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子和玲子起了个大早，翻山越岭地来到了乡政府。没想到在门口遇上了另一个村子的芝子。芝子旁边站着一个小伙子，玲子不认识。玲子就只和芝子打招呼。玲子一把拉住芝子的手，惊讶地说，芝子，是你呀！芝子看到玲子，也一脸的惊讶，她说，玲子，是你。玲子抓着芝子的手，不忍放开。玲子说，芝子，我们十多年没见了。芝子说，可不，打小学毕业我们就没见了。玲子说，芝子，你可越长越俊了。芝子一笑，说，你也是。玲子说，你干什么来了？芝子脸一红，略带腼腆地说，我来领证来了。玲子听后，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芝子旁边的小伙子。玲子明知故问，和谁？芝子不好意思地指了一把身旁的小伙子，说，他。玲子看着小伙子笑，说，他是谁呀，也不介绍介绍？芝子赶忙说，他叫山子，我们一个村的。说话的时候，玲子不由自主地多留意了山子几眼，发现山子穿着挺讲究，气质不错，就和芝子开玩笑说，你的这位挺不错呀，跟城里人似的。玲子说，他呀，在城里混了几天就不知姓啥了。这句话玲子真真地过了心，她说，你说他在城里？芝子说，是啊。玲子追问道，干什么？芝子说，还能干什么，做买卖呗。玲子说，挣钱不？芝子说，还行。玲子说，当老板？芝子说，啥老板哪，就有几个人。玲子说，你也在城里？芝子说，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玲子说，在城里安家？芝子说，对呀，这次回来我们就是来领证的，领完证我们还要马上回去，没办法，一大摊子事儿呢。玲子哦了一声，若有所思。芝子说，唉，你干什么来了？玲子啊了一声，好像思绪突然被打断了。啊？噢，没事儿，来乡上转转。玲子有点儿乱。这是谁呀？芝子指着崖子说。我们村的，搭伴儿。玲子敷衍道。男朋友吧？芝子坏笑着说。别瞎说。玲子打了芝子一巴掌。肯定是。芝子不依不饶地说。快去领你的证吧。玲子推了一把芝子。那好，我走了啊。芝子拉着山子的手，亲亲秘密地走进乡政府大门。玲子看在眼里，好不羡慕。

我们也进去吧。一直默不作声的崖子说。进去干什么？玲子说。领证啊。崖子望着玲子说。领什么领，不领啦。玲子老大的不高兴。欸，我们不是商量好的吗？怎么不领啦？崖子吃惊地说。玲子没有回答崖子的话，她说，崖子，你也去城里吧。干什么？崖子不解地说。你看，人家山子都混上老板了，你也去吧。玲子不停地摇着崖子的手。你以为到城里的人都能当老板哪。崖子不以为然地说。去嘛，你去嘛，我也想过城里人的生活。玲子撒着娇。去倒是可以，不过还是把证领了吧，都到这儿了。崖子满怀期待地说。不行，你得先到城里混出个模样来。玲子说，语气里没有一点儿可以商量的余地。

崖子去了城里。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他背着行李到处窜，跟要饭的似的。身上带的钱眼看就光了，他心急如焚。那天，他溜达到一个建筑工地，心想自己有的是力气，干这个没一点儿问题。他找到了工头，说明了来意。工头很爽快地同意了。他就在工地干了起来。工地管吃管住，什么也不用操心，只管干你的活儿就是了。他很满意。但他没想到的是，工程结束了，工头却卷了工程款跑了。这次的教训使他认识到，得自己干。于是他就摆起了地摊，做起了小本生意。虽然辛苦，但赔挣都是自己的，不再受制于人。他很勤奋，起早贪黑，不辞劳苦。起点虽然低点儿，但趋势是好的，向上的，生意就像雪地里滚动的雪球一样渐渐大了起来。后来，他租了一个店面，有了固定的经营场所，不再到处打游击。他以此为基础，不停地在各地开店，搞起了连锁经营。看着越来越大的生意，有一天他想自己也算是混出了模样，有些事情该办了。于是，他决定回一趟家。

玲子听说崖子回来了，一路小跑地跑到了崖子家。崖子一见玲子跑进来，有些激动，他站起来说，玲子，我正要找你去呢。玲子认真地打量着崖子，见崖子还是进城前的那副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她收拢起笑容，说，在城里咋样？崖子轻描淡写地说，还能咋样，凑合着活着呗。玲子板着脸说，那你回来干什么？崖子说，想你了，我想把婚结了，我们不能老这样。玲子冷冷地说，谁说要嫁给你了？崖子一脸惊讶地说，你呀，你不说我进城混出个模样来就领证结婚吗？玲子马上接话茬说，你混出个样儿来了吗？混出来了呀。崖子提高了声调。谁信哪。玲子撇着嘴。真的，我没骗你。崖子苦着脸说，一副无辜的样子，可怜巴巴的。玲子讨厌崖子的这副可怜的样子，她不耐烦地说，行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行了吧？崖子一脸的高兴，说，那我们结婚吧。玲子不屑地说，嘁，就是真的，我也不稀罕。崖子说，你什么意思？玲子直视着崖子，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我不会嫁给你。崖子的耐心被消耗殆尽，他也一字一句地说，我绝不会娶你。

这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挺急。崖子和玲子透过窗户看出去，原来是老村长。按辈分，他俩都叫三爷。

老村长一跨进院子忍不住就喊，崖子，崖子，在家吗？崖子赶忙答道，在，在家。话音刚落，老村长已进了屋。快坐，三爷。崖子把老村长让到了炕上。崖子，你真是个好孩子，打小我就看你不错，长大了一定有出息。老村长乐得合不拢嘴，拍着崖子的肩头说。三爷，您过奖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崖子被老村长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崖子，你把咱村的小学建起来了，不但我说你好，子子孙孙都得说你好。老村长说着点燃了旱烟袋。一席话，把一旁的玲子听得稀里糊涂，她说，三爷，您说什么？建学校？老村长把刚吸进嘴里的烟吐出来，老村长的脸笼罩在烟雾中。老村长说，是呀。玲子说，谁建学校？老村长一指崖子说，崖子呀。玲子疑惑地说，谁？他？老村长说，是啊，崖子要捐款建小学，怎么，你不知道？玲子脑子来得很快，她说，啊，知道，知道，我只是没想到崖子这么快就把这个想法说出去了。老村长看着玲子，说，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呢。玲子不理解，说，我？老村长说，啊，如果你不同意，崖子也不敢拿出那么多钱来呀？玲子赶忙附和着说，是，是。老村长说，玲子，崖子是在干好事，你一定要支持到底啊。玲子有些尴尬地说，支持，我一定支持。

送走老村长，玲子一下扑进崖子的怀里。崖子来不及躲闪，一下被玲子抱住。崖子往外推玲子，说，别这样，这样不好。玲子紧紧地抱着，就是不撒手。她说，我俩怕什么。崖子说，正因为是我俩才不能这样。玲子说，怎么啦？我俩马上都结婚了，还怕什么？崖子说，谁说要结婚了，刚才你不是说不会嫁给我吗？而且我也表了态，我说了，我不会娶你。玲子仰起脸，撒娇地说，刚才我是和你闹着玩儿呢。

崖子看着玲子，很认真地说，我可没有和你闹着玩儿。

2007-11-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