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温暖的眼泪魏晓依

发表于-2007年11月23日 凌晨0:09评论-1条

温暖坐在窗台上,看路上的行人与对面酒吧进进出出的男子。她倒了杯酒,赤脚爬上阳台的藤椅上,眯着眼回忆上个冬天。

“暖暖,你怎么又不听话了。”佳平把小薄毯盖在温暖身上。“天气变了,你要多注意些,别再赤着脚到处乱跑。”

“知道了。”温暖钻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这个爱她的男子。有眼泪顺着她的脸滑落下来。“佳平,我不要再离开你了。”

“傻瓜,怎么会。你不会离开我的。”

晚风有些凉了,温暖披着薄毯继续看楼下的男女。曾经,她也是他们其中的某一个女子,只是失重的成长已让她过分苍老。

暖暖看着看着便想起过往,眼泪又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大滴大滴的掉在酒里,溅起红色的花朵。

佳平有些心疼地拿过酒杯。

“暖暖听话,该睡觉了。”他仍旧把她当个孩子来哄。

“佳平,海边有地平线么?”半夜的时候他被惊醒,触摸到她脸上的眼泪。

“暖暖,过段时间我有长假,我们到南方去。那里有海,有地平线,有许多淳朴的老人和孩子。你可以每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租下一间农舍,我种菜,你每天烧饭等我回家。”他把温暖抱在怀里,轻轻擦着她的眼泪。他知道她在害怕,因为半夜时她做梦了便会颤抖。温暖很少有不做梦的时候。所以一直在莫名的恐惧里生活。即便身旁有他。

“佳平,我梦到哥哥了。他满身是血。叫我跟他回家,后面好多人拿着刀追我们,我拼命地拉着他跑,却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忘记到底该往左还是右。我和他只有拼命地跑,不然就会被砍死。”

“佳平,哥哥是被我害死的。不是因为我,他现在一定生活得很幸福。”

“傻暖暖,温俊是想让你快乐幸福才替你挡了那刀。他希望你把他的那份幸福加起来,享受两个人的幸福。不要乱想,即便真如你所说,但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不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让温俊安息。”

温暖是他带到北京的,他找到她的时候,她蜷缩在巷口的角落里哭泣。满身泥泞,有小孩朝她丢石子与垃圾……

他走过去抱住她说:“暖暖,跟我走,我们回家。”那次他哭了。他看到的是至爱的女子在别人的凌辱下等他。只因为相信他会来找她,带她到一个安全温暖的地方。

很小很小的时候,温暖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佳平和温俊到幼稚园接她,她第一次见到他便说:长大了我一定要嫁给你。那样可以不叫你哥哥,就叫佳平。也许,缘分就在那瞬间结下了。佳平大她12岁,与哥哥是同年一个月份出生的。自见到他时,她就没打算叫他哥,因为她遇见了命中注定的人。

佳平一直没忘记她说过的话,即便到了新婚之日,他还是一眼认出人群中的温暖。他看到温暖的眼泪,以至后来逃婚,背叛与他相恋十三年的女子。

温暖是温柔的女子,有传统东方女性的轮廓、线条、身材、修养及内涵。只是过多的经历让她丧失了应有的童年生活,她6岁时便和哥哥辗转在城市与城市的边沿。

温暖5岁的时候,家里顿生巨变,由于父母接受不了破产的事实,在一夜间他们失去了两个亲人。追悼会上,他和哥哥麻木地向父母的亲人、朋友、同事鞠躬。没有眼泪,没有哭泣,一切显得阴郁而沉闷。

佳平结婚,她和哥哥去祝贺,看到分别了10多年的他,她哭了,转身时见到他在看自己。温暖慌乱的转移视线,终于找到礼堂出口,狼狈地退出婚礼现场。

佳平当时便追出来,还是迟了一步,他只看到温暖孤独绝望的背影。他和随后赶来的温俊一起在城市的角落里寻找。

对温暖来说,或许18岁都是黯淡的,没有颜色,也没有如花的回忆、如烟的爱情和誓言。一直梦着的人走进了礼堂,但新娘不是她。

她不怨恨,只是难受,如果她早出生几年,或许新娘就会变成她。

酒精的刺激反而让大脑更清醒了。童年那些或愉快或不愉快的经历重又侵占了她的思维。

“暖暖!”温俊找到她,见他已喝的差不多,眼神迷乱的看着身旁的人。他疼惜地把她抱在怀里。早知道这样就不该带她一起来的。

温俊有些后悔,她和佳平的相识是他一手造成的,如今看到妹妹在折磨自己,他心里也不好受。

“哥哥,那个人眼睛和嘴巴好像佳平。”她指着眼前的男子笑。

“暖暖乖,我们回家了,佳平不在这。”他把妹妹放在背上,拦了辆车回到宾馆后给佳平拨了电话。

日子依然不紧不慢的重复着,温暖每天都在看菜谱,希望菜的花样可以取悦彼此的心。

佳平似乎很忙,为了他们的假期,他必须在元旦前赶出计划书。温暖偶尔到他们办公楼的时候,有个人总会问她:“你是暖暖吗?听佳平说过你很多次呢!佳平真幸福。”好象他一直没见过她似的。尽管来了很多次,他依旧每次都这么问她。

暖暖只是笑,她不知道除了笑以外自己能做什么能说什么。

佳平在公司里人缘一直很好,于温暖,大家都不陌生。丽露是法国人,她也曾喜欢过佳平,自见到温暖后便放弃了。她比佳平更清楚什么样的女人才适合他。

佳平与温暖在元旦前夕抵达云南丽江市的程海镇。准备第二天乘车到河口,那儿离程海很近。佳平从丽江租了一辆车过来,辗转几天,到达程海已疲倦得吃不下饭。温暖有些担心的离开旅馆。

丽江在她的印象里有神秘的概念,是些模糊的片段与线条。有下雪的征兆,听附近的村民说,在他们来此之前已下过一场很大的雪。走了很久,她在街头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酒吧,有些微弱的灯光下,酒的颜色也变得温暖多情。

酒吧老板娘的装束有些刺眼和奇特,温暖数了数,在她的左耳上一共有七个洞,每个耳洞都由不同的装饰物加以掩盖。

吧台的布置正好与老板娘的装束相搭配,都是有些奇特的颜色。

“奇怪?”老板娘见温暖有些异样的眼神,不在乎地说着话,“很多人刚进来时像你一样。”

“你不是本地人。在这个小镇上能看到如此布局的酒吧实在难得。”温暖接过她递来的酒杯。“你一个人维持它并不容易吧。”

“生计应该没问题,一个人过的清苦些也好。”她仍就继续擦着杯子。“只要能够让自己快乐就行。”

温暖笑,很温和的微笑。

“我叫温暖。”她说。

“呵呵,名字很好,可你的人看起来却不怎么温暖。”她继续倒酒,顺便换了支曲子。两人对饮起来,偶尔她会为客人拿些果盘什么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温暖一个人在喝。她酒量并不好,一会便有些醉意,想起在旅馆的佳平应该快醒了,她要了些熟食便付钱走了。有些冷清的街道,在街灯的映照下,有阴影的地方更加诡异。

“暖暖,我的暖暖。”仿佛听见背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熟悉的声音,可温暖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熟识的人中有谁的声音这样无奈。转身后除了自己的影子什么也看不到。也许是听错了,温暖想着,又继续往前走。走了不远又听到了,有些遥远的呼唤,却很清晰地传到她的耳里。

“妈妈!”温暖有些激动地转身,一阵冷风吹过,还是什么也没看见。

“暖暖,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佳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有些怜惜地把颤抖的温暖拥在怀里。“你一定很冷了,回去吧,睡着了就可以忘记。”

“佳平,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温暖哭起来,在佳平怀里。“你为什么一直可以这样纵容我?”温暖的声音有些凄楚。为什么一直以来,佳平都像宠孩子似的照顾她,有些迷茫,眼泪缓缓落下,在路上的泥土里消失……

佳平叹了口气,把她更紧的抱在怀里。害怕一松手的时间里怀抱的温度便会消失不见。

“暖暖,我的暖暖。你曾经离我那么遥远,我现在能够把你拥在怀里,真希望这就是一辈子。你可以陪着我,我们一起慢慢老去。”

她咬他,狠狠地咬下去。“佳平,你真傻。”佳平看看手上的齿印,眼泪掉出来,模糊了他的双眼。似又看到扎着马尾辫的温暖仰着头告诉他:长大了我一定要嫁给你,可以不用叫你哥哥,就叫佳平。

温暖和佳平在次日抵达河口,一个很小的镇子。他们却都喜欢上这个贫瘠的地方。

天气依旧有些冷,温暖穿上了厚厚的衣服,每天出入于租住的屋子与程海间,风不大,比起北京好很多。

佳平偶尔会去钓鱼,他喜欢自娱自乐的生活,平静中透着恬淡的幸福。

那天,应该是春季到来了吧!暖暖很突然地想起了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念给佳平听,佳平有某种预感,难以言喻亦不知如何道明。就似当初得知绝望的暖暖与一个年长她22岁的中年男子关系暧昧时一样的心痛。

她为他受尽太多苦。总想着要把自己敲碎才能让他遗忘。

在河口住了一个多星期,暖暖开始研习茶艺,有些类似重温童年生活,有快乐的片段,也有记忆的碎片。

温家是苏杭一带有名的茶叶世家,自清末民初就做着茶叶的交易。很小她便跟着母亲研习点茶。看到母亲穿上碧绿的旗袍,手拿白色方巾点醉茶时,她就会欣喜的看着睡过去。听别人说过母亲与父亲的相遇,就因为母亲能点一手好茶,父亲不顾家人的反对把母亲娶进门。

温暖开始想念母亲,那个柔弱的江南女子,她所做的事能让人感动一生。就似跟着父亲跳下楼房一样的决然微笑。她永远记得那个微笑,灿烂而无悔,应该是深爱的印证。她一直这么想。

温暖不停地变换菜的花样,佳平的假期在3月底结束,她要他在整个旅程中感到快乐和幸福。

傍晚,她喜欢勾着佳平的脖子趴在他背上看他钓鱼,看着看着就会睡着,醒来时已躺在屋里的床上。看着她醒来,佳平每次都会捏着她的鼻子要求多做些鱼饵,因为在他抱她回屋时鱼饵已被吃完,鱼却没上钩。

2月末3月初,满山遍野的野花盛放时,佳平与温暖回到程海,订好了机票准备从昆明直飞北京。温暖打算在程海住几天。去看那个左耳上穿了七个洞的女子。

佳平并不知道她与温暖曾见过面。在酒吧坐了一会便回旅馆了。

温暖一直坐在角落里看着忙碌的她。路过时她喊她:“温暖,忘了告诉你我叫乔静。”温暖笑了,可爱至极。

当酒吧的人散完后,温暖起身给乔静泡了壶茶。

“乔静,我泡的茶和你调的酒一样,都是可以醉人的。”温暖从乔静酒吧的角落里找出一盒“金枝醉”。她第一次来时便看到了,所以决定回北京前过来点一壶“醉茶”。记忆里应该是第二次点“醉茶”,第一次是在佳平宴请公司领导时。当时便感动了他们公司的很多人。散场后佳平的部门经理告诉她,她很像他多年前的一个朋友,只是她在一次突发事件中自杀了,在他没来得及伸出援手前她便香消玉损。

温暖感觉那个人说的似乎是自己的母亲。她强作镇定地安慰他,也希望借此安慰自己。

乔静看着温暖娴熟的操作过程,有些惊奇和诧异。

“温暖,茶还可以如此泡出来?”

“是的,你对它动之以情,它必会回报你她的馨香与甘甜。”温暖捋捋耳边的头发,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温暖,别说喝茶,看你泡茶就是一种莫大的享受,这样用心泡出来的茶,恐怕很少有人喝到!”

“你是第二个。”温暖笑,平静恬淡的容颜上仿佛绽开一朵花。“以后有机会,我在你酒吧旁开个茶吧。”

“好,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温暖喝着乔静调的酒,乔静喝着温暖泡的茶,两个人说着散话,似很多年没见面的朋友。

“温暖,你爱佳平?”

“嗯,很爱很爱,他是我8岁时就想嫁给的人,至今仍旧疯了一样喜欢他!”温暖给乔静倒茶,优雅的姿势让乔静惊叹。温暖只是笑,很柔和的笑容。

“傻暖暖,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没人会成为你的全部,除了自己以外!我十三岁就出来打工赚学费,16岁在酒吧做服务员。18岁傍了个大款,19岁把自己的孩子掐死!为了让他早些得到幸福,只能狠心些了。我知道自己不能带给他幸福的生活。”乔静哭的伤心,温暖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子,也许每个人都有伤心的时候,只是找不到人诉说,一旦真找到,回忆便如决堤的河水。她只是递纸巾给她,一张又一张。

“暖暖,有些事情是要铭记的,有些事情是要遗忘的,因为我一直找不到忘记的方式,便只能躲在这个地方,借以安慰自己,也安慰别人。”

“乔静,你的坚强让人害怕。我觉得自己18岁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活的很卑微,像寄生虫!6岁时爸爸妈妈自杀,18岁我跟着哥哥去参加佳平的婚礼。在他的婚礼上我怕自己不理智,中场便跑了。19岁与一个41岁的男人同居一年,他长得像佳平。后来被哥哥知道,而他却不想让我离开。几次试图逃跑都被他的人抓回去,他大声问我:暖暖,你到底要什么?婚姻?爱情?幸福?这些我都能给你,只要你不再离开我!乔静,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恐慌么?我怕他会对哥哥和佳平下手。后来趁着晚上跟他去应酬的时候,,和哥哥约好在机场见面,当晚乘飞机去北京。快到机场就被他的人追到,他说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不会得到。我了解,他抓不到我便会杀了我,我叫哥哥快走,但哥哥却和他们争吵起来,看到形势不对,他拉着我便跑,他手里刀,就那样扎进了哥哥的胸膛,哥哥眼里满是眷恋和不舍,我只是哭,感觉哭的快死了一样。

哥哥就这样没了,我傻了。被带到警局,他们问什么我都不记得,脑子里只有哥哥临死前说的话,他叫我快走。在他的操控下,另一个与整件事情无关的人做了替罪羔羊。他没再为难我,只叫我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他会竭尽所能。”

温暖停顿下来,没再说话,她默默地喝酒。本以为自己会哭泣,但一切都很安静,不再有眼泪。也许是因为平时哭的多了,现在就不会哭泣了。

话说完了,茶凉了,酒也没了,温暖打算回旅馆。她开始担心佳平,因为近段时间他的身体状况都不是很好。

乔静本想送她,被谢绝了。

温暖一个人走在路上,有些醉意,不禁又回想起前尘往事,似乎是感觉过去了很多年,爸爸、妈妈,还有那个比自己大22岁的男人,都是恒久不变的记忆。她突然想给他打个电话,听听这个曾经那么宠他的男人的声音。

“喂,你好!”听到声音后,她却无力说话了。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对方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

“冬阳。”温暖有些嗫嗫的喊,很小声,有些慌乱和无措。他肯定听出来了,只是她却忘了该怎么把谈话继续下去。

“暖暖,你现在在哪里呢?这几年,你过的好吗?”对方有些惊奇,关心是真诚的。

“我很好,只是一直忘不了哥哥的死。我不怪你,只是怨恨自己,犯了那么大的错误,害死了我唯一的亲人。”暖暖说着哭起来,刚刚和乔静谈话时都是那么的从容,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很脆弱,对于杀死亲人的元凶,她不但不恨,反而原谅了他。温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曾经喜欢过这个男人。虽然只是一点点的喜欢。

双方是很长时间的沉默。

“暖暖,三年了吧,我是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对于你哥哥,我感到很抱歉,但我爱你,就因为太爱,所以才会做出伤害到你的事情。”

温暖不再说话。切了电话,站在冷风中泪流满面。

突然感到很彷徨。有些莫名其妙的伤感在蔓延。温暖慢慢走着,静静地让眼泪滑落。

回到北京,佳平又开始变得忙碌。假期里耽误下了许多工作的进程。他须地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事情安排好。温暖每天都会送热乎乎的饭菜过去,看他吃完便回家。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4月底,而一个月的忙碌让佳平疲惫不堪。

温暖学会了编织,把家里的沙发套、枕头套都换了,整间屋子看起来焕然一新。

5月中旬的北京逐渐变得闷热,温暖陪着佳平去了医院,佳平患了晚期胃癌,考虑很久后决定告诉温暖,让她有选择的权利,离开或是留下。温暖听完佳平的检查报告后一直不说话,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整天,忘了睡觉忘了做饭,不知不觉中睡过去。半夜她抱着佳平哭起来,是隐忍的哭泣,在黑暗中听出了脆弱。

温暖从网上搜索到很多关于胃癌的药膳,每天送到佳平的办公室。

佳平提前交了辞呈,在公司找到接班人前,他需得把许多事情都安排好。

温暖答应了一品轩的邀请,每周都有两天是她的茶艺表演,她开始积极地生活。工作的闲暇时间她便自学英语,然后为佳平做饭、煎药。生活忙碌起来,温暖充实的过着日子。因为有了寄托,她决定要守护住佳平的承诺,让他们的孩子,那个还在她肚里的小生命出生。待他长大了,再把他们之间平凡但携永的情感告诉他。尽管把孩子生下来被佳平否定,但她决心已定,佳平苦劝无用,只有放弃。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时间在平淡中流逝,温暖和佳平的孩子于次年春天出生,冬雪开始融化时,小家伙开始啼哭。因为温暖和孩子的缘故,佳平开始积极地配合治疗。他们给孩子取名,叫小约。

小约一直很乖,也很惹人怜爱,1岁时便能喊清楚人名,学东西比其他孩子都快。佳平的病情比较稳定,心态的随和加上小约的健康成长,该是他最好的一贴药。

小约满2岁那年夏天,温暖代表“一品轩”出席由浙江主办的江南“烟雨茶话”节目现场录制。这是一个宣传茶文化的活动。中外名家都聚集在一起。她很谦虚谨慎,一直虚心学教。

小约给她打电话,喊着妈妈。幸福让温暖笑的灿烂,忽略了身旁接近她的男人。

温暖在小约甜甜的再见声中昏迷过去,她安心的闭上了眼,醒来时已是傍晚,躺在那张颜色鲜艳华丽的大床上,床头放着她20岁的特大写真照片,笑容纯真。

回忆被串起,她渐渐明白了整个过程。这是她和韩冬阳生活了一年的地方。

“暖暖,想不到你还有这样出色的茶艺表演。回杭州了,你该回来看看我和这屋子!”韩冬阳还和以前一样,做事不容商量,一贯的霸道。

“冬阳,我要回去了。”温暖抓过自己的背包,穿好鞋子准备出门。

“温暖,你还是那么恨我吗?你宁愿和别人生孩子都不愿意听听我的声音?”他有些激动起来。“我什么都能给你,只要是你想要的。”

“冬阳。佳平是我爱着的男人,一直一直,从见到他开始,到现在,我仍旧无法停止对他的爱。他已到胃癌晚期,我希望能陪在他身边。”

韩冬阳沉默地看着这个让他如此不解的女人。阅人无数的他,开始相信爱情,相信宿命了。

他看着杯子里的水,仿佛看到了暖暖几年前的样子,纯真而忧伤。

“暖暖,我放你回去。但你要明白,我之所以让你离开,并不是不爱你,而是因为从你和佳平身上,我知道了什么叫爱。”明知道那爱无望,还停止不了,这也许就是宿命。温暖和佳平,韩冬阳和温暖。一个一个,演绎着各自的故事。有人悲伤,也有人欣喜。

北京的秋天依然闷热。

佳平的病情似乎和天气一样变得不稳定了,时而下雨时而出很大的太阳。

温暖的茶艺表演在北京已经有一定的名气,她为自己,也为喜欢茶艺的人们办了一个学习班。每个周末佳平都会带着孩子陪他去授课。

冬天,温暖又开始做梦,做很多很多的梦,凌乱而悲伤。每天都会在半夜醒来,看到佳平脱落的头发和日渐消瘦的身体。她开始有某种不祥的预感。觉得佳平离她和小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远到快要不可触摸。

她的手,感受不到佳平的温度,他就这样睡过去。温暖咬着嘴唇,忍住痛苦的声音,却无法阻止眼泪,大滴大滴地,它们都落在佳平的脸上。可佳平感受不到冰冷,感受不到温度。他已经睡过去了。

小约醒过来,平静地看着自己母亲和父亲的姿势。他忘了哭,也忘了喊叫。

小约一直很乖。

她给佳平找了墓地,给佳平穿衣服化妆。一切都是安静的,就似她6岁时和哥哥主持的那场追悼会。她说过的,佳平是她的。她要陪他走到最后,哪怕是送他进殡仪馆。她都用自己的心陪在他身边。

那个曾经问她是不是温暖的人,一直陪着她。不说话,只是默默的递纸巾给佳平的亲人朋友。到最后,他说佳平是有福气的人。她后来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叫黄茗。

佳平的追掉会后,他辞职,去了青海。到一个边远的小镇做一群孩子的老师。

次年春天,温暖变卖了北京的东西,带着小约回佳平的老家,看望公公婆婆。两个老人见到小约都很欣喜,儿子死亡的伤痛已渐渐被抚平。本有些排斥温暖的婆婆也变得和蔼起来,不停的询问着关于小约的问题。她把孩子交给了婆婆,带着行李到程海,找那个叫乔静的女子。她的小约已经长大并明白她这么做的目的。他和她再见,嘴里喊着妈妈,脸上满是忧伤,眼里却没有泪水。她的小约,她得让他在爷爷奶奶身边呆三年,儿子的早逝已经带给他们很大的痛苦和打击,她不能再剥夺他们对孙子的疼爱和关心。她一直是明白的。

温暖依旧喜欢流眼泪,喜欢赤脚走路,喜欢在半夜看她和佳平睡过的那床红被单。鲜艳的颜色,在她眼里变成一朵漂亮的花。她已经积极地生活,为了给小约一个健康而快乐的童年。

在去接小约的飞机上,温暖眼里依旧有泪水,只是参合了幸福的成分。也许乔静、温俊、佳平、韩冬阳都不是她的全部,但小约却可以成为她的全部。她的小约,佳平的孩子,这就是她余生的全部。

后记:这篇小说写的很累,从05年到现在,两年多时间。写的断断续续,本想放弃,不知不觉又再提笔写下去。温暖身上,有我很多影子。生活、感情,包括思维。有时觉得自己在写自己的故事,知道的不知道的。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我不能安排自己的生活,不管过去还是将来。温暖积极了,晓依也当变得积极,这是我给自己的信仰。即便自己没能像温暖一样拥有小约,一样可以积极生活。

2007年11月8日完成初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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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静诗雨点评:

起初很伤感,不过结局能让主人公积极面对,倒也不错,因为确实有许多事似乎是无法由自己主宰,只能坚强的活,为自己也为那些逝去的人们。

文章评论共[1]个
金士渊子-评论

很感人。爱是宿命。
  【魏晓依 回复】:我相信宿命也相信缘分! [2007-11-24 22:48:34]
  【金士渊子 回复】:我也是。强悍的是命运。有空点点我的小说,也是谈这个事。 [2007-11-25 15:58:16]
  【魏晓依 回复】:好的,谢谢! [2007-11-25 21:32:41]at:2007年11月23日 上午10: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