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故乡的明月松滋瘦马

发表于-2007年11月21日 早上9:44评论-1条

囚居在城市的一角,总是很难得看见一轮明亮的月亮。这里到处是闪烁着的灯光,即使是在八月十五的夜晚,抬头望望天空,看到的月亮也是象一只慵懒的惺忪的眼睛,挂在充满灰尘的城市的上空。它没有光彩,一点也不澄明,更让人难以想象那个唯美的爱情怎么会在上面缠绵了几千年。失望之余,总难免会想起远在江南的故乡的那轮或金黄或清亮的月亮来。

儿时的夏夜,几乎是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集中在村头那棵合抱粗的银杏树下纳凉。八十多岁的高奶奶总有说不完的传说和神话故事,让我们在那个从树叶的缝隙中透射进来的斑驳的月光里留恋忘返。她给我们讲吴刚和嫦娥的爱情故事,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传说,讲孟姜女哭长城的经过。幼小的我们听完后,总有着问不完问题:

“高奶奶,月亮上真有梭子树吗?梭子树是什么样子?那个吴刚和嫦娥在月亮上吃什么啊?”

“高奶奶,那个孟姜女后来到哪里去了?那个长城被她哭倒了后,皇帝不是还又要叫人去修么?”

高奶奶每次都不回答我们,她只是说:“这些东西书上都写着哪!你们发狠的读书,把书读到肚子里面去了,那一切答案就都有了。”我们于是不做声,觉得书还真是好东西,读了,就可以让人知道那么多原本不懂的东西。

有时,明亮的月光倾泻在山村的屋顶上、田野里、远近的山冈上,四周便呈现一片乳白色。我们很多的伙伴一起,拿着透明的酒瓶,前呼后拥的在村头田野捕捉萤火虫,没有灯光照着路也没有关系。只要有了月光,我们甚至可以在熟悉的羊肠田埂上自由自在的跑来飞去;有了月光,我们可以在一排排高高的土砖堆里穿来走去的捉迷藏;有了月光,我们可以在宽敞的道场上做“丢草把”的游戏,甚至滚铁环;有了月光,我们还可以从容的牵着大人的手,到十几里以外的村子里去看《红灯记》、去看《沙家浜》······那时,我们总觉得月亮比太阳都好,随便你玩多久,都可以不怕把脸晒黑了,也不怕背上被晒脱一层皮。

小时候,觉得农村里最忙最累的时候是“双抢”。月亮还挂在西边的山顶上时,大人们就一个个被队长吆喝着起了床,到田里去割稻子。那个季节里,白天的太阳太毒,人们宁可借着月光劳动,也不愿意在太阳底下忙来忙去。等太阳爬上屋顶之后,大人们已经放倒了十几亩的稻子回到家里,他们还一个个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觉得起个大早太值得。晚上,吃过晚饭的人们又去了田里,又是拔秧、又是插秧,几个能歌的妇女还边劳动边唱起了山歌:

月亮婆婆妙哎

把我们山村照哎

哥哥干劲大吔

妹妹我跟着你跑

哥哥挑秧你快些走哎

妹子我插秧乐悠悠——

那歌声在山村的夜空传得很远、也很悠扬。

“江南月,清夜满西楼”,那是对山村的秋夜最恰当的描述。一轮清亮的圆月挂在秋夜深邃的天空中,微笑地,也静静地看着丰收后正猜拳行令的乡亲们,仿佛也和他们一起享受着丰收的喜悦,或是为他们的喜悦而高兴。半山坡上的那个教书先生常常在这样的夜晚,教一些孩子们吹着笛子,那悠扬的声音在撒满月光的空旷的山野传得很远。我常怀疑,“长笛谁叫月下吹?”是否就是描写我们山村此时的情景。

春天,山野里到处都开满了各种花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都竟相开放,甭管你走到哪里,都被一种馥郁的芳香包围着。晚上,“云破月来花弄影”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孩子们在芬芳的花丛里,茂密的草堆里寻找着蟋蟀,大人们则在播种后的月夜笑谈着,幸福地展望着一年的收成。

初中毕业后,我就离开了生活了十几年的山村,到城里读高中,再然后到更大的城市去读大学,毕业后又留在了城里上班。家乡的明月似乎离我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前年三月,慈母乘鹤西去,我们把她老人家安葬在山村前面的山坡上。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母亲的照片,想到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静躺在旷野之中,常常不禁潸然泪下。可又一想,不是还有家乡的明月在陪伴着她来人家么?就这样,对家乡的明月便又多了一份感激。

“狐死首丘,人何以堪?”,人到中年,对家乡的一草一木就有了更多的牵挂,对家乡的明月也有了更多的怀念。月是故乡明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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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梓尘点评:

月是故乡明。现如今的城市已然丢失了月的快乐。行文流畅,言语之间充满了对故乡对往事的怀念。

文章评论共[1]个
谢一民-评论

人到中年,对家乡的一草一木就有了更多的牵挂,对家乡的明月也有了更多的怀念。月是故乡明啊!
写得好啊!心里话心里话,在笔尖下洋溢着情感,流露着怀念!我也有同感啊!
问好了朋友!
  【松滋瘦马 回复】:得老先生鼓励如沐春风!有老先生的精神鼓励着,晚辈当勇往前进才是。谢谢! [2007-12-22 19:19:19]at:2007年12月21日 晚上1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