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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远鹏得了肝癌的消息,是汪海兰通过手机短信告诉范冲的。
汪海兰在信息里说,我们的大师病得不轻哟!
大师朱远鹏出生戏剧世家,中专毕业后在县城一家小说教了四年的语文,因为从小喜欢古诗词,又特别喜欢在人多的场合吟咏几句,竟然在全县教育系统赢得了一个诗人的美名,县委决定创办《五阳日报》的时候,被当成全县最具权威性的大诗人,调到报社专门编辑报纸副刊。朱远鹏本人的诗歌写得很一般,可他是近水楼台,不管写得好坏,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五阳日报》上发表出来,而其它人的文章,都要先投他的那双并不不怎么近视,而又成天戴着眼镜的眼睛,因为长期占有的编辑稿件的特殊权力,使得他在五阳文学界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社会上的人叫他大诗人,文学界有朋友则叫他大师。
范冲接到这个不幸消息时,正在创作他的短篇小说《小城大师》,小说里的大师原形,正是汪海兰说的这个得了绝症的,《五阳日报》副刊编辑朱远鹏。
范冲在部队十多年,一直从事文艺工作,先是是军区文工团员,后来是文化干事,作品上过《人民日报》、《钟山》等全国知名的文学报刊。范冲转业之前之后,曾经多次给《五阳日报》投稿,结果又都是石沉大海。在一次很偶然的场合,他意外地和女作家汪海兰相识,汪海兰提醒范冲,你又不是离报社十万八千里,怎么不把稿子送到朱老师本人的手里呢?!
范冲果然带着稿子,主动到《五阳日报》拜见了朱远鹏。
那时候的朱远鹏,人已经瘦成了排骨,腰也有些弯了,背也明显的驮了,头发所剩无几了,脸上更是黄黑得没一丝健康之色。对范冲的拜访,朱远鹏并没显出太多的热情,甚至可以说态度冷淡表情冷漠,拖腔拉调地说,你过去寄给我的稿子我都看了,感觉还不错,读起来还算通顺,遣词造句还算自如……不过……还没达到我们《五阳日报》发表的水平,既然你今天到我这里来讨教了,我也不能让你白跑,你的这篇文章……我想办法帮你把它发出来吧。
两星期后,朱远鹏主动给范冲打电话:范小弟,你的文章发表了。为了发你的稿子,我可是费了心思了,连着送到主编那里两次都没通得过,要不是我冲主编发了火,恐怕又要像你过去寄给我的稿件一样,扔到废纸篓里去了……现在好了,你的大作,总算跟我们五阳县广大读者见面了,我相信不出十天半月,你就能听到来自全县各个方面的赞美声了,你很快就会成为受人尊敬的大作家了!
朱远鹏不打这个电话,范冲的心里还顺畅些,接了这个电话,胸口反而觉得堵得慌了。
范冲送给朱远鹏的稿子,是一篇两千多字的小小说,东北地区一家省级纯文学刊物已经发出刊用通知,怎么到了《五阳日报》,就成了只有在他朱远鹏朱大编辑的帮助下,才能勉强发表的文章了呢?范冲找出当天的报纸,又打开随身携带的u盘进行比对,这才发现朱远鹏所说的改了又改,不过是加进了三个可有可无的省略号。
范冲这边刚刚比对完稿子,汪海兰的声音,就从范冲的手机里飞扬起来。范冲只和汪海兰相遇过一次,并没给她留过手机号码。汪海兰在电话里,先把范冲发表在《五阳日报》的稿子吹捧了一通,之后说我们跟着朱主任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对我们的文章做过任何评价,也从来不跟我们讲文章的写法,给他稿子他说好就发,他说不好就不发,好在哪不好差在哪,我们从来没听他说过,问他就发火,我想有机会好好向你请教请教,可以吗?
范冲既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刚刚收了汪海兰的电话,接着又有陶玉宝、花正红、金士廓、沙宝贵等人打电话,都是范冲没见过面,但在五阳文学界都是有点小名声的人物,电话的内容,也都是祝贺范冲的作品在《五阳日报》上发表。
如果说汪海兰的电话,让范冲感到意外和茫然的话,那么金士廓、花正红等人的电话,就更让范冲云天雾地摸不着东、南、西、北了。没等范冲多想,朱远鹏便在电话里,把答案送了过来:范小弟吗,我是朱远鹏啊,你的大作刚刚发表,我就接了花正红、沙宝贵他们的电话了,他们对你的大作赞叹不已,都想拜见你一下。范小弟,你真行啊,我刚才在电话里说你很快会声名大振,想不到两小时不到,你就成了我们五阳文学界的名人了。范小弟,我想过了,既然大家这么敬重你,我建议今天中午,找个饭店把大家拢到一起坐坐。
这……朱主任,我中午家里有些事情。范冲没有丝毫精神准备,家里也的确有些事情要处理。
朱远鹏在电话里叫了起来,那怎么办呀,我已经代你跟他们表过态了,他们还都说中午要和你好好喝两杯呢,你要是……那我怎么跟他们交待?
朱主任,你……这事情安排得是不是太急一些,事先又没和我联系一下,既然是文友们相会,我总得做些准备吧,我看还是改天吧,到时候我主动到你们报社请你……好不好?范冲确有和家乡文学同行们建立交流的想法,向报社寄稿子,给朱远鹏送稿,也可以说是一种主动的姿态,可他又十二分的不愿意接受朱远鹏的这种安排。
朱远鹏根本不听范冲解释,说范小弟,在我们五阳县的文学圈子里,大家都把我朱远鹏当龙头老大,我在他们面前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你今天要是不让我给他们有个交待,那我以后还……要不这样也行,你先安排个地方,那我们几个先去,你回家处理处理事情再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范冲也不能太认真,说那……好吧,就到“梦雪茶坊”去吧,那里的老板是我的战友,他会接待好你们的。
放下电话后,范冲先请假回家处理了事情,带了刊有他作品的《钟山》、《青春》、《中华传奇》、《小说界》等刊物去了“梦雪茶坊”。毕竟是第一次和家乡文学友人相会,范冲很重视,他也很想借用这些文章,在家乡文学同行心里留下良好感觉,可当他把这些期刊捧给大家的时候,朱远鹏对几个抢着翻看刊物的人说,现在这些刊物的质量,大不如从前了,只要你能帮他们拉到广告,只要你有关系拿得住编辑,哪怕你的稿子就是狗屎,也能发表,我不是吹,这些刊物发表的文章,还没有我们《五阳日报》的文章好呢。
汪海兰是从事小说写作的,见到范冲在全国大刊上发表了这么多小说,敬仰之情不言而喻,挑着双眉,瞪着小眼,说范老师,我看到一些文章,说现在的小说创作缺少许多东西,可我又不知道到底缺了什么,你能……
我以为,一个真正从事文学创作的人,起码应具有科学的思维,比较独立的人格,凝重的社会责任和为了理想而献身的勇气……
范冲刚刚开了个头,还没来得及把话题展开来,朱远鹏慢慢腾腾然而又是恶狠狠地批评汪海兰:我说了多少遍了,喝酒的时候,不准谈论跟文学有关的事情,你问范冲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呀,是考验人家,还是想卖弄你自己是写小说的呀,哪个要是再在喝酒的时候谈文学的话题,就请他不要在我们县的文学圈子里混了!
朱远鹏的话果然镇压住了饭桌上的人,紧接着,朱远鹏弓着腰,驮着背,拍着范冲的肩膀,神色诡谲地说,范小弟,在我们五阳,你就是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十月》、《当代》发表文章也没有用,我们县里有领导,没人看那些大杂志,机关公务员也没人看那样的杂志,他们只看《五阳日报》,你能在《五阳日报》发表文章了,你就有名声,你就是我们五阳的大作家,你就有提拔重用的机会。
朱远鹏这几句,说得范冲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由得为家乡的文章事业的未来感到焦虑,尤其为那些曾经得到过朱远鹏的帮助,多次“荣幸”的在《五阳日报》发表文章的,现在仍然“奈”在《五阳日报》这片贫乏的文学园地上,不肯离去的文学作者感到担忧,范冲不相信,在《五阳日报》的文学园地上,能培植出芳香祖国文学大家园的美好的文学花朵,甚至怀疑,本身应该是一片充满生机,散发着智慧和理想阳光的《五阳日报》,已经因为朱远鹏的长期把持,而早已沾染上尚不为外行人知晓的,令人恶心的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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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雪茶坊”的聚会,让范冲很很失望,从此失去了和家乡文学友人交往的欲望,除非到了实在推托不了的地步,都远离文学圈子里的活动。
拉开了距离,范冲比较清晰地了解朱远鹏和五阳文学界的一些情况。
去年中秋时节,朱远鹏把五阳文学圈子里的人,组织到白马湖的醉心亭,举办中秋节赏月诗歌晚会。
说是中秋节赏月诗歌晚会,其实只是把大家弄到一起喝几杯无聊的酒,扯一些无聊的事情,范冲本不想参与,又经不往汪海兰和花正红、陶玉宝他们又一个电话又一个手机短信的邀请。在这次活动中,范冲对朱远鹏的身体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还很有几分善意的提醒过朱远鹏。
当时,朱远鹏已醉成一滩烂泥了,范冲心疼地劝他,说老朱,说你都是快五十的人了,身体哪能经得住这样拼了命地往里灌烧酒,你总不希望自己的肝脏被酒精烧坏沤烂吧?
朱远鹏眉毛拧了一下,晃悠了好一阵子才算站稳当,嘴里吐着含糊不清的话……你刚才叫我什么?老朱……老朱也是你叫的吗,五阳文学界,哪个都得叫我朱老师,小家伙,胆子不小了,从明天起,你就别想在我……的《五阳日报》发一个字,从明天起,我……让你从我们五阳文学圈子里消失……你竟然还敢不让我喝酒,我非……要喝……从饭桌上拿了一只空大碟后身后的桌上一放,你们不给我……倒酒,我自己倒……
一月前,范冲邀请五阳文学界的同行,在“梦雪茶坊”接待了山东作家许勋和
范冲请朱远鹏出面接待许勋和,完全是不得已而为之,范冲曾经接待过两次外地文学界朋友,当时没请朱远鹏到场接待,朱远鹏知道后,竟然在一个公开的场合,把几个被范冲请去参加接待的人骂得狗血喷头。范冲上门请邀请范冲出面接待许勋和时,把朱远鹏抬得很高:你是我们五阳文学界的大师,是我们大家的旗帜,是我们的金字招牌。我们五阳县文学界,眼下也只有你能和许勋和这样的大家平起平做了。
迎接许勋和的酒宴刚开始的时候,朱远鹏还能掌握得了自己,慢慢的,驮背弓腰就飘了起来了,酒就像水一样不停的往肚子里倒了,范冲担心他弄出事情来,便以饭后观摩五阳历史文化遗存为由,建议结束了酒席,朱远鹏很顺从的接受了范冲的建议,拍着秃头连说三个好,我现在去一下厕所,回来就满堂红,话没说完人就起身离开了,大家只好等着他从厕所回来。
朱远鹏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回来的时候,一手锁着裤扣,一手竖着大拇指在空中挥舞,说这“梦雪茶坊”的生意做得就是好呀,连卫生间里都有两桌客人!
大家都被朱远鹏这话给说懵了,生意再好,也不可能在卫生间里摆桌子的呀,分明是他的酒喝高了说了胡话。
朱远鹏从大家的表情上看出了问题,主动解释,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的是真话,不信你们去看看,两张桌子上都是些小年轻,还有七个女孩子呢,喝的是古范酒,吃的是淮扬菜,七个女孩子有三个还抽着香烟呢!
朱远鹏越是这么解释,大家越是觉得奇怪,汪海兰抖动着眉毛跟朱远鹏开玩笑,说朱老师,你看清楚女孩子嘴上抽的是什么牌子的香烟了吗?
看到了,是……朱远鹏捞着秃头,正要说出香烟的牌子,包间里突然冲进来三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平头小伙子,直奔朱远鹏而去,照着朱远鹏的脸上就是两个巴掌。
巴掌打得突然,打得又惊心动魄,巴掌声很响,很脆,把得屋子里的人目瞪口呆,朱远鹏到是很清醒,大着嗓门问,你们凭什么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跟你们说,我是朱远鹏,全国著名大诗人,你们……你们竟然敢打我,你们……我明天就在报纸上把你们在卫生间喝酒的事情捅出来!
平头小伙子扬起拳头说,打的就是你这个大死(诗)人。
突发的事故,弄得文人惊恐万状,谁也没做出阻拦的动,范冲先把三小伙子和朱远鹏隔开,然后又给三个小伙子敬了烟,这才不紧不慢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头小伙子说,你们能想到他刚才在哪里撒的尿吗?
在哪?走廊里,还是在广场?
说了你们谁也不会相信,他是在我们的包间里撒的尿,我们当时都没介意,冲到我们房间对着墙壁就尿,等我们反映过来,他已经尿完了,你们说说,他像个文化人吗,他是文化人吗?猪狗都不如!
平头骂完之后,拉着另外两上小伙子回去了,大家还有什么满堂红的心情,朱远鹏则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自个儿仰着脖子喝了酒,之后大着大嗓说,走,现在我带你们到明代“府衙”大堂玩玩去。接着就自吹自擂:在我们五阳,你们随便点个地方,我都通行无阻,你随便点个单位,我都知道这单位的领导姓什么叫什么。在我们这地方,我朱远鹏不认识的,或者不认识我朱远鹏的,那这个的单位肯定是没用的单位,这个领导肯定是没鸡巴用的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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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府衙”大堂,是五阳县城里三处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文化内涵最丰富的地方,体现着五阳深厚的历史文化的,自然也是五阳一处重要的旅游景区,无论文人、政客,还是巨商、旅人,大多喜欢到大堂里的知府宝座前观赏玩味,拍照留影。一路上,朱远鹏晃荡着歪歪扭扭的步子,弓着身子不停地拔打手机,一会对范冲和许勋和说,我刚才跟文化局长通了电话了。一会说他跟旅游局长通了电话,一会又说他刚才是跟“府衙”大堂管理处的张主任通的电话,还说人家已经派人在大门等着了,有专门人讲解,还要到接待室签名留言,接待的规格是省部级的。
范冲知道朱文朱是吹朱皮,应付着说了一句:随便看看吧,在场的都是文化人,我们相互说说,就不要麻烦人家派讲解员了。
许勋和不了解朱远鹏,信以为真,谦和地说,签字、留言,都不是我们这干人能做的事情,我是匆匆过客,人微言轻,就更没有资格了。
朱远鹏拧着脖子,仰面望了一下蓝天,挺了一下胸脯,说那怎么行呢,我们能到他们这里来,是看得起这些地方。
到了“府衙”大堂门口,不但没人在门口响彻云等候,连大门都不让进,朱远鹏平心静气的对验票人说,我是《五阳日报》的朱远鹏,我现在陪全国著名作家到大堂采风的,刚才我跟你们张主任通了电话,他说安排人接待和讲解的,怎么不见你们接待人员啦?
验票人认真的看着朱远鹏问:你跟张主任通过电话了?
是呀,我刚刚跟他通的电话!
你真是《五阳日报》的?
朱远鹏挺挺驮背,我叫朱远鹏,你难道没读过我的诗歌?
验票人笑笑,说对不起先生,我这人平时不喜欢读书看报,没听说过报社有你这么个人,也没读过你的诗。
那你肯定是个没文化的人。朱远鹏说着从身上掏出两本证件给验票人看,这是记者证,这是作家证,你现在应该相信了吧,真是怪事了。不等验票人回话,朱远鹏对范冲和许勋挥挥手说,好了你们进吧。
验票人往大门口一站:对不起先生,请先买票后观看。
什么?朱远鹏伸手推了一把验票人,你不看看我们都是些什么人,我们来大堂采风是抬举这里了,还要票?真是天大的笑话!
验票人本来一直是和风细雨的跟朱远鹏说着话,见朱远鹏如此蛮横,态度也强硬起来:对不起朱先生,我们这里有规定:第一,我们只接待团体作家、记者采风活动,即便是集体采风团,也要有县委宣传部和相关单位的介绍信;第二,我们这里不接待饮酒过量人员,从你现在的表现看,你显然是不适宜进入大堂的;第三,我们单位的三个领导,没有一个姓张的;第四,我不管你是大诗人还是大死人,我只认门票,没有门票你就不能进去。
验票人的话,说得朱远鹏目瞪口呆,晃荡着秃头说,我现在给公安局长打电话,我现在就给宣传部长打电话,真出鬼了,一个破“府衙”,就这么狗眼看人低,你们要是把我惹急了,我在报纸上捅你们!你先就等着吧,我去撒泡尿,马上再来找你们算账。
许勋和悄悄的问范冲,他会不会真的给宣传部长打电话呀?
范冲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我也吃不准他这个人,我们平时交往不是太多,不过他这人只要喝了酒,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什么事情都能做了?
是呀,是什么事情都敢做,三年前,分管我们报社的县委副书记在家请客,他老大人竟然把县委副书记家的酒桌子掀翻了!
能有这事?朱远鹏掀翻副书记家酒桌的事情,全县政界新闻艺术界人人皆知,范冲和朱远鹏有了交往之后没多久,也就开清楚掀酒桌事情的原委了,他这么问汪海兰,实际上是拦住汪海兰的话头。毕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汪海兰不识相,仍然饶有兴趣的跟许勋和说,那副书记是分管文化工作的,他有个儿子在报社工作,为了给刚刚到报社工作的儿子营造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县委副书记在家里宴请报社中层以上干部,朱远鹏是副刊部主任,自然在宴请之列,报社的三个领导事先都提醒过朱远鹏,让他一定要有所控制,不能在书记家里弄出事来。朱远鹏开始还算谨慎小心,喝着喝着就掌握不住了,尤其是副书记三声大诗人一叫,朱远鹏的秃头马上就起了火似的红了起来,硬逼着副书记跟他推两碗,副书记说用碗推不合适,便用小酒杯陪他连喝了八下,朱远鹏仍然不放过,三个主编一看形势不妙,救火似的轮换着来劝阻,全都挨了朱远鹏的骂,骂着骂着竟然乘大家没注意的时候,把酒桌掀翻了。
许勋和更是不解,说你们这位朱大诗人还真牛,好像天底下他最大似的,记者怎么了,作家、诗人又怎么了?
范冲叹了口气,没说话。
眼看着朱远鹏走进厕所的,右等了半天不见他出来,范冲正要过去看看他,两辆警车拉着警笛开了过来,许勋和一脸茫然,望着范冲说,看来你们的大师还真的有点牛皮呀,真的把公安叫来了。
范冲笑笑,没说话。
警察确实是为朱远鹏来的,不过,并不是帮他找明代“府衙”大堂验票人的,而是找他的。
原来,朱远鹏去厕所时走错了门,进了女厕所,当时里面正好有三个小女孩子在方便,他进去后到是什么事没做,歪歪扭扭躺在地上了,警察到来的时候,朱远鹏已经坐在卫生间大便池边上打起了呼噜,嘴里吐出来的污秽之物和池里的大便混和在一起,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朱远鹏被警察带走之后,许勋和悄悄地问范冲,你们这位朱大师是不是有病呀?
范冲苦笑一下,没接许勋和的下言,心里则在想,我们这位大师,的确病得不轻呢,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而我到是一直在想,他的病其实是我们五阳文学界朋友把他抬举出来的。
范冲心里还在想,像朱远鹏这样的文人“大师”,在全国其它地方还有,要是把这个形象写进小说,也许对其它文人们有点警示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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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海兰在信息里提示范冲,说我们的大师真的病得不轻了,明天上午九点左右就到去省医院治病去了,希望他能牵个头,组织五阳文学界的朋友去看看他。
汪海兰和活跃在五阳文界的绝大部分人作者一样,都有是从《五阳日报》的“水底下”浮上来,现在仍然时不时的要在《五阳日报》的水面的漂忽闪动几下,她和其它文学友人一样,对朱远鹏有着太多的感激之情,根据范冲的观察,朱远鹏对汪海兰的关心要多一些,师生情谊也要相对重一些,朱远鹏对她的心思似乎也重一些,这不仅表现在她的作品在《五阳日报》发表得多,发表的位置往往也总是在醒目的头条位置,至于她的发表在《五阳日报》的那些文章,范冲以为,那只能和一般中学生的作文相提并论,所发表的文章质量来看,十年前是什么水平,现在还是那样,而且还多是重复性的写作,就这么一个人,让朱远鹏三折腾两折腾,竟然让她当上了县作家协会副主[xi],成为范冲这个作家协会秘书长的领导。
五阳县作家协会成立于《五阳日报》创刊后的第二年,当时朱远鹏一人又当主[xi]又当秘书长,论说,五阳有着丰富文化背景和深厚文化底蕴,应该是个不缺少生长诗人、作家的地方,可有点本事的人,都把心思用在做官和发财上去了,对文学的兴趣已降到了最低点,以至于许多年没有一个人能在省以上纯文学刊物上发表过作品,作为《五阳日报》副刊编辑,朱远鹏成为当之无愧的作协主[xi]了,至于副主[xi]秘书长等其它人选,都被朱远鹏一句“暂时放一放”给放弃了,而且这一放就是好多年,换届的时候,朱远鹏以主[xi]的名义提名汪海兰担任作协秘书长。陶玉宝、花正红等人心里不服,又经不住朱远鹏的强压,只能违心的举了手表了态。县一级的作家协会,本身就是可有可无的松散型的社会团体组织,完全是凭兴趣聚集在一起的,谁也不会太介意名份上的事情,汪海兰则与众人想得不同,似乎很看重这个秘书长的头等衔,一个星期内,接连三次自己掏钱请文学圈子里的人,吃饭、喝酒、唱歌、跳舞,最后总算心想事成了。范冲现在的秘书长,是在范冲转业到地方后,汪海兰主动“让”出来的,为了这个“让”字,朱远鹏找范冲做了两次工作,冲花正红、陶玉宝他们发了三次火,才算排除阻力,让汪海兰成功的坐上了副主[xi]的宝座上。范冲开始和大家的想法基本一样,不就是一个既不多拿钱,也不管人管事的空衔吗,谁想做就给谁做是了,可遇到一些与文学相关一些集会与活动,范冲又得鞍前马后的,为这个根本写不出周正文章的女孩子服务,时间长了,汪海兰竟然跟范冲摆起了副主[xi]的谱儿,比如朱远鹏这生病的事情,汪海兰完全可以自己给相关人员打电话联系,却用手机给范冲发信息,叫范冲出面组织。
范冲心里很不舒服,可再一想,大家毕竟都是文学圈子内的人,谁家有点大事小情,还是应该相互走动往来的,更何况生了绝症的人呢,范冲连忙放下手里的事情,给其它文友们打电话,准备第二天一早去医院,可打了好多电话,几乎没有一个人很有一个很爽快答应的。
他们不到医院的理由都很充分,范冲很是理解他们,五阳文学圈子里的人,早就对朱远鹏这么多年的霸道行为很反感,为了能在《五阳日报》发表些作品,又不能不长期忍受,既然朱远鹏得了绝症,那《五阳日报》副刊的发稿权就不再是他的了。
让范冲意外的是,当他第二天上午九点到达医院大门时,花正红、汪海兰、陶玉宝等五阳所有文学界的人都在等他,而且事先把鲜花、礼品都买好了。
送走朱远鹏之后,汪海兰扭着肥大屁股跟在范冲的后面悄悄地问范冲,说范老师,你昨天给他打电话,他们是不是都说今天有事来不了?
是呀,我也正纳闷呢,昨天他们都说今天有事,可今天……
我今天一大早分别给他们打了电话,说报社领导已经向组织递了报告,马上就要调你到报社,接替大师副刊部主任的工作。他们听说之后,都说一定要来送送朱大师。
范冲望了一下黑皮汪海兰,没吭气也没说话。心里则在想,如果我编《五阳日报》,是不会再给你汪海兰和花正红、陶玉宝他们版面了,你们必要自觉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把作品往外投寄,寻求更大的发展空间,我不仅要给五阳文学青年们培植一块良好的文学园地,更要鼓励他们树立更无大的理想,激励他们勇敢的向文学艺术的更好山头攀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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