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她在你的纸上过着日子，怀抱团扇，仿佛一枚月亮掉进怀中使许多月份生病。

你让不知名的花开在她的裙上，使她发愁。那些年她自一株海棠走到红尘深处。

胭脂掉进水中，你的字被一枚枚染出薄雾，好像开出翅膀。很轻的围住她居住的地方，使它安静的仿佛一层层淡绿的水纹轻轻荡动树影。

这样，她有了一个幽幽漫长的春天，像一汪月光那样照亮她的脸庞。

在你的说法中，她一直像一朵莲那样开在某一片云上。其实我知道，有些时候她只是在纸上小坐。大多时候与所有世间平淡的她一样。

椅子的木纹中挤满了话语，但是你似乎能听懂它们的内容。于是你让她坐在一个纸上的清晨听见花枝抽长。她被那些浸了露水的花香打动。

这些事情被我见到的时候，你已被一个春天陷住。

她还在牵引一些发旧的梦境，翻来复去的求证。她被一些事情寥寥绊住。

一场场花影被移动下来。你被有意无意的掩蔽其中。

这样的时候，你成为了驮经的马匹。

那些开在她怀中的春花都将有一个优柔的前生，现在被你一一说破。

还是风。把她吹动仿佛寄信的傍晚，夕阳弯下来摇在水中停住一个芦花的谎话。

那些话语很轻。薄薄的罩住一个时辰，于是有很多朝代被风吹拂左右摆动。

那些时候，你将被她淡淡的指出。一如她想到的那些安静的小镇。青苔爬过台阶使很多明天发旧。

你与她都将被我梦见。

很多时候我的脾气并不好，通常这样的时候，你将无法描述出她的某些好时辰。

她在某一座小镇里看守一个春天，而你只是她灯火下的一个地址。一直很远。

在一些清凉的夜里，我还会让她一直避而不见。

有很多的欢喜并不被用来担负。在一首词中，她暗藏了她的秘密。你亦无从知晓。

我在下雪的夜里与她相会，那时她刚巧醉了酒，她与我附耳这般那般。

我们身边那些久不说话的花丛开始一句一句的往外吐字，仿佛雨点打得我生痛。但是，我的本意是要帮她守口如瓶的。

我还知晓，她在你的叙述中一直拥有安静的面容。有时候你让她成为开在晨雾中某种不知名的花朵。这时候，我总是以第三者的清醒了了神伤。

在一些被花朵围困的月份里，我也总是会做到这样的梦境：飞过花影的蝴蝶最后都成了零落的花事，在一个雨天颜色淡去。

你使她居住的纸上，光线美丽而哀愁。

她在那些安静的时分中，一直像一个早时的女子，被光影淡淡的照见，朴素而柔软。

《她们》

最先看到的会是你们的影子。水草一样在无声的铺张。

这座城中，你们将被一种声音打动。这是我要按排给你们的哀愁，这样做是为了要你们与我一起打碎光影。

起初，我被你们的安静挡住。那么你们就有责任与我一起按放一座影子之城。

做什么用你们不用知晓。因为，我自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相信它有存在的需要。

这也许很矛盾，但是，某些玄机我不想说破。我以为那个被我的词语所希望出来的事件正在某年某月赶来，这就是好。

你们还一定要相信，写出这些句子的时候，我在心中把语速放的很慢很缓，仿佛一阵久远的风。

说到影子之城，你们在我的描述中就开始像光线移过女墙那样，慢慢地淌出来粉白的颜色来，幽幽的。

我还给你们设置了一些时辰。比如一个永不像夜晚移动的黄昏。你们团坐在一起，脉脉憔悴，仿佛掉进水中的云朵。

这样的时辰是忧愁的。然而真美。

你们会遇见很多情节离奇的梦。它们最后都将成为落在你们睫毛上的某些花影。有很轻的幽香，会把蔷薇一朵一朵叫醒。

如果你们在梦里一直朝着南方走去，路上会遇到一群摘云归来的姑娘。她们与你们一样，有着安静的面貌。

你们四目相遇的时候，有很多的春天被风刮醉。

说到这里。我便生生硬喉。

因为我无法给你们一个专心的路途，你们一直被我任性而随意的遗忘。你们在年代的深处无法顺利的走动，在那些遥远而泛黄的年月里黯然神伤。

你们不曾朝南方迈出一步，在我的那些潦草的梦境中，你们一直被软软的拦阻。

今生今世，你们都将只是与我的某一枚词语莫名寂艳。

其实，最早我就一眼认出你们来自某座水意泱泱的小城。五月的早晨，栀子开在花窗下，你们曾在一起绣花扑蝶被光线松松的照见。

我不知道最早是谁把你们从那座小城中搬迁了出来，使得你们这样寂寞的居留。你们是否坐着某一叶慢船而来？路上是否遇见过某一个淡青的雨天？如果没有，你们又如何那样贤静的发愁。

我也知晓在你们坐船的那些日子里。有一个影子之城正在构建。那些日子一定有过很稠的雨水，以致于把我的一些记忆也粘住不能动弹。

我唯一能清楚记得的是有一个夕阳斜斜掸在水上黄昏。你们的身上染上了金色，那一刻你们洁净似佛。于是，我把时光停阻在了那个黄昏，不让它再往前移动一步。

在一些很旧的事件中，你们都将是忧愁的。

你们从不曾走出影子之城。拦阻你们的是一面水，一枚镜子，一缕香息，一线光影，甚至是一句假设。它们像一场天长地久的雨水，终将使你们的城保成为一个泽国。终生拖泥带水。

《我们》

我并不是在黄昏的时候看到夕阳。这是个生病的时辰，它被一些事物绊住了于是它并不以常规的秩序排列。

不需要睁开眼睛，我就能感受到那束光线的到来，就像把手伸进风里随时能抚摸到它的流动带着某种泪水的成分。

我曾有过一些隐晦不明的愿望它们像玻璃球那样幽深无穷。

在我把一盏一盏的灯笼看成一个又一个的黄昏时，我知道那时我们正在分开雨水仿佛坐在莲底被水纹形容的虚幻而动人。

这是我们一起过掉的生活，我偶尔会独独把它们裁剪出来表明我似乎整整睡了一个朝代。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感动的情节。

你存在于我的某枚镜子中，在我簪花的年代中你被我擦拭出来就像躲藏在暗夜中的猫。

在风走动的深处虚构安静。

或者，我存在于你的镜子中。我更相信这种说法，甚至我能想象到你执手中的镜子上的铜锈如何爬过你的手掌。我们瞬间老去。

你，我。成为我们的时候。

我们一直居住在一个黄昏。它更像一挑灯笼挂在檐下被风摘走。

那些软绵绵的时辰仿佛可以无限拉长到千百万年，我们乘波逐浪反复吟叹又被大地逼近封存。

我在想我们牧光养火一直温暖。

我一直在说仿佛，好像，似乎。

我想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形容我们。绕开这个问题后，我又仔细的想我们究竟认识了多少年？

你是我的青梅，亦或我是你的竹马。

也许我们一直相依为命，在那些寂寥的黄昏。

那时，只有你。我。我们。这是孤零零的一枚词语，我们居在其中并不在黄昏的时候看到夕阳。它们病了。

我一直希望我们一起变老。那时候，打开窗子我就看到夕阳如何被河水洗成一枚月亮，团团的嵌在几颗星的旁边，似乎要到某个小镇去相亲。

你在另一扇花窗的影子中，用桃木梳子绾出一个朝云髻。就像我们起初刚见。

我们看见彼此如何胭脂褪色，芦花满头。那会恰是撑灯时分格外温柔。

那些黄昏在某些时候更像一顶顶的纱账，软软的垂在窗外。

我一个人看到它们的时候，我相信这些黄昏一定曾以某种方式隐瞒了一些事。它们被河水映射，仿佛具有两个天空，一张叠着一张。复杂的使人难过。

那时候，你还远在很远。比如少年。而我也许已拥有了白发之躯，我蓄满了想念，它们让我变得黯然神伤。

我们一直在往前靠近。从未谋面早已熟知。

最近我一直梦见你。多到仿佛是一个个谎话。比如我们坐在窗前，你把头枕在我的膝上，我气定神闲的捋顺你的长发，一丛一丛好像水草。又像一些走来走去的风，又轻又软。

考虑了一下，我还是决定对你隐瞒掉这些梦境。

我们。只是一个概念。不是你。也不是我。更不是你们，或者她们。它是背井离乡，不具备物理性。

为了表达我们，我取出了很多称谓：你。我。你们。她们。

然而，我知道我们一直存在。

那天我看见一句话：我停下来不是为了所见，而是为了所不见。

于是我决定让我们存在的那个黄昏永不出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