿宇于是就很亲热地搂着傅先生跳舞,我当然就看出了邹顺美是准备叫阿宇拿这个傅先生开刀,作为我们做这种事情的开始。

阿宇跟傅先生跳完舞回来,俩人的关系好象更亲密了,他们就划那种南京拳:“人在江湖漂啊,谁能不挨刀啊······”谁输谁喝酒。阿宇刚来南京没多久,尽管傅先生告诉了他这南京拳怎么划,但他还是不怎么会划,于是他当然是输多赢少,结果,阿宇就喝了很多的酒,在对待傅先生时分寸没有掌握好,有些动作力度就重了一些,让傅先生感觉不出一点温柔,这傅先生害怕了,迅速就让他联想到在这一个圈子里经常碰到的我们正在从事的这种敲诈勒索的事情,于是后来傅先生就找借口离开了我们。

这个时候,酒吧里暖气由于人体的热量,也随着大家的亢奋,激动,以及酒精的燃烧升得更高了。在这繁华喧闹的掩蔽下,这些“同志”在这个琥珀色的窝巢里,他们分成一堆堆,一对对,交头接耳,互相急切的倾吐,交换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闻,他们从四面八方奔来聚在这间酒吧里,不分老少,不分贵贱,聚然之间混成了一体,纵使还有个人深藏不露的苦痛,忧伤,哀愁,憾恨,也让大家的笑话,戏谑,颠狂,一下子掩盖下去。

由于阿宇的鲁莽,没有跟傅先生办成事,邹顺美决定带我们离开,走出“旭日东升”,我们漫步荡回评事街的住所去。中山路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紫白色的萤光灯,一路静荡荡的亮下去,我们走在人行道上,鞋掌击在人行道的水泥砖上,嗑嗑嗑地发出喧嚣的回响,我这个时候感到一种沉滞的失落,以及过度失落的麻木,我的思绪象飞蛾一样无声无息的飞向灯火通明的地方。我行进在高低错落的南京城的建筑群之间,我置身在这座闹市中,我伫立凝视或是环顾四周,霓虹灯都在忽明忽暗地照射着我的脸,在我身边走着的阿宇,邹顺美,海子,王峰,就像是梦中的幻影,他们所从事的这一切仿佛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旁观者,他们做着的各种动作和行为就像是舞台上的造型,而舞台的背景,就是一栋栋由钢筋铁骨所组成的建筑群落,这些都袒露在清冷的月光下,我极力想张开嘴诉说或者叫嚷,却未能发出任何的声响,这时好象已经全部消失,我眼前的这个活生生的世界,忽然间变成了悲凉之极的幻觉。(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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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共[2]个
烟雨小冷-评论

某些情节过于拖沓,简洁一些更好。
  【卿云流水 回复】:这些情节必须要的,就好像李安拍的《色.戒》,某些床戏情节不能删一样,删了就完全没有那种味道了。 [2007-11-14 23:08:54]at:2007年11月13日 早上9:10

风儿的嫁纱-评论

 错是不错,但文字太过于哆嗦
不过,也不错了at:2008年02月18日 中午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