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我坐在易可凡的门外已等他足足一年时间,南昌的冬季格外寒冷,天空偶有星晨嘻闹着出来眨巴眼睛,却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余光。四周静悄悄的,整个丁公路小巷只能听到我呼吸的声音。隔个十来分钟,我会感觉有个人从我眼前走过,黑丫丫地一片,只能用心灵去感受另一个人的心跳声,只有屏住呼吸,才能听到急速行走的男人的呼吸声,他的步伐很快,心跳声只在我面前停留了不到几秒时间。
又一个过路人穿过街道直奔向我这个方向,他跑步的步伐、轻盈的呼吸、淡然的香味、丝丝烟草味,好熟悉,我一动不动用心去感受这个人的熟悉之处。
可凡跑得很急促,汗水顺着他矫健的脸溜进了步入清晨的陆地,满天都是他身上散发出的令人陶醉的古龙香水味,越来越近、越来越快。他的靠近让我感觉埋藏在我心底的那颗冰冷的心像要从喉咙里爬出来,跳得极快。他抖动着手臂站在我的眼前,我们的距离近得足以让我站起身、点起脚便能吻过他的唇。
他还是回来了,一年了,我每天每夜都如痴如醉似的在这里等他,曾几何时,放弃的念头直上心头,但心脏的跳动频率促使我打消那畏惧的念头。终于,不管刮风下雨、严寒酷暑,我都没有放弃,今天,我等到他了。
他展开强有力的双手,把我从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抱起来,悬空的双手落在了熟悉的背宇间,温热的体魄感染了我几近冻僵的双手,我试着在零下几度的空气与他的体温间挪动第一根手指。背上的雪花顺着他迈开的脚步在眼前飘落,几乎沉睡的眼睛撕开了一道裂缝,窃视着他用我心昵的身体为我阻挡企图漂落在我身上的花瓣。
门内的灯光顺着门缝往我持续坚强拧开的一丝眼缝里钻,我紧挨着强烈的白日光,争取把眼部的缝隙拉得更开。奋战几秒后,我的眼睛已有足够的能力对他的脸穷追不舍。可凡拉开已沾满白色粉沫的窗帘,细小的沙菌顺着他所使力道的方向,向我的眼睛袭来,我毫无防备,战败了。珍珠豆大的水滴顺着那一抹沙菌直向下滚,我依旧不愿失去任何一秒对他的观赏,任它从眼睛里刺割、任它从眼睛里逃脱。
可凡把他忧郁的眼神熟悉的转向了我,渴望怜悯的电力在屋内上升,却找不到足够电压的插座。我呆滞地望着他的脸,它经长久眼泪的清洗,已略微有点变色了,顺着他的脸,我偷偷地看到了他怜爱的眼神。但是,那个爱不是在向我投靠,而是?而是他眼睛里存在着的另一个她。我低下了我坚持在雪地里扛了几个小时的头,365天了,他的爱,依旧眷顾她。我的心在这无风无雪的屋里颤抖,它躲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了,我渴望着重得一年前他倾心的依靠,我无心顾及它是否难过了,只开痛哭着的它,伸手向他抱去。屋子被重物落地的巨响给吵醒了,它似乎有点不耐烦我的冒失行为。
我趴在结了冰块的地板上,有千万只蚂蚁正撕咬着我一年来唯一留下和我并肩作战的那颗心,我又一次坚强着抬起头,他的眼睛对我似乎已视而不见,我坚强地抬起我的右手,把我那颗几乎被吞食完的心掏出来呈现在他的眼前,他对我望了望,带着那颗他期待已久的心迎门扬长而去。
我望着他离去时熟悉的背影,雪花顺着门窗插入我已失灵魂的身体里,我丝毫不觉疼痛,白色的灯光下,我倒在了满是血红色雪花的墓地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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