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天很灰,深圳的海很臭,深圳的人很多,深圳的节奏很快,深圳的地铁还没完全开通,生活在深圳的人大部分看起来很疲惫。
那年我生活在深圳,那年我做了公司的会计员,那年我开始和国家单位打交道。
国税办公的地方很气派,第一次去的时候,我站在门口仰望了好久,除了羡慕还是羡慕。这种感觉发生在我还没有见到企业的专官员以前,见到专官员以后,我开始为之前的羡慕鄙夷自己。
有些地方会让人产生一见钟情的感觉,有些一见钟情的感觉会在逐渐的靠近中质变;有些地方感觉很好,有些感觉很好的地方去多了又没有了感觉;有些地方很漂亮,有些很漂亮的地方并不让人向往。
小希说云在天上飘,我是被贬到人间的那一片,所以才不合时宜,所以才会面对别人的刁难和腐败想要逃避。
深圳的楼很高,国税门前的树很绿也很茂盛。我喜欢绿色、喜欢树阴,但不喜欢去迎合别人。欣赏黄叶飘落的季节和景致追溯到最近的一次也是在大学里,深圳看不到黄叶在秋风中飘落的,所以也没有看者的伤感。秋天却是有的,区别于夏季的便是天气的干燥。小希说我叫云,却不叫秋云,可惜了我这如诗般的脑袋和满腹的感慨。她嘴很贫,我很少回应她。
我很安静,就像风中的落叶,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在专官员的办公室里,我有如待宰的羔羊,沉默而可怜。我喊他胡先生,然后如苍蝇爬在玻璃上般等着命运的判决。在前途光明却没有出路的等待中,我乞求上苍那一刻能他心情好些,批了我递交的文件。
办公室很暖和,我感冒着的鼻子通了。专官员们在聊天,偶尔也打闹。那一刻我心里想他们还是常人的,只是上天多给了他们几分眷顾,让他们坐在了这温暖的高楼里。我想看窗外,可只看得到窗帘,透过缝隙看出去也只是灰蒙蒙的天。
我等着他的答复。我不焦急,却很慌张,我慌张的只是怕这无边的等待也是拿不到结果的结果。
大概我在他的黑名单里吧,他批了所有人的文件,才最后不情愿地拿起了我的。只瞟了一眼,看也没看我地说:“你们企业的电话错误,我找不到你们法人,了解不到情况,所以不给予批准。”我说了声“谢谢!”便出来了。
我的能力只能到这一步,疏通是王总的事儿。电话和办事的情况我已经向上作了汇报。走出国税大门的时候,阳光很耀眼,对面的树叶也很有生命力,绿油油的。
我给小希打电话说要晚点回去。一个人走在茂密的树阴底下闷闷地,可还是想一个人走走。绿色覆盖的生命创造了春和夏,在深圳却是创造了一年又一年。路太漫长,我想走也走不到尽头。地铁口散发的都市气息浓烈地让我胃里直翻腾,地道里有太多的求生方式,我早习惯了不予理睬。第一次给钱他们,小希就对我说:“你也是这个城市生活在底层的人群,何苦来的?每个月那点工资自己都不够用,可怜那些人也要钱包里有分量才行。”
我是底层的穷人,所以我要被王总训:“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我是底层的穷人,所以我要被专官员冷落不予理睬。
雨下的很及时,因为我带着伞。我喜欢下雨的时候举着伞在广场的花园小道里漫步,无所谓大雨小雨。
小希打来电话问我带伞没?我说带了。小希是我在这个城市的所有,我们互相扶持。有她我很欣慰,有她我的忧郁里才少了叹息。
她总说:“云,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太伤感了伤神!”
看天是一种活法,看街心的花儿也是一种活法。和客户海阔天空是一种工作方式,站在专官员面前看冷脸也是一种工作方式。权利这玩意儿真是诱人,要不古往今来追名逐利的故事屡见不鲜呢?
求生不丢脸,但不能丢掉做人的尊严。
城市上空的飞机飞过,声音从我耳边掠过。我想,那没有飞机的年代,是不是也有一个人如我般落寞。
写诗的秋,伤感的秋,写的和伤的都是自己。黄叶飘落化作泥土滋养自己,可是城市的地面不再是泥土,黄叶也在它飘落的时候被卷走送入了垃圾站。
时不我伤,得失之间。走的走了,来的来了。我停在原地的时间还有多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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