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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开胜是我所见过的第一个能用舌头舔食到自己浓绿鼻涕的人。我对他的敬仰在某一段时期达到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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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周开胜一起小学他智商到底有多高,我一直说不清。他是一个杀伤力很强的人,而且绵里藏针。所以周开胜总是认为自己很伟大,是外星生物,且具有奥特曼所有的本领。他最爱做的事情是站在黄河边给底下坐的人吐唾沫和站在闸道口看火车。
2年级,自然老师问我们:“有一种动物两只脚,每天早上太阳公公出来时,它都会叫你起床,这是什么动物啊?”周开胜回答:“是我妈!”老师很崩溃,说你妈是动物吗?他说是高级动物。最后的结果是和老师争执,再最后的结果是被老师两个b巴。
有一次期中考试,考完后周开胜这个b皱的眉头来找我,我说滚,他说心情不好别骂我。我说怎么了?他说:有一道题我以前复习过但是没答出来。我说哪道?他说填空题问3乘以7得多少我当时不管三七二十一填了15,哎,扣3分呢呀!我想了半天觉得这个娃娃比奥特曼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安慰他说:滚吧。
他总为自己的头大而自豪,不过头大的人确实聪明,看他造的几个句子很拉风,就能看出他超凡的智商,我现在都想不出来。
用以下词语造句:
如果……馍馍不如果冻好吃。
天真……今天真热,我喝了一瓶3毛钱的汽水。
十分……我弟弟的数学才考了十分,真丢脸,我都42·5呢。
所以我现在觉得周开胜他爹1985年时应该把他射到墙上。哈哈,开个玩笑。在小一点的时候,我那时候的想法就是拿家里的改锥找个机会戳进他的肚子,说实话我很讨厌他成天死皮赖脸缠着我玩。有一次我写作业,很认真,忽然感觉一股强劲的气流迎头而来,然后眼前一蒙,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我躺在医院里,一挣眼看见周开胜哈哈大笑,说没事没事,我搞卫生的时候不小心把簸箕扔了把你砸下了。她妈妈也在旁边说小孩子抵抗力都差,多锻炼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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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有时候我还爱和周开胜玩,就是在周末的时候。他的爸爸好像很有钱,每个星期天都给他50或者100的一张。于是他把我和吴军一叫,就跑到半山的只有5台机器的游戏亭打街机,一打就是一天。那时候一块钱3个牌子,到晚上总要让50或100消失。老板娘一见我们来就很开心,她说你们先把50块押到我这,先给你们20个牌子,你们玩完了就自己到柜台取。我们还以为赚了,就屁颠颠的去打游戏机了。我喜欢玩烈火战机和小飞侠,就站在那用牌子夯关。旁边围满了岁数小的娃娃,不时的向我指点哪个地方可以打出宝贝加分。我认识到一点,打游戏的永远也没有成天到晚站着看游戏的懂的多。
周开胜和吴军特别爱玩街霸和特工。每次两个人在一台机子前一站,就开始探讨经验和结合实际。
后来觉得三国,特工,街霸玩的没意思了,到了两个牌子通关的境地时,正好老板娘忍不住换了几个游戏。不知不觉,我们3个喜欢上了同一个对打游戏,叫它功夫。一开始还练必杀和聚气功,到后来我们发现一个好东西,就是马夫把火烈女打死后火烈女的奶罩子会脱落,从而看得见她的双峰,哈哈。于是我们就使劲续牌子,每次都选这两个人,让马夫以最快速度打死女的然后看那不到3秒钟的半裸落地姿态。后来发展到一看就是一天。无数个3秒合起来确实够一个正规3级片的长度了。我发现我们都是有毅力的少年。总之在我们年少的欲望中,并没得到有价值的东西,倒是老板娘真正的赚了。
再后来,有是一个星期天,寒风飘飘。我们打游戏机的时候周开胜的老爸突然冲进来,迅速地给正玩功夫的周开胜几个飞踹,然后用游戏亭炉子上的火钳打他的腿。当时一帮人不敢出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后来得知,他的钱都是偷下他爸爸的公款的。一个人为了朋友,偷自己家的,我有时候很不理解,俗话说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不过放在他身上,我全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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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初二的时候还和我一个班。
那时候学校拉帮结派的风气很严重,我猜测都是受了古惑仔这电影的影响。我毅然加入了红星。周开胜坚决不入会,还说:我要听妈妈的话,不和坏孩子成天去打群架。没过几天,他就被一帮人打伤了。
其实那次他是完全可以躲过的,就是运气差了点。东兴帮的人来我们教室提人,本来是提一个小回回,因为小回回好像在给对面老大买荷叶子的时候贪污了两毛钱。于是一堆人冲进教室,我们见大事不妙都走为上策,唯有周开胜还在那给一个叫张静的女孩写情书……
当时小回回早跑了。一堆人找不到人,非常气愤,特别想找个发泄的对象。周开胜还在那装逼。对面问:小子,你是不是红星帮的?周开胜说:不是啊,俺既不是红星,也不是东兴,俺是老——百——姓!
然后,对面一个贼眉鼠目的瘦小伙喊了一句:你是不周开胜?
是啊,怎么了?
打他!往死里打!
……一群疯狗拳打脚踢,又是抡棒子,又是拽板凳,不一会就将本来身体素质还行的周开胜打趴于地。
后来他眨着熊猫眼问:为什么打我?我又不是红星的人,难道没有天理吗?
刚才那个叫打他的瘦小伙突然跳出来一个飞腿,大骂一句:操,装逼男,我认识你呢,打你是因为你爸叫周红星!
我爸叫周红星关我什么事,你们打我干啥呢?
还装逼,我们一见红星2字就打!
苍天啊!……
4
初三的时候,他跟一个哥哥学坏了。成天不上课,吸烟喝酒压班子。
何谓压班子?
周开胜说:就是日x!压班子和砸泡子都是日x的意思!我日,你个村盲!
……
周开胜老爸的工厂倒闭后开了个牛肉面馆。味道一般,肉给的极多。他还常请我去吃,说:我们兄弟一场,再不见外!
我遇见这种时候都很感动。
我问他,张静你不爱了么?怎么老去胡压别的班子。
他镇定地说,我被拒绝了7次,我心碎了!这么多年的求爱失败让我懂得一个真理!
什么?
女人就是一条狗,谁有本事谁牵走!
……
周开胜留给我比较深刻的印象不是用避孕套装水打老师,而是1999年的夏天,他和一群混混浪大街,他光着膀子,穿个西皮士裤子,手里攥着跟钢管。钢管的末端用兰州晨报包着……他的左肩膀纹着“浪的清楚”,右肩膀纹着“混的明白”,小腹部还刻了一个极富创意而充满地方特色的字:——口!
反正他综从的是:头可断,发型不能乱;血可留,皮鞋不能不擦油。所以无时无刻口袋里都装着一块破裤衩改装的擦鞋布,而且大头皮鞋擦的铮亮,听说反射的光芒刺死了一个老汉.....
5
最后一次见我的同学周开胜,是在2000年的春节。他穿着军大衣带了一帮兄弟去砍人。
当时,两方对峙,人数高达200人。周开胜站在最前面挑刺道:妈x的,谁敢和老子单挑?
一个40岁的老混混站出来说,我么。
然后两个人开始pk。
周开胜的砍刀是爸爸切牛肉的刀,锋利无比。对方提着一把军刺,特别长,将近1米5呢。
两人展开厮杀,刀来刺挡,刺出刀架,喊杀震天,火光四溅。另外200人不动声色,静观局势。
当时我也站在一旁看,真是大场面……。
只见:
周开胜将一把砍刀演绎得淋漓尽致,酣畅洒脱——到底是西站新兴霸主!
老男人把那跟军刺施展得亦步亦趋,套路鲜明——果然是城关当年老大!
交战十来个回合,你来我往,不分胜负。真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一个锋芒毕露,出生牛犊不怕虎;一个老当益壮,青云之志心间藏。
看的我们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鸡,鸡犬升天,天花乱坠。
最后,激烈的拼杀后,我的同学周开胜在一片叫好声中,擦拭着带血的砍刀,将老男人踩在脚下,威风凛凛,气势腾腾。他大吼道:——
妈x的!再不要跟我小弟收保护费!这么老的人,一点脸不要,天天把丢人当过年!我操!
老男人一个劲点头,他的腹部留出浓黑的血,有气无力地召唤自己的兄弟:快……快……1——2——0——
可是,他的兄弟们早站在周开胜一边,并且给周开胜点了一跟泰坦尼克(海洋),大骂老男人如何该死……
此时,周开胜扔掉海洋,从大衣里抽出一跟雪茄,点燃,猛然咋了两口,发出吭吭的闷咳。我看到他在笑,眼里闪着凶光,军大衣裂成一条一条的,暴戾地绽放出白黄色的棉花……
6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周开胜。
几年前去过他们家的牛肉面馆,早已改弦更张,另易其主了。
2002年,我似乎坐在公交车上瞥见过他一眼,那个人很像他,但是个擦皮鞋的。
2004年,我遇见了张静,在一家摸吧里。我问他想不想周开胜,她笑道,想啊,真希望她来光顾我,捧个场。
2005年,听我们那一个老奶奶讲,周开胜早都死了,死于花柳病。
我搞不清楚什么叫花柳病,也许是性病的一种。不过听名字还是很拉风复古的。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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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念我的同学周开胜。我知道,他活的好好的。
本文已被编辑[仅有余温]于2007-11-22 20:44:4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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